拳风和掌劲甫一接触,杨过立时察觉到了不妙。他的感觉是,单以内力而论,法王只在他之上,不可能在他之下。
    这已经不是凭借拳招可以见高低的比拼了,而是纯粹的内力远程相搏,灵蛇拳的妙处失去了发挥的空间。杨过的应对很迅速,他也将积聚于左臂的内力全部投入出来,同时脚下向后急撤,这是避免硬碰硬受伤的策略。
    在这种情况下,法王的拳和杨过的掌已经没有了接触的可能。空气在两人拳掌内力的约束下压缩在拳掌之间,爆发出“啵”的一声炸响。
    杨过后退的脚步略有被动之象——那是步履转换之间的擦滑——在左右腿倒替之间,他被这剧烈的撞击撞得向后平移了丈许,这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局面,他的掌力不如法王。
    这一世,莫说杨过没有参悟出“黯然销魂掌”,即便是他参悟出来,即便他此刻怀有“黯然销魂”的心境,在这样的远程轰击之下,他也同样无法发挥优势。
    而法王的《龙象般若功》却共有十三层,以杨过的功力,至多与十层的龙象功持平,此消彼长之下,没有了玄铁重剑的杨过已经不是法王的对手。
    两人的过招并没有因为这一声炸响和杨过的吃亏而有所停顿。
    杨过疾退,法王疾进,依然是右臂进攻,一拳未收,二拳又至!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虚招,就是直欺中宫,走的竟也是玄铁重剑的攻击路子,讲究的原理就是有进无退,大巧不工。
    “啵!”“啵!”连响,杨过一退再退,眼见已经退到了蒙古兵的包围圈处,不得已,杨过只有出剑,剑炁溢于剑身之外,形成的剑芒吞吐不定,直达三尺!
    如此一来局面顿时逆转,法王识得厉害,立即由猛进转为大踏步的后退,两人从包围圈的边缘再度回到场地中心。
    法王在后退的同时,也不敢再以龙象般若掌的内力外放来对抗杨过的剑芒。而是抡圆了右手中的五只铁轮,往那剑芒中心硬砸。
    此时杨过已经知道了法王的内力极强,他更知道手中的长剑并非玄铁重剑,瞬时的判断,他便知不能用长剑走玄铁重剑的路子,只能满场游走,施展全真剑法以巧破敌。
    然而,这样的对决已非几十年前的战斗可比,此时此刻,不论是杨过的长剑还是法王的五轮,都不再是单纯的兵器攻击,而是都裹挟了强劲的内力,且能在一丈以内的距离上外放内力伤敌。在这种局面下,杨过不论身法如何巧妙,步法如何迅速,总是逃不过法王的大力裨阖。
    片刻之间,杨过的长剑已经数次险些被五轮砸中,而杨过知道,一旦砸中,很可能就是长剑寸断的结果,随之而来的,就是他空手对五轮,不死即伤。
    这一刻,法王不论是在兵器上,还是在内力上,均已占尽优势。
    全面的劣势之下,杨过微觉后悔。他后悔没有完全听从钱伯父的叮嘱。
    在钱青健出海之前,曾经让陆无双转告杨过,今后行走天下之时,要注意两个人,一个是甄志丙,另一个就是金轮法王。甄志丙是杨过的死仇,因为他杀了欧阳锋和孙婆婆。
    钱青健给杨过的忠告之一是,遇见甄志丙时,要防他的“快”,若是只凭一人和甄志丙相斗,若是没有风雨不透的防御武功,那么除非能够内力外放超过两丈,否则必败。
    这一点已经在实战中证实了,在福建诛杀甄志丙时,不论是杨过、钱不图还是大牛小羊的双刀合璧,轮流对阵甄志丙时都无法取胜。
    大牛小羊的双刀合璧防御严密,甄志丙也寻不到破绽得手;而钱不图依靠《先天功》的神识感受,随时可以判断出甄志丙的攻击点,也总能在危险来临之前避开甄志丙必杀的一击;唯有杨过在对阵甄志丙时吃了亏,身上受了两处剑伤。最终只好四人合力才杀死了甄志丙。
    杨过吃亏,就吃亏在没有了玄铁重剑。
    使用玄铁重剑,就可以像现在法王的打法一样,只攻不守,有进无退。大巧不工的攻击,其气势恢宏,笼罩的范围极其广阔,几乎相当于严密的防守了,也就不必担心敌人的快速进袭。
    现在杨过面临的就是钱青健的第二个忠告了,遇见法王要小心。可是小心也已经晚了。
    除非现在转身就逃,穿房越脊离开襄阳。但是杨过的傲气不允许他这样做。
    近乎一边倒的对战局势,没有给杨过留出太多的时间来后悔,在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杨过的青钢剑终于与法王的五轮碰撞在了一处。
    “噹啷”一声脆响的同时,杨过的长剑断成了数十截,在尘土飞扬中炸射纷飞。
    下一瞬间,法王的五轮已经来到了杨过的头顶。
    杨过的心中一片黯然,却没有了“黯然销魂掌”的那一招“拖泥带水”,只得双臂灌满了内力,以全真派的一招“三花聚顶掌法”向那凌厉无俦的五轮迎了上去,眼见就是骨断筋折的结局。
    “够了!”
    “倚多为胜吗?”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怒喝,一个是阴恻恻的讥讽。
    怒喝的是郭靖,他施展左右互搏之技,左掌使了一招降龙十八掌的“亢龙有悔”,与杨过的双掌同时抗拒法王砸下的五轮,右手使了一招“见龙在田”击向法王;
    法王和杨过打得激烈,但是在场观战的,能看出杨过命在顷刻的人却不多,唯有郭靖和杨康而已,杨康正在思索如何寻机逃脱包围,压根儿也没有想到要去救杨过,而郭靖不同,虽然郭靖并不想以二对一,但是杨过刚才救了他和他的女婿耶律齐,所以他必须要救杨过,否则死都不会心安。
    发出讥讽的却是百损道人,他早在一旁掠阵,见郭靖有所动作,立即拍出一记玄冥神掌,袭向郭靖。
    郭靖右掌进到中途,发觉百损道人向他偷袭,那招“见龙在田”便不再继续,而是顺势改为了一招“神龙摆尾”,与百损道人的右掌相抗。
    尘雾大起之中,场中人人只觉得一阵奇寒临身,天气仿佛从深秋骤变为隆冬,随着砰然声响迭起,正面抗击五轮的杨过倒摔而出,嘴角已经溢出鲜血。
    郭靖只觉得左臂一阵酸麻,心头巨凛,他左掌与杨过三掌合一,居然没能避免杨过受伤,可见法王这五轮的一砸之威。而他的右手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感觉到阵阵奇寒彻骨,这道人的武功当真邪门厉害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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