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接处,刀光剑影飞旋如绞肉机,无情地绞碎一具又一具躯体,滚烫的热血和着碎肉泼洒在冻土上,融化了坚冰,又被坐骑踩成烂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啊!兽人必须死!”老巴顿嘶吼着,无人能挡。他的怒气化为实质,劈开挡在眼前的一切,无论是兵刃、铠甲、人还是狼,通通被斩成两半。
    双方皆死战不退,顶在一起,人挤着刀,眼对着眼。两边坐骑互相角力,蹄子踏在烂泥上根本站不稳,一步一滑,全都不得前进一步。
    兽人狼骑兵后队顶着前队,队形越挤越紧,到最后前队根本就转不开身,只能惨嚎着,被自己的战友推着撞上了利刃,眼睁睁看着冰冷的剑插进自己胸膛,绝望地发出最后一击。
    论个体实力,狼骑兵弱了很多,论团队协作,他们差得更远。面对落星骑士团紧密无缝的剑阵,他们扑上来一排,就倒下去一片,双方接阵处很快就堆起了一条“尸线”。
    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身处绝境的他们,终于疯狂了!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狼骑兵们忽然发出绝望的呐喊,整个队形如山般推了过来,用自己的胸膛撞向落星骑士们的刀兵。锋面摆不开,后排的狼骑兵干脆舍弃座狼,爬到自己战友的头上,临空扑了下来。
    他们几个人拼一个,能砍到就砍,砍不到就用手抓,抱住了就死不撒手。如此疯狂的进攻下,一直稳如磐石的落星骑士团,终于开始出现伤亡。好在他们阵容合理,前队一旦出现缺口,后队立刻补上,始终维持着完整的攻击锋面。
    残酷的绞杀仍在继续,一个、两个、三个,落地的骑士转眼被踩成肉泥,失去主人的坐骑退回后阵,又由女战士接手加入了骑士行列。落星骑士团,108位骑士,一直满员。
    相较于落星骑士,狼骑兵的损失要惨重太多,已经陷入半疯状态的兽人们,根本不可能维持完整阵型,他们就像特大号的洋葱,被骑士们一层层的削,一层层的剥。
    “笨蛋!”萨瓦拉狠狠一拍栏杆,怒斥道:“狼骑兵二队立刻脱离,迂回到侧面进攻,带偏他们的攻击方向!”
    命令立刻被传达了下去,已经减员过百人的狼骑兵军阵一分,数十骑脱离战场,开始向侧面迂回。
    “不好!”老巴顿惊呼一声,拉停了坐骑,全队随之齐刷刷停了下来。
    敌人这一变阵,等于是点了穴,如果继续向前,就等于把后阵留给了侧翼的狼骑。
    两队齐中分开,残余的狼骑兵们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们紧绷的心弦陡然松开,只觉一阵阵发虚,再也打不动了。
    刚才那一番鏖战,虽然只持续了几分钟,可拼斗强度之大,战况之酷烈,为他们军旅生涯所未见。他们万没有想到,离开了主战场,竟然在一场剿匪战中遇到了如此强悍的对手,刚才的情形,谓之炼狱也不为过!
    “大人,我们不能停下来!”小杰克急切喊道。
    老巴顿头一次没有给出任何回答,只是紧握着拳头。
    见老巴顿拿不出主意,小杰克重重一顿手里的团旗,在原地打了个盘旋,忽然脱离大队,打马冲向侧方的狼骑兵队,只抛下一句话:“我去拦住他们。”
    “我也去!”又一名骑士拨转马头跟了过去。
    “大家再见。”一名年老的骑士微笑道别,也纵马追了过去,还不忘对大伙挥挥手。
    “还有我!”一名年轻的骑士催动坐骑欲追,却被老巴顿一把抓住。
    看着面前这张还带着一丝稚气的面孔,老巴顿面容扭曲,摇了摇头:“他们的人,已经够了。”
    “够了?”年轻骑士不解。
    老巴顿咬牙怒吼,:“已经够了,其他人跟着我冲锋!”
    骑士们闻令不再多言,带着悲怆开始整队,准备发动下一次冲锋。
    就在这时,队列后方突然响起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又一员骑士脱离军阵冲了出去。
    “谁敢违抗军令?!”老巴顿发了疯般咆哮。
    “是个女骑士!”一名骑士指着去将惊呼。
    落星骑士团原本都是男性,这位显然是刚才自动替补上的?
    “天呐!是露丝……”终于有人认出了女骑士是谁,她正是杰克的妻子,同时还是……
    “快回来,你还背着杰西卡!”老巴顿急的都快哭了,小杰西卡才几个月大,正背在露丝背后。
    露丝闻声一震,忽然猛一把扯散胸前绑带,抓住襁褓用力向后一抛,接着头也不回打马追随小杰克去了。襁褓高高飘起,落向骑士军阵,战场上鸦雀无声。
    对面,惊魂甫定的狼骑兵面面相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噗通!
    一位骑士纵身跃起,接住襁褓摔在了地上,翻滚一周后,赶紧掀开襁褓查看。
    “呵呵,杰西卡没事,还睡着。”骑士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冲着众人傻笑。
    “好!”老巴顿带着哭腔大吼:“都给我上坐骑,我们杀光敌人,冲出去!
    呼啦啦!整齐划一的甲叶子碰撞声中,骑士们各就各位,手中重剑再度举起,杀气更盛!
    对面已经泄了气的狼骑兵开始畏缩,不光是骑手,就连那些凶悍的座狼都发出低沉的呜咽,开始一步步后退。
    瞭望塔上,萨瓦拉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无力挥了挥手:“让这些废物自己退下来吧,别冲散了猎头者队形,把大营里的一千预备队派上去协助。”
    萨瓦拉不认为这些人能跑掉,他先前之所以强令狼骑兵顶住,只是希望能彻底打垮落星骑士团,堂堂正正赢下这一仗。不过现在他发现,这实在是个很无聊的想法,打仗只分输赢,哪有什么正不正的?
    一千步兵,加上一千巨魔猎头者,整整两千精兵。而对方算上女人和孩子也不过才两百来号,十个换一个,他们也死绝了。
    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落星骑士团又开始冲锋了,他们已非常疲累,几乎人人带伤,后面还领着上百号妇孺,根本冲不起来。在他们前面,是开始缓缓后撤的狼骑兵,随着他们的撤退,两个阵容整齐的大方阵一点点露了出来。
    “我们,冲不过去……”老巴顿心中痛苦哀叹,面上却依旧毫无表情。
    现实冷冰冰摆在眼前,所有人都清楚,可没一个人说话,大伙都默默前进。
    除了前进,哪里还有路?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了。
    忽然,后方大地隆隆震动,仿佛有天神在用鼓槌敲击大地。
    “是玛莎!”
    “玛莎来了!”
    反应过来的骑士们先是不敢置信,紧接着开始纵声欢呼。
    果然,下一刻,城墙豁口里的兽人步兵如潮水一般向外奔逃,一个庞然大物紧追其后冲了出来,正是巨熊玛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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