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麒尧在下方捏了捏他的手骨,缓声解释道:“是,也不是。”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他开始解释:“当年出事之后,我怒而舍了妖主之位,实则去寻了一件法器,想试着救师妹。最后真让我寻到了,只可惜只聚散了很少的一部分,我收拢好这一部分,就想将师妹救回来。而能做到的,普天之下只有上面的一位尊者,不过这尊者性子极为古怪,他说要救回师妹,需要我答应他三个条件。
    第一个,就是帮他寻几味稀有的灵草;第二个,就是让这白鲤鱼能点头;第三个,就是我选择一样自己的弱点,他出题我需要完成。
    那几样灵草虽然不易,却也能寻到,我花了几百年来寻,等完成之后就去完成第二件,这白鲤鱼是尊者很多年前就养在天上仙池的,早就开了灵智,那时候我带了师妹的本体这条孔雀鱼过去,因为要去寻找,所以这孔雀鱼是养在仙池的,尊者原本很自信他养得鱼肯定听他的,结果这白鲤鱼最后却是点了头;
    至于第三个,尊者让我自己说出一样弱点,当年因为我一心醉于修炼并未察觉到师弟与师妹之间的感情纠葛,导致这一遭,虽然与我无关,却也因我而起,我当时好奇这情之一字,真的有这般复杂这般能让妖心都能朝夕间改变吗?
    我就选了情。
    尊者让我下凡去历情劫一世,感悟一番情这个字,所以……我就转世成了周麒尧,遇到了阿白。”
    这应该也是他活了几千年最幸运的一件事。
    周麒尧望着云白洌,后者也望着他,大概听出了他话里的最后一句,敛下眼,没说话,可这一眼却已经足够了。
    周麒尧紧紧攥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看向众人:“我完成之后在天上醒来,因着要聚回师妹的元神,所以耽搁了一段时日,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这才迟了这么久。不过好在如今师妹已经回来了,只是她修为尽散,游荡了这么久早就忘记了所有,而且想要重新能化为人形,怕是还要百余年。至于这白鲤鱼,当时师妹彻底恢复需要修为作为媒介,我原本打算用我的修为,没想到这即将化形的白鲤鱼用了自己,他如今重新变回了一条普通开了灵智的鲤鱼……我临行之前,尊者将这鱼一并给了我。说是鱼大不中留,而我瞧着师妹如今化为的原形极为欢喜这白鲤鱼,也就一并带了回来。”
    邢彦淮听懂了周麒尧的意思,母亲过往的一切已经随着重新复活烟消云散,那就让母亲重新无忧无虑开始,过自己想要的鱼生。
    邢彦淮站起身,垂着眼,望着那两条无忧无虑的鱼,尤其是孔雀鱼围绕着那条白鲤鱼,亲昵而又依赖,鱼尾摆起时水花四溅,而那白鲤鱼就静静围着她转,偶尔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鱼脑袋,很快又并排游着。
    邢彦淮忍不住探出手,像是感知到邢彦淮悲喜交加的心情,孔雀鱼游过他的时候,脑袋在他掌心蹭了蹭,随即又游走了。
    他像是释然般,望着孔雀鱼,长出一口气,望着四周的众人:“既然都已经忘尽前尘,不如……就彻底还母亲自由,连名字一并改了吧。大师伯,不知你意下如何?”
    周麒尧自然没意见:“师父他老人家如果在天之灵,也不会在意的。既然你同意,那我这个当师兄的,就代为改名好了,我们师兄妹三妖,承师父的姓氏,玄,那师妹以后就唤作玄白锂,而白鲤鱼,尊者也帮他起好了,就叫孔雀。”
    当时尊者特别嫌弃却又依依不舍:“鱼大不中留啊,得了得了,这么欢喜,你不如也别叫什么白鲤鱼了,你改名叫孔雀得了。”
    既然白鲤鱼取了孔雀鱼的名,那师妹……就当时还了这白鲤鱼百余年的修为好了。
    还没等邢彦淮他们说什么,两只鱼像是特别欢喜这两个名字,一跃而起,吐了好几个水泡泡,让邢彦淮眼底的红终于忍不住褪去笑了起来。
    他瞧着两只游得极为欢实的鱼,上前,将孔雀鱼抱了抱,再放回水里之后,彻底释然:“……母亲,再见。”
    至此之后,这世间只有一个叫玄白锂的孔雀鱼,再也没有鱼妖玄雀姬。
    众人自然是三缄其口也绝不会再提及今日听到的事,云二哥不知何时走到邢彦淮面前,望着对方从未见过的模样,眼底忍不住闪过心疼,只是他一向冷着脸,却还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总不能一直放在这里,该给他们找个安置的地方。这东西太小,妖宫后面有一大片竹林也有个池塘,放在那里面好了。挨着你的房间也近,随时都能看到。百年后等能化为人形了……就好了。”
    即使不能提及,可到底能知道她过得很好也是好的。
    邢彦淮深吸一口气,嘴角弯了弯,又恢复了之前的自若,眼神却在望着云二哥时,愈发温柔:“是,一切都听珏寒的,珏寒说得极是。”
    云珏寒瞥他一眼:今个儿不跟你一般见识。
    云二哥陪着邢彦淮小心翼翼抱着那盆出去了……
    两只对视一眼,望望天望望地:“咦,二弟你有没有听到外面什么东西在飞?”
    二崽立刻道:“鸽子!”
    大崽看他一眼:“不对!是烤乳鸽在飞!一群!”
    “对对对……”两只迅速勾肩搭背一顺溜儿就出去了。
    云白洌幽幽望着这两只,想出去就出去,这借口真是……只是还没等他回神,就直接被拦腰抱了起来。
    耳边贴着某人一改之前一本正经特别贫的语气,压低声音故意蛊惑他:“阿白,小别胜新婚,我倒是觉得两只真是长大了,真是深得我心。”天知道这两只以前见天挡在他们之间非要一起睡,仗着自己还是幼崽,别提多没眼力劲儿。
    白云冽:“……”耍流氓就耍流氓,说的这么高大上本质上不还是想耍流氓?
    偏偏某人还一本正经的:“三个多月呢,一百多天,一百多个日日夜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一百多个春秋了……”
    云白洌淡定瞥他一眼:“咦,我记得刚刚谁说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这怎么着也就过了几个时辰而已吧?”他才是过了一百多天好不好?
    周麒尧默默顿了顿:“那也是一个秋了,一个秋也是三个月,也是一百多日了……”
    云白洌:“…………”
    解了相思之后,云白洌懒洋洋趴在那里,终于想起来一个他之前很好奇的事。
    说起来大殿下是黑龙,他生母是孔雀鱼那肯定是承了前任妖主,前任妖主是黑龙,周麒尧的师妹是孔雀鱼,那……周麒尧是什么?
    他只知道二崽的龙蛋上有红纹图腾,他怎么不知道到底什么东西上有这个图案的?
    于是,想不通本着求知若渴的心态,云白洌就偏过头看向抱着他美滋滋打算再“解一解相思”的周麒尧:“说起来,你原形是什么啊?”
    云白洌话落,就眼睁睁瞧见周麒尧动作僵了僵,随即默默一撩锦被,将他们两个都盖了起来,眼睛一闭,睡着了。
    云白洌:“???”他问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么?嗯?
    装睡就以为这话题就揭过去了?不让他知道,他还非要知道了!
    第94章 番外2
    周麒尧越是不想让云白洌知道他的原形, 他就越是抓心挠肺好奇不已。
    偏偏这厮一提到这茬就像是锯嘴葫芦,死活不说。
    云白洌私下琢磨一番:莫非真的是什么说不出口的?
    云白洌在逼问不出的前提下,决定自食其力。
    他准备了三套方案。
    第一套,那就是找知情的人去问, 而这个知情的人, 大殿下肯定是不知道的, 其余见到过前前任妖主的都很少,更不要说周麒尧的原形了。
    前任妖主如今还在闭关什么都不知,孔雀鱼如今又成了一条普通的鱼也没办法说,最后那就只剩四位长老了。
    云白洌后来就没再提周麒尧原形的事, 周麒尧终于放了心,云白洌一直在瞅准机会, 终于等到周麒尧亲自带着二崽去教习法术不在妖宫的时候,云白洌去找了四位长老。
    “原形?”四位长老对视一眼,摸着自己的胡子最后再看向云白洌,直摇头:“三殿下说起这个我们还真不知, 当初我们的确是见过大妖主年幼的时候,不过那时候大妖主已经会化形了。当时老妖主还在的时候带他们三位回来就是直接带回的人形。大妖主年幼的时候就瞧着很是沉稳,加上一心醉心修炼,大多数时间都是按照老妖主的吩咐刻苦训练,我们还真没见过大妖主的原形。”
    云白洌失望不已, 却又不死心:“那接任妖主之位的时候也没有露出来?那你们说的图腾是怎么回事?”
    四位长老道:“这个的确是需要的,但是也不是绝对的,当时我们四位询问过了, 大妖主就直接幻化了一个图腾,就是那种祥文的模样,说是以后这就代表他了。我们当时畏惧大妖主的修为,自然也就没问过。”
    这么一过,竟然都千百年了。
    云白洌没想到周麒尧还真能隐瞒,竟然藏得这么严实。
    可他们都是夫夫了,他都露过原形这么多次了,这厮藏的这么严实,这么不坦诚?
    “三殿下这是为何要知晓大妖主的原形?”四位长老也颇为好奇。
    云白洌干笑一声:“也没什么,这不是大崽二崽都是龙形,这万一若是有了三崽是随了周麒尧,我知晓他的原形也好做准备不是?”
    四位长老立刻重视起来:“这的确是我们妖宫的大事。”那可是大妖主的子嗣、小妖主的胞弟或胞妹。“那可需要我们帮忙问问?”
    云白洌摇头:“不用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劳烦四位长老别说我今日问过的事。”当初继任都不肯露原形,就算是四位长老去问,肯定也没办法。
    可这样就能让他放弃了?
    云白洌将方案一划掉,决定执行方案二:利诱。
    既然是利诱,肯定要有周麒尧所求的利益。
    可这整个妖族对方目前唯一感兴趣的,怕就是……
    云白洌咬咬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云白洌当晚让两只回自己的宫殿用晚膳,等周麒尧沐浴出来,就看到寝殿里一改之前素净的模样,到处都是薄纱,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将整个寝殿仿佛置身仙境。
    而大殿正中央则是摆了一个圆桌,美人撑额坐在一侧,面前小酒美食堆叠满桌,可让周麒尧愣神的还是着了一件华服的男子。
    大概是周麒尧出神的功夫太久,云白洌抬眼看过去:“愣着做什么?不饿了?”
    “饿。”周麒尧言简意赅,可显然这个饿不只是单纯意义上的饿。
    云白洌只当没听出,等周麒尧落座之后,倒了两杯酒:“这些时日教二崽辛苦了,多喝几杯。”
    周麒尧默默望着面前的酒水,再看看对面更招人的美人:他确定要喝?
    周麒尧脑海里闪过当初龙白白醉酒后的目光打了个激灵,可硬着头皮还是应了:“好。”
    云白洌心情极好,眼瞅着周麒尧喝了,立刻又倒了一杯:“这些时日教二崽辛苦了,多喝几杯。”
    周麒尧只当是没听出云白洌明显口不对心,还是一饮而尽。
    云白洌没想到进展这么顺利,又一连劝了好几杯,等看到周麒尧都喝了,眉眼底都带着笑意,瞅着周麒尧,越瞅越觉得等醉酒之后这厮肯定就现原形了,到时候……哈哈哈。
    周麒尧对云白洌的劝酒来者不拒,一个劝的欢实,一个喝的痛快。
    直到捉摸着警惕心差不多的时候,周麒尧也抬手给云白洌倒了一杯:“别光我喝,你也喝一杯。”
    云白洌算着差不多也该醉了,他喝一杯估计也没什么,也怕周麒尧怀疑,就喝了。
    所以等周麒尧劝第二杯的时候,云白洌也没当回事,他就喝两杯,也没什么。
    第三杯的时候……觉得自己还可以。
    可三杯下肚,果然,对面的龙直接就醉了。
    周麒尧望着对面醉眼惺忪眉眼都带着醉人笑意的龙,将手里的酒杯一扔,走过去将人抱起来:“阿白你醉了吗?”
    云白洌脑子晕乎乎的:“醉?没、没醉……”
    周麒尧:很好。
    ……
    翌日醒来,云白洌趴在那里慢吞吞想起来昨夜没节操醉后被某人占尽便宜的模样,痛心疾首锤了几下床榻,锦被一掀,重新把自己给盖住了。
    给他等着!这个魂淡!
    第二个方案也就这么夭折了,云白洌决定把第三个方案往后推迟,就不信了,这厮这原形还真的问不出来了。
    周麒尧一大早怕云白洌醉酒醒来发火,一大早就提着两只崽子出去训练了,从早到晚,两只觉得今个儿爹怎么能这么残忍?他们还是个幼崽啊。
    直到天黑了,大崽与二崽抱头痛哭:“爹啊,您老人家还记得我们是你的崽么?都六个时辰了!该歇一歇了吧?”
    周麒尧站在下方,瞥他们一眼:“爹是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法力已经整个妖族鲜有敌手了,幼崽?按照人族来算,你们都快年过半百了。”
    两只谷欠哭无泪:“爹,你是不是得罪爹爹了?”所以这才找理由不敢回宫?
    周麒尧:“…………”
    两只对看一眼:果然!太过分了,自己得罪了爹爹怎么能拿他们练呢?“爹啊,你就不怕,你躲是躲了,晚上回去爹爹不让你进房?”
    周麒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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