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者睁开眼,不悦地说:“怎么这么点小事还没办好?别跟那些当兵的啰嗦了,只要他们有什么要求,都给满足——总之,快点把他们打发走,就行!”
    中年胖子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哼——你知道什么?上边的人,还有南边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要揪我的小辫子!这种时候,你居然惹上了军队?惹谁不好,惹我掌握不了的特种部队?你呀,咳咳——!”
    长者说到后来,情绪过于激动,喉咙有些干痒而咳了起来。
    以中年胖子的层次,还无法知晓上层权力斗争的详细内幕。不过,他倒也知道自己依托的这位长者,是保守派势力的一个重要人物,因政绩突出而即将极有可能能为政治局委员,所以一直备受各方的瞩目。
    听长者的口气,似乎他正受到两个派别的联合打压,情况不妙。
    胖子对此当然忧心,但也不敢多问,赶紧双手端起一杯清茶,奉到长者面前,“您老息怒!喝口茶润润嗓子,我该做什么,您只管吩咐。”
    长者接过茶,喝了两口,歇了一会后,又接着说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只要维护好山江市安定团结的稳定局面就行了!嗯,现在你该明白,几年前我为什么让你坚决打击黑枪、杜绝枪支泛滥的原因了吧?”
    “不就是配合反贪扫黑,做出一番政绩吗?”胖子显然没有领悟,其他书友正在看:。
    “不止!除了那些,更重要的是,让你能牢牢控制住山江的局面嘛!比如这次吧,要是那个老九的身上有枪,万一他逼急了,把那个女兵给杀了——你以为。部队的那些人,会像今天这么克制吗?”
    胖子恍然说道:“还真有点悬!还是您老有先见之明啊。”
    这记马屁虽然直白了点,长者还是很受用。
    他眯上眼睛,慢悠悠地说:“学着点吧!这些黑社会,根本是扫不干净的,所以你要学会控制他们,为我所用。其实——这次,让那些特种兵教训他们一顿,也不是什么坏事!省得这帮人翅膀硬了,不听话!”
    “您老说的是。”胖子连连点头。“这一年多,那些黑老大们,越来越狂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长者微微一笑。。“这回啊,他们被揍疼了,也就该长点记性了。不过,你等那些特种兵一走,还是快点把他们捞出来。打一巴掌。还得给个甜枣吃嘛!”
    胖子心领神会地说:“是,我明白。”
    长者向沙发上靠了靠,问:“还有事吗?”
    胖子犹豫了一下后,说:“有件事,我想和您汇报一下。”
    “说吧。”
    “这事儿,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也是今天看卷宗报告,才发现的。”
    长者睁开眼,不满地斜了他一眼。“有话就直说!你这个猛张飞,什么时候也变得磨磨唧唧了?”
    胖子讪笑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向长者,“是这样,那个被砍的女特种兵。名叫蒲英!”
    “有什么特别?”长者却一时没反应过来。
    胖子提示道:“蒲英,就是蒲天华的女儿。”
    听到“蒲天华”这三个字。长者的瞳孔猛地一缩,本来靠在沙发上很放松的身躯,也突然变得紧绷——这个样子,有点像忽然发现危险逼近的野兽,第一时间做出的防御反应。
    但当他和胖子的眼神一碰之后,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属下前面失态了。
    于是他顺势微微前倾着身子,垂下眼皮,若有所思地说:“原来是天华的女儿啊!她居然是特种兵?天华,倒是教女有方嘛。”
    “是啊,真没想到,当年那个文文静静的小丫头,居然身手这么厉害,可以一人单挑二十多人。”胖子的口气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惧意。他可是见过两名被蒲英杀死的死者照片,留下了深刻印象。
    长者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怎么?害怕了?”
    “不是。我一堂堂公安局长,怎么会怕她?只不过是,有点,有点意外罢了。”胖子正是“打黑英雄”张利军。
    “行了,我知道,你是怕她找你报仇吧?放心好了,那事儿你不是做得很干净吗?这又都过去快三年了,就算知道一点影儿的人,也早就死的死、走的走——就算天华的女儿是特种兵,本事再大,她也不是福尔摩斯,你怕啥?”
    张利军表面上连连称是,心里却在想:恐怕不只是我害怕吧?你突然间变得这么多话,难道不是心虚吗?
    长者倒是浑然不觉,接着说道:“不过,虽然她啥也不知道,你还是要快点把她送走了,免得夜长梦多。。”
    这同一天晚上,正义和邪恶两方面的人,竟然不约而同地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就是快点把蒲英自卫杀人案给了结,其他书友正在看:。
    不过,世事往往不以人们的意愿为转移。
    第二天,当蒲英来到拘留所,隔着单面透视玻璃指认那天参与围攻她的人时,却有了意外发现。
    她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将首恶九哥和那天他带的人一个个地认了出来。但是对小胡子、秃头、刀疤三个人,她却做了特别说明,将他们和那二十来人区分出来。
    旁边负责记录的警官,忍不住要确认一下,“你的意思是,这三个人只是有偷窃和抢劫行为,却没有犯下故意伤害罪。”
    蒲英笑了笑:“小胡子和秃头,他俩倒是想伤害我来着,可惜没伤着。至于那个刀疤,就比较识时务了,一见形势不对,就赶快溜了。”
    “可是要照你的证词,这个刀疤就只是个从犯,罪名很轻的,只需拘留教育一下,就可以放出去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不管刀疤以前干过什么坏事,至少我没看见。所以我也不能诬陷他,对吧?”
    “那倒是。好吧,你看看这上面的记录没有错误的话,就在下面签个字吧?”
    英接过记录本,拿起笔,快速浏览起来。
    那警官则按下按钮,让对面房间的人把犯罪嫌疑人都带出去。
    蒲英很快签了名,递回本子。
    “谢谢你的配合。”警官和她握手,表示感谢。
    “是我应该做的。”
    “行了,这下很快就可以给他们定罪了。走吧。我们走这边出去。”
    警官走在前面带路,蒲英跟上的时候,无意识地又往玻璃另一边看了一眼。
    那边的小混混正排着队。侧着身子,一个个地向外走。
    蒲英正好看见了刀疤的侧脸,是几乎看不到刀疤的那半边脸。
    这张脸,虽然瘦削了一些,但是看上去还有几分英俊——但这不是引起蒲英注意的原因。
    蒲英是发现他的耳廓上。有个不太明显的小缺口。
    这让她马上想起了辛警官找人做的那张阿宽的画像,那上面也同样标识了这么个特点。
    人像拼图,当然没有照片那么惟妙惟肖。要让从没见过阿宽本人的蒲英,就凭那个画像来认人,她肯定没把握。
    但是,耳廓上有缺口——这样的特征。可是太少见了,比高鼻梁、大眼睛、脸上有颗痔什么的,靠谱多了。
    虽然那画像上没有刀疤。但蒲英还是不能不怀疑这个人,就是她和冯垚希望找到的那个线索。
    她生怕自己看错了,又贴近了玻璃,更仔细地看了几眼。
    那警官回头一看,奇怪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蒲英用手摸了摸那玻璃,偏着头打量了几下。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单面玻璃,觉得挺好玩的。你说,那边的人,真的看不见我吗?”
    她做出的稚气动作,配合二十岁的年龄,倒是没让这位警官生疑,好看的小说:。
    他笑着说:“那当然了,你看他们在那边的眼神,就知道了嘛。”
    “呵呵,简直是魔术玻璃。”
    蒲英又装作地摸了摸玻璃,才跟着警官走了出去。
    她的这番做作,是因为信不过对面的这位警官。当然,他也许就是个普通小警察,但是在听说了父亲的事后,又在冯垚的教育下,她现在对山江市的所有警察都会留个心眼了。
    到了房间外,蒲英很快拉着一直等着她的冯垚,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后才把她的发现说了出来。
    “好,不管他是不是阿宽,你都做的很好!”冯垚表扬了她的沉着。
    “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冯垚指了指大门外,“守株待兔。”
    他们回到停车场,和李琪会合后,将车子开到拘留所外的大街上,将车牌蒙了,静静地等着。
    不久之后,刀疤拄着拐杖,和小胡子、秃头慢慢地走出了拘留所大门。
    小胡子因为躲到了乡下,倒是涉案人之中唯一没被女特种兵打断腿的家伙儿。他后来是被总管派人找出来自首。现在,又因为蒲英的证词而免于起诉,被放出来了。
    不过,小胡子的那张脸可比瘸腿的刀疤和秃头,苦多了!
    他也知道,自己给帮里惹出来这么大的祸事,总管也罩不住他了。等九哥那些人出来的时候,他就等着被他们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死无全尸吧!
    不过有时候,明知道躲不过去,小胡子也豁达了起来。
    他拍着两人的肩膀说:“走吧,趁哥哥我今天还活着,我请客!”
    秃头倒也有几分香火情,劝道:“你也别急,等九哥出来,你给他磕几个头,我们在帮你多说几句好话,也许九哥能饶了你!对了,刀疤哥这次可是救了大哥!要不,让刀疤哥帮你在九哥和大哥面前求求情?”
    小胡子听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看向刀疤,目光中带着祈求。
    刀疤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一直对小胡子没好感——又蠢又不听人劝,惹出来这么大祸事,岂是说几句好话就能揭过去的?
    “我就不跟你们一路,我走这边。”
    刀疤交代了一声,就一瘸一拐地走上了另一条路。
    小胡子虽然失望,但也知道这个刀疤已经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了,只好搀着秃头,和刀疤反向而行。
    “到现在,我才知道,只有你——秃子,够义气够朋友。”
    “别这么说……”
    秃头还没安慰小胡子几句,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刀疤的一声惊叫——“你干什么?”。
    他和小胡子回头看时,只看到那边路上有一辆城市suv敞着门,刀疤那条打着石膏的伤脚和那根拐杖正被收进门内。
    很快,那车在车门关上的同时,就飞快地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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