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万万没想到这次回家过年能收到这么大的惊喜,虽然惊吓偏多。以前他最担心的就是徐佩秋自己一个人在家有没有被欺负,在村子里担心她有没有人地痞流氓看上,在她上大学后担心她有没有被那些纨绔子弟看上。
    有时候他听见人议论徐佩秋的美貌,议论徐佩秋的成绩,那些兵总是用带有颜色的语气说话,往往这时许困便会用拳头教他们做人。后来,在他面前说徐佩秋坏话的人少了,只要看见他来,大家都默不作声不敢议论,他很满意。
    他曾模糊地听见过一句“徐佩秋和顾少校的对象”,那时候他没有多想,现在回忆起来,恐怕那些人不是因为自己的拳头才老实起来,而是因为顾少校。那个传说中有勇有谋智慧无穷的少年,凭借自己的实力完成了各种任务,不仅打赢了胜仗,还救过一位老将军和国家高层人士的男人。
    许困凝望着黑暗,有顾哲闻在,他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了解顾哲闻的品德,自然知道他说到做到,许困闭上眼睛,或许徐佩秋这次真的看对了人。
    但是再怎么也不能瞒着自己,简直不能忍。
    许困心里腹诽着,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话,像个没长大赌气又幽怨,还没能得到大人安慰的孩子。
    大年初一的清晨,鞭炮声此起彼伏,徐佩秋笑盈盈地煮好了汤圆和饺子,此前虽然忙,顾哲闻仍旧抽出时间贴心的帮家里挂上了红灯笼,贴上了红对联,家里洋溢着喜气,连窗台上的那盆玫瑰都格外的娇艳。
    徐佩秋坐下来,端着汤圆吃起来,许困睡了一晚上明显心情不错,像小狗一样吃得贼欢快。徐佩秋慈爱地望着他,许困抬起头,看见她的眼神怔了怔,再次升起一股违和感。
    他小心翼翼地说话:“佩秋姐,你不吃吗?”
    徐佩秋笑了笑,难得没有损他。
    刚吃完早饭洗完碗,顾哲闻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了,许困把东西接过来,心说他倒是自觉,送的东西还挺值钱。都是对身体好的,什么营养品,水果,连人参燕窝都有。
    一看就知道是给徐佩秋补身体用的,许困心里差强人意。
    徐佩秋挽着他:“你一大早就过来,家里人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我说我来见我对象,长辈们立马给我准备了东西把我赶了过来。”顾哲闻笑着摇头:“要不是我拦着,他们可能还要亲自跟过来。”
    徐佩秋失笑:“下次,若是许困还回来过春节,我就和你回家。”
    “好。”顾哲闻往她唇上亲了一口,许困看得扎眼,心里好酸。他辛辛苦苦养活的大白菜,就这样被人拱了。
    好在顾哲闻没有太过分,亲完即收,他像男主人一样在家里转来转去,把家里需要的,缺的东西全部补齐了,下午的时候还领着徐佩秋和许困出门逛街。临走前,许困瞥见堂屋柜子上的照片,若有所思的看了几眼。
    正是领完结婚证后在照相馆拍照时,顾哲闻抱着徐佩秋亲吻的那张。
    侧面的角度恰好看见少女脸上的笑,和眼中深沉而温柔的感情,她的眼里装着他,而他的眼里却只有她,藏得极深,却炽热如铁。男的俊女的俏,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
    “许困,走了。”徐佩秋在院里大声叫道。
    “来了。”许困压下翘起的唇角,拿起钥匙收回目光,关好门跟上两人。
    徐佩秋有一周的假期,初八重新上班,倒是许困初六就早早地离了家,这次顾哲闻没有躲藏,正大光明的和徐佩秋一起准备东西,正大光明的以姐夫的身份送许困重回部队。
    许困在回去的路上下了决心。春节前上面曾询问过他是否接受特殊培训的意向,为期三年,当时许困想着徐佩秋一个人在家他放心不下拒绝了。现在……
    试试也不错。
    二月中旬,边境爆发了战争,顾哲闻受命前往,一个月后凯旋而归。
    年底十二月份,徐佩秋在工商局领到了改革开放后的第一份工商执照,开始了自己的代理销售事业,这两年积攒的人脉以及相关政策的扶持,使得她在第二年跻身电视、报纸当时极力宣传的“万元户”行列,成为远近闻名的大人物。美貌加持,眼光独到,徐佩秋俨然成为首都各圈谁也不敢小看的大人物。
    费玉曼听着徐佩秋这名字十分耳熟,她忍不住问顾哲闻:“她不会是我未来的那位儿媳妇吧?”
    顾哲闻抬着头,语气又宠又甜腻:“正是您的儿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几年后迪迪回家:???我姐又变成富婆了?
    顾铁蛋:是啊,情敌也变多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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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三十八颗糖
    徐佩秋目光远不及此, 做代理行业的人越来越多, 徐佩秋用赚得的钱盘下了一座工厂, 自己设计自己制造批发服装,她生产出来的服装款式新奇靓丽,很快成了全社会流行趋势,高端线的服装产品甚至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大四正式实习那年,徐佩秋身价已上十万,成为全国闻名的年轻女性商人,媒体和报纸夸赞她是新时代独立自强女性的标杆, 使得许多妇女纷纷以她为榜样, 拼搏着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阳光明媚的一天, 许困终于从湿润的热带雨林出来,他脸上长着胡渣,皮肤被晒成了有些黝黑的小麦色,单薄的布料完全掩盖不住他肌肉凸起的线条。许困目光慑人,眼神如猎豹般犀利, 像一柄刚出鞘的长剑, 闪着寒光。
    许困背起自己的行囊, 迎着阳光缓步往前走。
    顾哲闻穿着便服靠在一辆霸道的越野车上, 盯着手腕上的钟表。面前缓缓走近一抹黝黑的身影, 顾哲闻抬头,与许困握拳拥抱,许困叫了声:“姐夫。”
    顾哲闻笑着把他领上车:“她特意叫我来接你回家,这个时间赶回去刚刚好, 还能吃上她做的晚饭。”
    越野车向着雨林相反的方向一路奔驰,一片空地上,直升机呼啸着降落,许困仰起头,被刺眼的阳光晃花了眼。
    “你身份特殊,所以只能采用这种办法了。”顾哲闻无奈道,他先一步上了直升飞机,许困接着跟上。看见直升机上的人类时,他还有些不习惯,三年前进入雨林的人有整整上百位,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内斗,疾病,野生动物的威胁,等等因素造就了强大如斯的孤鹰。
    许困缓了阵后,终于有了实感,他尝试着放松肌肉,懒懒地问道:“这次我能玩多久?”
    “恐怕不能,你马上要执行一项国家级任务,作为你的最终考核。”顾哲闻微微一笑。
    “……”许困腹诽,我就知道出来后看见你没什么好事,他瞥着顾哲闻:“我姐还好么?你没欺负她吧。”
    “我哪儿敢欺负她。”顾哲闻笑着说,她不欺负自己都算好的了。
    “不过我不欺负她,不代表别人没有欺负她。佩秋她开了几家服装厂,现在拥有自己的品牌,明年她还将扩展事业版图,进军房产行业,你姐姐现在是国内有名的女商人,打她主意的人不少。”
    许困终于听到了一件高兴事,自从知道顾哲闻变成他姐夫以后,有时候看见顾哲闻吃瘪他就会莫名地开心。
    不过,许困抓住重点:“她忙得过来?”
    “忙不过来也忙过来了,你不要小瞧她。”徐佩秋的学业很紧,但她大一大二的时候刻苦学习,提前自学完了大学的大部分课程,再加上整整三年的实习经验,期间东方院长教了她很多,甚至把她收为关门弟子。现如今,徐佩秋除了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是最好的军医院举足轻重的好医生。
    只不过,生意上的事情再加上医院的事情,徐佩秋每天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她干脆重金聘请了五位从海外留学回来的高级私人助理。顾哲闻忍着笑:“到时候看见她,你别被吓到了。”
    许困心说我不是还有任务吗?再见面恐怕都要一两年以后了。
    徐佩秋正式从首都军医大学毕业的那天,空降首都军医院主治医师,进职所需的考试、发表的文章以及临床工作的时间等指标,徐佩秋在五年间早已完成。医院虽然忙,但她好歹还有休息时间,倒是她自己的工厂,麻烦又烦人,徐佩秋已经慢慢放手交给信任的人做了,现在她只负责最后的决定和签字,开始淡出大家的视线。
    王婉莹早已提不起嫉妒的心思,当两个人势均力敌的时候,嫉妒的情绪理所当然,而当一个人的高度在你只能仰望的时候,除了羡慕和尊敬,已生不出其他的情绪来。嫉妒吗?她还能嫉妒什么?徐佩秋的美貌?金钱?名声?还是她有顾少校那样的好男人,动用自己的关系帮她打理事业?
    她看着徐佩秋一步步从低贱的地主出身到现在名声显赫的商人,到现在所有医生都羡慕的最好军医院院长的关门弟子。说实话,王婉莹除了心里发酸,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内心的复杂。
    如果当年,她没有把徐佩秋关在顾哲闻的病房外,现在是不是情况就不一样了……
    徐佩秋无暇顾及别人的想法,她开开心心地脱下白大褂,特意叫生活助理买了大鱼大肉回来,虽然赚了很多钱,也买了不计其数的房子,徐佩秋却一直住在第一套的低矮房屋里。
    许困好几年没有回来了,她怕许困回来找不到回家的路。
    徐佩秋哼着歌儿杀鱼,门口热闹起来,她拿着菜刀伸头一看:“呀,我们的许困回来了。”
    许困听到她的打趣声,幼稚的哼哼两声:“给你买了些东西。”
    顾哲闻看着小女人手上围裙上满是鱼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大步走过去脱下小女人身上沾血的围裙,又夺过她手中的菜刀,把她拉到洗手池,用洗手液好生的给她搓干净手。
    “我说了鱼我回来处理,你又不听话。”顾哲闻责难道。
    徐佩秋靠在他身上,笑盈盈地说:“我小白鼠都杀了那么多只了,你还怕我杀不好一条鱼?”
    回答她的是顾哲闻深沉而炽热的吻,徐佩秋差点窒息。她用手肘撞着顾哲闻的小腹,顾哲闻放开她:“你去和许困说话,厨房交给我。”
    两姐弟好几年没有说话了,徐佩秋心里惦记着许困,快步走向许困。去年本来说许困要回家吃饭的,直升机刚落就被上面叫去谈话,后来徐佩秋连许困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这么又耽搁了一年,他终于回家了。
    徐佩秋抱着手臂笑眯眯地靠在墙上,她想了想:“我发现你总是赶不上春节。”
    离春节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许困这时候回来,别说吃年夜饭,连元宵节的汤圆都吃不着。几年没看,许困的眉眼更加深邃,他看人的目光总是很犀利,唯独在注视徐佩秋的时候放缓和了些。许困现已经长成一米九的大个子,又高又壮,徐佩秋一米七几的个子,站在他面前像个小矮子。
    徐佩秋注视他片刻,有些疑惑:“这么多年,你终于黑了点儿。”
    许困总是想不通她奇怪的重点,他没好气的把包里大包小包的好东西取出来:“最近一年没怎么晒太阳,白回来了。”
    徐佩秋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是这样。
    气氛突然冷下来,千言万语在心中,见到真人后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许困取完了东西,抬头问她:“你们办婚宴了吗?”
    “还没,你不是还没回来吗?”徐佩秋笑了起来。
    “这么帅的弟弟不在场,我怎么舍得自己悄悄地结婚?”
    “五年前你不已经背着我悄悄结婚了吗?”许困毫不客气地拆穿她,那笔账他一直记在小本本上没有忘记过。
    徐佩秋哑然,顾哲闻听到后,忍不住在厨房出声:“许困,不许欺负佩秋。”
    “……”没天理了,许困觉得这个家已经没有自己的地位了。
    经过顾哲闻这么打断后,徐佩秋的话渐渐多了起来。饭桌上大鱼大肉的摆着,许困想起刚刚聊起的事情,他困惑地问道:“佩秋姐,你明明有一份医生这么好的工作,为什么还要做生意?”
    就算你忙得过来,你的身体也受不住啊,许困心里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做人呐,目光要长远。”徐佩秋咬着筷子,一点一点的引导他:“现在我二十二岁,如果我五十岁退休,二十八年后,也就是二零一零年,我还可以重振旗鼓做生意,再赚一笔钱。”
    “这样我们家子子孙孙都不会挨饿受冻了。”
    后世的钱来得快来得多,她当然不会放过。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她的后代们着想,让子子孙孙不再受她和许困以前受过的苦。
    “怎么样,等你退休后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做生意?”徐佩秋热情地邀请他,却被许困冷漠地拒绝。
    “不要,我要自己做。”
    “臭小子。”徐佩秋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
    “这次回来多久?”
    “一个月的休息时间。”许困心想,自己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谁知道,第二天徐佩秋就领着他上门见顾哲闻的父母了,费玉曼此前和徐佩秋碰过面,只是正式的见面还没有过。
    费玉曼拉着徐佩秋的手,把自己手上的玉镯子送给她:“哲闻,七年前我跟你说过,我在那个小县城里碰到了一位漂亮姑娘,就是佩秋。”
    费玉曼笑容和善而慈祥,她看着徐佩秋的目光温柔如水,像在看自己的闺女一样:“后来我常常后悔,没有早点把那位姑娘介绍给你,没想到你小子早就和佩秋走到一起了。”
    “这就是缘分。”顾爸爸帮腔道:“我们家最相信缘分。”
    徐佩秋笑起来:“是啊,我也没想过那位优雅的夫人会是我未来的妈妈。”
    许困在旁边听得越来越困惑,感情顾家全家人都偶遇过徐佩秋?顾家所有人都看上徐佩秋了?全家抢人?许困开始自闭。
    徐佩秋的情况费玉曼最清楚不过,当年第二次见面时,那位卖书的售货员用鄙夷的目光捅破佩秋黑五类的出身,引起了知青们的嫌弃和鄙夷。谁能想到,当年佩秋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考上省状元进入大学呢?谁又能想到,佩秋能一边实习和学习,还能一边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的呢?
    仅仅凭她一个丫头,仅凭她没有借助任何的力量,徐佩秋小小年纪走到今天,费玉曼想想她受过的苦都觉得心疼。
    她这么好,儿子又这么喜欢人家女孩子,一定不能弄丢了。
    费玉曼趁着所有人都在,委婉地问道:“那,佩秋,你们两人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徐佩秋和顾哲闻对视一眼,笑了起来:“妈,我和铁蛋……哲闻五年前就领了结婚证了。”
    “什么?你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了?”费玉曼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非常惊讶。
    许困悄咪咪地喝着茶,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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