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主动提出去镇衙,李金明也不必担心她让自己去而抹不开面子了,笑容越发的殷勤,“要什么礼物,你只管说,我去库房给你挑。”
    余氏瞪眼看了看他,一句话没说,冷哼一声朝前走去。
    杜晓瑜听到这里,所有的事情都明白了七七八八,她小心地转过身,对着程锦绣点点头。
    程锦绣马上扶稳了木架让她慢慢下来。
    “怎么样,听到里面的人说话了吗?”程锦绣问。
    “听到了。”杜晓瑜点点头,“原来咱们错怪了干娘,这李金明本来就有意为难咱们,当时别说是干娘,就算是干爹亲自来了,十有八九也会被李金明找借口给轰出来。”
    程锦绣大惊,“那可是镇长啊,李掌柜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杜晓瑜哼了哼,“这男人啊,就是经不住枕边风。”
    程锦绣听到这话,忍不住捂着嘴笑,“听听妹妹这话,好像你多有经验似的,分明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罢了,哪里会知道这么多?”
    杜晓瑜反应过来,脸上臊得慌,忙转移话题,“前镇长包有为父子被流放,他夫人马氏是个不安分的,早就勾搭上了李金明,这次李金明之所以会开高价刁难干娘,就是因为马氏对包氏父子被流放的事情怀恨在心,给李金明吹了枕边风,不让聚缘酒楼帮我们做菜,想让我们栽跟头。”
    程锦绣急眼了,“那怎么办?”
    杜晓瑜淡笑,“好在,这位李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刚才还说要亲自上镇衙去赔不是,那咱们就先行回去吧,看看她怎么说。”
    程锦绣拍了拍胸脯,“你这大气喘的,可吓死我了。”
    两人回到镇衙的时候,丁大庆还一脸焦急地等在正厅里,得见二人闲庭信步地进来,忙问:“小丫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杜晓瑜道:“爹不必着急,一会聚缘酒楼的李夫人会亲自来镇衙说这事儿,咱们先看看她的态度。”
    丁大庆听到这话,紧张的心弦顿时放松下来,“只要有希望就好。”又感慨,“果然还是闺女聪明,口齿伶俐,办事稳妥,让人放心,哪像你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想就让人窝火。”
    “爹!”杜晓瑜打住他接下来的话,“其实娘也没那么差劲的,或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丁大庆轻轻哼了一声,还能有什么误会?到底只是个乡野妇人,过不来官家的日子,也办不好官家的事。
    不过碍于程锦绣在场,丁大庆不好把这话说出来,一声不吭。
    三人坐了不多会儿,小五就进来说聚缘酒楼李夫人在外头求见。
    丁大庆喜出望外,“小五,快去把人请进来。”
    杜晓瑜看向丁大庆,说道:“一会儿李夫人要是来了,爹你要记住,不能表现得太热络,到底你才是镇长,断断没有你去巴结他们的道理,再说,这件事本来就是酒楼的错,否则李夫人又怎么可能因为心虚而亲自上门来,所以一会儿咱得拿拿乔。”
    丁大庆想了一下,有些不赞同,“咱们的态度要是过分强硬,只怕流水席的事情又会谈不拢了。”
    “不会。”杜晓瑜笃定道:“我自有分寸。”
    丁大庆看了杜晓瑜一眼,见她不慌不忙,好像已经把所有事情的结果都算计好了一般,丁大庆浮躁的心顿时沉淀下来。
    余氏进来的时候,客气地给丁大庆这位新镇长行了个礼,又把自己带来的一篮筐时令水果和其他补品送上,这才发现旁边坐着两个小姑娘。
    余氏眼神闪了闪,看向丁大庆,“不知这二位是?”
    丁大庆道:“李夫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她们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避嫌。”
    余氏这才道:“民妇前些日子去了趟娘家,回来才知道新镇长已经继任,又听说镇长大人要摆流水席,民妇琢磨着,放眼整个桃源镇上,能做出这么多菜的,也就我们家聚缘酒楼了,镇长大人要是不嫌弃,这件事就包给我们酒楼了,您意下如何?”
    丁大庆悄悄看了一眼杜晓瑜,杜晓瑜冲他递了个眼色。
    丁大庆轻咳一声道:“莫非李掌柜没跟你说早上的事?”
    “早上?什么事啊?”余氏一脸茫然。
    杜晓瑜心头冷笑,这妇人做戏倒是很有一套,想装傻充愣就蒙混过去,可没那么便宜的事。
    “不好意思啊李夫人。”杜晓瑜突然开口道:“我们已经联系了县城里的大厨,明天就请着人来帮我们做流水席的菜,至于地点嘛,就在张家酒馆。”
    余氏微惊,“跑这么远去请大厨,莫不是姑娘嫌弃我们聚缘酒楼的菜色不好?”
    “是啊!”杜晓瑜直接道:“不仅难吃,还贵,五两银子一桌,只怕是曹知府他老人家来了也吃不起吧?”
    余氏原本说的是句客套话,没成想杜晓瑜压根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杜晓瑜无视余氏的表情,“今年干旱,很多商人坐地起价也无可厚非,但有的人开了天价,那就是趁机牟取暴利了,听说知府大人正在严查,李夫人,你们家可得仔细着啊,否则一个不小心,你和李掌柜就得去蹲大狱了。”
    余氏吓得脸色发白,“没,没有的事,我们酒楼的确是有个别菜色贵一些,但流水席的那些菜都是寻常菜色,一桌算下来,一两银子就顶了天了,哪有那么贵的,姑娘怕是听岔了,我男人是个嘴快的,可能说得太快,姑娘又听了岔,所以才会闹出这样的误会来。
    要我说,你们从县城请人的话,运送食材什么的都挺麻烦,时间又紧,怕是来不及做那么多菜了,镇长大人要是乐意,这件事就包给聚缘酒楼了吧,既然是为镇民做善事,那我们酒楼自然也不能干看着,这么着吧,流水席我按照一桌五百文的价钱给你们做,不知你们可还满意?”
    杜晓瑜眯了眯眼,“五百文一桌,李夫人怕是想弄些低劣的食材混在里头吧?”
    “哪能呢?”余氏小心翼翼地陪上笑脸,“一定全是新鲜上好的食材,姑娘要是不信,到时候大可以亲自去后厨监督着。”
    杜晓瑜道:“那你岂不是亏大了?”
    余氏勉强笑着,“我就是回个本罢了,毕竟做这么多菜,我们得雇佣不少人帮忙,也得开人工钱不是,一桌五百文,说实在话以现在的物价,我只有赔本的份儿,不过你们放心,赔了的,那都是聚缘酒楼给镇民们做的善事,是我们自愿的。”
    杜晓瑜没说话,看向丁大庆。
    丁大庆露出赞许的笑容来,“李夫人果然深明大义。”
    余氏一脸客气,“镇长大人过奖了,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我们酒楼以后还望镇长大人多多关照啊!”说完,从袖子里摸出一本账簿来,恭敬地说道:“这是我们酒楼从去年到现在的账目明细以及缴税凭据,您给过过眼?”
    丁大庆伸手接过账簿,刚翻开就从里面掉出几张银票来,直接落到地上。
    杜晓瑜和程锦绣都看见了,但二人谁也没说话。
    丁大庆没有弯腰去捡,而是指了指地上的银票,蹙眉看向余氏,“既然李夫人是准备来核对税款的,那这些银票又是怎么个说法?莫非你们酒楼漏了税这会儿来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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