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海上巡游的第九天,沈冷带着两旗战兵二十条战船已经清剿了四五拨求立人的残兵,而那支海盗的船队似乎对大宁的水师很感兴趣,一直远远的在后边跟着,保持的距离恰到好处,绝对不会让大宁水师这边感觉到威胁,可就是不离开,如影随形。
    他们似乎是在学习大宁水师的作战方式,沈冷对这些海盗的忍耐也已经快到极限。
    到了第十天,红十一娘再次乘坐一条小船靠过来,一如既往的那副醉醺醺的样子,似乎她无时无刻都在喝酒,只要是清醒的时候都在喝,喝多了就会不清醒,所以也不知道她一天到底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还是长醉不醒,之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只微醉,这次见到却是实打实醉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宁人。”
    红十一娘似乎对大宁水师战船上瞄准了她的弓箭手并不在意,靠近沈冷的旗舰万钧之后伸手想去扶船,确实喝的太多了些,手掌没有触碰到船的时候身子已经倾斜出去,她身边一个海盗连忙伸手抱住了她的腰,红十一娘一脚把那海盗踹开:“又想占老娘便宜?”
    她仰起头朝着大船上喊:“给老娘个梯子!”
    沈冷在看到她一脚踹开海盗的时候,忽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而且还挥之不去。
    一架软梯放下来,红十一娘顺着梯子上去,离着还有差不多一米高就一脚迈上来,那条长腿在阳光下白晃晃的刺了好多人的眼睛。
    沈冷让人在甲板上摆了两把椅子,红十一娘摇摇晃晃的走到沈冷身前,伸手想去搭沈冷的肩膀,沈冷侧身让开,红十一娘踉跄着几乎摔倒,幽怨的瞪了他一眼:“一点儿都不斯文。”
    她扶着椅子坐下来:“你这里有没有酒?我听闻宁人的酒极好,我来拜访,你总是要招待下的才对。”
    “你喝了多少?”
    “谁记得那些。”
    红十一娘坐在椅子上都摇摇晃晃:“先拿酒来,我再和你说交易的事。”
    “我没有任何交易想和你谈。”
    沈冷:“我这里也没有酒招待你。”
    红十一娘却莫名其妙的开心起来,笑的前仰后合,笑的多了便会有泪,然后她就趴在自己膝盖上嚎啕大哭,哭的声音都沙哑起来,沈冷站在一边就有些不知所措,这哭来的毫无征兆也毫无道理,想着女人的眼泪果然是比天气还无定数的东西,还是我家茶爷好。
    红十一娘哭了好一会儿,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抬起手用袖口蹭了蹭眼泪,起身离开,身法轻盈的跳下战船,走的时候没和沈冷说一句话。
    第二天亦复如是,她又喝的酩酊大醉而来,然后爬上沈冷的船说是要和沈冷谈交易,一开始说让沈冷拿两艘战船来换,后来又说必须得是一壶好酒,从两艘战船到一壶酒的差价让沈冷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然而沈冷还是没有给她船也不会给她酒,她就极委屈的在沈冷船上又哭了好一会儿,哭过之后随即清醒,然后跳船离开。
    第三天,依然如故。
    第四天的时候她像是没有喝酒,正常的让沈冷不适应。
    “我前几天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些失态?”
    红十一娘问了沈冷一句。
    沈冷没回答,也没表示。
    “谈交易吧。”
    红十一娘坐下来,看起来冷傲的像是另外一个人,沈冷对妖魔鬼怪之类的东西坚决不信,不然的话说不定以为她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又或者前几天来的根本不是一个人。
    陈冉觉得好奇,也觉得那些海盗与以往见过的不同,于是跳到小船上和那些随红十一娘来的人聊了几句,聊过之后心里便堵的厉害,觉得自己不该下来,若不问,或是那几个海盗若不说,自己又怎么会这么难受。
    “老大挺难的。”
    一个海盗嘴里叼着烟斗,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你想想就能知道,一个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能让一群我们这样的糙老爷们服气,会容易?其实这也就罢了,最难的还是她自己心里那关过不去。”
    老海盗把烟斗递给陈冉,陈冉摇头不要,取了自己的点上,一老一少,一兵一匪就并排着坐在小船的船舷上抽烟,你一口我一口,烟雾缭绕。
    “大当家是大当家捡回来的。”
    老海盗往上看了看:“两天前是大当家的忌日,大当家每年都会醉几日,醉的一塌糊涂,可怜的是大当家的爹娘,其实是大当家杀的。”
    陈冉心里一紧,他听懂了,所以心里堵的难受:“怪不得会哭成那样。”
    “哭?”
    老海盗笑起来:“大当家的那种性子,比爷们儿还爷们儿,怎么可能会哭......等等,你刚才说的是大当家在你们船上哭了?”
    “哭了三天。”
    老海盗垂头:“是啊,也对......她在我们面前自然是不会哭的,而在这茫茫大海上,除了我们这些人之外就是其他海盗,不管是哪一伙人都恨不得弄死我们,大当家又怎么会在那些敌人面前哭,在你们这些陌生的而又不是敌人的人面前,她怕是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
    陈冉忍不住问:“你们大当家,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
    “她要做大将军,女大将军。”
    老海盗抬起头看向天空:“从小时候就想,从她亲生爹娘被大当家杀了之后就想。”
    万钧战舰上,红十一娘一脸冷漠:“我给你一个消息最起码价值几艘战船,有关求立人,你在海上飘荡不就是想找到求立人的主力舰队吗?我知道他们在哪儿。”
    沈冷:“在哪儿?”
    “船。”
    红十一娘伸出手:“就你这的这艘旗舰,你给我,我告诉你。”
    沈冷:“那我说说我的条件,你告诉我求立人在什么地方,我以后不剿了你。”
    红十一娘眼神一凛:“你以为你行?”
    沈冷:“我以为我行。”
    红十一娘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也好,你若是你能赢了我,消息我告诉你,我的人以后也不再靠近大宁海域。”
    沈冷也起身:“请。”
    红十一娘红裙一摆,人已经在沈冷面前,右手拇指和食指捏向沈冷的脖子,沈冷向后仰头,膝盖顶向红十一娘的小腹,红十一娘的左手在沈冷膝盖上摁了一下身子飘起来,屈膝的同时,长裙飞起,雪白的腿上绑着一把短刀,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抽出短刀往前一刺,沈冷右手抬起来往旁边一拨将握刀的手拨到一边,手往一边摆的同时曲臂,手肘在前撞向红十一娘的咽喉。
    红十一娘侧头避开沈冷的手肘,然后一口咬在沈冷的胳膊上。
    “啊!”
    沈冷叫了一声,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看起来凶悍如女妖的红十一娘居然会咬人。
    沈冷愣了一下的这片刻,红十一娘借力跃起来,两条长腿盘着沈冷的脖子,有力的腰肢一扭,沈冷就不由自主的往一边倒了下去,他躺在地上,红十一娘则翻了个身坐在他胸口,那两条白腿就在沈冷脸两边,她坐在那,握刀的手在沈冷脸旁边砰砰砰连戳了三刀,刀刀距离沈冷的脸都不足一厘米。
    三刀戳在甲板上,红十一娘起身,伸手拉了一下红裙,藏起来一片白腻。
    沈冷躺在那看着天空,脸色有些不对劲。
    被女人骑了......
    他坐起来看向红十一娘:“你咬人?”
    红十一娘认真的回答:“拳头是人的武器,腿是,脚是,那么牙齿为什么不是?”
    沈冷一时之间竟是无言以对。
    “不过我不算赢你。”
    红十一娘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位置有些隐隐作痛,在她咬住沈冷的一瞬间,沈冷的拳头也到了她胸口,一触即回,若是真的发力,这一拳能把她打吐血,最起码是吐血。
    她后撤两步:“算是平手。”
    沈冷无奈的摇头:“你为什么偏要找我?”
    “你是宁人。”
    红十一娘靠在船舷上,伸手:“有没有酒?”
    沈冷摇头:“有也不给。”
    红十一娘看了沈冷一眼:“你是我见过的最抠门的男人。”
    沈冷:“船可以给你,但方式得换换。”
    红十一娘摇头:“没有酒喝,没得谈。”
    沈冷无奈,转身让人去拿了一壶酒来递给红十一娘,红十一娘扭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口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胸口上下起伏,喷出来的酒把胸口的衣服都打湿了。
    “什么酒?”
    “一杯封喉。”
    沈冷看了她一眼:“你喝的那酒,算不得酒。”
    红十一娘哼了一声:“瞧不起谁?”
    她举起酒壶一仰脖咕嘟咕嘟的往嘴里灌,竟是强忍着没有再咳嗽,一口气把一壶一杯封喉喝干净,她微微昂着下颌看向沈冷:“这就是所谓的一杯封喉?不过如此。”
    沈冷耸了耸肩膀,没有发表意见。
    红十一娘脸色发红:“现在可以谈条件了吧,你说换一个方式,你想怎么换?”
    “你以后别做海盗了。”
    沈冷指了指脚下:“你想用我大宁的战船,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和你的人成为大宁的兵。”
    红十一娘仰天大笑:“哈哈哈哈,你当我喝大了想唬我?你这一杯封喉还醉不了我,我也就不会说胡话应承你,异想天开,我们是海盗!你知道什么是海盗?我说你的酒不过如此,你也不过如此。”
    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一步,两步,三步,然后脸朝下摔了下去,沈冷居然没去扶,眼睁睁看着红十一娘那张漂亮的脸拍在甲板上,还往上弹了一下。
    沈冷想着,那应该挺疼的吧。
    活该。
    杜威名站在远处小声对身边的王阔海说道:“将军连扶都不扶一下,按理说应该单身才对。”
    “嗯,活该单身一辈子的那种。”
    杜威名叹道:“所以说有些时候,也没个天理。”
    他看向红十一娘:“摔的可真狠,不过我还是觉得摔下去的时候挺好看的。”
    王阔海:“嗯嗯嗯,是挺好看的,啪啪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总觉得刚才有句活该一辈子单身不该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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