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里的公安局长那都是横着走的遮奢人物,尤其是平县这位王局长,本身就是从公安厅下来的,自身有背景,上面还有线,平素那是连常务副市长都不放在眼里,能当着我老爹的面儿这么赞我,那是给足了我老爹的面子啊!
    不过,既然他是郑英华那条线的人,这么做也就能理解了,就算是再客气个百八十倍的也不算是事儿。
    我笑着说:“你家夸你儿子了不起还不好?”
    “你做了什么,能值得王副市长夸你一句了不起的?”老爸狐疑地看着我,“上个月还听你妈说你做收账的活做得很不好,饭都快吃上不了!不是我说你,做什么不好,做那种沾黑带灰的事情?我都快成了县里笑柄了!”
    虽然依旧是训斥,但语气已经没有什么严厉成份了,看起来老爸最近在县里借着我的光儿,想必是狠狠的得意了几天。
    我就说:“爸,你看我这不是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吗?这事儿吧,不是我不跟你解释,实在是有些保密内容,不能乱说,不过爸你放心就是了,我这是绝对是凭自己本事挣下来的,不是走什么歪门邪道,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找人给你解释一下。你看许克行不?”
    “行啊,你小子,如今有门路了,拿二号首长来压我。”老爸说,“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做专家,你就老老实实的做你的专家,本份之外的话一句不要多说,本份之外的事情一件都不要多做,平时多做事少说话,清朝张廷玉有句话说得好,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越是大的衙门口,越要谨言慎行。像这种带有明确目的工作小组很容易会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我们这种小虾米一旦卷进去,十有八九要粉身碎骨的!”
    老爸越说语气越沉重,看着我的目光也越发的担忧了。
    我老爹在政府机关混了一辈子,虽然没见过高层次的斗争,但县区这一级别的领导撕逼见得不要太多,但凡什么事儿都能往斗争上去想。
    这要是让他知道我在京城干的那些事儿,不得吓出个好歹来啊。
    我摆手说:“得,得,爸,你就不能盼我点好,都说了我这是凭本事挣下来的,就算有人想拿我当枪使,我也得有那个资格不是。你就放心吧,对了,咱不说这个了,到底怎么样,咱们干着看,真要有什么不妥,大不了我撂挑子不干就是了。那个,爸,我带了个朋友回来,你去看看?”
    老爸本来正一脸严肃认真呢,听我这么一说,神情就有点别扭,似乎有些紧张,下意识把本就坐直的身体又挺了挺,把咬了一半的苹果拿起来,似乎想吃一口,但马上又放下了,“什么时候处的,女孩子家是哪里人,做什么的?”
    “哎呀,爸,你先急着审啊,先看看人,觉得人不错,再说其他的!”
    今天这事儿说什么我得先糊弄过去再说。
    在我的催促之下,老爸把书桌上收拾了一下,尤其是那份通知,放进抽屉里锁起来,告诉我,“这事儿我还没跟你妈说,你也别说漏了!”
    我说:“放心吧,我是那种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的人吗?走了,走了,人冯甜都坐半天了,你也不出去,不知道的还不得以为你多大的架子呢。”
    从书房出来,进到客厅,就看到冯甜跟我老妈唠得热火朝天,也不知说什么呢,把我妈逗得那叫一个开心啊。
    冯甜眼尖,看到我们进来,立刻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叔叔好!”
    我妈也跟着站起来,埋怨说:“你说你忙什么呢,人家甜甜都来半天了。”
    “好,好,坐吧,坐吧!”老爸笑着说,“刚手头有个材料,周一县里开会要用,又顺了一遍,快看完了,就没放下,抱歉啊。”
    “叔叔工作要紧嘛。”冯甜笑得那叫一个甜啊。
    老爸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我想了想,挨着冯甜坐了下来。
    “你叫冯甜是吗?今年多大了?”
    得,又开始审上了,我老爸当年没去公安口当警察真是白瞎人才了。
    我赶紧先对口供,“甜甜今年考的大学。”
    冯甜那是满身的机灵,一听就明白了,立刻接茬说:“是啊,我考的山南大学生物系,潘教授很喜欢,还说要收我当研究生呢。”
    老妈补充,“就是潘福成,上次大舅家小森来提起过的那个。”转过头来又对我和冯甜说,“你大舅姥爷家的文森叔,当年在山南大学的时候,还跟过潘教授一段时间呢,等有机会让他跟潘教授打个招呼,让他多照顾一下甜甜。”
    冯甜立刻笑咪咪地说:“谢谢阿姨,潘教授人很好的。”
    “人好是一回事儿,有关系打照顾那又是另一回儿事,人再好,照顾自己家人和照顾外人能一样吗?”老妈拉着冯甜地手说,“我们家苏岭没什么大本事,长得也一般,还因为喜欢当兵,连高中都没毕业,不过他这人啊心眼实……”
    我明明是高中毕不了业被我老爸求了县武装部长给扔去参军的好不好,老妈你这么颠倒黑白真的好吗?
    我们这儿正说着话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喊声,“邵大夫,邵大夫在家吗?”
    听这声音,急得不得了,我赶紧站起来,到走出门一看,认识,姓逄,也算是邻居,住得离着不远,家里是菜农,平时种大棚菜往市里卖,挺好的一个人,家里吃的青菜都是从他那里买的一手鲜菜。
    我看老逄急得满头大汗,赶紧问:“逄叔,怎么了?”
    老逄看到我有些意外,“岭子你啥时候回来的?”没等我回答,立刻又说:“我们家小山腿摔折了,想请邵大夫去给看看。”
    邵大夫就是我妈。
    我妈是骨伤医生,家学渊源,而且正经的医科大学毕业,在整个明城地区都是小有名气,尤其是在正骨方面,人称邵一手。她以前在县医院当主任,前些年因为跟院长有矛盾,一怒之下辞职出来自己开了骨伤诊所,两年下来,县医院外科就基本没人去看骨伤了。
    要不我妈怎么说我这属于基因变异出来的呢,爸妈在他们那一辈都属于高学历,生了个儿子却连高中都没能毕业!
    我估计也就是当年政策不允许,要不然他们一定会考虑生二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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