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亲眼见过前面一个孩子用了平心静气符很快就好了,这家人也没用药,就只给孩子戴了符,哪知一天不见好,两天也不见好,折腾到第三天,孩子的状况就越发差了。这才送到了医院,但听说那孩子是个早产儿,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折腾,就更弱,对方也因此把一切都怪罪到了庄师伯的头上。
    “你说我冤不冤,就算我叠的平心静气符没效果,那也没害处啊,顶多是无功无过,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你说是不是?”讲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庄师伯拉着姜瑜喊冤。
    姜瑜翘起唇,斜了他一眼:“你还真不冤,这孩子的病情加重你至少占一半的功劳。”
    庄师伯不服气,想要反驳,姜瑜已经干脆利落地开口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你为了钱,不懂装懂,贸然制作假符销售给别人,耽误了别人治疗的时间,导致这孩子的病情加重,这是其一。第二,黄纸本就是烧给死人的钱粮,本就易招不干净的东西,更何况那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更容易看到不寻常的东西。你还敢说对方的病情加重跟你没关系吗?”
    一席话说得庄师伯哑口无言,半晌才惭愧地说:“此事是我鬼迷心窍,铸下了错事。但小友,我真的是无心的,你帮个忙吧,我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我给你十块钱的跑路费。”
    “你不是鬼迷心窍,你是财迷了心窍!”姜瑜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板着脸问,“都现在了,你还不告诉我对方的身份吗?”
    第36章
    还真被姜瑜猜准了, 这个孩子的身份不简单, 他叫邵小军, 是县公安局副局长的亲侄子,此外这孩子还有个身份, 烈士的遗腹子。
    他今年刚好五岁, 他爸是在五年前的西北边境冲突中牺牲的,而他的母亲因为受了刺激, 动了胎气,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可怜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 邵家人对他极其宠爱, 尤其是邹局长的母亲和祖母, 简直是含在口里怕化了, 捧在手心怕摔了。
    所以哪怕邹局长作为一名忠实的党员,本来不信庄师伯的这些旁门左道的。可架不住家里的两个老人信啊, 尤其是看到邹小军一天比一天憔悴, 两个老人只要孩子能好, 是什么法子都愿意尝试一下。所以最后也不得不默认了家里老人的做法。
    问清楚孩子的身份,姜瑜都要对庄师伯刮目相看了:“厉害,都骗到公安局副局长头上了, 你是老寿星上吊, 嫌自己活得太长了是吧!”
    庄师伯搓了搓手,嘿嘿笑了笑:“这不是世道艰难, 混口饭吃吗?普通人家哪随随便便就拿出十块钱!”
    “这么喜欢钱,那自己收拾烂摊子去啊!”姜瑜白了他一眼。这老家伙, 闯了祸,现在才知道怕了。
    见姜瑜还是没松口,庄师伯没辙了,讨好地说:“小友,事情我都原原本本告诉了你,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肯答应帮我,你开个条件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就一定答应。”
    姜瑜站了起来:“你先带我去医院看看那孩子再说。”
    “这个,这个不是画一道符就行了吗?你再画一道符呗。”庄师伯怂恿姜瑜。
    姜瑜瞅了他一眼,戳穿了他:“怎么?你很不想去医院?”
    庄师伯脸上的笑容很尴尬:“这……我去了他们会把我给打出来的。”
    看来他不是没想过补救措施。姜瑜冷冷地看着他:“活该!要去就走,不去我就回家了。”
    听说姜瑜要闪人,庄师伯再也不敢讲条件,忙道:“行,我……我豁出去了,这就带你过去。”大不了被邹家的人再吐一脸的唾沫星子,总比邹小军有个好歹,赖到他头上的强。
    县医院分外前院和后院,都是三层的白色小楼。前面一栋是门诊的地方,后面一栋是住院部,庄师伯熟门熟路地把姜瑜带到了住院部二楼的拐角处,然后偷偷指了指了走廊尽头那个病房:“就那里,小友,要不你先去看看?他们不认识你,不会对你怎样的,我怕,我去了他们会很激动,把你也一块儿给赶出来了,你连邹小军的面都见不到。”
    很好,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那孩子的状况都是庄师伯转述的,究竟是什么个情况,也不知道。就庄师伯这种不老实的性格,谁知道他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他不去也好,自己先装作路人去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姜瑜遂即点头:“好,不过你就躲在这里等我。你要跑了,我也不管那孩子了,你就等着邹副局长跟你算账吧!”
    庄师伯点头如捣蒜:“嗯,小友放心,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有事叫我!”
    他哪敢走,现在就指望着姜瑜给他把这个坎儿给迈过去呢。否则,邹副局长能端了他的老巢。这年月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没了老巢,他上哪儿去。
    姜瑜警告完了庄师伯,提起脚迈上台阶,往走廊最深处走去。
    病房的门都是开着的,姜瑜路过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年代的病房跟后世差不多。不过要简陋很多,墙壁上的瓷砖也磨破了边,发黄,看起来很陈旧。
    前面几间都是多人病房,病人躺在床上,家属在一旁照顾,充斥着沉闷的气氛。这个年代,大家生了小病都在家里熬,比较严重才会去看医生,舍得花钱住院的病肯定不轻,所以也难怪家属的神情那么肃穆。
    走道最里面的四个病房是单人病房,比多人病房面积小了近一半,不过这种病房能更好的休息,也方便家里人陪夜,就是有钱都不一定能排上。由此可见,邹家人对邹小军是真的很上心,难怪庄师伯急得火烧眉毛了。
    邹小军的病房里,有三个女人。一个头发花白,握着邹小军的手不停地抹眼泪,这个估计是他的曾奶奶,也就是邹副局长的奶奶,还有一个五六十的妇女坐在一旁安慰年纪大的那个,看那岁数,应该是邹副局长的母亲,最后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妇人,在照顾邹小军,这个估摸着是邹副局的老婆或者姐妹之类的。
    她们几个大人坐在床前,完全把躺在床上的邹小军给挡住了。看不到他的脸,姜瑜也没法知道他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姜瑜琢磨了一下,单人病房不好混进去,她现在能利用的就是她年纪比较小,这张脸看起来比较无害这个优点了。
    扯了一下上衣的衣摆,姜瑜眼一垂,灵动的眸子顿时变得呆板木讷了。她局促不安地走进了病房里,怯生生地问道:“请问,知道周全安住在哪个病房吗?”
    闻声,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转过身,看了姜瑜一眼:“你找错地方了,去问护士吧!”
    她这一转身,终于让床上的邹小军露出了真容。
    这个孩子果然如庄师伯所说的那样,身体非常弱,非常瘦,他的皮肤白白的,是那种不健康的病态的白,小脸干干的,没什么肉,看起来就很羸弱。他的面相也不大好,双眉直逼命宫,鼻梁塌陷,人中短平,唇薄如纸,乃是早夭之相。
    不过这些都不是姜瑜关注的重点,姜瑜眯起了眼,盯着邹小军看了几秒,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那妇女瞧姜瑜一直盯着邹小军看,心里不大痛快,身子一侧,挡住了床上的孩子,皱起眉对姜瑜说:“这里没你要找的人。”
    “对不起,打扰了。”姜瑜点点头,快速退了出去。
    瞧她干脆利落地走了,那妇女也没没多想,只以为是乡下头一回进城的小姑娘胆怯,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边,姜瑜一出病房就快速往庄师伯的藏身之处走去。
    见她过来,庄师伯马上迎了过去,殷勤地问:“怎么样?你有办法吧。”
    “那孩子的三魂七魄不全。”姜瑜开口就把庄师伯给震住了。
    庄师伯抓着头,烦躁地扒了扒头发:“怎么会呢?你没看错?他吓到后,他们家的老人当天晚上就给他唤过魂,他的魂魄没理由还滞留在外面啊。”
    在乡下,小孩子被吓到了,大人一般会拿只鸡蛋对着灶神念小孩的名字,据说这样,小孩子滞留在外面的魂魄就会回来。这对普通的惊吓一般都有用。
    姜瑜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跟你讲了我所看到的,信不信由你!”
    庄师伯这下为难了,他捶着手在拐角处那片小小的地方走来走去,一脸焦急,半晌,他抬起头希冀地问姜瑜:“那我给他念个招魂咒,他的魂魄是不是就回来了?”
    招魂咒跟民间的叫魂本质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既然邹小军的家人已经叫过了,姜瑜并不觉得庄师伯再做一次法,这孩子的丢失的魂魄就能自动回来。
    她对庄师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个孩子的魂魄究竟丢在哪儿了,这点得问邹家人,走吧!”
    “啊?”庄师伯愣了一下,“这……去哪儿啊?”
    姜瑜翻了个白眼给他:“当然是病房,不然你以为呢?”
    庄师伯缩了缩头:“能不能你去啊?我在这里等你!”
    姜瑜抱着双臂,笑眯眯地看着他:“不想去是吧?那我就回去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邹家人明显把邹小军看得跟眼珠子一样,她进去对方也不可能原原本本地告诉她这个陌生人,邹小军是在哪里出的事。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必须得庄师伯出面。
    庄师伯见她一言不合就撂担子,也是心累,忙上前拦住了她,妥协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说罢,他像是上刀山下油锅一样,一步一步地往邹小军的病房挪去。
    刚到门口,邹家人听到动静,扭头一见是他,马上暴怒起来。年纪最大的邹老太太,拿起拐杖就往庄师伯身上砸去:“把我的孙儿害得这么惨,你还敢来!”
    庄师伯抱着头,不停地躲,边躲边求饶:“老太太,老太太,我错了,你先听我说,我们这次来是想办法补救的!”
    上次就是信了他才让小军病得更加严重的,谁傻得还相信他?三十几岁的那个女人,端起地上那盆刚给邹小军擦过身的水就往庄师伯身上泼去,然后还用脸盆砸了庄师伯好几下:“打死你这个骗子……”
    姜瑜赶紧退到门外,这邹家的女人真不错啊,这么彪悍,难怪庄师伯非常不情愿进来呢!
    庄师伯被淋了一身的水,狼狈极了,幸亏现在还是九月,不算太冷。他抹了一把头发上的水,可怜巴巴地说:“你们现在可以听我说了吧?”
    “哼!”出了一口恶气,邹家的女人倒是好说话了许多,几人瞪了他一眼,“说吧,你还想来干什么?”
    庄师伯笑得非常谄媚,张开嘴,正想说什么,忽然被后面的姜瑜推到了一边。
    姜瑜走了进去:“还是由我来跟你们说吧。”就庄师伯这幅样子,姜瑜怕他还没说完就又被打出去了。
    “是你!”邹老太太看着跟先前那副怯生生,上不得台面一样完全不同的姜瑜,拉下了脸,“你跟庄老头是一伙儿的?”
    姜瑜摇头:“不,准确地说,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受害者!”
    庄师伯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怎么就成受害者了?
    邹老太太也被这神转折弄得懵了一下。不过知道姜瑜不是庄师伯的同伙之后,邹老太太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闺女啊,他怎么骗了你?跟我说,我大孙子在公安局上班,回头我让他帮你把钱找回来。”
    真是个热心的老太太。姜瑜笑着说:“是这样的,我给了他三个东西,托他替我卖,结果他弄出了一堆伪劣的仿品出售,以次充好,捅了大篓子。”
    “这老头子可真不是个东西,连个小姑娘都欺负。”邹老太太直摇头,扭头还狠狠地瞪了庄师伯一眼。
    庄师伯那个无语,他吃惊地看着姜瑜,这丫头,小小年纪未免也太奸诈,用这种方法说出实情,事后对方也不会觉得她在骗人,还先洗白了她自己。服气,他一向觉得自己很会骗人,今天竟遇到对手了。
    姜瑜安抚地拍了拍邹老太太:“阿婆别生气,是我太年轻,太容易轻信人了。不但自己上当受了骗,还害得其他人跟着受累,想到那些买了他假货的人我就愧疚,要不是我找庄老头,他们也不会上当受骗。”
    多善良的孩子啊,明明自己都是受害者,还惦记着别人。邹老太太很感动,握住姜瑜的手:“孩子,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为老不尊,见利忘义的小人。”
    又被变相骂了一顿的庄师伯能说什么?是他看走眼了,还以为小丫头好蒙蔽呢,原来是个成了精的小狐狸,除了认栽他现在也没办法。
    姜瑜眨了眨扇形的眼睫毛,眼巴巴地瞅着邹老太太:“真的吗?您不怪我?”
    邹老太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两圈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小丫头才多大啊,难道比庄师伯还厉害?
    邹老太太浑浊的老眼睁得大大的,盯着姜瑜看了好一会儿:“王家还有方家的平心静气符都是你做的?”
    姜瑜乖巧地点了点头:“嗯,阿婆,你别生气,我也不知道他会偷偷仿制我的符。这样吧,为了弥补我犯下的错误,阿婆,我一定帮你治好小军。”
    邹老太太看着她不吭声。前几天大孙子话里都还有些埋怨她,怪她信这些旁门左道,耽误了曾孙的病情,她哪敢再轻易信这些,万一再出了岔子,她怎么向地下的二孙子和孙媳妇交代?
    姜瑜知道,自己的外表很难取信于人,这也是她当初为何会让庄老头出面的原因。不过邹家人的这份人情她是一定要拿下的,县公安局副局长的人情可是非常有用。她以后想把户口从周家迁走什么的,有了这个助力,就算冯三娘不同意,她也能暗中操作。
    况且,稚子无辜,这么可怜的一个孩子,能救当然要救,就是什么好处都没有她也要救。所以略一沉吟后,她换了个说辞:“阿婆,这样吧,小军照样在医院里呆着治病,我也不会给他佩戴什么东西。你只要告诉我,小军是在哪里吓到的就行了。”
    这个倒是不难。邹老太太如实告诉了姜瑜:“前几天中秋节,小军她外婆接他过去玩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他舅舅骑车送他回来的。他舅舅心急,为了抄近路,早点回来,不小心路过了县城西北边的那片乱葬岗,小军回来后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然后又开始说胡话。闺女,乱葬岗听说当年埋了几千人,很吓人的,你还是别去了。”
    姜瑜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不怕这些。老太太,我实话告诉你吧,小军的病之所以一直没起色,是因为他的魂魄不全,应该是丢在了那地方,你给我一件小军平常爱穿的衣服或是玩具,我们去把他丢失的魂魄找回来。”
    老人家一听魂魄丢了,马上急了:“真的吗?闺女,你真能找回来?”
    那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听到这里,忍不住了,抬头看了老太太一眼,抗议道:“奶奶,你就听志国的,别信那些坑蒙拐骗的歪门邪道了。这些人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听她的口气,姜瑜猜出来了,这个妇人就是邹副局长的老婆。
    姜瑜一摆手,大义凛然地说:“大姐多虑了,这事概因我的平心静气符而起,解决这个问题是我的责任,我一分钱都不会收。”
    装死很久的庄师伯也站了出来,帮腔:“这位小友说的都是真的,她是有真本事的,老头子我自愧不如。你们就相信她吧,骗你们一件旧衣服或者旧玩具,她也用不着啊!”
    这倒是,邹老太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睡多醒少的曾孙,咬咬牙:“好,那我就相信你们这一回。”
    她把邹小军平时很爱玩的一只小木马给了姜瑜。
    出了医院,姜瑜对庄师伯说:“你回去带些黄纸出来,我在国营饭店那儿等你。对了,身上有粮票吧,借点给我。”忙活大半天,她还没吃饭呢!
    庄师伯嘴角抽了抽,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掏了一斤粮票给姜瑜,问道:“咱们下午就出发吗?要不要晚上再去?白天那些玩意儿,一般都不会出来啊。”
    姜瑜斜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夜不归宿合适吗?快点,早忙完早收工,我还要赶回家。”
    庄师伯撇了撇嘴,在心里吐槽:还娇滴滴,要娇滴滴的小姑娘都跟你一样,他老人家也别想混口饭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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