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之后,宋鸾麻利的从他身上滚了下来,赵南钰眉目含笑静静地望着她。
    宋鸾身上的衣裳已经脏了,粉色的襦裙下摆沾上了墙角的泥土,她灰头土脸的模样看着真是够狼狈。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她在等赵南钰和她算账,这个男人很小气,不会就这么饶过她的,等了好一会儿,宋鸾也没等到眼前的人有什么动作。
    赵南钰气定神闲,碰了碰她的脸,“我让人给你打水沐浴,都成了个小脏猫了呢。”
    他越这样,宋鸾反而越受不了,脑仁突突的发疼。
    她硬着头皮拿了干净衣裳去了屏风后沐浴,脱了衣裳坐在浴桶里,水面上飘着花瓣,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热气腾腾,宋鸾的身体才逐渐松懈。
    宋鸾在浴桶里躺了很久,倒不是她洗澡花的时间长,只是不愿意出去面对赵南钰,她宁愿赵南钰铁青着脸说她不守信用,也不想看见他笑眯眯的样子。
    真的怪恐怖。
    又过了半柱香,久到水都快冷了,宋鸾才不情不愿从浴桶里爬起来,穿好衣服后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赵南钰走上前亲自动手替她擦头发,他边说:“你若真的想出去又何必要翻墙呢?爬墙是不要紧,万一摔坏了腿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知为何,宋鸾胸口中的大石头却是落地了,提心吊胆了这好半天,赵南钰总算开始说她爬墙的事了。
    大概是她小人之心,宋鸾觉得赵南钰最后一句话是在吓唬她,暗示她若是以后再爬墙就打断她的狗腿。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来着,赵南钰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继续说:“也怪我不好,昨晚不该让你迁就我。”
    宋鸾哪敢让他认错,低声嗫嚅道:“这回是我的不对,和你没关系,我说话没算话。”
    赵南钰闻着她身上的浅香,扬唇一笑,“好了,不提这个,下回你不要再做这种鲁莽的事就好,我最怕的还是你受伤。”
    他唇角笑意深深,宋鸾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听他说:“你这么爱漂亮,总不想自己身上留下伤痕的。”
    宋鸾喉咙发紧,艰难的从口中吐出一个字,“嗯。”
    经过这么多次的教训,宋鸾还不至于天真的认为赵南钰就这么放过了她,而且他既然都守在了墙角之下,八成也知道怀瑾一直都蹲在那面墙,这个死男人只字不提,就很诡异。
    宋鸾出去的时候还在感叹自己运气好,还没一天了,就翻车了,她今天这出怎么看都像是爬墙出去见野男人的。
    深夜,宋鸾战战兢兢的爬上床,赵南钰穿着白色的中衣,如绸缎般乌黑的长发随意散落,烛火映照在他洁白如玉的脸上,他的左手里拿着本书,见宋鸾过来后默默将书给收了起来。
    宋鸾被他灼热的眸光看的心惊胆战,心里有预感今晚日子肯定不好过!
    可能赵南钰就在这里等着她!这个男人可喜欢在床上折磨她了。
    也谈不上折磨,她除了累也会觉得舒服。
    宋鸾被他的大力一下子掼到床里边,整个人都陷在棉被里,赵南钰修长的手指慢慢划过她的脸颊,落在她的衣领上。
    他轻笑了声,什么都没说,低头发狠咬上了她的唇瓣,这回是真的咬,疼的她吸了一口凉气。
    赵南钰的动作从都谈不上温柔,香汗淋漓,他还不肯放过她,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问:“怀瑾漂亮吗?”
    宋鸾在心里回答,漂亮。
    但是她不敢说出来。
    可是她不张嘴,赵南钰有的是法子让她开口,宋鸾觉得她的腰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
    “漂亮吗?”
    “不……不漂亮。”宋鸾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
    赵南钰亲亲她的下巴,满意的点点头,转而开始问起下一个问题,“那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你……是你。”她啜泣道。
    赵南钰笑了,“他对你倒是一片痴心,守了大半个月都没死心。”
    宋鸾往后缩了缩,吸吸鼻子,她说:“你别误会,我和他是朋友而已。”
    她也只把怀瑾当成弟弟看待,没有离开赵南钰之前她是不敢再和他有什么牵连。
    也希望这回怀瑾不要因为她而招来赵南钰的恨,又被他收拾一顿。
    赵南钰看她一眼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替她理了理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说道:“放心,我不动他。”
    赵南钰心机深重,也明白这个怀瑾在宋鸾心里大抵还是有点位置的,他也不会把他怎么样,白白送给怀瑾一个博取同情的机会。
    这些个姘头,他慢慢收拾,一个个来,来日方长,他真的不急。
    宋鸾微微放心,是真的怕了他了,当初赵南钰也是当着她的面说过,若是再见和她有关系的野男人,就一个个都给杀了。
    宋鸾这个晚上睡得也不好,接连做了好几个细小的噩梦,梦里面的赵南钰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干净整洁的衣服上溅满了鲜红的血,他的手里提着一把剑,剑尖源源不断的滴着血珠。
    这个血腥的赵南钰对她微微一笑,抬起手来,宋鸾才发现他另一只空着的手里捏着她的心脏。
    宋鸾被吓得脸色一白,立马就醒了过来,天色还早,窗外的天空还没亮,乌漆墨黑一片。
    可是宋鸾身边已经没有人了,赵南钰接连几日都出去的比较早,京城局势复杂,他这会正忙着和六殿下商量对策。
    皇后的娘家来势汹汹,手握重兵,却擅自回京。打的是什么主意大家都清楚。
    而皇上也连着好几天没有上朝了,一直歇在文华殿不曾出来,皇后以养病为由,不许任何人探视。
    若皇上没熬过这一遭,天下恐怕就要沦落到年纪尚小的十殿下手中。
    宋鸾知道皇帝驾崩的日子不在这段日子,还要过几个月,没过两天,皇上应该就要醒过来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和宋鸾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宋家那边她已经提醒过一次,等有机会若是遇到她哥哥宋合卿,她还会再提醒一次,而他哥信不信她说的,就看命运了。
    夏末初秋,一天的气温变动极大,早晚凉的让人打颤,午间日头最高的时候又需要脱衣。
    宋鸾早早选好了布匹,让林嬷嬷送到衣铺做新衣裳,不仅仅有她的,还有赵南钰和识哥儿的。
    识哥儿的课业一丁点都没少,四岁的小可怜每天都要学习三个时辰,他是早产儿身边又没个细致的人儿照看,没过多久,识哥儿生病了,发起了高烧。
    宋鸾急的双眼通红,抱着孩子放在床上,她着急忙慌的对林嬷嬷道:“快去找个大夫来!”
    她将手搭在识哥儿的额头上,试试温度,不算太烫就还好。
    赵朝站在一旁,咳嗽了两声,“二嫂还是把识哥儿给我吧。”
    宋鸾下意识搂紧了识哥儿,忘记了赵朝还是名大夫这件事,“不必了。”
    她还觉得是赵朝给识哥儿的压力太大,把孩子都给吓病了。
    也亏得赵朝脾气好,虽然他好像更讨厌宋鸾,不过识哥儿可是他疼了四年的亲侄子,也舍不得看他发高烧难受的要命的模样。
    他说:“二嫂,您别忘了我是大夫,我能看好识哥儿。”
    宋鸾闻言逐渐松开识哥儿,改为握他的手,低着头她说:“那你赶紧看看他吧。”
    赵朝替把过脉后,松了口气,“只是发烧了。”
    “只是?!”宋鸾连连冷笑,大有继续和他吵下去的架势。
    怀中的小孩子闭着眼哼哼唧唧似乎很难受,识哥儿伸出小手指头慢慢抓住她轻盈的袖子,虚弱的说:“娘亲,别担心,我很快就能好的。”
    他生病都是常态,早产儿身子骨本来就弱,识哥儿又是个乖的不行的孩子,平日有点小小的不舒服都不肯说,更伤身体。
    宋鸾抱着他,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把识哥儿接到自己身边照顾。
    识哥儿见她还是不开心,爬起来在她左边脸颊上亲了口,“娘亲,呼呼。”
    第四十三章
    识哥儿身体还有些烫,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小孩儿无精打采的将脑袋靠着她的胸口。
    宋鸾心里着急,也只能等赵朝将退烧药配好送去厨房煎好,她想去打些水替识哥儿擦擦身子,可识哥儿生病后格外的粘人,手指紧揪着她的衣服不肯松开,摇摇头,“娘,不走。”
    宋鸾心又软,便抱着他没松手,好在退烧药很快就煎好了,漆黑的药还冒着热腾腾的水气,宋鸾端着滚烫的药碗,吹凉了些之后,勺子便往识哥儿的嘴里送。
    这药闻着味道都很苦,识哥儿不哭不闹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乖乖给咽了下去。
    苦兮兮的药汁很顺利的就被喂了一大半,宋鸾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心疼的看着他,问:“药苦不苦?”
    识哥儿点点头,“苦的。”
    哪里有药是不苦的呢?
    宋鸾吩咐林嬷嬷拿了几个蜜饯上来,她哄着识哥儿,“吃几颗蜜饯就不苦啦。”
    识哥儿从她的掌心里不多不少挑出了两个,“父亲说不能吃多,吃多牙齿会坏。”
    不论赵南钰这个人性格有多么的扭曲,但是宋鸾无法否认的是他的确是把识哥儿教的太好了。规矩懂事,完全不用大人操心。
    喂过药之后,识哥儿额头上的温度好歹是下去了些,没有方才烧的那么厉害,宋鸾将他塞进被子里,四个角都捏的严严实实,生怕他给冻着,她捏了捏识哥儿柔软的脸颊,说道:“睡吧。”
    吃过药再睡上一觉,好的更快。
    识哥儿睁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的眼珠子紧紧追随在她身上,舍不得移开,也舍不得闭上眼,他不肯睡。
    宋鸾笑了笑,低下头神色温柔,问道:“怎么不睡呀?”
    按理说,吃了药多少会有些困的。
    大人生病都比平时脆弱一些,何况识哥儿还是个小孩,平日里被礼法束缚,做什么说什么都不敢出格。
    识哥儿的一双小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手,眼巴巴的看着宋鸾,“要抱。”
    他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宋鸾抵抗不了他眼中的期盼还有那种小心翼翼的祈求,她干脆也脱了鞋爬上了床,识哥儿搂住了她的脖子,朝她甜甜一笑。
    宋鸾很少见这孩子笑,他平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的,她说什么识哥儿都说好,乖巧的让人心疼。
    宋鸾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问道:“是不是睡不着呀?”
    识哥儿的脑子还有些昏沉,鼻音浓重,他奶声回答,“嗯嗯嗯。”
    从前母亲不喜欢他的时候,识哥儿几乎就从来没被母亲抱过,没有和她一起睡过,更不曾像今天这样被小心的照顾。
    后来,母亲待他越来越好,他心中欢喜,也还是觉得不满足的。因为识哥儿能见到娘亲的日子实在太少了。
    除了每天同母亲一同用午膳,其余的时间里他大都是在前院度过的,识哥儿看的出来,父亲虽然疼爱自己,但也是不太喜欢他同母亲一起睡的。
    而且叔叔说过,他如今已经是个四岁的大孩子了,当年叔叔四岁的时候,也早早就住到了前院离开,这个家里没有人像他一样,这么粘着母亲。
    宋鸾想了想之后说道:“那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识哥儿睁着双亮晶晶的眼望着她,“好。”
    宋鸾也不知道他想听什么样的故事,便挑了几个耳熟能详的故事说给他听,“从前有个寺庙,庙里有三个和尚,有一天,师傅让他们三个一起去打水……”
    她声音轻柔,语调温柔,说到一半怀里的孩子已经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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