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桃花林,一条清澈小溪潺潺穿林而过,沿着溪水,一条山间小路幽深宁静,直通向远方,深不知几许,一派古雅景象。
    前面的“小程晓天”一边走一边疑惑四望,对这里很不解,它甚至还回头看了眼程晓天,可让它诧异的是,程晓天竟然也一脸茫然,似乎对这里也不熟悉。
    “哎!这里是什么地方?”殇魂居然边倒退边发问,好整以暇。识海里有自己的速度法则,一切都是按照记忆的速度来,无论你快走还是慢跑都是一样,它对此似乎很熟悉,根本就不怕被程晓天追到。
    程晓天阴沉着脸默默跟随,这里他曾来过两次,都是匆匆瞥了一眼,这次倒是可以细看。
    与别处不同,这里仿佛都是真的一般,风会吹动耳际的发,并且送来阵阵花香,以手拂水,真的有水湿手,带来凉意。
    看着程晓天的诸般举动,那殇魂也有些不解,问道:“我很快就将变成另一个你,你不怕吗?”
    闻听这话,程晓天脸色愈发的难看。
    他倒是不太担心自己会被夺舍,那殇魂还没接触到修真的高层次,不懂得金丹修为灵魂已经不同于凡人,不可能在自己灵台识海里被另一个魂魄消灭。并且只要有机会抓住那个殇魂,他有一百种法子让它烟消云散。
    可现在外面一摊子事,总在这里面躲猫猫也不是办法,须知在这里飘荡,百年千年都可能一晃而过,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程晓天一路沉闷不语,那殇魂似乎很无聊,吹着口哨消遣寂寞。程晓天听得牙痒痒,它吹是:小小姑娘,清晨起床……
    自从开始复制自己记忆后,这邪魂的性格越来越像自己,连这首歌都知道了。
    又前行片刻,小路转角处出现了那熟悉的凉亭,依然没有人踪。程晓天一眼扫过,目光立刻被一件事吸引住,那前两次全都散发着热气的茶盏,这一次竟然空了!
    程晓天正自惊疑不定,耳畔传来殇魂字正腔圆的念诵:往前300尺,我正在看风景,你可愿来?
    这话犹如雷鸣般在程晓天脑海炸开,他心跳如鼓,也不顾这里的空间法则,向前拔腿就跑。这里一直是他的心结,诸多解不开的谜团,很可能就和这里有关!
    那殇魂见程晓天突然失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开始向前走,跨下了凉亭。
    等程晓天跑上凉亭的时候,这才发现,凉亭的另一边还有一条小路,一直通向远方。殇魂正在前路上,程晓天不甘落后,赶紧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前路出现了弯角,殇魂转过去不见,程晓天心头大急,生怕它脱离自己视线跑掉。这里无边无际,一旦跟丢了,转上一万年只怕也很难找到。
    好在过了没一会,程晓天就松了一口气,前方的小路不再延伸,已经到了尽头。
    满眼桃花中,路尽头的虚空中开了一扇窗,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背对程晓天和殇魂,正看向窗外。
    “你来了?”那男子轻声说道。
    程晓天一愣,这里是记忆空间,怎能对话?
    7、8岁时的程晓天还没有接触过这些知识,所以那殇魂并没有诧异,他竟然欢欢喜喜应了一声,小跑了过去。
    下一刻,那殇魂看清男子相貌后,喊了一句话,让程晓天魂飞魄散!
    “父亲!”殇魂惊喜大喊,竟然向那男子怀里扑了过去。
    程晓天犹如五雷轰顶,自己的父亲曾留给过这样的记忆片段吗?难道这一幕竟是真实的不成?!
    他这里正自魂不守舍,那男子“呵呵”一笑,将殇魂揽入怀,柔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父亲,不过,我这里有一件东西给你。”
    说罢,那男子抬起右手,指尖亮起一点金光,点向了殇魂眉心。
    随着手指逐渐靠近,那一点金光越来越亮,程晓天下意识闭了下眼,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程晓天连忙睁开眼一看,只见那男子抓住一团黑气,顺手扔出了窗外,回头对着自己微微一笑。
    看见那人容貌,程晓天脑海轰鸣天旋地转,险些没晕过去,那人面貌清癯,温文尔雅,正是当年父亲的相貌!
    “我不是你的父亲。”那男子温声说道:“我只是你父亲的一丝神念,留在你识海里保护你的,现在你已结丹,我的使命完成,也该消散了。”
    “神念?”程晓天如一壶凉水浇头,甩了甩脑袋终于清醒,当年父亲离家应劫,断然不会不顾自己,现在看来,伏笔竟然在这里!
    也唯有父亲那等返虚圆满的大能,才有能力在别人的识海里留下印记。
    思忖间,那男子身上开始浮现出亮金色的光芒,他的身躯化作一颗颗小光点散逸出来。
    那神念化成的男子临消散前,又传来一阵话语,“我在这里守了10几年,从不曾离开那座凉亭。今天才走出来看了看才发现,这里竟然开了一扇窗,能看见许多有趣的东西……”
    话音渐不可闻,那一大片金色光点忽然又开始聚合,最终凝成一把金光耀眼的小剑,对着程晓天眉心飞了过来。电光石火间,程晓天根本来不及躲闪,那小剑正打在他眉心上,他只觉天地轰鸣,瘫坐在了地上。
    等到回响消失,程晓天抬起手摸了摸印堂,指尖上立刻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这是一道剑气,不但威力巨大,还有返虚境界的一些感悟在里面,只有程晓天可用。
    另外,有这道剑气封住印堂,除非是仙魂,其余邪祟再也无法强行侵入。
    此后良久,程晓天就这样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落寞如秋意一般浸湿了他的心。
    这一刻,他分外想家,想自己的爹娘,师傅们,还有师姐……
    又过去许久,程晓天方才站了起来,走到那扇窗前向外看。
    出乎他预料,窗外一片绿茫茫的雾气,只有一团黑烟在窗台附近游荡,却不敢靠近。这正是塔隆-戈尔的殇魂,看见程晓天伏在窗台上,它尖叫一声,亡命向雾气深处飞逃,仿佛生怕程晓天会过来追杀。
    他的殇魂和程晓天的魂魄比起来,差的太远,刚才不过是仗着识海的特殊性无所顾忌,而这一片绿雾空间显然是真实存在,程晓天要真的追进来杀他,和捏死一只臭虫没什么区别。
    程晓天摇了摇头,并没有追进去,从自己的识海里竟然能看见真实空间,这委实有些诡异,他不敢冒险。
    又思索一番,程晓天只觉谜团越来越多,头昏脑涨解不开,他索性关上了窗,转身离去。
    这里是他探索过的极限,再探下去很容易迷失,而外面还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再耽搁了。沿着来路回头,识海的另一法则生效,记忆如浮光掠影般一幕幕从眼前闪过,不一会就回归本体。
    原本的战场上,血迹已经干涸,程晓天消失处的沙地突然出现了一道漩涡,紧接着一道剑光破土而出钻了出来。
    剑光消散,程晓天刚现出身形,南面传来一阵欢快的鸟鸣,那是程晓天放出去的灵鸟,一直等候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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