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晚宴结束后,李云天去了讲武堂扬州司务处,随着讲武堂下属产业规模的高速扩展,李云天已经在南京、各省省城以及扬州等重要城市设立了司务处,用以管理和协调讲武堂在当地的产业。
    由于讲武堂是军阁直辖的京城衙门,故而讲武堂在各地的司务处属于京衙的驻外分支机构,并不归地方衙门管辖,同时也无行政权力,但却有着相应的行政级别,专门负责讲武堂在当地的事务。
    扬州作为天下最繁华富庶之地,其行政级别与各省省城的司务处一样,都是正五品的衙门。
    李云天这次既然是来查两淮盐道的,那么自然不可能住在两淮盐道衙门里,住在扬州府府衙和扬州卫指挥使司衙门也不合适,故而就选择讲武堂扬州司务处。
    讲武堂扬州司务处的司务官是讲武堂一期的学员,名叫陈海,陈凝凝的族人,当年有幸通过了新式武举的复试,并参加了交趾平叛,去年与一些讲武堂一期的学员被李云天从交趾派去了大明各地组建讲武堂司务处。
    陈海已经给李云天准备好了住处,是一间宁静雅致的小院,谢恒和韩亮住在隔壁的院落。
    虽然李云天到了扬州城,但却没有要查两淮盐道的意思,一连几天都乘坐着他的那辆黑色四轮马车带着谢恒和韩亮在扬州城里招摇过市,在欣赏扬州美景的同时品尝扬州美食。
    面对游山玩水的李云天,两淮盐道的官吏和江南盐商们禁不住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李云天确实不想揭开两淮盐道的盖子,毕竟这里面牵涉甚广,一旦捅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李云天可以不理会两淮盐道的事情,但两淮盐道的官吏和江南的那些盐商却不能就这么干等下去,李云天这次来扬州可不是消遣,届时他可是要回京给宣德帝复命,如果什么都查不出来的话无法向宣德帝交代。
    因此,两淮盐道衙门的官员和盐商总会的人接连密会商议对策,他们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自然知道要给李云天台阶下,否则一旦激怒了李云天保不准大家都要跟着倒霉了。
    于是,经过两次秘密商议后,盐商总会的一名执事被确定为背黑锅之人,谁让他平时与逃走的张贵交往密切,不找他找谁?
    那名执事虽然心中极为不愿意但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因为现在并不是李云天要对付他,而是盐商总会的人希望他用死来了结张贵一事所带来的余波,如果他不同意的话下场很可能会更惨,他可是很清楚盐商总会那些人的手段。
    所以既然他倒霉地被选上,那么唯有任命,准备揽下所有的罪责,使得李云天得以回京给宣德帝交差,另外家人也能受到盐商总会的关照。
    于是,就在李云天抵达扬州七八天后,两淮盐道衙门里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两淮盐道的盐兵接到举报,查获了一起特大贩卖私盐案,与盐贩子,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盐枭,经过双方一番激烈的交战后将其全歼,共杀死六十三人,俘虏五十九人,大获全胜。
    经过盐道衙门官员的最初审问,可以确定这伙私盐贩子买通了一个盐场的大使,多年来一直私自贩盐,获利高达五六百万之巨。
    两淮盐道转运使张盛让人将那些被俘的盐枭和涉案盐场的官吏一同押来了扬州,交给李云天处置,极有可能将会从中挖出惊人的内幕。
    李云天得知这个消息后嘴角微微闪过一丝笑意,将那些盐枭和涉案盐场官吏关进了扬州卫指挥使司衙门的大牢,交由李满山进行审问,他自己则依旧和谢恒、韩亮在扬州城里溜达着,一点也不关心案子的进展。
    谢恒和韩亮开始还耐着性子随着李云天在扬州游山玩水,可是他们毕竟是奉了宣德帝的御命来的扬州,心中岂敢懈怠,巴不得尽早去查案子。
    李云天笑着安慰两人,让两人稍安勿躁,届时自然会有人将事情打理妥当,因此趁着这段时间不如放个大假轻松一下。
    果然,不久后两淮盐道衙门就传来了查获一支一百余人的盐枭的消息,令两人对李云天是刮目相看,随后两人也就安心跟着李云天四处游玩,很显然李云天外松内紧,是在静观其变,等待着两淮盐道的官吏和盐商总会的盐商出招。
    引领李云天等人在扬州游玩的不是别人,正是李云天的四夫人郑婉柔,她自小在扬州长大自然对扬州的山山水水是一清二楚。
    李云天赢取雷婷、柳雯晴和怜香的时候陈凝凝和郑婉柔都在外地忙着九州商会的生意,没有办法赶回来,但是却给三人每人备下了一份厚礼。
    说起来,陈凝凝和郑婉柔一点儿也不比李云天轻松,为了拓展和巩固九州商会的生意两人时常要女扮男装在各地奔波,是九州商会急速扩张的首功之人。
    这次趁着在扬州给李云天当向导,郑婉柔也算是难得地与李云天进行团聚,享受着属于两人的温馨时刻。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有了郑婉柔、雷婷和赵欣月随行,李云天游一行人在山玩水的路上是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断,使得谢恒和韩亮心中暗自羡慕李云天的艳福,竟然能有如此多的红颜知己相伴。
    八月上旬,李云天从城外回来后领着谢恒和韩亮去了扬州卫指挥使司衙门,准备去见见被盐枭供出来的涉案人员。
    李满山可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千户,他只用了北镇抚司的几项刑罚就摧毁了盐枭头目的心理防线,使得其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招供了出来。
    原来,这名盐枭头目与盐商总会的一名执事暗中勾结,那名执事将盐引交给他去盐场提盐,然后运到外地进行销售,所获得的利润三七开,盐枭头目占三成,那名盐商总会的执事占七成。
    按照盐枭头目的说法,虽然他给了那名执事七成的利润,但那名执事也只能拿三成,剩下的四成利润要打点两淮盐道的官吏。
    那名涉事盐场的盐务大使则比较容易对付,其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受到过刑罚,因此一看见刑室里的那些刑具就吓尿了,李满山还没对他用刑他就将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牵扯出了两淮盐道衙门的几名官吏。
    在得到了确切的口供后,李满山让他带来的锦衣卫领着扬州卫的军士气势汹汹地将那些涉案的官吏和商贾抓了起来,关进大牢里严刑拷问。
    有些人开始本想顽抗到底,不过在受了几道酷刑之后便纷纷放弃了抵抗,相继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其涉案金额高达六七百万两之巨,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李云天心里很清楚,那名盐商总会的执事是两淮盐道官吏和盐商总会的盐商抛出来的替罪羊,而六七百万两的涉案金额已经足以使得他回去向宣德帝交差,而这只替罪羊正是他此次彻查两淮盐道的突破口。
    扬州卫指挥使司衙门,大牢。
    大牢院子的一间厢房里,李云天和谢恒、韩亮正交谈着案情的时候,房门开了,一名披散着头发、身穿囚服、戴着手铐脚镣的瘦高个中年人被李满山带了进来。
    “罪人赵文举给侯爷磕头了。”瘦高个中年人见李云天在,连忙跪在了地上,冲着李云天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一头触地说道,“罪人知道自己罪该万死,请侯爷能留罪人一个全尸。”
    依照赵文举所犯下的罪行,十有八九会被凌迟处死,因此陈文举才恳请李云天留他全尸,改为绞刑处死他。
    “赵文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违反朝廷的禁令勾结盐枭贩运私盐,难道你不知道这是重罪?”望着跪在面前的赵文举,李云天不动声色地呵斥道。
    “侯爷饶命,罪人一时间利欲熏心,被心中的贪念蒙蔽了双眼,以至于酿成大错,罪人认罪,请侯爷开恩。”赵文举的双目流露出一丝黯然的神色,跪在那里哀求着李云天,一心想要求死。
    “本官看了你的案卷,涉案金额竟然高达七百多万两,简直就是触目惊心,实乃我大明立国来第一贪腐大案。”李云天瞅了赵文举一眼,伸手拿过了桌面上放着的赵文举一案的案卷,沉声问道,“本官问你,除了你供述的人外可还有别的同谋?”
    “侯爷明鉴,罪人已经将知道的都讲了出来,已无同谋。”赵文举闻言抬起头说道,虽然他的神情很是慌乱,但是眼神看起来却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绝望,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哀求李云天饶命。
    “哼,扬州城里有着众多的盐商,除了你招出的这些人外,难道其他人的屁股都是干净的?”李云天知道赵文举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心中已经无牵无挂,向这样心中已经绝望的人是最难对付的,随后他冷笑了一声,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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