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那边没有动静,北地一统却不见下一步变化,但最初出征的玄甲军,却没有撤离,不仅没有退回去,甚至还有很多就干脆都没有驻扎,而是继续扫荡,将赵国和关中境内的盗匪一一剿除。
    这也算是例行举动了,当初陈止入主代郡,继而执掌幽州,都是用当地的盗匪练兵,将那些匪徒驱赶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后境内清明。
    并州与平州被纳入体系之后,玄甲军同样进行了扫荡,而且更增加了许多政治意味——
    在并州扫荡匪徒的玄甲军,顺便剿灭了几个大族,而在平州的玄甲军就更干脆了,因为平州的特殊情况,诸多部族有着太多的习俗和习惯,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
    对于那些部族而言,最初以为平州归顺征北都督府,也不过就和之前归顺王浚一样,上面多了一个太上皇而已。
    但没有想到,随后便有官员过来要执行郡县制改造,而后便激起了许多波澜,然后自然是玄甲军直接进来清场,因此而破灭的部族,全部都戴上了一个贼匪的名头,也算是继承了玄甲军剿匪专业户的名头。
    有了这样的前车之鉴,所以当玄甲军在新近征服的土地上进行剿匪的时候,当地的那些世家大族,还有许多归顺的坞堡小军阀,全部都安分守己,不敢有半点动作,防止被玄甲军方面借题发挥。
    即便如此,还是有几家不幸被抓住了马脚。
    不过,赵国和关中这两块地,论复杂程度,要远远超过北地的三州——幽州本在王浚治下,势力单一,而并州也是匈奴经营多年的,扫平之后无非平推,那平州部族众多,但一样可以暴力解决,而且那些胡人部族,还就认这一套。
    但赵国境内主要是冀州、青州、兖州等地,原本就是经济发达、人口众多的中原地盘,受到中原文化的影响,加上先后经历天灾人祸,还有那河间王、石勒、石虎等人先后经营,内里情况复杂。
    每一次灾祸,都会造成一群流民,这些人多数就演变成了盗匪,所以真清剿起来,还涉及到民生问题,便需要缴抚并重。
    但这样一来,不可避免的会有反复,于是这旧赵国境内的扫匪工作,持续了三年,依旧还在进行,只是比起最初的时候,盗匪的生长空间已经很小,再加上得自幽州的种种制度、技术,帮助流民重建家园,继而开垦荒地,也进一步将他们重新捆绑在土地上,减少了威胁和叛乱基础。
    相比起来,那关中的情况就更为复杂了,因为此地在丢失西域后,就算是帝国的西部边境,加上牵扯域外之民,因而氐人、羌人等,以及诸多西域族人混杂居住,很多虽然本地化了,也接受了汉家衣冠,但因为相貌上还能看出外族端倪,因而受到歧视。
    太平年代还好,这些人只能忍耐,并且期待自己的妥协和退让,能让自身逐步融入华夏文化之中,至少可以确保后代子孙能进一步融入其中,那也是值了。
    但天下大乱之后,朝廷威严衰退,取而代之的是兵强马壮者脱颖而出,那些生活在部族争霸中的胡人,因此得到了兵马权柄,作乱之后,也建立了威望,这就滋长了族群之别和矛盾冲突,发展到了后期,就是关中之中各族叛乱不断。
    到了最后,氐人蒲洪的叛乱,终于断绝了这个小朝廷,最终造成了关中政权的终结。
    后世在谈及这关中小朝廷的时候,一般称之为关中割据政权,并不认可其正统身份,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小朝廷,实际上连关中这些土地都不能实际控制,而且为了安抚各大部族,更是舍弃了许多华夏传统,引入佛教作为国教。
    因此,关中小朝廷,造成了诸多思想上的混乱,同时在政治和军事上,也是一盘散沙,从来没有形成过稳定和有效的统治局面。
    但关中朝廷的存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了关中世家的延续,这就使得整个关中地区,形成了胡人、西域人种、盗匪、世家并存的局面。
    玄甲军在接手之后,为了要理顺其中的关系,不得不持续征战了几年,对其中各方都进行了打压和虚弱,最后才派来了官员进行真正意义上的消化。
    而当幽州派去的年轻官员,开始梳理关中局面的时候,在蓟县,持续了三年的编撰之事终于告一段落。
    随后,一部科举大典横空出世。
    说是大典,其实还是延续了之前陈止的几部著作,其官方的正式名称,其实较为普通,无非就是一些过往书籍的修编而已。
    只是在陈止的影响下,这一部大典中却并非只是儒家、玄学,还包括了其他各家之说,其中占了较大篇幅的,主要就是四家,乃是儒、墨、法、道这四家,只不过里面自是都接受了改造,掺入了很多陈学思想。
    对于这些变化,不少人都有察觉,更有许多有识之士,从陈止的这个举动中看出了他的一些想法和志向。
    很快,陈止又宣布,自己将在下个月的月末,进行一次讲学,讲解科举大典中的一些疑难。
    此言一出,迅速传遍各处,尤其是北地各处的学子、文人、士人,先是惊讶,跟着变急急忙忙的朝着蓟县赶了过去,因为他们十分清楚,那科举已然是足以改变人生的大事,而其中所考,就是陈学内容。
    若说世上何人陈学通透,难道还有超过陈止的?
    得其指点之后,只要能领悟精髓,这科举的时候写出来,难道考官敢否决,还不是一条通天大路?
    于是发展到了后期,甚至波及到了南边,很多江左士族也蠢蠢欲动。
    不过,比起这些学子士人,江左朝廷考虑的问题就有所不同了。
    “如今看来,冠军侯所求,或许并非是权柄,而是那名望啊。”王导在琅琊王面前说着,做出了判断,“如今他一统北地,却大兴学说,想来是更加看重陈学传承,王上何不在登基大典上,将陈学纳入官学,此举当可让冠军侯大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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