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主要是场地和主持人不太好找。”余晚把电脑打开,将胡娇的诉求都跟他说了一遍,“场地只能我挨着挨着去跑了,主持人我打算先在群里问一下,看看有没有人认识符合条件的。”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圈子,余晚的微信里,也有好几个婚庆行业相关的群。
    魏邵嗯了一声,从桌上翻出一分文件,递给了她:“a市以及a市周边所有可以举办户外婚礼的场地,都罗列在上面。”
    余晚把文件接过来,粗略扫了一眼,抬头对魏邵道:“行,那我先去办了。”
    “嗯,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跟我说。”
    “好的。”
    余晚收好东西,准备出去,魏邵又叫住了她。他盯着她的脸审视了两秒,问她:“你眼睛怎么了?哭过了?”
    “……”是不是搞婚礼策划的直男,心思都特别细腻?她抹了这么厚的粉,他竟然还能看出来。余晚笑了笑,道:“没有,就是最近熬夜打游戏,睡得不好。”
    魏邵没再追问,只点了点头,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余晚道:“老板请客,随便吃什么,只要够贵就行。”
    魏邵莞尔:“行了,你去忙吧。”
    一整个上午,余晚都在筛选婚礼场地,大致确定了哪些地方有大树,还是得亲自跑现场看合不合适。另外她也给自己的群里发了消息,问问有没有身高155厘米的女主持人——她特地上游戏官网查了资料,月老的身高就是155。
    附加条件是,形象甜美可爱,声音萝莉。
    她这个要求在群里引起了讨论,婚礼主持因为其特殊性,不会各个都顶好看,那样会抢了新人的风头,但到底也是司仪,对形象气质还是有要求的。
    余晚提的这种,在司仪里算是罕见了。
    见大家讨论的话题越跑越偏,余晚又默默加了一句:“是新娘要求的[捂脸]。”
    群里朋友都说帮她问问,余晚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又跑到婚礼论坛上发了个求主持的贴。
    中午魏邵请她吃了大餐,但满心只有工作的余晚也没吃上几口,就跟一个场地的负责人约好,下午去看场地。
    “魏总你慢慢吃,我要去看场地,没时间吃了。”
    坐在她对面的魏邵笑了一声:“你这个员工,怎么比我这个老板还忙?”
    余晚一边收拾一边道:“没办法啊,这些场地都得提前几个月预定的,胡小姐说了,最迟春节前,场地必须确定下来。”
    她说着又拿了个吃的在手上,就准备走了,魏邵叫住她道:“要我送你去吗?”
    余晚摆摆手,步子飞快地往外走去:“我坐地铁过去就可以了。”
    她小跑出餐厅,魏邵一人看着桌上还剩一大半的菜,无奈地笑了起来。
    余晚去看的场地在a市郊区,也是一个公园内,这个公园里有一个教堂,平时还会有新人在这边举行教堂婚礼。
    “就是那棵树,你看看够不够大。”场地负责人领着余晚,往前面走去。余晚抬眸看着不远处的树,有点失望:“还有比这个更大的树吗?”
    负责人道:“这已经是我们公园里最大的树了,还有的树就在那边森林里。但那边树长得比较密集,也不符合你的要求。”
    余晚听他说完,绕着树走了一圈。刚开始胡娇要求树必须跟游戏里一样,就连品种都得是相思树,后来还是余晚好说歹说,她才同意不限制品种,只要长得像就行。
    余晚这一圈绕下来,抱歉地对负责人道:“不好意思,这棵树还是小了些。”
    “没关系,你说的那种树,不太好找啊。”
    余晚笑了笑,问他:“我可以去森林那边再看看吗?”
    “可以。”负责人道,“我这边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一起了。”
    “好的,今天真是麻烦了。”余晚目送负责人离开,独自一人往森林的方向走去。
    森林里的树长得很高,不过树干都不粗,游戏里的那棵相思树,要四个成年人才能合围。余晚逛了很久,也没有看到合适的,她只能拿出资料把这里用笔划掉,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森林里的小路不太好走,余晚还穿着有跟的鞋子,经过一个小土坡时,她不注意摔了一跤,撑在地面上的手掌顿时擦破了皮。
    余晚“嘶”了一声,看着散落在身边的电脑和资料,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把东西重新装回包里,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坐地铁返回a市时,已经五点过了,余晚没有再去公司,换了号线坐回了丽泽公园。走到小区门口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余晚,你怎么了?”
    余晚提着高跟鞋,回头看了一眼,一辆越野车停在自己身后,驾驶座的窗户口探出男人的半个脑袋。
    他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但光听声音就能认出,叫她的人是厉深。
    余晚张了张嘴,没喊出他的名字:“哦,我刚才不小心崴到了脚。”
    厉深朝她只穿着袜子的脚上看了一眼,微微蹙眉:“上车,我送你进去。”
    余晚怕在这里和厉深说太久话,他会被人发现,便只迟疑了片刻就爬上了车。她的袜子已经走得有些脏,白色的羽绒服上也蹭了些污渍,厉深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她:“你去哪儿弄成这样的?”
    余晚道:“去帮胡小姐看婚礼场地。”
    厉深的车子缓缓开进小区大门,他偏过头,又看了眼她的脚踝:“你去看过医生了吗?你的脚有点肿。”
    余晚也看了看自己的脚踝,是有些肿:“没关系,我回去敷一下应该就行了。”
    “你家里有药酒吗?”
    “好像没有。”
    厉深沉默了一阵,对她道:“去我家吧,我那里有药酒。”
    “啊?不用了吧?”余晚紧张了起来,对她而言,去厉深家远比脚肿严重。
    厉深没有听她的,把车停在了自己家门口。他走下车,绕到副驾驶座将余晚从车上扶了下来。
    屋里传来狗叫的声音,似乎是知道主人回来了,厉深打开门,柴犬就围着他的腿转起了圈。
    “别闹丽丽,进去。”厉深稍微挡了挡它,把身后的门带上。余晚听见他叫“丽丽”,下意识地问出口:“它不是叫lily吗?”
    厉深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扶着她往里面走:“lily是你的名字。”
    余晚的身子微僵,心思百转千回。她垂下头,跟着厉深走进了客厅。
    客厅朝向花园的那面墙没拉窗帘,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打在干净的地板上。屋里开着暖气,隔绝了外面的寒意,厉深扶余晚在沙发上坐下,起身去了楼上:“我去拿药酒,你坐一会儿。”
    “嗯。”余晚把羽绒服脱下来,放在一边,环顾着厉深的客厅。
    正对沙发那面是电视墙,巨大的液晶电视旁边放着一盆长势很好的绿植,另一侧立着一把吉他。
    余晚多看了两眼,似乎是想辨认这把吉他是不是后来厉深买的那把。柴犬凑到她身边,在她的小腿肚上舔了一下:“汪。”
    突如其来的湿痒令余晚笑出了声,她看着蹲在自己跟前的柴犬,问它:“你叫丽丽吗?”
    “汪汪。”丽丽看着她,一双大眼睛格外吸引人。
    余晚想起网上许多柴犬的魔性表情包,忍不住抬起手捏了下丽丽的肉脸。
    “哈哈,真的和表情包好像。”余晚轻轻拉了下丽丽的脸,就听厉深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了过来。
    余晚吓了一跳,飞快地松开丽丽的脸,把手放在了身后。
    厉深走过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她,余晚稳住表情,装作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厉深忽然笑了一声,余晚抬头朝他看去,就见他笑着问自己:“丽丽的脸好捏吗?”
    余晚:“……”
    果然还是看见她欺负他家狗子了!
    她故作镇定地答:“手感还挺好的。”
    厉深嘴角抿着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先冰敷一下,再上药。”
    他说着就抬起余晚的脚放在自己腿上,作势要将她的袜子脱下来。余晚赶紧弯下腰,按住厉深的手,阻止他脱自己袜子的动作:“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厉深侧头看了她一眼:“你自己好弄吗?”
    “好弄好弄,你放着我来就行。”
    厉深没再说什么,他帮余晚找了几个靠垫,好让她把脚垫高点,然后将做好的冰袋放在了她裸露的脚踝上:“敷好了以后,擦点这个活络酒,很管用的。”
    “嗯,谢谢。”余晚看着他把药酒放在自己面前的茶几上,而他的狗蹲在自己脚边,舒服的打着盹儿。
    ……这情况果然有哪里不对啊,她刚才应该坚持回家敷脚的。
    厉深站在她身边,注意到她泛红的掌心,眉头微蹙:“手也受伤了?”
    “啊,嗯。”余晚下意识缩了缩手,不想让厉深看见,“擦破点皮而已。”
    厉深没说什么,又转身走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水盆。他把水盆放在地上,自己在余晚身边蹲下:“把伤口清理下,你不怕感染破伤风吗?”
    “……”余晚的脚还敷着,不方便动作,只好把手递给他。厉深拧干毛巾,在余晚手心轻轻擦拭,水的温度刚好,接触到皮肤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烫。
    像是怕弄疼她,厉深的动作很轻柔,余晚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心里却更加难受。
    将她的袖子往上挽起一截,厉深重新清洗了次毛巾,正准备覆在余晚手上,去瞥见她的手臂内侧有一条很浅的旧疤痕。
    他的眸光一凝,抬起头来看她:“你这个伤怎么来的?”
    第19章
    余晚听见厉深这么问,才意识到什么,飞快地缩回了手。
    厉深放下毛巾,也没有再去捉她的手,只是看着她问:“你手上的伤什么时候弄的?”
    余晚微微抿着嘴角,厉深对她的一切都很熟悉,他们分手的时候,她手上还没有这个伤口。
    似乎是察觉到两人间气氛的变化,趴在地上打盹儿的丽丽也抬起头,看向余晚。
    余晚不怎么自在地笑了笑,开口道:“这个是之前一个婚礼上,小三带着人来闹事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厉深眉头微动:“小三闹事?”
    “嗯。”余晚道,“那个新郎挺渣的,小三是他的初恋,他一边舍不得初恋一边和现任女友结婚,最后翻车啦。初恋带着一大帮子人来砸婚礼现场,最后特警都出动了。”
    这件事过去一年多了,但余晚依旧记忆犹新,那天不仅婚礼没有办成,大家还都进了局子。初恋不知从哪里找来的社会人士,全都带着家伙,她手上的伤也是混乱之中被人砍伤的。
    好在所有人都只是轻伤,没有闹出人命来,她在医院缝了两针,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工作。
    婚礼,理应是喜悦和幸福的,可她策划的婚礼,并不是都被人祝福。
    后来魏邵跟她说,伴侣自己都没认清和自己结婚的是个什么人,又怎么能要求他们做婚礼策划的,认清自己的客户。
    余晚养好伤后,重新振作起来,投入工作,只是手上这个疤,直到今天还能看出痕迹。
    厉深听她说完,眸色渐渐暗沉,他和余晚分手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在业界内艰难求生的小策划,如今她能接下胡娇这样的大单子,这几年,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他在余晚身边坐下,语气淡淡地道:“看来你这几年过的也不轻松。”他弯腰揉了丽丽两把,又道:“不过也成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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