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彻底的呆了。
    心道小姐果然是失常了。
    往日小姐都懒得看自己,今日居然对她这般亲近,书画捂住刚才被云浅捏过的脸,一点也不痛,反而心里甜甜的。
    良久,书画跟上了云浅,用极细的声音说道:“小姐骂得好。”
    “书画,替我梳妆,我去瞧瞧祖母。”
    云浅踏进屋子,急忙对书画说道。
    “去给祖母请罪。”
    见书画错愕,云浅羞涩的解释。
    书画依然是呆呆的看着云浅,可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眼睛一眨竟然落了泪。
    “书画,你怎么哭了?”
    “小姐终于想通了。”
    书画用衣袖擦着眼泪,委屈地瞧着云浅,又哭又笑。
    “想通了。”
    “这辈子,咱不成亲,就与书画相亲相爱。”
    云浅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书画,顿时逗得书画又急了:“小姐,怎就没个正经的。”
    “书画,你去寻寻七少爷,就说我在梅园有事找他。”七少爷是云浅同父同母的哥哥,去老夫人的院子之前,云浅突然想到了还在雪地里等她的卫疆,当年云倾是如何算计她的,今时今日就原原本本的还给她。
    “要是几位哥哥都在,最好都叫过来。”
    云浅立在雪中,月白色底撒花圆领衫,露出里头穿的高领琵琶扣中衣,外罩霜白团花对襟宽袖褙子,下着墨绿色的挑线裙,袖口襟前都镶了厚缎澜边,用银丝绣了繁复的云纹,通体素净沉静,婉约怡人。
    发式简单,头上只随意的别了一支玉钗,就因为简单,才让那支玉钗显得醒目。
    这只玉钗是老夫人的压箱底,一直没舍得送出,云浅及笄那年终是忍痛割爱,送给了云浅,还对云浅说:“祖母这辈子啊,算栽倒你这丫头片子手里了。”
    书画将手里的油纸伞递给她,虽有些不明小姐为何要让她去叫七少爷,可多数也猜到了一些,但见云浅一人前行,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小姐,您一个人过去真的可以吗?”
    “无碍,等静月回来了,你让她来跟前伺候便是。”云浅拿过油纸伞,穿梭在雪地里,步子越走越快,想必这会儿候夫人定在祖母的院子里。
    候夫人确实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刚刚从丫头手里接过一盏茶,一双眼珠子从老夫人底下的四房夫人开始,一直打量到跪在角落里的丫鬟。
    云府果然是得宠。
    这一屋子,上从老夫人,下至丫头,个个的装扮都是极尽奢华,没有一人显得寒碜。
    从踏进云府那一刻,她全身便如针扎,恨自己没见过大世面,又嫉妒他云府有何资格拥有这些,论起能力,候爷这些年为朝廷贡献的难道就少了吗,皇上为何就单单宠了云府?
    想归想,可如真能与云府结亲,也是候府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面子上瞧着是云府高攀他候府,只有熟悉的人才会明白,这门亲事是他候府高攀了云府。
    “云老夫人,真会打理,这院子没有一处不精致。”候夫人抿了一口茶,终于将屋里的摆设,人都瞧完了。目光又定在了云浅的母亲身上,说出的话却是与云老夫人说的。
    云老夫人两日以来心情本就不好,也没心思说话,若不是怕污了云浅那丫头的名声,他候府的人能踏进云府来吗?
    如今又见候夫人这般瞧着云浅娘,却又对自己说话,心上的那一丝不满更加的旺,候爷近几年虽说不得恩宠,破败了些,可人的品行怎就跟着一道落寞了?就像云丫头自己说过的,厌恶一个人,看哪哪都不舒服。
    云浅的眼神到底被什么给蒙住了?怎就偏偏看上候府卫疆?
    他候府哪怕有丁点值得她欣赏的地方,她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痛心。
    “四媳妇儿,你陪着候夫人,我这会儿头有些晕。”浅丫头啊,你可是要折了我老命!云老夫人揉着太阳穴,心肝都痛的麻木,实在撑不下去了,准备将候夫人交给云浅她娘去招待。
    云老夫人话刚落,周围的人都紧张的起身。
    “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快去叫刘大人过来瞧瞧。”云浅娘锦氏赶紧起身,很是担忧的道。
    候夫人一下也懵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头晕了呢?候府的人才刚来府上不久,她这一盏茶都没喝完呢,就这么病了,她得多尴尬。
    “老夫人,要不要紧?”候夫人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无碍!”
    “歇息一下就好。”
    “老夫人,浅姑娘来了。”云老夫人刚要进屋,就听丫鬟蝶依来报。
    “她来干什么!”
    “让她回去!”
    云老夫人心里正堵得慌,突听云浅竟然跑到这里来了,想必是知道候夫人也在这里来,顿时气得全身颤抖。
    “娘,切莫动气,我这就出去撵了那丫头。”云浅娘急忙扶住老夫人,又回头对候夫人客气的说道:“候夫人见笑了。”
    “哪里话,将来都是一家人,我倒是想见见浅姑娘。”候夫人哪里知道老夫人为了这门亲事,正与云浅制气,言语中倒没有多想,说了一句真心话,她是真心想见见那位将他儿子迷的团团转的云浅。
    “夫人,浅姑娘说,她是来给老夫人赔罪的。”丫头蝶衣极为难,这番话还好说,可后面那句话,如今候夫人在,她还当真说不出口。
    “哼!她哪得罪我了,要她来赔罪?”云老夫人虽嘴巴上硬,可心里到底还是软了一些。
    “浅,浅姑娘说……”
    蝶依憋了半天,脸都憋红了,还是没将那话憋出来。
    “说什么说?”
    “怎的今日来了客人,没见过世面,还结巴了不成?”
    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蝶依,多数还是撒的候夫人的气。
    蝶依被老夫人一数落,也彻底豁出去了,当着一屋子人的面便说道:“浅姑娘说,她想了想,还请老夫人收回她与候府的亲事。”
    “什么?!”
    这一句话出自三个人的口,一个是老夫人,一个是云浅娘,一个是候夫人。
    老夫人此刻头也不晕了,心跳却加速了不少,转身巡视四周,找了半天,在屋子里找了一个不值钱的东西,瞬间就摔在了候夫人跟前的地板上,吓得一屋人都不敢吭声。
    “你问问她,她想上天了不成?”
    “丫头片子,定是被你宠坏了。”老夫人指着一脸无辜的四房,骂得口是心非。
    云浅娘也顿觉冤枉,要说宠浅丫头,谁不知道她老夫人最宠的,以往她每每出手教训浅丫头,都会被老夫人数落一番,今日这话,当真是拿她当冤大头了。
    只是云浅那丫头,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不是离了卫世子活不下去了吗?两日前还求着老夫人为她做主亲事,这才多久,候府刚上门,她就反悔了?
    惊讶的不只是云府的人,还有候夫人,她站在众人之中,脸色青一阵的白一阵,此刻她就如戏院里唱戏的小丑,周围全都是嘲笑声。
    颜面算是丢尽了。
    他云府也未免太欺负人,莫说她云浅要退亲,这会儿,她已经想出了候府上百种蹬先退亲的法子,可转念一想,如此怕是发泄不了她今日所受的侮辱,这亲她还偏不退了,人现在是他云府的,可过了门,就是他候府的人,到时候一定得将她今日所受一一的还到那臭丫头身上。
    她要让云府知道,今后云浅的好坏全都得仰仗候府,仰仗她候夫人。
    这么一想,候夫人将心口的那簇火生生的压力下去。
    “老夫人莫急,定是丫头传错了话,浅姑娘与我疆儿之间,谁不知道是相互喜欢,就连京城的百姓也知道我候府要与首府结成亲家,浅姑娘是知书达理之人,哪能说出这番话?”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要签约了,小天使们先等等,等我签约之后会保持固定的更新时间~
    ☆、第 4 章
    第四章
    候夫人话里的意思,谁都能听得出来。
    大抵就是你家云浅之前要死要活的非候府不嫁,闹到满城皆知的时候,竟然说要退婚,但凡是个长脑子的怎可能说这种话,她就没想过退婚吃亏的可不是候府,而是他云府。
    这婚一退,她还能嫁吗?即便是云府如今得宠不愁嫁,还能嫁到像她候府这样的家世吗?
    候夫人自认为将心思藏的深,可她摆出来的那副嘴脸,谁不清楚她心里如何想的。
    今日订亲,不单单只是云浅的娘在场,大夫人王氏,二夫人苏氏,三夫人唐氏的人都在,只因前面都是生的儿子,只有四夫人生了一个嫡出的丫头,即便是妯娌之间平日里有点摩擦,可在云浅丫头的身上,大家都是真心疼爱的,见不得她受委屈。
    “候夫人说的对,娘先别急,我先去瞧瞧浅丫头。”说话的是大房的王氏,王氏出身大户人家,平时为人处事很是温婉,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终日一副笑脸,似乎就没瞧见她有什么烦心事,刚才听蝶依一说完,脸上常挂的笑容却失了几分。
    “瞧什么瞧!”
    “她就是想成心气死我,让她回去好好呆着,别出来丢人显眼。”
    老夫人听到云浅说要退婚,瞬间的反应是松了一口气,可如今候夫人说出这番话,老夫人想起刚刚才在婚书上按下的手印,顿时觉得心口又开始堵了。
    她吼了王夫人,不让去瞧云浅,可又让王夫人让云浅回去好好呆着,貌似是有区别的,可都是一个意思,王夫人自然是心神意领的走了出去。
    王夫人退出门外,屋内一片沉默,谁都没说话,四房云浅的娘目光随着大房的背影也只能干着急,屋内候夫人还在,王夫人已经出去了,她总不能也跟着出去。
    蝶依将外屋的门一开,冷风夹杂着雪花顿时往屋里猛蹿,大房王夫人被迎面一股风吹来,冷不防地打了一个哆嗦,待她暖了暖手,眼睛从风雪中望去就瞧见了跪在雪地里的云浅,顿时吓的也不知冷了,急步走上去,提着云浅的胳膊就要将她拉起来。
    “浅丫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风雪这么大,你是不要命了吗?”王夫人拉了两下,根本就拉不动,刚要让蝶衣来搭把手,却见云浅抬头泪眼婆娑的望着她。
    “大伯母,云浅错了,云浅真的错了。”云浅突的抱住王夫人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前程往事细细一回味,才发现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就因前世大伯母不喜候府这门亲事,在云浅面前不经意说了一句,要她小心候夫人的话,却被云浅当成是驴肝肺,气呼呼的好长一段时间没与她说话。
    而候夫人却在云浅跟前说,大夫人王氏最是个心思重的人,面子上终日一副笑脸,谁知道内里烂成什么样,她当时就那般的任由候夫人践踏大伯母,甚至还觉得有理。
    如今再次见到王氏,双眼没了蒙蔽的东西,大伯母眼中对自己的那份疼爱怎能看不出,再忆起前世,能在短短三年的时间,走到最后那番光景,实属自己作的。
    “丫头快起来,错了就错了,大伯母在呢,咱们起来说话。”王夫人更着急了,这种天多在外面站一会儿都觉得冷的发抖,何况是跪在这冰雪上面。
    “大伯母,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做错的事自己负责,还请大伯母去和祖母说说情,取消了与候府的婚约,云浅自知此事荒唐,只因云浅一时被蒙蔽了双眼,如今想通了,便断不能嫁与候府,云浅自愿跪在这里,直到祖母同意为止。”
    云浅揪住大伯母的衣袖,双眼不知是哭红的,还是风雪冻红了的,几根垂落的发丝被滚落的泪水黏在了脸上,整张脸印在王氏的眼里,就只有四个字,楚楚可怜。
    这可是心疼死她了。
    可如今又亲耳听到云浅说退婚,又不免的惊讶,要想前几日因老夫人不同意,浅丫头还说过此生非卫世子不嫁的话,怎的就两日的时间变化竟如此之大。
    “丫头,你是当真的?”
    王氏拗不过她,只好先顺着她。
    “千真万确!若能与候府退亲,云浅愿与青灯相伴三年,以此来赎罪。”云浅望着王夫人,眼里的坚决惊的王夫人一时也茫然了。
    青灯相伴三年?
    到时候云浅都二十了,还能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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