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外营帐之中,朱守听了手下回报,眼睛一下子就瞪大起来。
    给他汇报的那人,乃是一名亲兵,闻言就再次说道:“回禀将军,匈奴贼人已被击溃,除了有一疑似匪首之人逃走,其他三十七人,十三人死,余者皆被擒拿,其中贼首刘韵言被阵斩!”
    朱守顿了顿,又说道:“不是,我是问,你之前说的,击溃匈奴兵、斩杀刘韵言的,真是陈止?陈先生?”
    那亲兵点头道:“千真万确!消息已经核实,有毛离、孔江、罗炎等人为证。”
    “厉害!厉害啊!这陈先生的家丁真是厉害!”朱守听到这,咧嘴而笑,“虽然世人多看不起匈奴人,但匈奴骑兵的本事本将是知道的,别的不说,就说之前东平侯追杀羯人,就曾和匈奴人交手,差点吃亏!这就和士人看不起咱们这些当兵的一样,他们觉得大军一至,就该所向披靡,哪里知道里面的凶险,否则北线焉能大败?”
    说着说着,他意识到跑题了,收回话头,接着道:“既然匈奴人已经平了,那就不用再遣人过去了,本来就是为了给鲁王一个面子,本将才会分兵前往,现在匈奴人都没了,没必要再派兵马过去了。”
    “诺!”亲兵说完就要离去,但忽然想起一事,就又说道:“将军,有消息说,糜将军那边也领了人马,正赶往鲁县,您这边要是撤军,他那边再有个什么动作,怕是不好分说。”
    “分说什么?”朱守冷笑起来,“糜军的心思我清楚的很,他前些日子被东平侯分往徐州,本就有制衡我的意思,现在是看上了徐州的兵权了,可惜他寸功未力,这次匈奴人的事,在他看来乃是一次机会,但人算不如天算,有陈先生在其中,哪里还能有他的好处!”
    说到这里,朱守又忍不住笑起来:“这陈先生当真是我的贵人啊,之前助我成事,今日坏了他糜军的事,妙哉!妙哉!”
    亲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正要退去,又被朱守叫住了。
    “让人准备一下,本将要亲往鲁县,拜访陈先生。”
    “将军,您要亲自过去?”亲兵这下终于意外起来,“这怕是不妥吧,您身负大军之命,岂能擅离?”
    “鲁县离这才多远?”朱守眉头一挑,“陈先生都来了,我怎能不亲自过去拜见?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再说了,糜军指不定也要亲自过去,我也得去见见这位老朋友才行啊。”说道糜军,他又冷笑起来。
    亲兵听到这,知道主将这是心意已决,照其人过去的性子,那是根本拦不住了,就应了一声下去了。
    等亲兵一走,朱守坐着想了一会,又招来郑管。
    “郑先生,北军大败,武乡侯有了退隐的心思,东平侯给我传了话,说是让我试着争取一下北征的位置,你看如何?”
    郑管听完之后,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将军切莫搀和进去,北边的局面没那么简单,从咱们收到的情报来看,北军这次大败,有诸多因素,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最要命的是有朝廷政争的影子,如武乡侯这般人物都不得不回朝,可见复杂,将军您根基刚成,正是需要稳固的时候,切不可冒进。”
    “但若能平定匈奴,那可是好大功绩,”朱守眉头一皱,露出难以取舍的表情,“你可曾听闻陈先生的消息?他以家丁步卒五十人,于平坦空旷之地,与匈奴三十余骑正面对抗,不仅不落下风,反而将之击退了!这些匈奴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放入大军之中也是佼佼者,却不敌陈先生的家丁,若有他相助练兵,我北去争取,未必就无希望。”
    作为军中将领,朱守得到的消息无疑更为真实,具体到匈奴人的人数,以及他们的来历,都是一清二楚。
    郑管却道:“陈先生练兵的本事,那是没得说,否则将军也不会接受我的建议,在这设下大帐,借我总结的一点陈先生的练兵法,日夜操练了,但这次的事,无论是匈奴人,还是陈先生,兵马人数都不多,两边加起来尚不过百,不能作为借鉴,将军还是谨慎点好。”
    朱守冥思苦想了一下,又问:“东平侯那边要如何回复?”
    郑管笑道:“这个好办,东平侯想推荐将军,想的和将军是不同的,他想要的是扩大在各军之中的影响力,将军不用明着违抗,只需要犯点错即可。”
    朱守闻言一愣:“如何犯错?”
    郑管还是笑着:“听说将军打算擅离职守,去往鲁县?这不就是一个可供利用的事么?糜将军此去,说不定就要弄出什么动静,到时将军您借机行事,将消息弄大点,等众人都知您擅离职守了,东平侯难道不要斥责于您?到时,您须得闭门思过,总不能再往北线去了吧。”
    “妙计!”朱守竖起了大拇指,“我以为,你郑先生知道这事,要劝我不去呢,没想到竟是怂恿,这样也好,正好去见见陈先生,我可是一次都还没见过他呢。”
    郑管笑而不语,就要退去。
    但朱守忽的叫住他,又忍不住问道:“北线真不能碰?他匈奴人,就算得意一时,但此番官兵大败,朝廷正视起来,匈奴如何抵挡?那里不过一隅之地!”
    郑管知道这位心里还有念想,索性挑明:“这次的事,关键不在战场,东海王崩,广汉王上,废太子出,武乡侯隐,这一连串的变化,说明有人背后使力,将军乃是兵家,不可在这件事上出手,这不是打赢一场战役就能澄清的,而且……”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我怀疑,这次杏坛论道邀请边疆异族,连带着匈奴贵族都能到来,怕是也有问题,只是这些话说出来也没用,将军只需安稳筑基,以待时机到来即可。”
    朱守点点头,说道:“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没什么好说的,就等着去见陈先生了,对了,你写几封书信,把几个小子都叫回来,与我一同过去,他们和陈先生的年龄差不多,正好结交一番,也好为未来铺路。”
    郑管含笑点头:“这才是正理。”
    朱守又道:“朱景这小子,派他出去做事,想锻炼他一下,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只是之前收了封信,说他和陈先生有些误会,正好趁这个机会和解,就是不知道,这小子最近又去哪里游玩了,整天也没个人影。”
    ………………
    “糜将军,你信我,陈止断然没有这个本事,匈奴骑兵的本领,我随东平侯平叛时见识过,哪怕只有不到百人,但只要冲锋起来,就难以抵挡,别说他陈止的家丁,就算是诸葛家的家丁,想挡下来都不容易,又如何能够击溃?里面肯定有文章,等您到了地方,将这个事交给我,包准让你满意!这功劳必须得归您!”
    在另一边的营帐中,被朱守念叨着的侄子朱景,正对一个披甲带刀的男子说话。
    这男子身子很瘦,虽然一身戎装,却有种难以撑起来的感觉,但兀自做出威严样子,他听了朱景的话,笑道:“听贤侄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这次北上,是得了上面首肯的,但匈奴人被人击败了,再继续北上,难免给人一种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但若是有人窃取功劳,那我是断断不能放过的。”
    朱景笑道:“糜将军,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在鲁县也有些好友,他们的家族在城中颇有权势,更不乏有在郡中为官的,连王府也说得上话,保准让将军满意。”
    糜将军顺势站起来,笑道:“你的话,我是信的,这件事交给你办,我放心!”
    朱景顿时大喜,赶紧起来又是一番保证,等他重新落座的时候,眼底闪过一道精芒。
    “这么多人畏惧陈止一个无官无职之人,简直笑话,他那点名声,在真正的权势面前,根本就不够看,而我的人脉,是连糜军这样的实权将军都能联系上的!”
    ………………
    “你说我一个琅琊王,怎么就到鲁县来了呢?这陈止还真是不消停,比我还能闹,这要是让人知道,我堂堂王爷,一路跟着他跑,不知道要作何感想。”
    鲁县城门,已经重新洞开,不复封锁,但往来之人还是受到严格盘查,此时那门前的一辆马车上,正有一名少年,他手掀车帘,朝城门张望,一边看还一边嘀咕着。
    在他身边,有名身穿锦服的白面男子侍候着,闻言不由暗道:“论折腾,还是您更胜一筹啊,我这把半老骨头都快撑不住了。”
    心里想着,他开口说道:“王爷,等到了地方,先安稳两天,然后不要先找陈止,要先去见过鲁王他老人家才行,这东海王一去,咱们青州境内,就数鲁王资历最老,您得好好的跟他亲近。”
    “行了,我知道,”少年放下车帘,回头看了一眼,“但我听说,鲁王权柄不大,加上血脉较远,不是在朝中没什么影响力么?”
    白面男子摇摇头,意味深长的道:“这活得时间长啊,本身就是优势,鲁王故交满天下,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他,您跟他亲近,准没错!”
    少年点点头,接着又道:“不过我倒是更期待和陈止碰面,不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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