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君雁看了下地上的厚雪,想了下,这路确实不好走,把扁担递给了顾卫国,一转身,就看到自家二弟妹刚出屋里出来,手上也还担着水桶,她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二弟妹,要不要让你大哥,帮你们把水也给担回来。”
    王大英这会脸上难堪的紧,她一直都觉得在老顾家几个妯娌里面,她是大队长的媳妇,身份高人一等,连日子也是最好过的。
    但是现实却是。
    她觉得自己是过的最好的那个,如今大雪的天气,却还要自己出来担水,自家男人在暖炕上睡的不知死活。
    她看不起的老大一家子,做最重的活,过最差的生活,如今才分家一天,她赵君雁的男人就知道心疼自己婆娘,想想她家男人呢!
    王大英心里难受,面上却笑的得意,“大嫂啊!不是我说你,男人嘛,都是干大事情的人,别让他们被这些小事给耽搁了,像我家卫富就是,今儿的白天要去帮郑寡妇家帮忙接大闺女回家过年,郑寡妇可给了五块钱作为答谢呢!”
    这年头,五块钱可不少咧,那郑寡妇是隔壁村的人,年轻的时候,看上了顾家村的章屠户,当时可是轰动一时,郑寡妇娘家条件不错,看不上章屠户,但是偏偏郑寡妇喜欢,就什么彩礼都没要嫁给了章屠户。
    这一嫁都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六几年的时候,村子里面私家不让养猪了,只能公家养猪,章屠户可不就成了失业人员,没法子,就打算出去闯闯。
    却不成想,一出去这么多年,没能回来。
    郑寡妇靠着娘家的接济,再加上她自给儿也牛气,一个人养大了三个闺女,不仅如此,每天还跟望夫石一样,都会抽出时间,在村子口等她家男人。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但是郑寡妇会做人,邻里邻居都处的好,在大家眼里,郑寡妇可是古时候的贞洁烈妇一类的存在。
    故而,王大英虽然忌惮别的女人觊觎自家男人,但是对于郑寡妇可是放心的紧,那女人,心中就只有章屠户不说,还要比顾卫富大上五岁,两人是不可能的。
    顾卫国听到王大英的话,讪讪的,到底是闷嘴葫芦,半天都回不过去,在他看来,和二弟比起来,是没用了些,别说一早上挣五块了,他就是一个月都难挣到五块钱。
    但是赵君雁不一样,她平时只是不愿意搭理王大英,她张嘴就道,“卫国就这点本事,疼女人,赚不到钱不打紧,一家人苦日子也能过,我愿意陪着他。”
    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老实木讷的顾卫国瞬间红了眼眶,他抬着皲裂的大手,紧紧的捏着赵君雁的手,尽管赵君雁被捏的生疼,但是她舍不得说顾卫国一句。
    不过是披着袄子出来上了个厕所的顾安安,没想到,看到这一出感人的大戏,她自然看到被气的脸色发青的王大英,噗嗤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把袄子往身上拽了拽,遮住了漏风的地方,她对着赵君雁竖起了大拇指,“大伯,你若是不好好对大伯娘,我让平安揍您。”,这也是顾安安和大房关系好,才会有这调侃的说法,往前儿早上,顾安安挑水挑不动的时候,从地里面干完一出活的顾卫国,总是帮着顾安安担水。
    被晚辈调侃,顾卫国老脸一红,跟个蚊子一样嗯了一声,提着扁担就往水井去。
    安安笑,“大伯娘,走回去接着睡,那炕可真暖和啊!”
    赵君雁抬手点了点安安的额头,两人一块进了屋。
    至于王大英。
    她心疼男人,她家男人是干大事的人。
    那就去挑水呗。
    人家自己都不觉得委屈。
    他们这些外人,有啥好说的。
    外面可真冷啊!冷的骨头缝儿都是疼的,这是安安的第一反应,她咬着后牙槽,冻的浑身发抖抖嗖嗖的 ,小跑着进了西屋,砰的一下关上门,出溜到暖炕里面,真暖和,这是安安的第一反应。
    她一扭头,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咕噜噜的眼睛,安安咧着嘴笑了笑,“冬冬,你醒了啊!”
    顾冬冬把手从被窝里面伸了出来,把顾安安的手从她被窝给拽了出来,他说,“姐,我给你捂捂。”
    冬冬打小出门都是在安安背上长大的,到了后来,周爱菊若是忙起来的时候,在小一些的冬冬是和安安钻一个被窝的。
    到后来,慢慢长大了,这才分了被窝出来,但是还在一张炕上,姐弟俩的关系好的不行。
    安安盯着面前的小孩儿,他的小手有些黑,还有些裂皮,但是捧着安安手的时候,小嘴一张,不停的往安安的手上哈着气,亮晶晶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期待,“姐,暖和点没?”
    “可暖和了。”,安安笑着,脸上带着暖意,故意把冰凉的小手往冬冬的脖子里面故意伸进去,搓了搓。
    顾冬冬乐成了一团,他在床上打滚,不停的缩着脖子,“姐,冰……好冰。”,过了会,安安把手伸了出来,小大人一样的顾冬冬梗着脖子,一本正经的,“姐,你在伸进去捂捂,我不怕冷。”
    安安揉了揉小豆丁的头发,冬冬的头发特别软,跟女孩子的头发一样,她笑骂,“小傻子。”,哪里会不冷,还是冰凉的手,往脖子里面出溜。
    被她骂着小傻子的顾冬冬也不恼,他笑呵呵的拽着顾安安的手往脖子里面塞。
    要说,也怨顾安安,她原本是被憋醒的,厕所在外头,离的有点远,本来上厕所来回就三分钟,她跑去听墙角,变成了八分钟。
    这零下几度的天气,就披个袄子的顾安安,可不就被冻成了傻子。
    顾卫强从外面担着水回来的时候,隔的老远,就听到西屋里面的笑声,他脸上的冷意也慢慢散了下去,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至于王大英,见鬼去吧。
    刚才王大英拒绝了赵君雁的帮忙后,她自己挑着扁担,去了水井旁边,才知道,一个女人,从几米深的水井里面砸开冰块,来提水,并不容易。
    正后悔着呢!
    发现了顾卫强正在帮邻居提水,她眼睛一转,顿时来了主意,她把水桶往顾卫强旁边一放,跟往常一样,语气颐指气使,“四弟,你二哥说,让你帮我下忙,把水提起来。”
    第17章
    “咚”的一下,顾卫强把手上打满水的水桶给放了下来,水桶里面刺骨的冰水溅到了王大英身上,他冷笑,“我们认识吗?”,还真大的脸,昨天还在刻薄他闺女,今天就跟没事人一样,让他帮忙打水。
    还真当他是以往的那个一心只为家里好的二愣子???
    说完,也不理气的脸色铁青的王大英,他回头招呼,“叔叔婶子,我家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我先走一步了。”
    至于,王大英,她是谁?
    本就被王大英这糟心的玩意弄的心里不舒服的顾卫强,一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动静。
    他神色柔和了下来,把满满的两桶水,把水缸填满。
    看了下锅里面煮着的南瓜粥,又拿从口袋里面拿了十多个腌的咸鸡蛋出来,这咸鸡蛋是他从华子家先借来的,乡下的鸡蛋,怕不禁放,就专门用个粗瓷坛子,就着灶台里面的草木灰,拌一拌,撒点粗盐巴,那鸡蛋就算是放半年也没问题。
    而且时间久了,那盐味渗了进去,煮出来的咸鸡蛋,蛋黄金黄流油,一口下去,香的不行。
    顾卫强把鸡蛋直接用水洗了洗,丢到了锅里面,加了一大把的柴火,灶膛里面的瞬间热乎了起来,这一把火烧完,这咸鸡蛋也能煮熟了。
    就这,小锅里面还温了半锅子的热开水。
    收拾完了,抖了抖身上的寒气,这才进了西屋,把炕上的两个孩子喊了起来。
    老实说,这是原身顾安安,记事以来,从来没有过的待遇,还能撅着屁股在炕上睡到八九点,厨房灶台里面的饭都好了,让长辈端到炕上来吃。
    倒是安安,以前在家的时候,顾爸和顾妈有经常这么疼她。
    所以她没有察觉到异常来,旁边的小豆丁,拽着顾卫强的衣角,看着桌上摆着的南瓜粥和咸鸡蛋,感叹,“爸,你天天在家好不好,我和姐就能天天这么美了。”
    顾卫强故意板着脸,“那可不行,爸爸要赚钱养活你们。”,说着,他转头看着安安,“锅里面有热水,带着弟弟先去洗一把脸,我把饭盛起来,吃完了,我让前头儿住着的贵财叔过来帮咱们把耳房的暖炕整一整。”
    安安歪着头,看向耳房,下意识问道,“耳房暖炕怎么了?”
    “暖炕不热乎,还冒着烟,你这孩子,睡傻了?”
    安安吐了吐舌头,撒娇,“这不忘记了嘛。”
    见顾卫强神色无常,她小跑着拽着冬冬去了厨房洗把脸,心道,好险,差点露馅了。
    安安喝了一口热乎乎的粥,突然想起来,“爸,你咋不用昨天剩下的鸡汤下面呢,这多省事啊!”,早上起来熬粥,还要煮鸡蛋,炒酸菜,太麻烦了。
    顾卫强正给冬冬剥鸡蛋,听到自家闺女问话,好家伙,剥了壳的鸡蛋都差点被滚出去了,他僵着身子,结巴,“昨儿晚上……我饿了,起来把剩下的鸡汤给喝了。”,桌子上有小孩子,他和茅草屋那边有交情的事情,不能让孩子知道,安安倒还好,尤其是冬冬,小孩子出门说话,嘴巴没个把门儿,容易招来灾祸。
    “哦。”,安安点了点头,又补充,“那就行,我差点以为是猫把鸡汤给叼走了,那就可惜了。”
    “……”,被当做猫的某人,心中泪流满面,闺女太精明了,他差点都穿帮了。
    吃完了早饭,安安要去收拾桌子洗碗,都被顾卫强给赶了进去,他支支吾吾,“女孩子,不是有那几天不舒服,不能用凉水嘛,快进去休息。”,作为老父亲的顾卫强,还真没这么尴尬过,虽说是自家闺女,但是提起来,到底有几分羞涩。
    大大咧咧的顾安安,怔了一下,“哪几天?”
    顾卫强恼羞成怒,抢过碗,吩咐着小儿子,“冬冬,带你姐进屋去。”,想他作为一个老父亲,容易吗?
    听话乖巧的顾冬冬,推着顾安安进了屋。
    神经大条的顾安安,重复着老父亲的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指月事啊!
    这有啥?
    顾卫强是她爸爸好不好?
    想当初她还是安安的时候,有些月经痛,顾爸爸恨不得满世界带着顾安安去看医生,找偏方。
    冬天一冷,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招冷水。
    想到这里,顾安安心里也暖和的一塌糊涂,其实说起来,天下的老父亲都是一样的。
    上午十点多,顾卫强请来的贵财叔,他今年年纪不小了,跟顾家老爷子同岁,一脸的褶皱子,但是瞧着却慈祥的很,他带着个破毡帽,穿着一双厚棉靴,棉靴上面裹着几层厚厚的干茅草,一能保暖,二能防滑,三还能防水。
    免得走一趟雪地,棉靴都湿的透透的。
    他到的时候,顾卫强已经把耳房里面的东西,该搬的都搬了出来,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炕了。
    贵财叔抽了一口旱烟,把烟锅子放在墙上敲的邦邦响,他摇了摇头,恨声,“哪个王八犊子当初做成这样的?这不成心害人吗?”老一辈的人,做事踏实,再加上贵财一辈子都是帮人砌炕的,这一敲,就知道当初砌这炕的时候,偷工减料不说,连方位都没掌握好。
    周爱菊出门的时候,见到贵财从外面来到西屋,她就索性跟在后面,一听贵财这样说,她手往墙上猛的一拍,脸都青了,解释,“建房子的时候,家里忙,贵财你那段时间又去了城里的卫新家里,不在村子,我把修炕这一块事情交给老二媳妇王大英来管,她当时说从娘家村子里面请了一个很厉害的师傅,不仅如此,价格还要的便宜,我这才同意了她请来的娘家人帮忙砌的炕。”
    顾卫新是顾贵财的儿子,不过在城里面饭店帮厨,大前儿年顾家盖房子的时候,顾贵财去了县城,顾家找不到砌炕的人,王大英又出谋划策,周爱菊这才信了王大英,让她请人来做。
    想到这里,周爱菊面色微沉,“贵财,你看看隔壁屋的几个炕,有没有问题。”
    贵财砌了一辈子的炕,哪家哪户里面起的龌龊,他也见多了,他神色淡淡的抽了一大口的旱烟,慢悠悠的吐了出来,“查吧!不然这身体都给烧坏了。”,这砌炕也是门学问。
    若是砌的不对,冒烟不说,炕还不暖和,若是砌的太过,那温度太高,容易把人好好的身体给都遭瞎了。
    贵财先查了西屋的炕,他摇了摇头。
    既然顾卫强把人请来了,其他几个屋子也顺便儿一块看了。
    其实不用看,顾卫强多少能猜到一些首尾,大前儿年建房子的时候,他们把钱花足了,但是这钱却被王大英从中间中饱私囊了,请了一个差的师傅,家里的暖炕都是凑合过来的。
    西屋看完了,在去的是赵爱菊她和顾老爷子的屋子,同样的问题,偷工减料,方位不对。
    她不死心,又带着去了东屋,王大英一脸狐疑,硬生生堵在门口不让进,顾卫强垮着脸,提着她的脖子,往旁边一提溜,她顿时不敢吭声。
    贵财拿着个烟袋锅,用着烟柄,把炕敲的梆梆作响,传来的声音却是有些空心的,若不细听,还真听不出来,他回头,对着几人道,“一样的,这炕都被减了不少的料子。”
    听到这句话,跟在后面的王大英腿都软了,她满眼金星子乱冒,东窗事发了。
    在他们这偏旮旯里面,冬天冷的很,家家户户的暖炕都是重头戏,那都是要花大价钱来造的。
    当初,顾家这五间红砖瓦房,可是村里面的独一份,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这可是花了大价钱来建起来的,哪成想,是外面光鲜,内里是装着的坏棉絮。
    王大英往地上一坐,“妈,我也是被骗了啊!你要信我啊!”
    被有没有被骗,大家伙心里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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