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娇怜怕疼,一疼就想哭。她是不想哭的,但那生理性泪水却跟水龙头似得怎么都止不住。
    屋内静默片刻,苏娇怜感觉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满满的探究和疑虑。
    连腾霄阁都查不到来历的人,只有两种。
    一种是生来就没有身份,被人养在府里的死士。另外一种就是……还没出生的人。
    捧着手里的玉盒,苏娇怜惴惴不安的站在那里,任由陆重行打量。
    突然,外头传来礼书女的声音,“娇怜?”
    礼书女站在雕花木门前,来询问昨日里关于那书生的相亲状况。过会子礼书女的母亲就要来视察,礼书女要先跟苏娇怜套好口供。
    可不能被礼书女的母亲发现她如此马马虎虎对待那些相亲对象,不然她肯定会被塞过来更多的相亲对象。
    想到这里,礼书女就是一阵恶寒。
    那些歪瓜裂枣、纨绔子弟,也不知道母亲是从哪里给她找来的。
    礼书女作为一个外表虽然不符合当下审美潮流,但精通琴棋书画的内秀美人,要求可是很高的。
    礼书女的嗓门大大的,震的屋内一惊。
    苏娇怜看一眼如青松般站在那里的男人,面露慌乱。
    “娇怜?”礼书女还未去,继续敲门,而且声音越发大了。
    “她不会进来的。”贴着苏娇怜的耳畔,陆重行的话刚刚说完,外头就传来禄寿的声音。
    “礼姑娘,爷和夫人现在不方便见客。他们正在谈事。”
    苏娇怜原本便绯红的小脸此刻立时涨红成一个大苹果!这种掩耳盗铃的辩解是什么意思!禄寿你就不能长点脑子吗?
    对于苏娇怜的期待,作为小炮灰本来就不用有脑子的禄寿并没有听到。
    礼书女神色奇怪的看一眼突兀出现在客房门口,涨红了一张脸的禄寿,再联想到里头那不甚清明的声音,有过经验的她立时明了。
    啧啧啧,不得不说,就苏娇怜那小身板,也不知挨不挨得住陆重行这不看就知道不得了的家伙。
    想完,礼书女带着一抹暧昧的笑,转身离去。
    原来外传皇城第一君子“不行”这件事,居然是谣言呀!那既然不是陆重行不行,苏娇怜这只作天作地的小蹄子又为什么要与他和离呢?难道是太行了?
    苏娇怜捧着手里的玉盒,一脸的生无可恋。礼书女知道了这件事,那就等于整个礼府知道了这件事,也就等于整个皇城知道了这件事。
    三人成虎这种东西就是这样来的!
    啊!她清白又可怜的小贞操啊!
    ……
    “在想什么?”一轮结束,陆重行趴在苏娇怜身上,将那软绵绵的身子尽数压在身下。
    “你太重了。”苏娇怜出气多,进气少,整个人虚弱的不行,连根手指头都翻不动。
    陆重行低笑一声,一个翻身,就把原本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小东西给揽到了胸前。
    乖巧趴在陆重行身上,苏娇怜披散着一头青丝黑发,双臂搭在男人肩膀处,抬眸看他一眼,波光潋滟。
    两人安安静静躺了一会子,苏娇怜突然感觉到一股岁月静好的美感。
    已近晌午时分,没有穿衣服的男人坦荡荡的弯腰将地上的衣裳替苏娇怜捡拾起来。
    今天日头颇暖,隔扇上覆着的厚毡被吹开一角,细腻的光色从隔扇处倾洒而入,星星点点的笼罩在男人身上。男人虽然习武,但肌肤白皙,宽肩窄腰的站在那里,完美的就像是阿波罗男神。
    苏娇怜知道,现实世界中是不会有长的这么完美的男人的。看着这样的陆重行,苏娇怜总是有一种不真实感。她想,这大概就是她跟陆重行之间看不见的那层隔阂吧。
    隔阂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轻易难以消除。苏娇怜心头突兀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惆怅的像个老父亲。
    在苏娇怜睡着的时候,她的身子已被清理过,还算干爽。
    穿戴好衣物,苏娇怜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她看一眼正在屏风后洗漱的陆重行,慢吞吞挪着小步子,哆哆嗦嗦的走到梳妆台前将下头的小抽屉拉出来,然后从里面抽出一张和离书,捏在掌心。
    冲鸭!
    苏娇怜攥着和离书,走到陆重行身边。
    男人正在净面,穿一套月白长袍,弯腰举臂,宽大的袖摆被拉到臂弯处,露出一截劲瘦胳膊,苏娇怜能清晰看到上头被自个儿啃出来的牙印子。
    那是她实在受不住的时候才会来上一口。不然硬邦邦的谁会去咬,根本就咬不动还费牙好吗?
    “大大大表哥……”苏娇怜的嗓子哑哑的带着股哭腔似得小奶音,直萌到了人的心坎里。
    陆重行抬首,用巾帕擦了擦脸,然后转头看向苏娇怜。
    男人的脸已褪情谷欠,只余下那抹浅淡绯色映衬在耳后,昭示着方才两人做过了什么事。看着眼前一副清冷高贵,犹如神仙一般模样的男人,苏娇怜实在是想象不到他在榻上的样子。
    可方才,明明就是这个男人在缠着她不放。
    “这是,给你的。”苏娇怜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和离书递给他。
    陆重行抬手接过,漫不经心的扫一眼。
    苏娇怜垂着眉眼,姿态温顺,小脸绯红,满满当当都是被滋润过的样子。“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
    “哪里不合适?”打断苏娇怜的话,男人突然笑道:“尺寸不合?我觉得很合。”
    苏娇怜:……她需要一包去污粉。
    说实话,看着一本正经,人模狗样的禁欲系高冷范男神说出这样的流氓话是十分带感的,但如果这话不是对着她说的话,苏娇怜觉得自己会感觉更带感。
    “夫人若是觉得不合,那为夫可以再努力一把。说起来,夫人的尺寸却是小了些……”
    男人话说到一半,就被苏娇怜给一把捂住了嘴。
    小姑娘又羞又恼,被气得一阵面红耳赤,可爱至极。
    苏娇怜跟陆重行差了大半个头,所以她捂住男人嘴的时候,一双藕臂高高扬起,露出纤细胳膊,趿拉着绣鞋的小脚也用力踮起,露出白嫩的后脚跟,用力的颤抖着。
    用,用腿过度,站,站不稳。
    看着抖得跟秋风落叶似得小东西,男人微微俯身,一把搂住苏娇怜的小腰,拔萝卜似得将人往上一提。
    苏娇怜:???
    “难为夫人曾有姑苏第一才女之名,竟连和离书都能弄错。”亲了一口小姑娘柔嫩的掌心,男人微微侧头,贴着苏娇怜的耳朵说完这句话,便将人放下了。
    苏娇怜颤巍巍的站稳,拿着手里的和离书,迅速低头辨认。
    在现代能将汉语三千字顺读如流的苏娇怜到古代就变成了半个大文盲,不过好在,她连猜带蒙也能认识几个字,所以当她看到那原本应该写着和离书的白纸上是斗大的“金刚经”三个大字时,整个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第82章
    “我的和离书呢?”礼书女不可能会骗她,所以肯定是面前的男人做了手脚。
    “烧了。”男人漫不经心道:“无用的东西留着也没用。”
    说完,男人慢吞吞的放下自己臂弯处攒起来的宽袖,声音淡漠道:“玩够了,夫人该回府了吧?”
    苏娇怜闷不吭声的低头。
    委屈,她觉得委屈!大猪蹄子,居然翻她东西,不知道什么是隐私权吗?当心她让他牢底坐穿!
    陆重行双眸一沉,陡然发笑,“莫不是夫人还在惦记着昨日里的那个书生?”男人恨不能立时提着自己四十米的大刀将那书生给斩杀了,连半米都不让他跑!
    “那书生名唤季莘,人如其名,工于心计。夫人太过单纯,识人不清,为夫不怪罪夫人,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说完,男人伸手摸了摸苏娇怜的小脑袋。
    苏娇怜一把拍开男人的手,小脑袋依旧埋的低低的。
    陆重行见状,面色微变,掩在宽袖内的双手暗暗紧握成拳。
    那季莘,看来是真的不能留了。
    屋内沉静半刻,苏娇怜突然抬头,看向陆重行,“这是金刚经吗?”她刚才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还有刚才这男人说了些什么。她光顾着看了,没听见。
    话说她方才好想似乎打掉了一个什么东西……苏娇怜偷摸摸的往陆重行手背上一看,果然见上头印着一块红印子,此刻男人紧握成拳,手背处青筋暴起。
    苏娇怜:!!!打一下手背而已,这只男主就要对她家暴了吗?她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只能吃的小炮灰,哪里挨得住一拳啊!qaq
    “我我我,大宝哥……”苏娇怜一紧张就咬舌头。
    听到小姑娘唤自己大宝哥,陆重行面色稍霁,冷声道:“叫霸霸。”
    苏娇怜:没让她在榻上叫就好,不然这“乱伦”的羞耻感一定会爆棚。
    没皮没脸的喊了一声霸霸,苏娇怜攥着那份“金刚经”,默默流泪。现在她到底要怎么离开这变态男主啊!
    “那书生……”男人突然又提到季莘。
    “什么书生,哪里有什么书生,大表哥你别说笑了。”苏.求生欲极强.乖乖。
    男人满意的眯起眼,想着暂时先放那书生一马吧。
    季.十年后日天日地.皇帝左右手.当朝首辅.莘:???
    ……
    因为现在那份和离书已经变成了清心寡欲的“金刚金”,所以苏娇怜又变成了英国公府的大奶奶,幸好她当时没冲动之下就拿着那份和离书去见陆老太太,不然现在指不定被关在哪个旮沓窝里头接受古代精神治疗呢。
    天气逐渐转暖,嫩牙冒枝,倒春寒已经过去。
    苏娇怜依旧呆在礼部尚书府没有回去,而当她看到那被礼部尚书恭恭敬敬请进府门的陆重行时,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状态。
    昨晚上男人走的时候,苏娇怜睡得正迷糊,没听清他说的话,原本想着男人这一去,她也能赖在礼部尚书府好好休憩几日,却没曾想,这一大清早的,男人穿着朝服,沾着一身晨露就来了。
    “陆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我府蓬荜生辉啊。”礼部尚书年逾花甲,拍马屁的功夫也被磨炼的尤其厉害。
    陆重行拢袖前行,脚步不急不缓的走至前厅,然后漫不经心的往前厅角落处的那块大理石插屏后扫了一眼。
    苏娇怜正和礼书女躲在那里偷看。两个人挤挤挨挨的还在讲悄悄话。
    陆重行身后跟着家寿和禄寿,两人手里都拎着包袱。
    “我家夫人年幼,调皮了些,还望礼大人见谅。”陆重行撩袍落座,语气平淡道:“近几日天凉,我家夫人身子骨不好,又赖着不想归家,我这没法子,才会来礼大人这处叨扰些时日。”
    礼部尚书站在一旁拱手,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大人能来,是给下官面子。”
    如今陆重行深受皇宠,他一个小小的礼部尚书自然不敢得罪。“别说是住几日了,就是住一辈子,那下官也是愿意的。”
    陆重行轻扯了扯嘴角,那副风光霁月的模样直瞧的礼部尚书一阵唏嘘。
    瞧瞧这气度,瞧瞧这宠妻程度,再看看这容貌、身材、家世。若非早已娶妻,礼部尚书恨不能将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儿给打包扔到陆重行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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