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大厨房那边的素菜到了,小厨房这边加了几个菜,有剁椒鱼头和炖鸡,那鱼头里面放了很多辣,杜晓瑜光是看着都觉得吃了能喷火,偏杨氏吃得津津有味。
    杜晓瑜抽了抽嘴角,暗暗想着娘这么爱吃辣,可别生出个小辣椒来才好。
    母女俩正吃着饭,甘嬷嬷匆匆进来道:“三爷来了。”
    杨氏心下一慌,被鸡汤给呛到,咳了起来。
    杜晓瑜忙起身帮她拍背,嗔怪道:“娘也真是的,爹来就来呗,您紧张什么?”
    杨氏脸色涨红,“我是怕他发现了什么咱们会穿帮。”
    杜晓瑜道:“您现在这副样子,他才会觉得奇怪呢!一会儿爹进来了,您就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别紧张,就像平时一样,他又不能给你看脉,能发现什么?”
    杨氏窝囊地想着,自己平日里见到爷的时候本来就紧张,如今要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怕是有些难。
    杜程松进来的时候,杨氏已经恢复了正常,杜晓瑜也回了自己的座位,安静吃着饭。
    杜程松一眼看到桌上的剁椒鱼头和炖鸡,挑了挑眉梢,望向杨氏,“难得见你吃肉,莫不是因为筱筱在的缘故?”
    “自……自然是了。”杨氏捏着筷子的手有些抖。
    杜程松走到杨氏身边坐下,“紧张什么,我就是过来陪你吃顿饭而已。”
    “妾身……妾身不曾紧张。”杨氏头皮发麻,说话打结。
    杜程松吩咐甘嬷嬷,“添副碗筷。”
    甘嬷嬷马上照做。
    杜程松拿起筷子,往杨氏碗里夹了一块炖鸡。
    杨氏用筷子夹起来,很快吃了。
    杜程松笑道:“筱筱,你看你一来,你娘都肯吃肉了,要不,以后每天都来陪你娘吃饭,省得她老是咽不下去。”
    “爹只会说我,你自个怎么不来?”杜晓瑜望着他,“我就不信,我来了娘会吃肉,爹来了她就不吃。”
    杜程松咳了一声,正准备开口。
    “别跟我说你忙你没时间。”杜晓瑜直接把话堵死,“再忙,饭总要吃的吧,还是说,爹觉得含香馆的饭菜比正院里的香?”
    “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是你爹,我要在正妻还是姨娘那儿吃饭,是你能管的吗?”杜程松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明显是生气了。
    “爷消消气,筱筱她不是有意顶撞您的。”杨氏第一次见到这对父女吵架,吓得脸色惨白不已。
    说完,又看向杜晓瑜,恳求道:“筱筱,快给你爹赔个不是,否则他真要生气了。”
    “爹喜欢生气就生气,反正要打要罚我都认了。”杜晓瑜偏不认错,她就是见不惯杜程松这副“我是一家之主,我做什么都对”的嘴脸。
    “你!”杜程松脸色阴沉,“筱筱,你别仗着自己刚回来就肆意妄为。”
    “肆意妄为?”杜晓瑜冷笑,“爹有没有回头想过,我不在的这十多年里,你来正院陪我娘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这是为什么?”
    杜程松一时语塞。
    “为什么娘不受你待见?”杜晓瑜目光逼人。
    杜程松冷声道:“她把我的女儿弄丢了,你让我如何跟她朝夕相对?”
    杨氏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真的是因为这样吗?”杜晓瑜反唇相讥,“那么如今我回来了,怎么不见得爹有你嘴里说的那样宝贝我?还是说,刚才那句话只是你的托词?”
    “杜晓瑜!”杜程松气得脸色铁青,“你太没规矩了!”
    杜晓瑜恍若未闻,接着说,“娘丢了两岁大的女儿,哭得肝肠寸断,本来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丈夫的安慰,可你非但没有安慰她,还成天往梅姨娘那儿跑,以至于娘受尽冷落,说什么做什么都怕得罪了人。
    日子一久,娘就成了如今这副怯懦呆滞的性子,越发不得你喜欢,爹,我喊你一声爹,你敢不敢扪心自问,敢不敢说这一切没有你的过失,一个丢了女儿的母亲,你看不惯她哭,难道要她像含香馆那位一样每天都陪着笑脸奉承你吗?
    丢了亲生女儿的不是她,她当然笑得出来,甚至还会笑得更欢。
    我娘的过失,我自认为这十年已经替她赎了罪,这十年来,她终日以泪洗面,吃素悔过,你还要她怎么样,想要她的命吗?”
    杜程松捏紧了拳头。
    杜晓瑜慢悠悠地喝了口汤,轻轻擦了擦嘴角,“我就是娘的命,爹的拳头只管往我身上招呼,打完这一次,我走就是了。”
    “筱筱!”杨氏吓哭了,急忙跪在地上求杜程松,“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您别怪筱筱,她才刚回来,一时说错了话也是有的,爷要打要骂都冲着妾身来,是妾身的错。”
    “娘,你起来。”杜晓瑜走过去要拉杨氏。
    杨氏跪着不动。
    “你求他做什么?”杜晓瑜气不过,“这么些年,求的还少吗?他哪次是正眼看过你的,你越跪就越卑微越懦弱,他才不会同情你。”
    “爷。”杨氏眼巴巴地看着杜程松,神色痛苦,“求您原谅筱筱吧,妾身愿意替她受过。”
    杜晓瑜深吸口气,红了眼圈,“娘,我不需要他的原谅,咱别跪了,你身子不好,要跪出个好歹来,到时候我怎么办?”
    杨氏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身孕的,不能久跪,可是爷不松口,她怎么能起来,本来好好的一顿饭,都是因为她才会闹成这个样子,一切都是她的错。
    杜程松冷哼一声,站起身摔门而出。
    杨氏眼泪掉个不停。
    杜晓瑜将她扶起来,替她抹了泪,又将她扶到靠背椅上坐着,“娘,咱们不哭了啊,不能哭的啊,否则肚子里的小家伙该不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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