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轿到达楚王府,喜媒牵着杜晓瑜下来时发现她手中的苹果没了,惊得脸皮一僵,偷偷瞄了一眼傅凉枭,见他面色如常,好似压根就没看到这一幕。
    喜媒赶紧用帕子擦了擦汗,装作若无其事地收了杜晓瑜手里的如意,然后递了大红团花锦绸过来,傅凉枭和杜晓瑜各牵着一头,步子缓慢地朝着里面走,过马鞍,跨火盆,一路直达鲜花着锦的喜堂。
    傅凉枭的生母不在,老子又是皇帝,高堂之上自然不可能有人。
    不过即便是高堂之上没人,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还是绷紧了神经,不敢造次,毕竟傅凉枭性子乖戾是出了名的,别想着他大婚就放松警惕随意玩笑,尤其是拍马屁的那些话,一不小心就会拍到马腿上,然后一脚踢得你找不到东西南北。
    宾客这一紧张,喜堂上的气氛自然而然就不如寻常百姓娶亲那样随意热闹。
    不过傅凉枭压根就不在意这些,又不是别人不祝福,他就娶不了亲了,这一切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他永远只会把筱筱的意见和反应放在第一位,其他人只能靠边站。
    一切准备就绪,赞礼官的声音响起,“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人齐齐一拜。
    “二拜高堂——”
    二人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高堂又是一拜。
    “夫妻对拜——”
    杜晓瑜透过红盖头下面那一角能看到地面的光线,转到与傅凉枭相对的位置。
    她的确是有些晕轿,而且孕吐的那股恶心感压都压不住,所以在对拜的时候没站稳,一个踉跄往前,脑袋和傅凉枭的碰在一起,疼得她忍不住倒抽气。
    赞礼官很机智地补了一句,“夫妻对拜头碰头,今生恩爱到白头。”
    在观礼宾客们的起哄声下,杜晓瑜听到傅凉枭低低问了一句,“疼不疼?”
    “疼。”杜晓瑜委屈道。
    好疼,不仅疼,还累。
    从来不知道,怀着孕嫁人会累成这样。
    傅凉枭心下一紧,等赞礼官的“送入洞房”一出口,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直接拦腰把新娘子抱在怀里,大步就朝着新房走去。
    早有喜媒,全福婆婆,傅凉枭的几位嫂子弟妹和送嫁的那几位姑娘等在里面。
    见到傅凉枭抱着新娘子大步流星而来,怀王妃调侃道:“瞧瞧咱们的新郎官,都等不及新娘子慢吞吞地走过来,直接就把人给掳了。”
    众人一听,纷纷掩唇笑。
    送嫁的江亦嘉和谢瑛谢薇两姐妹则是面色微僵。
    她们可都是最清楚这桩婚怎么来的。
    当初在画舫上,若不是出了那件事,兴许杜晓瑜还不会这么快就大婚,楚王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别说京城,只怕是整个大魏都家喻户晓,这么急急忙忙的大婚,也不知道那娇娇软软的人儿要被折磨成什么样。
    傅凉枭把杜晓瑜放到喜床上,准备让人把痰盂拿过来给她吐。
    杜晓瑜一把摁住他的手,隔着盖头低声说:“没关系,我再忍忍就好了。”
    傅凉枭皱皱眉,她怀的是他的骨肉,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野种,他不忍心让她遭罪。
    杜晓瑜又低低说了一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已经怀上了,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他的名声。
    虽然他本身就没有名声可言,不过对于杜晓瑜来说,既然已经嫁给了他,那么很多的事情,自然不能只顾着自己,考虑自己的同时,也要考虑他。
    傅凉枭只好听了她的话,没再让人拿痰盂。
    喜媒递来绑了红绸的金秤杆。
    傅凉枭接过,稍微地稳了一下心神,才缓缓揭开红盖头。
    四目相对,他平日里幽深莫测的凤眸满含春色,分外温柔。
    杜晓瑜眼窝一热。
    哪怕他们认识多年,哪怕早就有过最亲密的肌肤接触,哪怕肚子里都有了爱的结晶,可是这一刻看到他,还是让她不禁想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
    静娘说他很孤独,亲眼看着生父为了长生药把生母推入火坑之后的漫长十多年里,他都是一个人挺过来的。
    杜程松说他很混账,因为傅凉枭的脾气像极了杜程松年轻时候,杜程松自知自己就不是什么好男人好丈夫,所以不愿意女儿跳入火坑。
    外面的百姓说他残酷暴戾,是不折不扣的活阎王,喜好杀戮,还荒淫无道驭女无数。
    可杜晓瑜看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他能为了她隐姓埋名做哑巴陪在她身边两年。
    能为了顺利将她娶进门而不惜自黑,败坏名声。
    更能为了挽回已经破碎的感情当着天下人的面给她下跪,剖心表白。
    这样一个肯对她掏心窝子的男人,让她如何不爱?
    这一眼看到他身着大红喜袍,丰神如玉,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绝色容颜近在咫尺,杜晓瑜心头忽然蔓延开一种天长地久的感觉来。
    过了今日,他们终于能堂堂正正地在一起了。
    过了今日,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往后不管是夫唱妇随还是妇唱夫随,外人都没资格非议。
    过了今日,她的名前便冠上了他的姓,一辈子都摘不掉。
    傅凉枭看着盖头之下娇艳艳的人儿,唇角勾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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