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炎夜彻底醒过来,是三天后。
    这三天之内,在梦里他一直都想要迷迷糊糊挣扎起来,最终还是败给了脆弱到不堪一击的身体。毅力再强大,也抵不过痛苦的折磨。
    他睁开眼睛时,富安还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已经将近六十个小时。
    富安眼中染满了血丝,足以看出他的尽忠职守。
    “醒了?”富安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将近六十个小时中,只要厉炎夜有任何的轻微的动作,就算是在梦中的呢喃,富安都会从半梦中惊醒,随即出现在厉炎夜的身旁。
    “还以为你要长睡不起了,睡了这么久!”
    富安的手指在厉炎夜的眼前移动着,示意他的眼珠子跟着他手指移动。
    随后又翻了翻厉炎夜的眼瞳,取下了氧气管,在他鼻子下方探了鼻息。
    厉炎夜浑身疼痛,他四处看了一下,才认出了这里是富安之前的鬼屋。
    从外面望进来的时候会觉得阴森恐怖,可是里面布置得还算是温馨,充满了暖和之意。
    “夏云初呢?”
    厉炎夜的心脏没有受伤,但是左边肺部的上端却被子弹打出了一个空洞,虽然说已经做了修补,可是厉炎夜呼吸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点困难。
    听见厉炎夜问的这句,富安装作没听到似的,依然低头给厉炎夜做着各项的身体检查。
    “我问你夏云初怎么样了?”厉炎夜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因为左边肺部的那个洞,让他不由得吭哧了几声,这是被感染的后遗症。
    “不是应该先问你的大哥厉天昊?”富安的话听起来像是调侃他,又不像。“难不成是河屯那一枪让你脑子都变了?”
    厉炎夜身上的痛楚没有减少半分,他已经痛到不想自己呼吸了。偏偏这个富安还在带他绕圈子!真是!
    “老婆跟孩子以后都会有的,你就先保护好自己的命吧!”富安的安慰方式直白坦荡。
    坦荡到厉炎夜想要狠狠地揍他一顿。只可惜身上的伤让他只能口头上说说,并不能实际行动起来。
    “你这家伙好好说话会死……夏云初呢?”
    “没有管她。”富安说的十分坦诚,并没有因为自己丢下夏云初母子的行为而感到羞愧。
    “我是人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当时你都奄奄一息了,还是你想要全军覆没?”
    “你……你居然将夏云初母子丢给河屯……你……”
    厉炎夜太过激动,以至于那左肺又开始作祟。差点将刚刚才抿合的伤口再次崩裂。
    “别激动,你淡定一点,要是你死了,我不就白忙了一顿?”富安给厉炎夜塞上氧气管,却被厉炎夜烦躁地甩开。
    厉炎夜忽然想起还有一个追踪器。
    “快……快点激活那个追踪器……”他竭力想要稳定自己的情绪。
    “那个追踪器,你给了夏云初?”
    富安这时候才意识到厉炎夜肱二头肌没有发现的追踪器,被他自己弄出来给夏云初了!
    厉炎夜猛然点头,“快点……激活那个追踪器!”
    富安皱眉,“触发器不在我这。”
    “哪儿?”
    “落在帆布袋里,而帆布袋在游艇上!两天前我就打电话让赵明烈那个小子去找了。”
    “赶紧给那小子打电话,让他送过来!”厉炎夜的声音很是吃力,几乎要缓上几秒才能够将一顿话说完整。
    “已经三天了,没用了,尘埃落定。若是被抛尸入海,说明夏云初已经死了;要是没死,那她肯定是被救起来了。无论哪一种都已经是定下来的结果。你只需做好心理准备。”
    富安很冷静,甚至是冷漠,冷漠到让人想要打他。
    “就算只是尸体,那我也要第一时间找到她!”厉炎夜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身上很多管线,跟以前大哥的一样,所以他一个个费力地拔除。
    富安知道自己是拗不过厉炎夜的,要是将他留下来,那就只有再次将他陷入昏迷的状态。
    可是富安不想这么做。
    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有某种事情比他的生命还重要。
    所以富安不打算阻拦他,甚至开始配合他。
    厉炎夜的第一个电话就是给赵明烈打的。
    “赵明烈,帆布袋找到没有?”厉炎夜的声音被他硬生生压制着,竭力忍住想要咳出来的冲击力。
    “炎爷,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赵明烈听见厉炎夜的声音,实在是太过惊喜,知道他平安度过了危险期,自己也松了好大一口气。
    这三天,因为厉炎夜杳无音信,所以弟兄们在暗地里已经一直在怂恿他接过厉炎夜的班。可是他哪里有什么心情做老大?
    “别废话!我问你帆布袋找到没有?”厉炎夜的怒意已经被强行压制住。
    “找到了,一直到昨天凌晨三点才找到的呢……富老大没有将游艇的编号给我说……”
    “够了,你现在立马就送去厉家,我也回去!”
    因为他的右腿受着伤,又没有轮椅,他走不了路。所以富安就将他放在担架上。
    曾经这么风流倜傥的人物,居然落到要躺在担架上才能行动的地步。
    种种都透着一股凄凉之意,而这一切都是拜河屯所赐,仅仅因为自己长了一张不对他口味的脸!
    富安也是想不懂,厉炎夜这张丰神俊朗的脸,也没有影响市容怎么就不顺眼了呢?就河屯一个人看不顺眼!
    从这里想的话,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在厉炎夜的这张脸上,可以看到某人的影子。这个人正好是他憎恨的。
    爱屋及乌,自然也有恨屋及乌。因为恨一个人,跟她相似的都会一起被讨厌。
    改装过后的越野车从厉家的别墅驶进去,就看到了欧阳星朗的布加迪。
    富安肯定是不想见到欧阳星朗的,相信他也不会想看见自己。
    所以到了厉家的院落门外,富安就将厉炎夜的担架给拽了下来。
    “你特么是狮子吗?!动作能不能轻点?”
    厉炎夜被摔痛了,火气也起来了。
    “你跟我撒娇没用,里面才是有对你胃口的人!”富安冷哼一声,径直将担架推上鹅卵石小路。那一路的颠簸让厉炎夜一阵闷哼。是痛的。
    可是让厉炎夜惊讶的是,富安居然就这样将他丢在外面,连门铃都不去按一下。
    临走前还用他的越野车狠狠撞了一下布加迪的尾巴,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欧阳星朗果然是在厉家的大厅里面,是厉天昊将他邀请过来商量一下怎么从姚若蓝手里营救夏云初的。
    不过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定夏云初就是落在姚若蓝手里。
    因为他是想着河屯跟几个义子都被困在游轮上,单单凭借姚若蓝一个女人,她怎么对付的了几个船员?更别说是将那么沉的面包车给推下海了。
    厉天昊不知道的是,还有巴松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而且他更加希望将夏云初劫走的人不是姚若蓝,不然的话,她就真的罪孽深重了!
    “龙头坝那边距离浅水湾还有一段距离,而且那里是衙门的烂尾工程。人迹罕至,只要将那个监控器调出来看一看经过的车辆,就知道夏云初落在谁的手上了。”
    欧阳星朗的逻辑跟思维都很敏捷清晰,所以厉天昊跟李管家都非常赞同他的说法。
    这时候门外却忽然想起刺耳的警报声,欧阳星朗顿时意识到什么,从沙发上面一跃而起,向着门外冲出去。
    “炎夜?”
    他没有去管自己那辆被撞了p股的布加迪,径直冲向厉炎夜的方向。
    已经被鹅卵石小路颠到浑身都痛的厉炎夜,连谩骂富安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原本不知道为什么富安会性情大变,可是看到从厉家里面出来的欧阳星朗之后,他忽然就懂了。
    看来富安是真的很讨厌欧阳星朗,欧阳星朗也一定是上辈子睡了富安的姐妹!
    “炎夜……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欧阳星朗一上去就是给了在担架上面的厉炎夜一个拥抱。这些天的担忧让他再也无法抑制。欧阳星朗像一个长辈一样在厉炎夜的俊脸上狠狠亲了几口。
    “感谢苍天,你还活着!”
    然后又是一个紧实的拥抱,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厉炎夜原本就受了这么重的伤,别说是挣脱欧阳星朗的拥抱,就连说让他走开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欧阳星朗的紧勒,让原本肺部就受伤的厉炎夜呼吸越发困难。
    “谢你麻痹!再这样勒下去,老子活着都变成死了!”
    被厉炎夜这么一控诉,欧阳星朗才发现他左胸缠着纱布,右腿也用夹板固定这。还有那个刚刚缝合两三天的头部,被他自己扯到若即若离,狰狞的缝合伤口露了出来。
    欧阳星朗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担架上的厉炎夜抱起,快速走进厉家客厅。
    要不是欧阳星朗开的是跑车,只有两个座位,厉炎夜没有办法横躺,他还真的想要将厉炎夜直接带回盘古地,任他河屯再嚣张,都不敢去他的地盘逮人!
    “炎夜!”
    “二少爷!”
    看见浑身是伤的厉炎夜回到厉家,整个厉家的人立马开始忙碌起来。
    厉炎夜被欧阳星朗横放在沙发上,看着满身都是伤痕的弟弟厉炎夜,厉天昊忍不住失声哽咽。
    这个家,已经不算是家了,被河屯残害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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