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董博文的学子,进入了她的眼中。
    他在试卷中假借十个问题,提出了包括合理使用土地,鼓励农民耕种等问题的解决方式,正正切中程千叶的心意。
    特别是他还是原宋国定陶之人,他在整篇试卷中十分详细的介绍了宋国农业发展先进的具体原因。甚至提出了命令基层官员巡行郡县,通授技艺,命农勉作的建议。
    “行啊,人才一个。改天我一定要见见。”程千叶一拍大腿,端起手边小几上的密云龙喝了一口。
    许妃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女人,在她这里时时焚着一种气味清淡的甘松香,随手端起的茶水必定温度适宜,口感恰到好处。
    屋内从来都暖烘烘的,既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
    程千叶坐的位置垫得松松软软,手边肯定放着她喜欢的小吃。没有一处不合她的心意。
    程千叶也就开始喜欢时常来她这里坐坐,体会一把做君王被妃子精心照顾的感觉。
    更难得的是,这里十分安静。许妃除非她召唤,一般不在没有必要的时候来打扰她。
    但今天却有些奇怪,身边好像总是有人,
    程千叶抬头一看,一位容色姝艳,体态娇柔的宫女子,正跪坐在她身侧,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见程千叶望过来了,她羞涩的一笑,伸出凝脂一般的柔荑,轻轻的为她按摩小腿。
    她按摩技术十分到位,但她的眼神却让程千叶接有些受不了。
    程千叶以指扣了扣桌面:“夏菲。”
    夏菲从门外跨了进来。
    “这怎么回事?”程千叶看了眼那位宫女。
    那位美人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夏菲将人领了出去。
    许妃随后就进门请罪:“臣妾没有约束好下人,搅扰了夫君,是臣妾之罪。”
    “我知道你一向温柔又大度。”程千叶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但你看看咱们现在这种情况。你不能再大度下去了,你给我强悍一点,帮我把这些不该有的桃花都挡在外面。不要让她们再来烦我。”
    许妃低下了脖颈,温声细语:“此宫女乃是太后身边亲信之人,太后的意思是要在您身边再提一两位地位低下的宾妃,即便只占着名分,没有什么实质,也显得好看一点。”
    程千叶轻轻哼了一声,她明白她那位母亲的意思,但她不想让一些年轻的女子白白的葬送一生。
    “行了,母亲那我会去说。你是我的人,你只管听我的就是。”程千叶看着许妃的眼睛,“你不用理那些非议,自有我站在你的身后。”
    许妃站起身来,蹲身行礼:“是,臣妾都依夫君所言。”
    程千叶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有点理解古代帝王的想法,这种千娇百媚温柔体贴的女子,围绕在你面前,揣摩着你的心思,对你言听计从,还真的让人很舒服。
    在汉中的国都南郑,韩全林紧张的看着从敌营中回来的使臣,
    “怎,怎么样?他都收了吗?”
    “恭喜主公,收了,都收了。主公送过去的礼他全都收了。”使臣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主公让他出使敌营,面见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墨桥生将军,他也是心惊胆战。
    “墨桥生收了主公的厚礼,很是高兴,他许诺说只要主公开城投降,他必定不伤南郑城内军民的性命。”
    “那就好,那就好。”韩全林煎熬了数日的心,终于稍稍落下。
    “主公不必过于忧虑,微臣打听过了,这个墨桥生并不像传说中的心狠手辣。他攻城略地之时,基本从不杀降。”使臣安慰韩全林道,“守琪县的那位甘延寿,本来也是我国的臣子。投降墨桥生之后,墨桥生不但没有迁怒于他,还举荐他担任了郑州太守呢。”
    韩全林松了口气,瘫软的坐在了王座上。
    墨桥生!
    他咬牙切齿的想着,这个卑贱的奴隶,当初只是跪在我面前任我折辱的一条狗,如今竟把我逼到了如此境地。
    韩全林干瘦的脸孔上沟壑丛生,他紧紧拽住了手掌,开口骂道:“不过没关系,他只是切断了我的兵马,把我一时围困在了南郑。只要我忍过了眼前的难关,我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墨桥生你这个贱奴不要得意,若有一天你落在了我的手中,我一定会让你后悔做了人。”
    使臣看着王座上面目狰狞的主公,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
    都到了投降的关头了,主公还在想着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当初要不是主公色令智昏,竟然企图侮辱这样一位声威赫赫的大将军,汉阳百年的祖宗基业,何至于废于一旦。
    ☆、首发
    韩权林正式开城投降的那一日,天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南郑城门大开, 墨桥生率着军马在雨中踏入了这座汉中的都城。
    一群身着白衣的王室人员, 在韩全林的带领下, 伏在城门口跪迎。
    墨桥生的马蹄停在了韩全林的面前, 他看着眼前这个伏跪在泥地里的汉中之王。
    数年前, 也是这样一个下雨的季节, 他二人的位置倒换。跪在这个男人面前的是他。
    在此人的威逼之下他一度舍弃了自己的尊严, 甚至差一点就遭遇了那最为屈辱难言之事。
    到了今天, 看着这个身材干瘦的男人跪在那里, 伏地乞降。
    墨桥生依旧能够清晰的想起, 这个人当初是用一种怎样恶心的表情站在自己身前,
    把自己逼得毫无退路,用那刺耳冷漠的声调对他说,
    “自己把衣服脱了。”
    当日屈辱的话语言犹在耳,墨桥生的手拽紧了手中的缰绳, 太过用力导致他指关节生生泛白。
    冰凉的雨水打在了他的脸上,顺着他的面颊滑了下去。
    他心中突然强烈的思念起主公, 想回到主公身边,回到那个让他可以肆意哭, 肆意笑的人身边。
    黑色的马蹄在韩全林眼前停了很久, 雨水打在了韩全林身上, 让他既冷又怕。
    韩全林忍不住悄悄抬起头,他的眼前是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马鼻子里一道道的喷出白色的雾气。
    马背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着甲戴盔。纯铁头盔的盔檐在那张冷峻的面孔上打下一道黑色的阴影。
    看不清那人的神情,只有两道冰凉的视线从那阴影中射出,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韩全林感到背上升起一股寒意,他急忙把头伏进泥地里。
    这一刻,他真真切切的感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在恐惧中想道:我,我毕竟是一国的君王,没有晋王的命令,墨桥生他不敢杀我。何况我当初也没有真的对他做出什么事,他收了我那么多礼,应该不会再介怀了才对。
    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雨水把他的衣物湿透,他的头顶上才飘来冷冰冰的一句话,
    “汉王不必如此,请起吧。”
    韩全林在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吧,他果然没有对我如何。
    到了晚上,韩全林发现自己只是被看管软禁了起来,并没有人对他特别无理,饮食起居都无异常。
    他更是稍微安下了心,心思也逐渐活络了起来。
    墨桥生正在南郑城内的驻地和杨盛等部将们商讨着如何收编降兵,稳定汉中局势。
    阿元进帐:“禀将军,汉国的玉珠公主求见。”
    “不见。”墨桥生头也不抬。
    “公主说,听闻咱们主公喜爱收集宝石,她有一件汉中至宝,欲呈献给将军。”阿元把那位苦苦哀求他的公主把话传到。
    墨桥生抬起头来,他想起主公确实有这个喜好。
    主公总随身带着一个装宝石的袋子,动不动就哗啦一声把形形色色的宝石倒在桌面上,用手指拨着玩。
    他的面色柔和了一点:“行吧,让她进来。”
    汉国的这位玉珠公主,乃是汉中知名的美人。
    只见她玉面朱唇,杨柳腰身,纤纤玉手捧着一个精巧的匣子,一副楚楚动人之态,从门外款款而来。
    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突然就照进了这充满臭汗味的中军大帐。
    帐中一时安静了下来,人人的目光都忍住不住被这位公主吸引,连素来严肃的墨桥生将军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站起了身来,
    军旅之中生活枯燥,过得又是刀头舔血的日子。
    每每休假之时,这些血气方刚的军中汉子都喜欢说些荤段子取乐,或是相约去那些烟花之地放纵一下。
    但他们这位墨将军虽然喝酒的时候能和他们拼个天昏地暗,但在女色方面却十分自律,从不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见墨将军见到女子时露出不一样的神色来。
    于是那些将军们互相打了一个眼色,嘻嘻哈哈的退出了帐去。
    墨桥生看着眼前走来的女子,这位公主着一身绛红色的锦沿曲裾,面上化着时下流行的飞霞妆,一头青丝垂在身后,尾部结一对小巧的双环。
    正和当初主公恢复公主身份时的装扮一模一样。
    主公当时就是穿着这样一条红色的曲裾,双眸明亮,神色飞扬,一伸手把他按倒在汴京城外的小树林里。
    玉珠在墨桥生面前婷婷袅袅的跪了下来,羞涩的垂下头,露出一段柔美的脖颈。
    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美,有一股天生的娇柔之态轻易就能引发男子怜香惜玉之情,从而捕获男人的心。
    如今她是父亲最后的武器,父王命她来征服这个在战场上征服不了的男人。
    刚进门的时候,她如愿地看见这个传说中不近女色的大将军对她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可是当她在案桌前千娇百媚的跪下时,突然觉得桌案后投射来的却是冰冷且不耐的目光。
    我有没有做错什么?玉珠心中有点慌。
    她急忙把自己的姿态摆得更柔弱一些可怜一些,同时打开了手中匣子。
    一只男人的大手伸了过来,捻起了匣中之物。
    “这是什么?”墨桥生看着手中那片比铜币大不了多少的鳞片状宝石。
    这片薄薄的石头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一眼看上去平平无奇,若是将它透着光看,内里却流转着七色的异彩,缓缓而动,宛若活物。
    “禀知将军,此物据说乃是龙鳞,是我汉中镇国之宝,父王特命奴家带着此物献给将军。”
    甜腻动听的声音回答了他。
    “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墨桥生将龙鳞翻转两下,收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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