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自己,祖母确实是费了太多的心神。
    “祖母什么都不怕,就怕你没有想通,如今你想通了,再艰难的路祖母也不怕,云府也不会怕,我倒是要看看还有什么事是他候府做不出来的,做人连一点道德底线都没了,还怎能谈得上为人。”
    “这样的人家谁还敢嫁!”
    云夫人一想起候府脸厚的程度,就是一阵后怕,还好,浅丫头没有嫁过去。
    “父亲那边可有来信?”
    云浅一听祖母提起候府讨官的事,就担心起了六哥。
    卫疆派了卫辰去乌城,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沙场上杀敌,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写信,以你父亲和你六哥的本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过不了多久,春节前后定能赶回来。”
    云夫人倒不是吹嘘,云浅的父亲云天成比起三位哥哥,上天似乎格外厚待了一些,文臣的头脑,武臣的威风,样样都不缺,所经之处,无一败仗,就连在敌国也是名声大振,两年前为朝廷立下了多次战功之后,皇上将其封为了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又为云府添了荣光。
    而六少爷是他跟前的大儿子,算是得到了他的真传,在同龄人中也是难得的佼佼者。
    两人一同杀敌,还有何惧?
    “浅儿担心的不是这个,浅儿担心卫辰此去会对六哥不利。”
    “为何这么说?”云夫人倒是很意外。
    “候府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倘若此去能靠着自己的本事争一份功劳,自然是好的,怕就怕人心歹毒,用个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害了父亲与哥哥。”云浅将心中的所想都告诉了祖母,重生后也是第一次在祖母面前谈了对候府的看法。
    云夫人看了云浅许久,倒不是被她的话吓到了,而是觉得稀罕,瞧着瞧着就觉得欣慰:“丫头,看来你是真的变了。”
    从前在她心里,候府就是个香饽饽,什么都好,哪能说出今日的这番话。
    “好,挺好的。”
    “丫头总算是回过神来。”
    云夫人笑着,蝶衣刚好带着几位丫头进来摆桌。
    “丫头就不用担心了,他候府歹毒,可你父亲和你哥哥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云夫人起身,云浅搀扶着她,一同往饭桌边走去。
    “今日这些菜色,都是马厨子做的,合你胃口,多吃些。”云夫人慈爱的瞧着云浅,一时忘记了马厨子可是跟着云浅到庄子上去伺候的,天天吃的都是他做的菜。
    “祖母心疼浅儿,浅儿可是天天吃的马厨子的菜,倒是祖母多吃一些。”
    “你看,我这记性!”
    云夫人摇了摇头。
    “老夫人今日是见到大小姐,高兴了。”蝶衣捂住嘴,也跟着笑。
    云浅吃完饭又与老夫人聊了一会儿,才回到自己的院子,今日虽与祖母说了很多话,但是祖母从未提起过太行山皇家道观的事,云浅有些讶异云倾这次回来,难道真的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可能!
    除非是七哥用了什么手段封住了她的嘴。
    几位丫头回去之后已经将院子打扫了一遍,等到云浅到了梅院,屋里的东西一尘不染,炭火烤着,暖如三春,一点也不像一个多月未曾住过的屋子。
    趁着天色还有一丝光亮,云浅便带着书画去了母亲那里,今日刚回来人多,加上祖母又把她拉去说了这半天的话,一直到这时才有时间去看看母亲。
    踏着积雪的小道,两旁一路都设有灯台,天色才接近黄昏,灯台里的灯已经点上了,书画跟着云浅出来的时候,手里也提了一盏圆形的油灯,只不过还没有点上,是备着回来的路上用的。
    走到姜夫人的院子,远远的就见丫头灵儿站在门口朝这边望来,看到来人是云浅之后,灵儿眼睛一亮,笑着一声喊道:“夫人,大小姐来了。”
    “怎的这会儿过来?天都快黑了,明日再来也无妨。”
    姜夫人从门口将云浅接了进去,嘴上虽如此说着,但脸上看得出很高兴。
    “一个多月都没与母亲说上话,想母亲了。”云浅双手勾住姜夫人的手弯,头斜靠在她身上,十足的撒了一回娇。
    “这么大了,不害臊!将来要是嫁了人,那还能天天见娘的。”姜夫人说完这话,心头又开始堵了。
    与候府这门亲事,折腾到现在,虽说有些眉目了,可最终还是没有个定夺!
    春节战事一停,候府的人若是领不了功,不知道又会怎样作妖!按自己的意思,随便在云浅她爹的手下赐他候府一个官职就得了,可白天成与他父亲一样的倔脾气,说天下哪有不劳而获的功劳,貌似答应候府卫辰去沙场,已是最大的底限,再也不能让步。
    常言道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候府就是小心的典型,偏偏就被云府碰上了。
    “浅儿倒想一辈子赖在云府。”
    云浅接过灵儿递过来的糕点,轻声的一嘀咕,惹的灵儿扑哧一笑。
    “你们都退下吧,我与大小姐说几句话。”姜夫人这几日心里装的事,烧得她整颗心都是慌的,云浅一回来,恨不得马上向她问个清楚,可老夫人一向喜欢这丫头,被叫过去,一呆就是一下午,自己虽然是她的娘亲,也不能与老夫人去抢人,眼看着天色快黑了,也收了心思,想着明日再去找浅丫头,等了这么久,也不急于一个晚上。
    谁想,浅丫头自己倒是上门了,她也就刚好将心中的事问个明白。
    姜夫人支开几位丫头,屋里只余了她与云浅,这才急切的问道:“那皇家道观里的靖王爷是怎么回事?”
    云浅一口糕点没吞下去,差点就噎住了喉咙。
    “母亲,知道?”
    祖母不知道,她还以为云府谁都不知道这事。
    “能不知道吗?你六哥一回来就与我说了,什么事情只要到了六小姐的嘴里,还想瞒多久?”姜夫人难得对云倾表现出这么明显的不满。
    “可看祖母今日的样子,不像是知道这事。”云浅问道。
    “当然不能让你祖母知道,所以母亲先堵住了云倾那张嘴。”姜夫人眉头紧皱。
    “母亲是承诺了云倾何事?”本来以为是六哥封住了云倾的嘴,没想到是母亲。
    ☆、第 19 章
    第十九章
    “六小姐和她姨娘,这些年盼着的,不外乎就是想嫁个好人家,我也准备以此许诺她,可谁知道,她竟然说,倘若大小姐真要嫁给王爷,她愿随着姐姐一道儿去,在王府也好有个伴。”
    云浅:“……”
    这等不知羞耻的话也能说得出。
    更何况候府那件事情还没有结束,她哪来的脸再说这话。
    “这些年,算是白教了她规矩,就算她是我亲生的,说出那番话,我也同样的生气,前面候府的事情惹了出来,害了你,害了云府不说,自己的名声都不保了,竟然还有胆子妄想。”
    姜夫人是大户人家出身,平常的事难得动气,可云倾这次实在是过分了些。
    “母亲最后是如何答应的?”云浅赶紧问道。
    “当时我便训斥了她一顿,第二日是赵姨娘和六小姐一块儿来的我院子,两人跪在门前,哭了半天,总算是说出了目的,这回求的是左府的亲事。”
    这件事,倒是与前世一样,看来赵姨娘要比云倾聪明一些。
    “母亲许了?”
    “左府门槛低,虽说六小姐是庶出,嫁到左府也能做个正牌夫人,既然她们相中了人家,我便答应替她去求求你祖母。”
    “成事之前,我警告了她们,要是走漏了半点皇家道观的风声,这门亲事自然就黄了,而且以后也别为了亲事再来求我。”
    那意思就是让她们自生自灭了。
    果然这事一直瞒到现在,云府除了两位少爷和四夫人,谁都不知道这事。
    “难为了母亲。”云浅愧疚的说道。
    “那么,浅儿告诉娘,你真与那皇家道观的靖王爷......”
    “没有的事。”云浅打断了姜夫人的话,说的很干脆,却又莫名的有些心虚。
    “反正浅儿是没那意思。”说完,云浅又觉得此话不对味,有种自己高高在上,瞧不上人家王爷的意思,便又接着说道:“如今候府的亲事还没退,浅儿哪能想别的。”
    “就怕王爷生了心思。”
    姜夫人自然也听过靖王爷的事迹,如此高贵的人,性格又生的怪异,浅儿要嫁过去,怕会受气。
    候府不行,王府也不行。
    姜夫人瞬间又是愁容满面。
    “如今我与候府的亲事未退,即便他是王爷,也得顾及面子,不会这个时候派人过来。”云浅分析了一下,等到父亲与六哥回来,就算候府能谋个官职,答应退亲,那也得到明年去了,不管怎么样,这个年能过个好年,其他的事年后再说。
    “话是这么说,可你的亲事还是要尽早解决,等候府亲事一退,我便与你祖母商量,早些为你谋一个好人家。”
    姜夫人这时候恐怕还不知道,其实老夫人早就相好了对象,就是云倾对她所求的左府。
    两人将正事说完,姜夫人便让书画进来,点了油灯,让云浅回去早些歇息。
    云浅辞别了母亲,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云倾这么不要脸,自己到底该不该给她点教训,让她懂懂什么是规矩。
    可一想到她那副懦弱的模样,又下不了手。
    罢了,所谓是自作孽不可活,总有她吃苦果子的那一天。
    第二日,云浅睡了一个好觉,用过了早食正想去院子里走走,就遇上了白姨娘家的二小姐,二小姐比云浅要小一岁,平时话语不多,其实几个庶出的妹妹话都不多,小时候还能与她们一道玩耍,长大了后,也不知为何,渐渐的便疏远了,像云倾那般不要脸的死皮赖脸,毕竟还是少数,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即便是庶出,放在云府这样的人家,也是有些地位的。
    四目相对,眼里一片冰凉,云浅不免感叹,都说她的性子是云府里最傲的一个,哪能与二小姐云珠相比。
    整日一张冷冷的面孔,一幅我不屑于你说话的模样,今日算是碰上了,要不是云浅走到了她跟前,估计她连头都不会抬一下。
    前世的云浅,就因为看不惯她那样子,没少给她使绊子。
    “姐姐!”
    云珠不冷不热的叫了一声,冷冰冰的眸子里,似乎带了些防备之意。
    就是这丝防备,让云浅想了起来,前生好像是有那么一次,对她过分了些。
    大冬天的泼了她一身水。
    因为什么来着?
    好像是自己叫她,她不应,再加上平时早对她的性子不满,干脆就拿了一盆水出来,直接泼了过去。
    想到这里,云浅很是愧疚。
    再活一世,经历过候府后院的各种争斗,才明白自己在云府时的嚣张,是有多可恨。
    “妹妹,天气凉,还是少出来吹风。”
    云浅一句话说完,才发现自己好像又说错了话。
    前不久,才大冬天的泼了人家一身水,现在关心人家凉不凉,怎么听都有讽刺警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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