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经过灵气的滋润改造,是真的不怕冷。
    说完,怕他不信,姜瑜把手伸出来,在路灯下晃了晃:“不信你摸摸我的手背,真不冷。”
    她的手非常白,在昏暗的路灯下像一尾游动的鱼尾,白皙莹润,晃得梁毅心突突突地跳个不停,鬼使神差地,他轻轻伸出手背碰了一下姜瑜的手背,遂即又像触电般,飞快地挪开了手,然后大步往前走去:“我也不冷,快走吧,坐了两天火车蛮累的,早点回去休息!”
    什么嘛,都说她不冷了,还非要把衣服给她。可能是当兵的人经常锻炼,体质比较好吧,姜瑜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个人都没发现,卢主任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把这一幕收入眼底。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廖征都走进院子里,发现老伴儿没跟上来,他忍不住回头,叫了一声:“别看了,孩子们都走了。”
    卢主任又瞧了一眼,见两个孩子已经走得很远,影子都看不见了,她才叹了口气,走了进来,想了想又不死心,揪住丈夫问道:“你刚才看见了吗?”
    廖征背着手往家里走,边走边问:“看见什么了?”
    哎呀,这个粗人,卢主任加快脚步,跟他一前一后进了屋才说:“刚才梁毅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小瑜那孩子穿了。”
    廖征不以为意地说:“很正常啊,他是长辈,又是个大男人,今天风大,照顾一下小姑娘也是应该的。”
    这个榆木脑袋,卢主任气冲冲地说:“照顾小姑娘用得着摸小姑娘的手啊?”
    廖征愣了一下,看着妻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卢主任坐到沙发:“不是,小瑜也是个大姑娘,过两年就能结婚了,这一男一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似乎不合适。老廖,咱们把小瑜接到咱们家住吧。”
    廖征这下终于明白了卢主任的意思:“你怀疑梁毅?不可能,他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没看人小瑜叫他叔叔啊,你自己的侄子你都信不过吗?”
    自己的侄子怎么啦?那也是个男人,男人还不就一副德行。卢主任哼了哼:“小瑜那孩子相貌长得太出众了,同住一个屋檐下,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先前她也没担心过这个问题,可看到梁毅跟姜瑜的互动后,总觉得不对劲儿。依她说,还是将两个孩子隔开的好。
    廖征却不这么想,他对梁毅有种蜜汁自信:“放心吧,梁毅这孩子从小就懂事又自律。小瑜那孩子在他眼里,说不定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而且要不了多久,梁毅就去军营了,很少回家……”
    见老婆瞪他,他匆匆改了口:“哎呀,你担心什么,就算他们看对了眼,男未娶,女未嫁的,大不了就结婚呗。你不一直很担心梁毅没人管,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上心,会打光棍吗?他要自己找了对象,岂不是如了你的意?你也不用一直为这事操心了。”
    卢主任还是很焦虑:“你说得简单,梁毅可是小瑜爸爸的战友,两人可是隔了一辈呢,而且小瑜那孩子还没成年。这要传出去,让人怎么想梁毅,说他拐骗战友的女儿?”
    什么拐骗,太难听了。不过廖征不想跟老婆因为这种没影的事吵起来,敷衍地说道:“你能想到这一点,梁毅就想不到?他那孩子最正直不过,你就别瞎操心了,不然两个孩子还没往这边想,反倒被你整出点什么来了。”
    这么说,好像也是。卢主任本来蠢蠢欲动的心按捺了下来,只是神情还是有些焦躁,不行,她得想办法让两个孩子拉开一点距离,别真整出什么来了,传出去坏了两个孩子的名声。
    第91章
    次日上午, 姜瑜陪梁毅去了军区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 医生高兴地说:“梁队长的身体恢复得非常好, 旧伤已经完全愈合,腕部神经也已经完全康复。”作为一名医生, 他最乐意看到这样的病人。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梁毅早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比以前还更壮更好,因为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奇怪, 他只关心另外一个问题:“我可以归队了吧?”
    医生笑道:“当然可以。”
    偷偷往里探头的秦老头听了这话艳羡不已:“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医生听到这话,拉下了脸:“秦老, 如果你也能像梁队长一样谨遵医嘱, 按时吃药, 不挑食, 不偷偷抽烟,戒酒戒烟, 三餐规律, 少食多餐, 经常锻炼,那你早就可以出院了!”
    这个秦老头, 是他们住院部所有医生和护士最头痛的人物。其实说起来他人也蛮好的,没有架子,跟谁都能聊到一块儿, 还时常拿着好东西跟大家分享,但偏偏就人老还童,像个小孩子一样, 特别顽劣,让他吃药,只要护士不盯着,他就会悄悄把药扔了。而且明明肺不好,还一逮着机会就抽烟,又喜欢吃重油重盐的食物,他这样怎么能把身体养好?
    无端被训了一顿的秦老头摸了摸鼻子,撇嘴:“你说我,你不知道小梁子才是最不老实的那个,他……”
    他一出院就坐火车跑去外地了,连药都没带,在外面蹦跶得可欢呢。还谨遵医嘱,天天老老实实在家养伤?医生就是被这臭小子表面老实的样子给骗了。
    秦老头想当着医生的面戳穿梁毅。但话说到一半,他就看见梁毅状似不经意地抬起了手腕,露出了挂在上面那一串跟他这种坚毅的大男人极其不相符的玉石手串。
    秦老头马上想起了自己找梁毅的原因,立即噤了声。
    医生本就不大相信他的话,见他突然住了嘴,也没多好奇,埋头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梁毅谢过医生,转身出了诊室。秦老头马上跟了上去,拉了拉梁毅的袖子,眼睛黏在他的手串上,笑得很猥琐:“小梁子,你要归队了吧,归队后这东西就不能随身戴着了,不如交给我帮你保存啊,免得弄丢了。”
    让你保存才是最不安全的吧。梁毅打小就认识秦老头了,知道这老头子有多无耻,真把玉石手串借给他,就别想再从他手里给挖出来了。
    梁毅不上他的当,将袖子一撸,盖住了手腕上的玉石串,大步往医院门口走去,边走边说:“不用了,我准备带到队里去,放到枕头下。”
    不能戴身上,没说不可以放枕头底下啊。
    秦老头被他堵得很心塞,眼巴巴地说:“别啊,你们宿舍里人多手杂,万一给你撞坏了,多可惜啊,这可是玉。”
    梁毅见招拆招:“秦老,你记性不大好,我大前年就升职了,现在住单人宿舍,你担心的问题不会发生。”
    这臭小子真是越来越难搞了。见实在骗不到东西,秦老头改变了主意:“我拿玉给你换,我家有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和田玉,给你换怎么样?小梁子,那块玉水头可好了,放心,你绝对吃不了亏!”
    这老头子贼精贼精的,难道还会送便宜给他?梁毅可信,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串在一起的玉石,心里估摸着姜瑜会喜欢秦老头手里的东西。便道:“换不行,不过你不想要玉了,可以卖给我。”
    “卖?你看老头子我像是缺钱到需要卖东西的人吗?”秦老头不干了,摆了摆手,“不换又不肯借,那你总可以告诉我,这玩意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吧?”
    大不了他自己去找人弄。别以为他没看出来,小梁子手腕上这串玉还很新,连雕琢出来的棱角都还没磨平,一看就是个新鲜玩意儿。不过,弄这玉的人手艺太差了,玉石弄得大小不一,形状也不相同,一点都不美观。他可不会让人弄出这么丑的玩意。
    秦老头想得挺美的,但不料梁毅竟还是一口拒绝了。
    “路边捡到的。”梁毅眼也不眨地说。
    秦老头很心塞,食指指着梁毅的鼻子:“好啊,那你小子再去给我捡一个试试!”
    真当他人老眼花了啊,小梁子手上那串玉石水头很不错,虽然算不上极品,但也很难得的好东西了。这样的好东西会随便丢到路边就等着他去捡?做梦吧。
    梁毅好似没听出秦老头的指责,一本正经地说:“行,那我改天再去试试,捡不捡得到就看你秦老的运气了。”
    把秦老头气得胸口疼,这死小子诚心跟他作对是吧。
    “你,你……”秦老头指着梁毅,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坐在大厅里等梁毅的姜瑜看到了这一幕,连忙站起来,跑过去把梁毅往后拉了拉,然后笑嘻嘻说:“秦爷爷,好久不见,你老还是这么老当益壮,精神棒棒的啊!”
    然后她偷偷给梁毅使了使眼色,用眼神问他:你怎么得罪这老头了?
    秦老头看到姜瑜这个女娃,放下了手,烦躁地说:“哎呀,走走走,老头子再也不想看到你这糟心的小梁子了。小瑜啊,没事到医院来陪你秦爷爷说说话。”
    “好,秦爷爷再见。”姜瑜乐呵呵地朝他挥了挥手。
    等走出了医院,姜瑜先问医生怎么说,梁毅把检查结果给她看了一遍。姜瑜放下心来,有空问秦老头了:“秦爷爷怎么啦?他好像很生你的气。”
    闻言,梁毅状似不经意地瞥了姜瑜一眼,举起手腕,淡淡地说:“也不知道那老头发了什么疯,自从上次出院前看到了这串玉石就跟着了魔一样,每次一见面就跟我讨要这串玉石。”
    姜瑜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梁毅的表情,试探地询问道:“那你怎么说?”
    梁毅耸肩:“我还能怎么说?当然是不同意了,这串玉石可是小瑜你的传家宝,我怎么能随便送人呢。对了,上次不是说好了吗,等我病好了,就把这串玉石还给你。现在医生说我没事了,这玉石你收好。”
    说着,梁毅就把玉石的绳结解开,将玉石手串取了下来,塞到了姜瑜的手心,然后微笑着说:“既然是你们家的传家之宝,那你得好好收起来,小心点,别弄丢了,这东西连秦老头都看得上,肯定很值钱,你以后放好,别随便拿出来,免得被人看见了,起了歪心思。”
    姜瑜伸手扣住还带着他身上热气的玉石手串,心里忐忑极了。梁毅是真的没发现任何异常吗?可秦老头一看就身份不凡,他那样的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这一串雕得丑死了的玉石。梁毅这理论一点都站不住脚。
    想了想,姜瑜跟上了梁毅,小声问:“秦爷爷为什么很想要你的这块玉石?”
    “谁知道呢?”梁毅还是那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但说出的话却充满了深意,“这老头子神神叨叨的,据说他家祖上以前是居家道士,他可能从小跟着耳闻目染,也沾染了些奇奇怪怪的毛病吧。”
    这话名义上是在吐槽秦老头,实际上是在提醒姜瑜,小心点,不管她身上有什么秘密都藏好了,这世上不乏神通广大之人,万一被人发现,说不定会带来祸害。
    姜瑜也深知这一点,没看周建英就是因为重生回来,太大意了,忽略了当前的形势,大手大脚地去倒卖东西,落了把柄在她手里吗?
    这就是前车之鉴。不过梁毅应当不知道这件事才对,他说这些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吗?
    其实姜瑜怀疑梁毅是知道了点什么。不说其他,梁毅已经去过荷花村了,知道她家是什么情况,不说别的,光这传家宝的说法就站不住脚,不管是姜家还是冯家,真有什么传家宝也落不到她这个所谓的赔钱货身上。
    不过他没点明,她也就装糊涂算了。梁毅的身份是军人,知道了这些对他没好处,就算要向他坦白,也得再过一两年,等这事能摊到阳光下再说。
    “走啊,发什么愣,趁着时间还早,咱们去百货大楼给你买点日用品。”梁毅回头叫姜瑜。
    “嗯。”姜瑜收起复杂的思绪,笑眯眯地跟了上去。
    两人先去百货大楼转了一周,给姜瑜买了新的毛巾、牙膏、牙刷、拖鞋等必需品,然后又高高兴兴地去国营饭店吃了午饭,这才拎着东西回去。
    回家之后,梁毅也没闲下来,他对姜瑜说:“你歇会儿,我出去一趟。”
    姜瑜望着他:“你要去哪里?”
    “我去借辆三轮车,去买点蜂窝煤回来。”梁毅说道。他家因为常年无人居住,这些物资也几乎都没准备,以前发了票,他也都送人去了。现在姜瑜过来,这些东西必须得备上,否则他归了队,她一个人在家连煮饭烧水的东西都没有。
    蜂窝煤是现在最实用最方便的做饭燃料了,姜瑜没拦他,点头笑道:“好。”
    等梁毅走后,她转了一圈,从储物间里找出了那只布满灰尘不知搁置了多少年的煤炉子,拿了出来擦掉上面的灰尘,晒在了阳光底下。说起做饭,梁毅家也不知多少年没开过伙了,连铁锅都生锈了,放在柜子里的碗上面也全是灰尘,至于筷子,都发了霉,根本不能用了,幸亏他们刚才在百货大楼买了新筷子。姜瑜把腐烂发霉的筷子丢了,然后将这些锅碗瓢盆拿出来,丢进桶里,用井水泡着,再找了把刷子出来将这些物价一一洗刷干净,然后放在太阳晒一晒,消消毒。
    等梁毅回来就看见,院子里晒了一片白白的碗、盘子,擦得蹭亮的铁锅在阳光下泛着蹭亮的光,似乎将这个家里停滞了数年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自从姜瑜住进来后,似乎这座老院子也开始焕发着勃勃生机了,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容:“这些怎么不等我回来再弄!”
    “刷个碗而已,都是小事,我闲着也是闲着。”姜瑜把新买的筷子洗好,插进筷匣里,放在盆里晒着,然后围着梁毅骑回来的三轮车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这就是蜂窝煤啊!”
    后世蜂窝煤早被更方便清洁的天然气、煤气、点给淘汰了,但对父母祖辈来说,蜂窝煤的记忆犹深,姜瑜上上辈子倒是听人说过好几次。
    梁毅徒手抓起两颗黑黑的煤球,恶作剧地往姜瑜脸上一晃:“像不像蜂窝?”
    姜瑜赶紧躲开,用手挡住脸,笑嘻嘻地说:“梁叔叔你好坏,要是把我的脸和衣服弄脏了,我跟你没完。”
    梁毅把煤球放到厨房的屋檐下,举起黑乎乎的手,裂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你要怎么跟我没完?要不你现在就过来跟我没完?”
    他现在占据了天时地利,姜瑜才不上他的当,她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才不要,梁叔叔变成了个大黑球。”
    梁毅逗了她两下,见她真不过来,便老老实实地干起了活,他把煤球一一重叠起来,堆积到厨房的角落里,方便以后使用。
    等他忙完,姜瑜已经从井里打了两桶水上来,放在院子挨着围墙的那个角落里,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梁叔叔,快过来洗手啦!”
    梁毅走过去,半蹲着,将整只右手没入了水里。
    见他没动,姜瑜走近一些,狐疑地问:“怎么不洗,水太凉了吗?”
    刚说完,梁毅搁在一边的左手忽然动了,食指轻轻地往姜瑜的脸上刮了一下,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端详着姜瑜的脸,像是在看自己的杰作:“小瑜现在也成小黑球了?”
    姜瑜眼睛瞪得大大的,低头看了一眼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的,她白皙的脸上出现了黑黑的一笔,像是用毛笔画过的一样,在眼角处还带着一条弯弯的小尾巴。
    好啊,没想到这家伙也这么小心眼,还记挂着她说他是大黑球的事呢。姜瑜忽地伸手往水盆里一捞,然后鞠了一捧水,朝梁毅泼了过去,接着拔腿就跑,像只小兔子一样,转眼就跑进了屋子里。
    被浇了一头水的梁毅,无奈地摇了摇头,甩掉头上的水珠,脸上的笑容不受控制地越扩越大。
    以前这个所谓的家不过是他一年之中睡几晚的地方,空荡荡的,没有丝毫的人气,但自从这小丫头住了进来之后,这个房子似乎骤然之间就变得鲜活了许多,生动起来,到处都焕发着瑰丽的色彩。
    这地方,现在似乎才像是一个真正的家!
    第92章
    有了锅碗瓢盆灶, 姜瑜准备晚饭在自己家吃, 她去买了一些菜和米回来。因为去得比较晚, 肉没有了,不过走的时候胡大山两口子塞了好几块腊肉给她, 晚上做个腊肉炒花菜也是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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