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鸾扬眉,探出个脑袋,“哦,那我滚了。”
    赵南钰没想到会是她,这么晚了还以为她早就睡下了,他刚回院子林嬷嬷就告诉他,宋鸾没等他自行先睡了。
    说不失落也不可能。
    赵南钰愣了一瞬,语气不自然的解释,“我不知道是你。”
    他怎么舍得叫她滚呢?
    宋鸾转头就要走,被人从身后握住手腕,给拽了过去,她狼狈的跌在浴桶里,温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她抹干净眼前的水,张大嘴巴刚要说话,被他胸口触目惊心的伤痕给吓到了。
    赵南钰受伤了,看伤口似乎是被人刺了一剑。
    宋鸾动了动唇角,“你……没事吧?”
    赵南钰将她的手掌心放在自己胸口的伤处,用力往上面按了一下,“有点疼。”
    这么狠的自残行为不疼才怪!
    宋鸾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想要从浴桶里爬出去,可这人即便是受了伤力气也很大,立马将她捉回怀中,疲惫的靠在她身上,轻声问:“怎么没睡?是不是在等我?”
    你清醒一点。
    静默一小会儿,赵南钰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说道:“是睡不着吧。”
    他这些天也睡不着,梦里面全部都是她浑身是血的画面。痛的他出不了声。
    宋鸾没吭声也没反抗,就让他这么抱着。
    他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喉咙说:“别怕,一会儿给你唱小调。”
    第六十四章
    宋鸾湿透的衣裳紧贴着身子,她的手还被迫压在他的伤口上,掌心里沾上了他的血,她从浴桶里爬了起来,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血迹,低头嗅了嗅手掌,还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
    她刚换好干净的衣裳,赵南钰赤裸着胸膛也紧跟着出来了,他自己从柜子前找到了止血的伤药,粉末状的药洒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疼的倒吸一口气,宋鸾装作没听见他的吸气声,脚下顿了一瞬,擦干头发爬回了床上。
    宋鸾也不知道他的伤是怎么来的,明明是个儒雅俊秀的书生,又不需要舞刀弄枪。
    她也不打算问,赵南钰的事她不是很有兴趣。
    宋鸾大半张脸都藏在被子之下,睁着双圆溜溜的眼睛,即便她闭上眼也还是睡不着。
    赵南钰裹好绷带,躺在她身侧,浅浅馨香弥漫鼻尖,搂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轻声哼唱。
    宋鸾不知道他哼的调子是从哪里学来的,但确实很好听,沉心静气。
    赵南钰浅眠,半夜时分被她嘴里的梦话给弄醒了。
    宋鸾无意识的揪着他衣角,娇小的身躯蜷缩着,直往他的怀里钻,眼角沁着泪水,意识不清,迷迷糊糊之际哽咽的说:“疼,我好疼啊。”
    四肢百骸都泛着森森的凉意,五脏六腑疼的喘不上气来。
    小腹的绞痛,心口也好似被人一下一下的扎着,疼到整个人没办法站直。
    梦里面是大片大片的暗红,整个世界都像是被血糊住了。
    赵南钰听着她的声音,脸色倏然变白,他说不出话来,只得紧紧搂住她,低声不断的喃喃,“不怕不怕,不疼了不会再疼了。”
    宋鸾显然记不得自己昨晚都说了些什么,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
    晴光正好,冬日的太阳有些些刺眼。
    宋鸾发现昨天老太太送来的那两个美人不见了,她随口问了林嬷嬷一句,“那俩丫头呢?”
    林嬷嬷回道:“冬卉不懂事,昨夜冲撞了爷,被处置了,至于另一个也被少爷送回老太太那边了。”
    冬卉被打了一顿板子而后才被发落出府,少爷手段不善,让人捂住了她的嘴,打的人发不出声音来,最后血肉模糊,看着让人心惊。
    多是想杀鸡儆猴,正正底下人的心思。
    昨晚少爷就让人洗干净地上的血迹了,生怕吓着夫人。
    这些林嬷嬷都没有告诉她。
    宋鸾无动于衷,语气颇为可惜,叹道:“我觉着那两位姑娘是还挺漂亮的。”
    只是心太急,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不及夫人半分美貌。”林嬷嬷如是说道。
    宋鸾望着镜子里倒映着的脸,这张和她在现代时一模一样的脸,虽然依旧美艳动人,却缺少几分生机,眉间隐藏着淡淡的沧桑。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阵恍惚。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回去的机会?
    识哥儿起的晚,自己穿好衣服从屋里出来,昨晚赵南钰回来之后他已经睡着了,他又没有看见父亲,小脸丧气。
    他自觉地爬上宋鸾的腿,仰头看着她问:“娘,父亲呢?”
    宋鸾不好意思的啊了声,“娘亲也不知道呢。”
    识哥儿垂头丧气,“我好多天都没见着父亲了。”
    过年的前几天他都在外祖父家,被送回家之后,父亲要照顾昏迷不醒的母亲,忙的没时间看他。
    听着孩子抱怨的话,宋鸾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嗯,可能他晚上就回来了吧。”她又说:“到时候你就能看见他啦。”
    识哥儿心里失落,宋鸾见状刻意打趣他,“原来识哥儿只喜欢父亲不喜欢我呀。”
    识哥儿红着脸,磕巴的解释,“没……没有。”
    他仰着脖子,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在她耳朵小声的嘟囔,“最喜欢娘亲了。”
    *
    元宵节那天,八竿子和她打不着关系的皇后娘娘从宫里派了人来,请她去宫里做客,还特意让她把孩子给带上。
    赵南钰看着宫里来的太监,眉心微拢,揽着她的肩,“不用担心,只是去说说话。”
    宋鸾对皇宫没有好印象,那回宋瑜下的毒的事她还心有余悸,偏偏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计。
    她不太放心的问:“皇后找我做什么吗?我都没见过她。”
    皇后那次虽然没有被废,但她的娘家被砍的旁枝末节都不剩,元气大伤,十殿下也失去了夺嫡的优势。如今她唯一能仰仗的只有养在膝下的六殿下。
    他向来与六殿下交好,也许皇后这是想拉拢他。
    “不用多想。她不敢拿你怎么样。”
    “那就好。”
    识哥儿睡在赵南钰的腿上,她嫌马车里闷,便把帘子给掀开了,她忘记赵南钰还受着伤,吹了小会儿的风,他捂着嗓子咳嗽了起来。
    宋鸾别扭的问了一句,“你的伤怎么样了?”
    赵南钰白着脸,“没大碍,不用担心。”
    他的咳嗽声一直停不下来,宋鸾听得耳朵疼,默默地把窗子给关了。
    等到了内宫,宋鸾才发现皇后这回设宴不止是请了他们一家子,宋鸾看见了贺润,还有宋合卿。
    时辰还早,尚未开宴。
    宋合卿从角落处冒出来,望着他妹妹,又看了一眼挂在赵南钰背上的识哥儿,开口道:“我想同阿鸾说两句话。”
    赵南钰点了点头,自觉地离开,“好。”
    宋合卿看着妹妹清瘦的身子,心疼的要命,叹完气之后压着嗓子大骂,“赵南钰这个狗东西,竟是让你吃了这么苦,瞧瞧我的宝贝妹妹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宋鸾眼圈一红,声音低低的,她说:“哥,我想和离。”
    宋合卿摸了摸她的头发,若是搁在以前按照他们家的权势,仗势欺人逼的赵南钰和离自然不难。可今时不同往日,赵南钰再也不是无足轻重的小官了,前些日子父亲被弹劾,眼见着便要下狱,最后关头是赵南钰求的情救的命。
    如今皇上病重,六殿下迅速上位掌控了实权。
    谁也不敢忤逆他。
    几位皇子一个个被他打压,病重的老皇帝也不曾阻拦,大局多半是定了下来,只等着立太子的诏书了。
    赵南钰也跟着水涨船高,扶摇直上。他手段异常毒辣,生杀伐断,弄死了不少人。
    宋鸾小产那天,林姨娘不顾阻拦是去赵家闹过的,哭的一点都不好看,言辞刻薄的骂了赵南钰一通,不仅如此,她还要把宋鸾给带回家,逼他们和离。
    当时宋合卿也在,他没有阻拦林姨娘,妹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们娘家人势必要给她撑腰。
    赵南钰任由林姨娘打骂,但是死都不让她把人给带走。
    等林姨娘闹够了,他眼神冷漠,嘶哑着声音开口,话中明里暗里都像是威胁,拿宋家的前程和家人性命威胁,意思就是绝不会让宋鸾离开他身边。
    任何人都不行。
    赵南钰甚至笑了笑,说:“哪怕宋鸾自个儿跑回去,你们也得给我把人原样送回来。”
    宋合卿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看见赵南钰那个疯魔的样子,似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林姨娘被他的话给气昏过去,醒来也拿他没有办法。
    如今面对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宋合卿很是愧疚,摸着她的发丝,说不出话。
    沉默良久,宋合卿问她,“你还是不喜欢他吗?”
    成婚这么多年,孩子都五岁了。
    依然不喜欢赵南钰吗?
    宋鸾认真的思考了她哥哥这个问题,仰着头,眼中杂糅着各种情绪,她回道:“喜欢过的。”
    是的,喜欢过。
    赵南钰长得好看,对她不算差,很多事情上都愿意迁就她,以前她真的是动过心的。
    顿了顿,她又低声补充道:“可是现在不喜欢了。”
    喜欢他是一件会让自己疼痛的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不仅仅是宋合卿听见了,背靠着墙壁的赵南钰也悉数听了去。
    他煞白着脸,死气沉沉。
    宋鸾也看出了她哥哥的不对劲,她想起来好像现在的赵南钰已经逐步掌控了权势,她笑了笑,“哥哥,没关系,我就是跟你发发牢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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