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辉祖不对劲,我小心翼翼的摸了他的脑门一把,只觉得烧手,原来这个家伙发了高烧自己也不知道,还喝了这么多白酒,又在这里吹风!“呀,徐公子,你生病了,得回去了。”
    徐辉祖突然低声哭了起来,“关关,这是我第一次来北平,鼓足了勇气,现在我要走了……”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徐辉祖又是个将军之子,更不会轻易掉泪,此时即使是迷糊不清,能让他落泪的人,只怕确实大有来头!我弯下腰,伏到他耳边,轻声问道,“关关现在在哪里啊?北平?”
    徐辉祖突然哭的更凶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将头埋进我怀里,“在的,她在北平,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也是金陵人?”
    “她不止是金陵人,还是徐家的人。”徐辉祖突然笑道,“也是燕王府的人呢。”
    我更加迷糊起来,这个关关到底何许人也,这样多重的身份?
    “那她为什么还要到北平来?”
    “姐姐要带她来。”徐辉祖不高兴的说道,“姐姐非要带她来。”
    “你把关关的故事告诉我好不好?我替你去找到关关。”我耐心的哄道。
    徐辉祖迷茫的看着我,“真的,你真的带我去找关关?”
    “当然了。”
    在徐辉祖断断续续的胡话中,我大概推断出了关关到底是何许人也。
    朱元璋刚开始起义之时,有许多两袖清风的兄弟,这些兄弟都是被压榨的农民,为了有口饭吃,跟着朱元璋造起反来。徐达便是其中一位,而徐达手下,也有许多这样的兄弟,关关的爷爷,便是这样一个人。只是这关关的爷爷,既是个有福气的人,也是个没福气的人,他第一次上战场,便替徐达挡了一刀子,一命呜呼了。他老婆也就是关关她奶奶,得知丈夫没了,也是一根绳子就了结了自己。但是他们留下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就是关关的母亲,徐达对关关的爷爷为自己惨死,总抱着几分感激,就收养了关关的母亲,养大了便将她许配给了一个侍卫,没想到这一家子全都是没福气的,这个侍卫上战场也是早早的一命呜呼了,关关的母亲日日以内洗面,肚子却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原来她腹中有了遗腹子。
    这个遗腹子,就是关关。
    第90章.90.关关
    关关的母亲孕中日日忧郁,还未足月就生下了瘦小的像猴子一样的关关,自己在生产中大出血死了。那时候徐达还在,见着这一家三代各个命苦,也是感慨,便只好把这个苦命的女婴也留下来抚养,此时大明江山未稳,徐达便给女婴取名关关,守关之意。待到关关懂点事了,就送去与女儿徐云华同吃同住,说是侍女,其实也是当个小姐在养。而徐辉祖常常往姐姐处跑,自小便与关关青梅竹马。两人人事渐知之后,便暧昧懵懂起来。
    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是徐云华,弟弟才十多岁,关关也是年幼,倒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徐云华十七岁便嫁到了燕王府,那时候徐辉祖便求她,不要把关关带走。徐云华那时候也很年幼,一味的溺爱弟弟,便将关关留下了。新婚第二年,朱棣便接到了朱元璋的圣旨,要就藩北平。
    临走之前,徐达老夫妇俩找女儿说私房话,提到自从徐云华离开徐府,徐辉祖便把关关要到了自己房中,关关竟也是个早熟的,小小年纪便解了风情,整日与徐辉祖狎昵。闹得徐辉祖整日价的学也不上,马术骑术一个都不学了,只每天陪着关关风花雪月。
    徐云华大惊,想来想去,都怪自己当时一时心软,将关关留给了徐辉祖。辉祖乃是徐家的希望,将来的顶梁柱,若是这样废在一个小丫头的温柔乡中,那岂不是全都是自己的罪过?
    这样一想,徐云华便在临行之前,回了一趟徐府,特特的见了关关。这一见,她自己也吃了一惊。这一年之间,关关完成了从一个童女到一个少女的蜕变!
    她见到关关的时候,关关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俨然一个娇柔妩媚的美人儿坯子。她小的时候眉心便有一颗朱砂痣,寻常人都说这是不祥,此时那朱砂痣越发的显眼,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关关知道是小姐回来看望自己,倒也高兴,只是连那高兴也是淡淡的,她聘聘婷婷的走过来给小姐请安,全脱了下人的猥琐,那是一种上等人的气度。
    有那么一瞬间,徐云华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个女子美到了。不过她还是十分拿捏着自己的架子,握住关关的手说道,“关关,一别许久,你竟出落成大姑娘了。”
    关关颔首浅笑,柔声说道,“小姐说笑了,关关想你的紧。”
    徐云华就等着她说出这句话呢,露出满意的笑,“你想我?”
    关关不解小姐为何这样问,憨憨的答道,“自然。小姐出嫁之后,关关便没了依靠。”说着,她的眼圈儿就红了,这丫头大约是从小便没了爹娘,非常敏感,时时的临花对月便能落泪,这个徐云华也是知道的,“关关现在大少爷房中伺候,终究年纪大了,呆着也不像话了,总有人背后说嫌弃话。”
    关关只是形态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内心还是个小孩子,她依旧把眼前的小姐当成最疼爱她的靠山,最宠溺她的姐姐,甚至想着与小姐说几句体己话,没准小姐会替自己做了主,让自己变成少爷名正言顺的房中人,从此便再也没有人说她的嫌弃话了。至于她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徐辉祖,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自己自幼便寄人篱下,所有人都不是自己的亲人,只有少爷对她好,把她当个平等的人看待。她知道,自己只要跟了少爷,这一辈子的着落就算有了,至于做正房还是做小妾,她没所谓的。你看老爷的二夫人三夫人到七八夫人,哪个不也是生儿育女穿金戴银受人尊重?只要别再被人说是个孤儿就好。
    她不知道,门楣有高低,身份有差别,自己的娘尚且只配了侍卫,那还是沾着老子为徐达挨了一刀抵了一命的光,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徐家的儿子那是要娶公主的!
    她不明白这个道理,徐辉祖也不明白。但是徐云华明白。
    这一夜她回到王府,想到白日里弟弟对关关那附小做低的姿态,那千怜万爱的眼神,不由得心里发毛,这个苗头要是不趁早扼杀,只怕要酝酿出家族的丑事来!
    她辗转一夜,终于想出一个法子,既能绝了弟弟的心,还能成全了自己的贤名,也不负关关之托,为她找到一个终身的依靠。至于她自己会不会有点委屈……这个嘛,为了自己娘家的兴旺,委屈点算什么?再说朱棣现在年轻,与自己又是新婚燕尔,再过几年绝对是要纳几房妾室的,这是皇室的标配!还不如自己早些下手,选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她想着,朱棣于家事本就不上心,自己能给他讨个小老婆,他还能不给自己这个面子受了吗?再说这个小老婆还这样年轻貌美!
    第二天,她便又再次回了娘家,这次,她带着几件金银首饰来的,与徐达老夫妇一商量,老夫妇感动的热泪盈眶,没想到女儿如此贤良懂事,直恨得跺脚-----为什么徐云华不是个男孩儿,要是徐辉祖与徐云华调换一下,那我们老两口就是现在脚一蹬归西也是甘心了。
    于是徐云华再次见了关关,这次她真心的把关关拉到身边,亲切的喊了一声,“妹妹!”
    关关以为徐云华指的是“弟妹”,羞得满脸通红,不知道往哪里躲,“关关不敢喊小姐一声姐姐,但是关关以后一定会把小姐当做一生的恩人!”
    徐云华心满意足,将带来的几件首饰一件件的戴到了关关的身上,和蔼的笑道,“关关,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关关更加羞赧,背过身子去,“小姐,您在说关关可就不理您了!”
    说着,她脚一跺就跑开了。
    徐云华见这事差不多也算定下来了,自己也是先斩后奏,迫在眉睫,此时也不得不告诉朱棣了。朱棣得知徐云华这么快就要给自己纳妾,也是纳罕,不过他是大男人,正房王妃都这样大方做了主,又是物色的王妃娘家人,若是不要,还要拂了老丈人的面儿,他也就哼了一声,算是许了。
    关关自以为小姐给自己做了主,自己很快就要许配给少爷,是以也开始避嫌,反而不与徐辉祖相见,徐辉祖以为自己得罪了她,也不敢造次。
    这事加紧加急的办了起来,七日之后,关关便穿上了嫁衣,一乘小轿从徐府侧门抬进了王府侧门。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娶侧妃,当然什么仪式也没有,朱棣更是压根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只是晚上歇息的时候,被徐云华推出了门外,笑嘻嘻的告诉他,“你今儿新得了美人,快去陪她吧。”
    朱棣这才知道,原来今儿个迎进门一个小妾,虽是哭笑不得,也只得去了简单布置的新房。进门挑开红盖头的一瞬间,朱棣惊不惊艳于关关的美貌我们无从考据,但是关关的惊恐立刻便化作了一声尖叫,响透燕王府。
    她像发疯一样推开了莫名其妙的朱棣,瑟缩着躲在墙角,这情景着实也把朱棣吓坏了,对于这个新人,他自己本来就毫不知情,此时发生这样的事,他也没什么所谓,便转身离开,直接回了书房,等着第二天想去问徐云华是怎么回事。
    徐云华其实内心也是十分复杂,亲手将夫君推到新人房中,她怎么会没有伤心,只是一切都是必然,她也只能接受。
    朱棣第二天找她询问新娘子为何像个疯子一样,徐云华也惊住了,待她去看了关关,只见关关连夜用剪刀把自己的绝世容颜画的乱七八糟!满脸都是血污的关关直接徐云华吓得直接瘫倒在地。只得与朱棣说新娘子好像是中了邪风,神经错乱,患了失心疯。
    朱棣只好令人好生看护着,便再也没有去看过关关。
    直到启程赶赴北平之前,徐云华都是每天提心吊胆,非常害怕弟弟会来找自己酸胀,徐辉祖若是见到关关现在那张残脸,岂不是要把这个姐姐恨毒了去?
    那厢徐辉祖在家,不见了关关,正准备大闹,他母亲便告诉他,关关被他的姐夫燕王看上了,已经去了过去做妾,这是皇子选妾,你还是不要硬拼了。徐辉祖顿时如霜打的蓓蕾,彻底蔫了。想跳脚也没用了,关关都已经是别人的人了。
    燕王一门举家迁徙至北平,自然关关也在其内。整个府里都知道这个新夫人有些失心疯,也没人敢去理她,只有一个胆大的丫头贴身照顾着。
    关关从此每天只能面对这个丫头一人,有一天,她告诉丫鬟,她不是疯子,并且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这个丫头。没想到这个丫头倒是古道热肠,觉得燕王夫妇实在是不地道,竟能这样棒打鸳鸯。关关得到了一个丫头的支持,便含泪写了一封血书,把自己如何被骗进王府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写了出来,让丫头悄悄递了出去,寄给了徐辉祖。
    第91章.91.藉田大典
    燕王一门举家迁徙至北平,自然关关也在其内。整个府里都知道这个新夫人有些失心疯,也没人敢去理她,只有一个胆大的丫头贴身照顾着。
    关关从此每天只能面对这个丫头一人,有一天,她告诉丫鬟,她不是疯子,并且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这个丫头。没想到这个丫头倒是古道热肠,觉得燕王夫妇实在是不地道,竟能这样棒打鸳鸯。关关得到了一个丫头的支持,便含泪写了一封血书,把自己如何被骗进王府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写了出来,让丫头悄悄递了出去,寄给了徐辉祖。
    关关在信中将徐云华及朱棣直描述的像两个恶魔,不过自己依旧是清白之身,对得起徐辉祖。她并没有提自己为了徐辉祖将脸面划破的事。其实关关写这封信,并没有指望徐辉祖会来带走她,也不指望会有什么结果,她只是圆自己一个梦,告诉徐辉祖自己并没有辜负他。信寄出去的当晚,她很是仔细的打扮了一番,然后去见了徐云华。
    徐云华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关关,她的内心是惶恐,是内疚,也是不解,为什么,为什么?给了她这样好的归宿,甚至把自己的夫君掰出来一半分给她。徐云华是真心把她当妹妹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关关一开始划坏了脸之后,也是十分痛苦的,可是现在她非常淡然,她要带着这张脸去祭奠自己与徐辉祖的青春,还有,恐吓徐云华。
    徐云华再次见到关关的时候,依旧心有余悸,那满脸蜿蜒的沟壑,血红的疤痕,衬托着关关苍白的脖颈,更显得触目惊心。
    关关见到徐云华,正儿八经的请了安,还对着徐云华笑着喊了一声,“小姐。”
    关关这一笑,脸上的疤好像要被拉开一样,随时会滴出血来,徐云华心里慎慎的,但是依旧要稳稳坐住,她不动声色的笑道,“关关,你身子可好些了?”
    “承蒙小姐悉心照料,早就好了。”关关淡淡答道。
    “那改天我安排你与王爷圆房。”徐云华有些讨好的说道。
    关关强忍着的怒气终于在这时候爆发了,她发出几声凄厉的笑声,站起身来,走到徐云华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徐云华,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脸上的疤疤癞癞恶狠狠地说道,“小姐!您看我这样,王爷敢跟我圆房吗?!只怕全天下的男人看到我躲都来不及!小姐,我把您当姐姐,您怎么能这样算计我!”
    关关边说边哭起来,“小姐,您黑了心啊!您黑了心啊!”
    徐云华虽然已经贵为王妃,终究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孩子,也受不住关关这样狠戾的指责,一壁的往后退,最终也吓得哭了起来。得亏是身边的嬷嬷和丫鬟手快,将关关拉了出去,又回来安慰徐云华,“王妃,您别听她瞎说!您对她这样好,她自己不识抬举!”
    饶是这样,徐云华满脑子里依旧是回荡着关关的的诅咒,“您黑了心啊!”徐云华也吓得躲在房中,一病不起。
    悲剧永远不会这样平淡的结束,第二天一早,便传出了新夫人连夜吞金自尽的噩耗。徐云华又被吓得从床上拖着病体爬了起来,她不敢去看关关的尸首。
    朱棣原本已经忘了徐云华给自己找的这个疯狂的侍妾,听得这个消息也是颇为吃惊,徐云华自知事情瞒不下去,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夫君,朱棣皱着眉听完,看着妻子形容憔悴,也不忍责怪,只好说了两声“糊涂”,便皱眉离开了。不过他下令厚葬关关,以侧妃的礼制。
    其实他倒不是觉得理亏或是怜惜关关年轻貌美,他只是觉得关关是个有气性的女子,这是难得的。
    关关的丧报传回徐府的时候,徐辉祖已经因为关关的那封信大闹整个徐府,正嚷嚷着要起身去北平救回关关,却得知关关已经命丧黄泉。报来的消息是暴病而亡,但是徐辉祖知道不是。徐达将军知道儿子再不管教就要失了分寸,一怒之下将他关了一年不许出门半步。被关服了的徐辉祖终于开始重新尚学堂念书,重新在马背上驰骋,当然也重新与府里漂亮的丫头们调笑。徐夫人心疼儿子,在关关死后,甚至专门挑了几个极美貌的丫头去服侍他,只想着不要出大乱子,就随着儿子吧。没想到徐辉祖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只是与她们调笑,没有半分不轨。
    徐将军与徐夫人都认为徐辉祖长大了,懂事了。洪武十八年,徐达殁,追封中山王,世袭三代王爵,朱元璋亲自赴葬礼,赐葬钟山之阴,御制神道碑文。曰“令行禁止。不居功自傲,不贪图女色财宝,处理问题不偏不倚,没有过失。当世有此美德者只一徐达。”
    徐辉祖这一年十七岁,受了荫蔽,封魏国公。从此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做最优雅的富贵闲人。
    再好的人也做过坏事,再无辜的人也曾损害过旁人,一切皆是无心之举吧。徐辉祖如今年事渐长,也不再和姐姐计较当年的事了,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得有……十好几年了吧!
    只是每当醉酒深处,总有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若隐若现的在眼前呼喊他一声,“少爷……”
    我看着脸腮通红的徐辉祖,长叹一口气,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盖在他身上,疾步离开,遇到一个丫头,告诉她舅爷在凉亭处喝醉了酒,赶紧吩咐两个小厮将舅爷抬回去。
    丫头听了是舅爷,正是讨赏的好机会,看她跑得飞快,我也放心了。
    回到房中,我开始细细琢磨徐辉祖与关关这件事,这是个悲剧固然不错。可是也不能说到底是谁错了。徐辉祖与关关小小无猜没错,徐云华考虑弟弟前途狠心将夫君让出来没错,朱棣就更是被蒙在鼓里没错了。那究竟是谁造成了这样的惨事?大约是当时他们都太年幼,若是现在的徐云华,一定不会做出这样幼稚的事,现在的徐辉祖,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的朱棣----现在的朱棣,徐云华还敢擅作主张给他纳妾?
    但是我想,徐辉祖一直到现在心中一定都还有个结,他也许不恨自己姐姐了,但是对朱棣,绝对不可能不恨。夺妻之恨堪比杀夫之仇,任凭一个有血性的男子都不可能容忍。徐辉祖只是变得圆滑了,不再表现出来罢了。得不到的是最美好的,关关在他心中的位置只怕此生无人取代。
    我恨自己为什么如此好奇,去窥探别人的*,知道这样的故事,难道我有偷窥的快感吗?并没有,我的心里也非常难受。
    第二天,徐辉祖不顾病重的身子,执意回京,没人阻拦得了,再后来,我听珠儿说,“舅爷也不怕晦气,非要住那间闲置许久的屋子,那屋子听说从前有个人吞金自杀了,那个短命鬼是谁也打听不出来。”听到这话的时候,我还是微微一震,看来徐辉祖还是不够成熟,这是向他的姐姐姐夫宣示自己并没有忘记从前的事啊!转念一想,也许是我太过功利,什么事都要分析出一个原理,其实徐辉祖住那个屋子的目的很简单,怀念一下少年时代的恋人。徐云华正自觉理亏,便成全弟弟一番心意。
    徐辉祖离开后,王妃又变得深居简出郁郁寡欢起来,大家都道王妃一时不能适应娘家弟弟离开,不知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何必去拆穿?
    新年过后便是春。春天到了,万物勃发。朱元璋本就是农民出身,往上数八辈子都是农民,是以对农事更加重视有加。每年二月他都会举行重大的“藉田”仪式,祭天祭地祭神灵,为全国的百姓祈求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今年蓝玉将军难得在京中,年前因种种芥蒂,朱元璋时时的与他别扭,也有些伤了君臣和气。开年之后,朱元璋便单独将蓝玉请到宫中隆重宴请,请他全权负责今年“藉田”的事宜。蓝玉再得重用,十分愉悦,已经收起的尾巴又摇了起来,还是更加得意的摇,所有人都笑话我失了皇上的宠爱,你们看看吧,本将军乃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亲兄弟一般的情谊,不过一时芥蒂,你们就全部踩低我,此时又如何?本将军岂不是又担当大任起来?该朝拜我的你们还是继续朝拜吧!
    蓝玉为了翻身,为了此次“藉田”大典也算是鞠躬尽瘁,事事要求苛责,每个细节处理几近完美。每次将进度上报朱元璋的时候,朱元璋也是非常赏识和认可,蓝玉就更加敢放手去干了。为了博得一个满堂彩,超出预算他甚至私掏腰包,力求将此次“藉田”办成洪武开朝以来最最隆重的仪式!
    他不知道,危险已经一步步的靠近他。
    第92章.92.兵变
    民间有个说法,二月二乃是龙抬头之日,万物复苏。身为皇帝的朱元璋,也非常喜欢这个日子,因为他自诩为真龙现身。本来藉田大典是准备再二月二举办,但因钦天监夜观天象,得知这一日会有暴雨,是以重新翻了黄历,选了黄道吉日二月十八日做典。
    大约是人们都健忘,忘记了甚至有一年杨春雪正在二月二,朱元璋踏雪也坚持在这一天藉田,还口口声声说着瑞雪兆丰年。没人去追究何以今年不过是下一场雨,便阻住了藉田的脚步?
    越龙城知道这个秘密,但是他并没有明白的告诉我。他没有明白的告诉我,不代表我不知道是何缘故。
    因为……一切都还没有筹划好。擒贼还需时日,此时需要忍气吞声。朱元璋就是这样的人,捧你可以把你捧到云端,压你可以让你满门抄斩。蓝玉此时正在云端,飘飘然不知所在。
    他还等着二月十八出尽风头,绝想不到自己马上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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