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兵围城,反而久战不顺,这城外的四方联军可都正焦急着呢,这斥候、探子派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座城池,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有心人捕捉到。
    所以,就在那一小队人马进入了城池之后,不过几息时间,这围成的四方就同一时间都得到了消息。
    最早得到消息的,无疑就是王浚的先锋,由都护王昌领军,此人驻扎之后,一直奉行王浚的谋划,围而不打,实在躲不过了,便让麾下兵马出去耀武扬威一番,以堵住鲜卑人的口。
    但即便如此,他对于情报还是十分看重的,在棘城的四个门都布置了眼线,并且有着严格的传递网络,再加上这南门,本来就是王昌主围,所以这一小股兵马一露面,他那边就接到了消息,旋即却是疑惑起来。
    “从你的描述来看,这领头的几人,分明就市大将军的亲兵打扮,但将军未来,亲兵为何会出现?”
    王昌听了回报之后,便在营帐中来回踱步。
    当下就有一幕僚上前,分析言道:“或许是慕容的缓兵之计,兴许有所图谋,这大将军的亲兵不会轻易过来,就是来了,也不会不与我等通报。”
    又有一人过来说道:“可遣人去往大将军营帐,询问缘故,同时严察那南门动静,看是否还有变化,亦不可排除是大将军的奇谋,将军当静观其变。”
    先前那名幕僚也点头道:“不错,大将军的命令,就是让我等观战场之变化,最好让鲜卑相互消耗,如今慕容一族的表现,远超我等预料,与其他几族战得难解难分,正合此意,我等不易轻举妄动!”
    随即第二人又道:“也有可能是慕容部的人故作疑兵,是他们找人假扮,为了混交视听,让我等互相猜忌,不过这慕容部除非早有准备,否则不至于能准备好大将军亲兵的装扮,如果真是如此,那就说明这些人处心积虑,不可不防,不如将其他三方的人马召集过来,说清此事。”
    “我倒是想要召集他们,可这些人未必敢过来!”王昌说着冷笑起来,“宇文部和段部这两部鲜卑,本来想要提前出手,抢夺好处,为此两家之间还发生过小规模的冲突,为了夺取好处,我等最初出工不出力,他们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久攻不下,就有埋怨我等,被我吃斥责两声,那两边的统帅就不再露面,只是派人过来传话,你说我召集他们过来,能有响应?”
    摇了摇头,王昌又道:“至于那高句丽,就更是难说了,此国妄自尊大,不服教化,大将军本就有新将之降服,几次攻打,其国内死伤众多,与我等也算有愁怨,这次之所以应邀,无非是想着免灾罢了,也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当然,他们更担心若是拒绝,就给了大将军借口,待将军平息鲜卑之乱,就调转枪头,将他们拿下,他们时刻担心被谋算,我若召他们的统帅过来,还不知道会被他们误解成什么样,所以你看他们围着的城东,最是松散,无论是慕容翰,还是后面几次,都是从这里冲出去的。”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表现出王昌对整个战场局势的了解,同时也透露出一丝无奈之意。
    但了解归了解,无法召集几部,却也要派人去通报一声,同时应对起来。
    所以最后,王昌采纳了两名幕僚的意见,一方面加派人手去南门观察,另一方面派出快马,往南边与王浚取得联系。
    与此同时,几部鲜卑也同时得到了消息。
    对此反应最为剧烈的,无疑就是段部鲜卑了。
    这一部鲜卑围困城西,带来了近乎五万人马,首领为段疾陆眷,但这位统帅如今却已秘密南下,与王浚见面了,所以这临时代掌军务的,则是段疾陆眷的弟弟段文鸯。
    这段文鸯是个勇猛的性子,本就是段家有名的悍将,所以他一听说有王浚的人马入城了,马上就像是沸腾的热水,便要直奔王昌营中质问一番,好歹让左右之人拦住了。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去找王昌理论的,我只是要问清楚他派人进去是干嘛的!”段文鸯被挡住之后,坐在胡椅上,看着左右部将,“你们也知道,我那大哥现在就在南边,正在和王浚商谈,要兵粮,要兵器,最好还能让那个陈止出来,结果大哥没回来,王浚那边的人,先进了城,到现在也有好一会了,不见人出来,我当然要问个清楚!”
    “这人应该是王昌派出去的,不是王浚,王浚离着很远呢,就等着看咱们相互消耗,哪里会派人过来添乱?我看啊,可能是王昌有什么打算。”
    “不对,不对,你们就是见识少,我跟着大单于,去过蓟县,什么没见过?我跟你们讲,那回报来的人说的很清楚,红袍大氅、银边刀鞘,那是什么人用的?是王浚的亲兵,亲兵你们懂不懂?就是护卫在王浚身边的,是王浚心腹中的心腹,你说这样的人来,会是王昌下令?他王昌算什么东西!”
    “说不定是慕容部的诡计,这段时间以来,慕容部的人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咱们吃的亏还少吗?”
    “慕容部的人,能事先准备好王浚的亲兵?我举得你是在逗我笑!”
    ……
    段文鸯的话,引得下面的诸多部将一阵喧哗,这些人都是段部鲜卑的大将,他们带领都被兵马,往往都是自己的族人,和中原的组织结构不同,彼此之间并没有明显的从属关系,因而这一吵闹起来,互不相让,整个营帐就好像炸开了锅一样,有几个素有嫌隙的,甚至还有大打出手的证照!
    这般局面,吵得段文鸯脑袋一阵大。
    “静一静!静一静!”
    他不得不抽出腰间的短刀,在身旁的桌子上用力的敲打了几下,这次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呼唤回来。
    “我让你们过来,是商讨对策的,没说让你们在这里打架!都给我安静下来!你们先说说,要不要去见王昌……”
    段文鸯的话没有说完,外面就有个兵卒进来,说是王昌派了人来,说是有重要事情要通告给段文鸯。
    “来得正好,他不派人过来,我都要去找他了!”段文鸯冷笑一声,就说放人进来,但不等王昌派来的人给段文鸯行礼,又有探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又有什么事了?”段文鸯摆摆手,让王昌派来的那人靠边,随即看向报信人,后者先是看了王昌的人一眼,跟着才说道:“将军,刚才进去城里的汉人又出来了。”
    段文鸯登时来了精神,追问起来:“出来了?可是回了自家营寨?”
    “不是,他们是从北门出去的,带了不少的东西,有几个大箱子,还有牛羊,好像还有珠宝,直奔宇文部的大营而去,已经被宇文部的人放进去!”
    “岂有此理!”段文鸯一下将短刀插进了桌子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和慕容部、宇文部之间,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最后这句话,他是瞪着那个被王昌派来的人说回来的,或者说,是吼出来的。
    可怜那人不过是过来传话,在王昌军中也就是一个传令兵,哪里能知道多少,更看不懂局势,又被段文鸯这样的鲜卑将领呵斥,一下子就慌了神,只是说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废物!”段文鸯从座椅上一跃而起,一把将那人推倒,然后对身后的人喊道:“走吧,去看看宇文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可!”人群之中,有一名年龄不小的老人出来阻止,他年龄虽大,但体格健壮,比段文鸯还要高出一个头,像是一座铁塔一般,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宇文部狼子野心,此次攻打慕容,他们几次想要表现成诸部之首,更是对我等不怀好意,如今夜深,岂能轻易涉足他们的营地,既然那些人进去了,明日我们再询问清楚便是,他宇文乞得龟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听了这话,段文鸯也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过去的危险,不由点点头,重新坐下,冷笑道:“也好,那就派两个人过去质问,我引一军在后,以为策应!”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了王昌派来的那人身上。
    突然,又有人来,说是棘城中射出一封信来,说是要呈给段文鸯,后者拿来一看,顿时大怒起来。
    “好个王浚!好个宇文家,真个无耻!”
    就在这段部营帐中乱作一团之际,那宇文部的驻地中,却也有了变化。
    那支做王浚亲兵打扮的小队,从南门入,自北门出,带上了很多的物件,还就是粮草、辎重和牛羊等,数目还不少,就这么直接叩开宇文部的营帐大门,长驱直入。
    一边走,一边将这东西就都沿途摆放,将不少宇文部的将领引了出来。
    这些人还不明所以,就已经被人热情的问候起来,那来人自称是王浚派来,知道围城的鲜卑部族粮草不足了,特地让他们赶过来分发物资的,其中还有人故作熟稔,与几位将领相谈甚欢,一时之间,这兵营热闹非凡,声音传出去几里,让其他三方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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