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穆里尼奥,马克*奥维马斯,这两个名字为何会联系到一起?
    答案很简单。
    葡萄牙人是范加尔的得力助手,此行既有收集对手情报的意思,也有顺势策反荷兰人的打算。
    穆里尼奥从14岁开始当父亲的助手,负责收集情报与提供建议。24岁宣布退役后,精通八国语言的他受聘于葡萄牙波尔图俱乐部,担任博比*罗布森的翻译。他在1996年跟随罗布森来到了巴塞罗那,兼任助教,并且在英格兰老帅离开之后,继续担任新帅路易斯*范加尔的助手,直至今天。
    这位球员时代默默无闻的葡萄牙人已经36岁了,长达12年的助教生涯并没有给他换回一个主教练的职务。
    没办法,球员时代的不起眼难免会波及教练生涯。尤其是论资排辈现象严重的足球教练圈里,想用一些时髦的“数据分析”与“战术理念”来获得上位的机会,难度大的无边无际。
    不过身为助手,他的口才与执行能力都深得主教练信任。这次前往对手阵中刺探情报的任务非常重要,策反奥维马斯的重要性也不遑多让。
    两军交战前策反对手阵中大将,这种行为听起来有些让人觉得不耻,可苍蝇不盯不缝的蛋,真要是铁板一块,策反就成了笑话,说不定还会激起对手的强烈反应,把比赛变成了复仇之战。
    奥维马斯当年在恩师范加尔的手下达到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巅峰,并且拿到了职业球员梦寐以求的圣伯莱德杯。后来虽然因为伤病而陷入低谷,两人之间的师徒情分却没有受到影响。
    96至97赛季结束后,温格亲自飞到阿姆斯特丹,与他商谈转会事宜。在这之前,博格坎普在阿森纳的巨大成功证明了荷兰人在英超的适应能力,正处于低谷中的他难免动了试水的念头。
    最终,范加尔上门苦苦挽留未果,奥维马斯于这一年7月转会到了兵工厂。
    一晃两年过去,两人所处的状况发生了巨大变化。
    离开阿贾克斯后,范加尔带着他的全攻全守哲学入主巴塞罗那队,算是达到了教练生涯的新高度。奥维马斯则在英超闯出了一片天,成为了世界级的顶尖快马。
    面对昔日弟子出色的发挥,说不动心那是唬弄小孩子。由于加泰罗尼亚地区排外情况严重,范加尔入主巴萨后就开始往这支球队注入荷兰元素,克鲁伊维特,弗兰克*德波尔,这些久负盛名球星都穿上了红蓝箭条衫。
    其实无论从名气还是薪水角度来看,巴塞罗那对于球员的吸引力都比阿森纳强出不少,范加尔即使不打感情牌,也依然拥有很多可以说服对方加盟的有力因素。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除了第一回合赛后主动旧事重提外,得力助手被他委以重任,算是趁热打铁。
    奥维马斯顿时有些为难。
    从职业角度来讲,此时与对手接触等于是在玩火,从感情角度来讲,已经背负过一次良心债了,再次拒绝难免会加重内疚感。
    “晚上有空没,到我家吃饭。”
    赛前最后一次正式训练结束后,尤墨走到奥维马斯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荷兰人很卖力的走神中,结果被这货吓了一跳。再次确认了一下,他才点了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对方。
    没有说话。
    尤墨看着那张沉默的脸,也没有继续发出声音。
    气氛顿时有些让人发冷。
    由于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此时更衣室已经寥寥无几了,两人对望了一会,奥维马斯先察觉到异样了。
    “你是不是知道了?”
    尤墨点了点头,本来涌上嘴边的话不知为何溜走了。
    “丹尼斯还不知道吧?”奥维马斯也有些迟疑,憋了好一会才继续问道。
    “你呢,希望他现在就知道吗?”尤墨摇摇头,一开口,声音就些沙哑。
    “当然不希望......”奥维马斯苦笑满脸,旋又惊呼:“你感冒了吗?”
    尤墨自己也吓了一小跳,使劲咳嗽了两下仍然没能让嗓子恢复正常,于是只好双手一摊,“不知道,刚刚有阵冷风吹过,难不成还是速效型感冒?”
    自家人知自家事,这货心里其实很清楚。
    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医生,伤风感冒这种东西说来就来,哪有什么速效型与缓释型之分。
    “那可真糟糕了!”奥维马斯顿时把惆怅扔在了一边,声音都紧张起来了。
    “是啊,真是不凑巧。”尤墨没有拍拍胸口保证些什么,面部表情也没多大变化,甚至连心思都一晃而过,继续沉浸在之前的氛围中。
    他其实非常犹豫。
    凭借常人难以想象的人脉和影响力,以及不拘一格的手段,他完全有能力把眼前这家伙留下来,但那么做的话,真的尊重别人吗?
    如果雷哈格尔找到他,想让他重新回归自己帐下,他能干脆的拒绝吗?
    不能的话,有什么理由帮别人做决定呢?
    这不是对与错的问题,而是理智与情感的较量,有谁能一脸坦然地告诉自己,“背了再多的良心债我也不怕!”?
    他自己都做不到,好意思让别人不感情用事吗?
    “你居然满不在乎!”奥维马斯加重了些语气,“你知不知道,感冒时剧烈运动会诱发心肌炎的!”
    “哦,知道。”尤墨点头谢过,下定决心般伸了个懒腰,起身,“好了,走吧。晚上来我家的时候记得带上夫人孩子,老人喜欢热闹。”
    声音虽然有些沙哑,步伐却一点也不缓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到了门口。
    夕阳的余晖被有力的大手拉开,迅速洒落在面前,斑驳成一片。
    奥维马斯楞楞地看着面前不远处,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
    .....
    晚上,尤墨家中,意想不到的客人惊呆了奥维马斯。
    何塞*穆里尼奥!
    葡萄牙人显然比他更有心理准备,不过此时仍然略显尴尬。
    从脸皮厚度来讲,两人拍马也赶不上一副主人派头的家伙,因此在相互打完招呼之后,客厅里仍然是以独角戏居多。
    甚至连一旁兴奋不已的王大记者都比两人的话多。
    王*丹在了解过事情真相后,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心情在那围观的。
    在她看来,已经暴露身份的敌军探子不是被策反,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人欺凌。至于为何邀请这么一个陌生人来家中作客,她觉得那货肯定是为了让对方看看自己的影响力,用亲如兄弟的表现让对方死了这条心。
    还能从士气上打击对手!
    结果,聊着聊着,王*丹觉得不对劲了。
    什么情况?
    “......事情本身没有对或错,因此找你们来并不是为了表明我的态度,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敞开了说比闷在心里要强的多。”
    穆里尼奥忍不住皱了皱眉。
    葡萄牙人与这货从来没打过交道,此时难免会觉得对方有些言过其实。
    主教练在这种事情上都可能有心无力,你一个20岁还不到的小家伙,居然把自己的态度看的那么重要?
    “球队并不属于我,转会事宜上我连建议权都缺乏。”
    仿佛看出来葡萄牙人的不屑了,尤墨笑了笑,“我只为自己负责,可能的话,多余的精力会放在队友身上。马克是我的好朋友,是我来这支球队后结识的第二个朋友。”
    穆里尼奥忍住强烈的吐槽欲*望,用力点了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这货。
    朋友?
    好朋友?
    那是什么?
    “我不想看到他如此纠结,尤其是大战在即的时候。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无法容忍状况继续发展下去,变成伤害。”尤墨缓缓说罢,目光同样没有移开。
    穆里尼奥感受到了一丝火药味,于是压低了些身形,双肘放在膝盖上,“好的,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不需要再有多余的动作。甚至严格来说,我已经超额完成了。”
    说罢,葡萄牙人右手抬起,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尤墨的声音沙哑依旧,不过中气却很足,“是啊,意外惊喜。我明白你的处境,也非常清楚你的影响力,找你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这件事情到底是范加尔先生的强烈愿望,还是你的建议在发挥作用。”
    话一出口,葡萄牙人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其实也不能怪穆里尼奥变脸,尤墨这番话确实攻击性十足。
    身为得力助手,建议权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在赛前策反对手阵中大将这种事情,从道义上来说是有损形象的。
    承认,那是往自己脸上抹黑。不承认,明显有甩锅的嫌疑。
    如此一来还能有好脸色?
    “我很想承认是自己的建议,但非常遗憾,下次的吧,我会如你所愿的。”
    穆里尼奥的回答让旁边两位听众同时傻眼。
    这人?!
    “那就好。”
    尤墨忽然笑了,绷紧的脸上充满了放松后的喜悦,笑声很满足的样子。
    “会有下次的。不过这一次既然来了,不妨麻烦你件事吧。”
    面面相觑中,他的声音有些寂寞。
    “如果输给你们,马克心中的内疚会变得难以承受。只有赢了你们,他才有可能答应范加尔先生的请求。”
    “替我转告给范加尔先生。”
    .....
    得知尤墨的状况后,温格那张瘦削的脸阴沉的可怕。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球队的状况,也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球队的依赖性有多强!
    他手下那些拿过冠军的,没拿过冠军的,老家伙们,年轻人们,都已经身处其中而不自知,只有现实的残酷才能打醒他们!
    阿内尔与佩蒂特同时离开主力阵容后,阿森纳曾经赖以生存的地面渗透不再犀利,即使奥维马斯与永贝里两个边路发挥再出色,中路缺乏足够的变化依然会把进攻模式固化。
    传中,传中,各种传中!
    造成这种状况的原因,一来是球队中路缺乏拿球好手,维埃拉与博格坎普都不是节拍器类型。二来是尤墨的发挥实在神奇,不知不觉中所有人的想法就会偏移,产生“皮球交给他准没错!”之类的念头。
    如果是负责组织进攻或者传出致命一击的家伙,被队友们如此对待那是幸事,可这货脚下技术实在不够看,除了各种射门与各种夭蛾子之外,常规手段近乎于零!
    如此一来,球队的进攻还能像以前一样流畅才怪了!
    可偏偏让人想不通的是,球队在这一阶段无论战绩还是精神属性,都夸张的让人不可思议!
    八胜两平十场不败!
    温格最纠结的地方即在于此。
    最近十场平均每63分钟一粒的进球效率在那摆着,让人怎么可能无视他的存在,自顾自地闷着头往前冲?
    赛季进入收官阶段,每一场比赛都不容有失,这种情况下还能想方设法淡化他的作用?
    场上作用也就罢了,更为夸张的是场下作用!
    维尔托德,格里曼迪,永贝里,奥维马斯,博格坎普,阿什利科尔,加尔德......多半支球队都随着他的发挥起伏不定,状态更是跟风严重!
    现在倒好,生死大战前两天,感冒了!
    “还是别冒险了吧。”
    主教练办公室里的灯已经亮了很久了,温格没走,帕特*莱斯也没走,两人静静地看着录像,直至终点到来。
    这是两队上一回合交锋的比赛录像,过程与结果都很乏味。
    “你的意思是?”
    “下个赛季。”停顿了一下,老头儿才勉强开口说道:“还会有机会的。”
    话一出口,空气中仿佛传来了一声泡沫破碎的声音,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感冒这种东西最让人头痛。
    没有发烧的情况下,绝大多数人都能坚持踢完一场比赛。可对于顶尖职业运动员来说,稍微的不适都有可能影响正常发挥,何况生病这种全身性的困扰?
    对手如此强大,又是客场,按理说先稳守再替补上阵也无妨。可进一球就能逼着对手进两球的情况下,若能先进球岂不有利之至?
    比控球阿森纳比不过对手,只能依靠反击来破门得分。上一场比赛他在反击中的神奇发挥依然近在眼前,叫人如何能忘?
    “好吧,只能这样了。”
    说罢,温格如释重负,整个人仿佛都失去支撑了一般,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还是选择了信任,相信这个赛季结束之后,那个家伙即使拿了英超mvp也不会离开。
    “为什么?”帕特*莱斯笑着问。
    “我忽然想起,有一次,不,很多次,他跑过来,告诉我,‘教练,是时候让我上场了!’,或者,‘不能把我换下场,踢中卫也行!’,好像还有一次......怎么说的来着?”
    “把我换上去踢中卫吧,格里曼迪已经连续踢了太多场比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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