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亲王府里,五娘看着已经半个月大的小算盘,终于是眉开眼笑了,她儿子还是她儿子。现在的小算盘已经白了不少,也更胖了,眉眼也渐渐饱满了起来,哪还有当初刚出生时的丑样?
    这会小算盘刚吃完奶,眼睛还睁着。五娘让乳母把小算盘放在她的腿上,他的眼睛跟他爹是一样一样的,都是标准的桃花眼,两只黑黝黝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的。五娘看着他肉乎乎的小脸,是爱得不行,总想扒上去啃两口:“小算盘,我是你母妃,你在看什么呢?”
    小算盘好似知道这是他母妃的声音,竟咧嘴笑了,喜得五娘连连叫道:“快来看……快来看……小算盘笑了,他笑了。”
    昭亲王一回府就来了后院看他小媳妇,还没进门就听到他媳妇高兴的声音,他赶忙三步并两步地进了内室:“怎么这么高兴?”
    五娘朝他招招手:“快过来,你儿子刚笑了。”现在小算盘的一切举动对他们夫妻来说都是充满了惊喜跟新奇。
    昭亲王闻言立马走到床边坐下,看向被裹得紧紧的小算盘,声音放低,轻轻说到:“听说你笑了,再笑一个给父王看看好吗?”
    小算盘还算给他父王面子,虽然没有刚刚笑得那么欢,但还是弯了嘴角。
    两夫妻逗弄着小算盘玩了一会,等他开始打哈气了,五娘才放手,虽然不舍,但还是让乳母把他抱下去睡觉了。等小算盘被抱走之后,五娘就看向了她夫君:“最近金满城那边还好吗?”
    提到金满城,昭亲王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跟他媳妇说:“金满城那边一切都很好,但是我觉得我们这样投入太大,我准备找几个肥羊撸点羊毛下来。”
    五娘最近在坐月子,人也无聊得很,她这几天也想了不少。上次她娘在信里说的话,她记在了心里。看来虽经过上次家宴筹粮的事,但她的老毛病是一点都没改:“我这两天也在想这事,我娘说我眼界窄,是说到点子上了。”
    昭亲王倒不这么认为,他媳妇年纪还小,未出嫁之前又一直被养在内宅之中,就这样她都能有现在这份见识已经是很了不得了:“你年纪还小,不必这样妄自菲薄,我会陪你一起努力的。”再说他媳妇有一点很让他欣赏,就是从不避讳自己的缺点,而是尽力找到它,然后改进它。
    五娘只是在说自己的不足之处,并没有丧气的意思,对于金满城她是抱了很大的希望:“找肥羊的事儿,你先别急,我娘说她已经给我舅舅去信了,按着日子算,我舅舅这几天应该就要到西北了,他应该不会一个人来。到时你接待下舅舅,至于跟着他一起来的人,咱们还是要端着些才好。”
    “这个我知道,”昭亲王想要伸手去揽五娘,只是被她给避过了:“你干什么?”
    五娘有些尴尬,虽说现在是四月里,还不是很热,但备不住她已经半个月没洗头洗澡了,她自己都嫌弃自己,呢喃道:“等出了月,咱们再抱,现在不行。”
    昭亲王看她飘忽的眼神,就知道她在介意什么了,不过他还是抱了抱她,深嗅了一下,笑说:“跟小算盘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奶香味。”
    乐山,太后刚收到西北的来信,就赶忙走进小书房里,开始念经写字,没一会她就知道信的内容了。她昭儿有孩子了,是个七斤重的小子。太后把默下来的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总是看不够。这一刻,她觉得她这么多年的忍耐都是值得的。
    因为她懂得忍耐,所以她有了昭儿,有了活下去的勇气,现在她又有孙儿了。老天这是在弥补她吗?
    米氏进屋就见太后在流泪,心一惊,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不过当她看到太后脸上的笑时,她心里有了一个猜测,想到便就开口问了:“可是西北那边有消息了?”
    太后见米氏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她抽出袖子里的锦帕,擦了擦脸上的泪,便笑着对她说:“刚好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恭喜你做外祖母了,五娘生下个小子,母子平安。”
    “真的?”米氏十分惊喜,她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这两个月对她来说,可真是太煎熬了:“我得去翻翻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外孙送过去。”说着也不跟太后打招呼,她就转身离开了。
    太后见米氏这样子,竟也开始想着她库房里有什么好东西,能入得了她孙儿的眼,想来想去,竟又笑了起来。
    皇宫里,景盛帝看着御案上的折子,感觉很不好,西北今年二月多了两座城池,但他这个大景的皇帝到今天才知道,他大景还有一座灵州城和一座金满城。
    北辽也就算了,毕竟是别国。但昭亲王无视朝廷,藐视君主,简直岂有此理。景盛帝紧捏着那本折子:“刘光,你去传傅天明进宫。”
    “是,”守在一边的刘光也是心颤颤,皇帝自从身边多了两位高人,是越来越信任傅天明了。前些日子竟还动了让傅天明入阁的心思,要不是董阁老拦着,现在只怕那傅天明早已连进几大步了。
    当天下午傅天明进宫之后没多久就传出,皇帝要亲迎在大慈恩寺为国祈福的太后娘娘回宫。一时间,朝野上下,都盛赞皇帝仁孝。只是当消息传到乐山的时候,太后跟米氏两人就不高兴了。
    米氏放下手里那盒紫玉珠,心情有些低落:“您要是回宫了,我在这乐山待着就没意思了。”
    太后丝毫不在意皇帝的决定,笑说:“皇帝估计是知道了昭儿把从北辽那抢来的两座城池并入了西北封地,他这么急着迎我回宫,只是为了牵制昭儿,他也就会耍这些上不得场面的手段。倒是那傅天明实在是有些碍眼。”
    米氏看向太后,冷笑着说:“傅天明那您就放心吧,他接下来应该要休息一段时日了。”
    “那就好,”太后理了理衣袖:“我暂时还不能回宫,也是时候给皇帝放点消息了。”
    米氏闻言一顿:“娘娘是想……”
    太后莞尔一笑:“他不是一直都在查吗?我给他投点料,也好让他忙起来,他忙起来了,也就暂时没那功夫想着哀家了。再说一旦他查到什么,我估计他暂时也不想我回宫。”她多想来这乐山接她回宫的是她昭儿,她昭儿来接她回宫时候,也就是她可以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米氏想想也的确是时候给皇帝露点底了,毕竟昭亲王孩子都有了,再有个两年,西北那边的局势就稳了。一旦西北那边稳定了,昭亲王接下来就该动手算账了:“那奉国夫人韩氏作了大半辈子的妖,到老了可不能让她闲着。”
    “你说的对,”因为她昭儿有了孩子,太后现在对很多事情都看轻了,不过也只是看轻了,并没有原谅:“她不是一直都羡慕嫉妒着我吗,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也变成了我的,我真希望皇帝这次能聪明一回,不然还真是辜负了韩氏的一腔慈母之情。”那贱人竟联合赵寅火烧西北粮草,这简直就是歹毒至极。
    赵寅的心思已经算是很明了了,只是那赵寅的确狡猾,做事不留痕迹。他不通敌,单单派了死士火烧西北粮草,那些死士现在也都死了,这样一来一切都死无对证了,还真是抓不到他一点把柄,好在赵寅回了南边,暂时是稳住了。
    就在京城暗潮涌动的时候,西北昭亲王府也迎来了几位客人。这次米粮的商队刚进宁州城,就有昭亲王府的人在等着了。
    小应子很喜欢这位舅家老爷,每次他来走一趟,这舅家老爷都不会让他空着手:“奴才小应子给舅家老爷请安。”
    米粮有些受宠若惊,不过这次他明显比上次能端得住些了:“应公公快快请起。”
    “谢舅家老爷,”小应子笑眯着眼睛起来。
    米粮首先问了昭亲王是否安好,接着就开口道:“王妃娘娘跟小世子还好吗?”毕竟他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要去看看他那外甥女,他也不敢不从。
    小应子也老实回话:“王妃娘娘还在月子里,小世子也很好。”
    第47章
    米粮接到他老姐姐的来信时,就已经能想到他老姐姐的意图了。未免他那外甥女婿把他当肥羊来宰,所以这次来西北他是勾搭了不少大商户,至于能不能让这些人精主动掏腰包,掏多少,就要看他那外甥女婿的本事了。
    米粮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入西北的时候,昭亲王夫妻就已经打上他们的主意了。五娘看着她夫君熟练地抱着他们家胖小子,心情自然是好得很:“再过几天小算盘就满月了,我舅舅他们前几天就已经住进府里了,你准备晾着他们到什么时候?”
    昭亲王轻拍着怀里的胖儿子,笑道:“今天晚上我准备宴请舅舅,过两天让彦先生去会一会跟着舅舅一起来的那几个商家。”
    五娘点了点头:“小算盘满月的时候也算他们一份,能撸一点是一点。”这几天她夫君终于让她看账本了,看了账本她才彻底醒悟,原来建城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耗费的人力财力,真的是难以预估,怪不得她娘说她太自大。
    “最近还有一批商家也要到西北了,”昭亲王在修建金满城的时候,就给京城汇通钱庄的严大去了一封信,那严大果然手段了得,竟帮着联络了几个真正的大户,其中就包括汇通钱庄的大老板风二:“等你出月了,我带你见见汇通钱庄的大老板。”
    他一提,五娘就知道他肯定早留了一手,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汇通钱庄的大老板?”
    昭亲王笑着点了点头:“以后不要再给那个凤一打赏了,她不缺银子。”他也是最近清查了凤卫才知道凤一是淮州风家的人,而汇通钱庄的大老板风二就是淮州风家的二老爷,凤一的二伯。风家,看来还真不是那么简单,不过也是,那毕竟是孝文成皇后的母家。现在他也算是明白老三的势力是从哪来的了?
    而趴在暗处的凤一,感觉她很冤,她二伯又不是她爹,她爹只是个穷光蛋而已。不过她二伯来西北,那是不是表示她主子要造反,那她是不是可以混个开国功臣当当?
    晚上,昭亲王依旧是在明思园里宴请米粮。还是同上次一样,米粮早早就到了,不过昭亲王这次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彦先生也跟着一起来了。
    这彦先生看着是清瘦了不少,但人却格外精神。这段日子他一直在忙着金满城重建的事儿,正因为如此,他才格外清楚重建金满城需要的财力之庞大,根本不是他们王府所能承担的。
    米粮虽没见过彦先生,但看穿着就知道这位应该是他外甥女婿的幕僚:“贱民米粮……”
    “舅舅还是这么客气,”昭亲王上前拉起正要下跪的米粮:“本王上次就说了,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谢王爷,”虽然昭亲王这样说,但米粮还是微微低垂着头,腰也稍稍弓着。
    昭亲王拉着米粮来到桌边坐下,彦先生陪坐在昭亲王的右下手。小应子还是像上次一样,服侍在一旁,等候差遣。
    酒过三巡之后,彦先生就开始把话题引到金满城重建上去了:“金满城一旦建好,那边莫的牛羊、马匹,北辽的宝石、皮毛等等就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金满城进行交易。咱们大景的丝绸布匹、茶叶那些可都是边莫跟北辽富贵人家的最爱,”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米粮面上的表情。
    米粮喝着酒,满嘴的苦涩,他也知道金满城是个好地方,可是这做生意的走南闯北的,谁不知道昭亲王这金满城压根就没过明路呢?这要是哪天坐在京城里的那位翻脸不认人了,昭亲王是那位亲兄弟,有太后娘娘在,不会有什么事儿,可他们这类商户呢,不就全成了那位的出气口了?
    不过米粮也不可能不回应彦先生,只是他准话没有一句,就光点头:“是是……”
    一顿饭下来,昭亲王话是没说几句,倒是他媳妇这舅舅不亏是他那位岳母大人的弟弟,一样的奸猾,就连彦先生都快要忍不下去了,他真想掀桌子走人,请他们王妃娘娘亲自来跟她这位舅舅谈。
    最后米粮估计也是撑不下去了,干脆借酒装醉,趴在桌子上,跟死猪一样,推都推不动。
    昭亲王回到后院,见他媳妇还没睡,就笑着跟她说了今晚的事儿:“没想到舅舅这么会装,彦先生到最后都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五娘也跟着笑了:“也不怪彦先生拿我舅舅没法子,我舅舅在商场上混了十多年了早成精了。等等吧,咱们先不要急。”
    昭亲王坐到床边,揽着五娘:“我今晚其实就是探一探,现在看来,跟舅舅一起来的那几位估计也跟他是一样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五娘倚在昭亲王的怀里:“等你那些真正的大户来了再说吧,现在利诱还太早。”
    “你说的对,”昭亲王亲了亲五娘的额头:“时候不早了,你先睡,我去洗漱。”
    五月初七,昭亲王正在后院用午膳,守门的奴才就来回禀说:“门外有一位先生求见王爷,那位先生说王爷见到这枚印章就知道他是谁了。”说着那奴才就把一枚羊脂玉做成的小印递给了一边的小应子。
    小应子看那印章只觉得好生眼熟,当他把印章奉到昭亲王跟前时,昭亲王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先生是谁了,后吩咐小应子:“你去请那先生到前院书房,本王随后就来。”
    “是,奴才这就去,”小应子退了下去。
    昭亲王午膳也不用了,稍微洗漱了一番,就知会了五娘一声:“汇通钱庄的人来了,我去看看。”
    五娘抱着小算盘坐在床上:“好,祝你成功摸到汇通钱庄的钱袋子。”
    前院书房,昭亲王到的时候,屋里的那位先生正背对着门口,一身灰色锦袍,很是低调,也不奢华,这会他好似正在看书案后面的那副秀丽江山图。
    昭亲王刚进入书房,那位先生就转身了。看到那先生的真面目,昭亲王有一瞬间的呆愣:“你……你到底是谁?”
    那先生回答的也直接:“淮州风家老二。”
    昭亲王冷笑一声:“风家老二?”他双目微微眯起说:“据传孝文成皇后生有四子,长子死于战乱,次子死于霍乱,三子死于党争,幼子出生便夭折。风?你应该姓景才是吧?”这位长得跟挂在宗庙里的那位开国始皇画像当真是太像了,正因为这才让他一时间失了神。
    风二爷既不承认也不反驳:“我姓景还是姓风,已经不重要了。”
    昭亲王嗤笑一声:“那我应该叫你堂叔还是堂哥?”
    风家二爷一愣,按辈分,这小子应该叫他堂哥,只是想到那女人是这小子的岳母,他就不想说实话了:“你叫我风叔就好。”
    昭亲王有些迟疑,毕竟他母后生他生得晚,能让他叫叔的基本都已经入土了,这位看着也就四十的样子,不过想到这位应该是孝文成皇后幼子的血脉,他也就乖乖地开口了:“风叔。”
    “嗯,”风二爷是一点都不心虚地应了:“我这次来就是想要听听你对京里的那位有什么想法?”
    昭亲王也不知道这位堂叔对先帝的事知道多少,就问了一嘴:“您知道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并非是我母后亲生吗?”
    风二爷点了点头:“我也是几年前才知道,”他看向站在他跟前,跟他有一两分相似的青年男子,笑说:“没想到老祖宗用剩下的招式,始皇的后人竟也学了来,狸猫换太子,他倒是敢。”
    对于那位死了的孬种,风二爷是一点好感也没有。老祖宗只是在外寻了个死婴把自己的儿子从皇室里摘出来,可那位孬种竟联合外面的贱妇害了自己的嫡长皇子,真不亏是始皇的后人。
    昭亲王有些不高兴了,他也算是始皇的后人,但他对他媳妇一心一意,没有一丁点的花花肠子,人家送上门的姑娘在他眼里也是跟男人一样:“你不要忘了你身上也留着始皇的血。”
    风二爷冷哼一声,有些得意地说:“我姓风。”
    昭亲王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之后,跟他也就一点不见外了,他坐到书案后的太师椅上,说:“我要建金满城,没钱。”
    风二爷转身看着昭亲王斜倚在太师椅的椅背上,有点后悔承认自己是他叔了:“需要多少?”
    昭亲王一点不客气地竖起三根手指:“三十万两黄金。”
    风二爷走到他对面坐下,不禁讽刺了一句:“你小子赚钱没本事,花倒是挺会花的。”
    “你就说你给不给?”昭亲王一副赖汉样。
    “给,”风二爷倒是爽快,但他也有条件:“三十万两黄金,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昭亲王没想到他真给,不过看他脸上的神情,就知道那条件没那么容易达成:“你说说看。”
    风二爷盯着昭亲王看了一会,眼神就越过他看向他背后的那副秀丽江山图:“你身后的这副秀丽江山图挺不错的。”
    昭亲王没吭声,他知道这位堂叔估计要跟他讲古了,不过他也挺好奇孝文成皇后的,那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要是他媳妇,他要敢那么对她,她早就跟他一拍两散,自己过自己的了。
    风二爷也的确满足了他的好奇心:“当年始皇也就是个小小的兵丁,他那样的人,在你的三十万西北大军里,随处可见。可是就是那样的一个兵丁,最后竟成了这片江山的主人。你知道他最该感谢谁吗?”
    “孝文成皇后,”昭亲王对景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孝文成皇后跟始皇可没有史书上记载的那么恩爱。始皇未登基的时候,就为了拉拢各方势力,收了不少女人。孝文成皇后的次子、三子都是死于后宅之争,也不怪她会把幼子送出皇室。
    风二爷轻笑着说:“你们景家还是有明白人的,始皇出身低微,要不是有老祖宗跟我风家的帮助,他怎么可能会脱颖而出?可就是那么个人,一朝得势之后,竟也染上了自古帝王的通病,”说到这他不由得地嗤笑了一声:“多疑,因为他的多疑,老祖宗的长子死于战乱;又因为他的多情,老祖宗的次子、三子死于妇人之手,老祖宗最后虽已断情,但依旧没能摆脱皇室。”
    说到这里,昭亲王想他已经知道他的条件了:“你是想要将孝文成皇后移出始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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