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李大人一共有七个儿子,这七个儿子又各有一个妹妹,那么,李伯伯一共有几个子女?”
    再比如说“能否用树叶遮住天空?”“什么东西只能加不能减?”
    赵信也不知道衡玉的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连这些稀奇古怪的游戏题目都能想出来。
    第一道题目的答案是“八个子女”,这道题倒不算难,可是后面两道题就让赵信完全卡住了。
    这孩子还真是奇思妙想。赵信笑着摇了摇头,把信放在一边,想不出来干脆不再想了,等着衡玉告诉自己答案好了,他暂时先集中精神继续处理自己的政务。
    两人这段时间一直保持着三天一通信的频率。
    赵信不想衡玉小小年纪就背上个幸进的名头,在刘礼出去时让他低调不要声张。因此一些消息灵通的大臣也只是知道陛下身边得用的太监刘礼经常出宫,但出去哪里,去见了谁,这就不知道了。
    反正不明真相的众人不会觉得陛下派他身边的内侍出门只是为了与一个孩子通信,很多人都脑补了一出极大的阴谋论来。
    一时间,朝堂之上变得风平浪静起来,就连听到些风吹草动都能上蹿下跳很久的御史台都没什么动静,这倒是让赵信觉得纳闷。
    孰不知,一直没有出手的陛下也很让朝臣们纳闷与惶恐,尤其是那些底子有些不干净的大臣。他们总感觉陛下是在憋大招,现在越是不动声色以后出手就越凌厉致命。
    平州这一边,许斐交接完政务携许母乘船赶到京城时已经到了八月初,刚好还能赶上许瑜的婚礼。
    许斐与许母到达京城那天,风和日丽,天气极好。
    这时候正是河运最频繁的时候,码头不远处设有专门接货卸货的台子,时不时有吆喝声从那里传过来,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宋子衿、许瑜还有衡玉三个人都早早来到码头接许斐和许母,他们站的码头是专门上客下客的地方,所以倒是不显得拥挤。
    太阳渐渐高挂在天边,三人要等的船终于缓缓停靠在了码头边。
    许斐先是与妻子和女儿打招呼,而许母早在一下船就抱住了衡玉,一口一个心肝儿喊得十分亲热。
    小孩子六七岁的时候长得非常快,不过四个月没见,许斐就发现自己儿子又高了不少,不嬉皮笑脸的时候看上去也有了些温雅气度。
    不过斜睨了一眼一直没有上前问候他的衡玉,许斐心底的挂念转眼间就变成了不满与嫌弃。
    死小子,他在平州念了这个儿子这么久,现在见到儿子了,谁知道他端着父亲的架子,他家这个混小子也十分沉得住气,一直没有上前来。
    就在许斐又要吹胡子瞪眼时,衡玉方才嬉皮笑脸迎上前来,“爹,您和祖母这一路辛苦了。四个月不见,儿子可想您和祖母了,想得胃口都不怎么好,还瘦了一些。”
    衡玉这话一说,许斐还没有什么表示呢,许母就先一把拉过衡玉上下打量,然后摸摸他逐渐消下去婴儿肥的脸道:“我的乖孙儿果然瘦了不少,没事,祖母身体可好了,孙儿不要太挂念祖母。玉儿你就是太孝顺了。”
    宋子衿自然乐得在母亲面前夸奖自己的儿子,许瑜也笑着顺着许母的话说。
    只有许斐,听着这儿子的鬼话,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这小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也不觉得害臊。
    不过听着衡玉这么说,虽然知道事实距离他的话还有一定差距,但许斐本人还是很受用的。
    等一行人回到许府,洗了个澡洗去一身疲惫后,许斐坐在床上,宋子衿力道适中的替他捏着手臂肩膀,并且挑着和许斐讲述了这段时间在京城发生的事情。
    这时候通信往来不便,除了最开始刚到京城时宋子衿等人给许斐和许母写过信之外,后面得知了许斐将要调回京城任礼部右侍郎后他们就没有再写信过去了。
    估计再写信过去,等许斐拿到时他也要赶往京城了,倒不如等他到京城后仔细给他描述,总比在信上讲得不清不楚要强。
    然后许斐就听宋子衿提起了衡玉的笔友,他与他的笔友已经保持着良好的笔友关系差不多三个月了。
    许斐当下心里一酸,儿子会写字后还没怎么给他写过信呢,结果现在竟然和一个外人聊得那么开心。
    不爽!
    当下许斐就决定要增加衡玉的功课量,一定还是因为太闲了才这么能折腾。
    然后许斐还听说了衡玉给宋子衿和许瑜两人出数独题还有脑筋急转弯来玩,方便两人打发时间。
    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开放,女子可以抛头露面在外面做些营生,但那只限于贫寒人家的女子。像宋子衿和许瑜两人,明明都有一身才学,却只能将自己的心思系于后宅,平日在家里也无事可做。
    衡玉不免心疼两人,却也知道许瑜和宋子衿两人都不爱动,干脆就“创造”出了这些益智游戏给两人打发时间,随着许瑜和宋子衿在这方面越来越强,衡玉出的题目也越来越难,越来越刁钻。
    听说了数独和脑筋急转弯这么两个游戏后,许斐顿时来了兴趣。
    他的确是个文人。但这个时代的文人讲究学习君子六艺,数也是六艺之一,数独这样的数字游戏以及暗藏玄机的脑筋急转弯都让许斐觉得颇为新奇。
    宋子衿从书案上把自己昨天刚做的一道数独题拿过来,细细给许斐介绍了规则。许斐看着,着实感兴趣,心里已经想着明天一定要让衡玉也给他出一份题目玩玩。
    当然,他不能光明正大提,拐弯抹角提醒提醒他儿子就好。以这小子那股机灵劲,想来会上道的顺便给他出一份的。
    然后,衡玉非常辜负他的期望,一点也不上道。
    面对一个傲娇爹爹要怎么做呢,那就是冷处理,再冷处理。
    面对一个要上天的儿子要怎么做呢,那就是布置作业打压再打压。
    衡玉对待傲娇爹爹的政策非常有成效,但许斐的打压政策一点用都没有。因为许斐发现,他明明给衡玉增加了不少任务量,但是这小子该皮还是皮,该写信还是写信。
    于是许斐将儿子提溜到自己的书房里,先是抽背检查,然后让衡玉解释意思,再看了看他的字迹。完成这一系列事情后,许斐斜睨着端正坐在椅子上的衡玉,“你小子真实水平应该不只如此吧。”
    衡玉:“我觉得您布置的任务已经很多了,我还小。”祖国的花朵是用来摧残的吗!
    许斐:“我看你小子还有时间写信、出数独题,明明就很闲嘛。”
    衡玉果断摇头,然后献宝一般把他出的基础版数独题递给他爹。
    许斐无语接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儿子这一招很像“打一板砖再给个甜枣”。
    算了,打住打住,真这么想下去他估计要被这死小子气死!
    第43章 君臣录
    眼见许斐接过数独题后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衡玉不敢久留, 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出书房了。
    许斐坐在书桌前,瞥见那小子灵活溜走的背影, 嘴角又是一阵抽搐, 但总不可能跑出去把他抓回来教训一顿, 摇摇头暂时把衡玉的事情抛到脑后。
    他昨天刚刚回到京城, 老师、昔日几位要好的同窗好友也都在京城,他该写上拜帖与他们约个时间上门拜访才是。
    宅子是新买的,书房的布局和原先在平州时有些不同, 但一个人的习惯是不会变的。衡玉摆放纸摆放笔墨的位置许斐都很熟悉。他也没有细看, 顺手从旁边一沓纸张里抽出一张干净的白纸,三两下研好墨,取下毛笔蘸了墨在纸上落笔。
    “咦。”刚一落笔,许斐就发现不对了。
    他搁下笔, 细细摸着纸张。
    纸张触感极好,落笔行云流水, 单从使用体验来看, 就知道他手里拿着的毛笔以及书写的纸张不是凡品。
    纸张右下角有着淡淡勾勒出来的梅花,抖动间隐隐还能嗅到梅花的淡雅清香。
    许斐是个识货的人,手边那一沓厚厚的纸是梅花笺, 摆着的毛笔都是极珍贵的材料制成的, 其它的文房四宝也都是难寻的精品。这一副大手笔直接让许斐怔住了。
    这书房他没到京城之前都是衡玉在用,书房里的这些珍品应该都是衡玉找来的,但问题是, 这些东西他想寻来都够呛,更何况是他儿子呢。
    突然,许斐从这些文房四宝联想到了自己的老师,一代文学大儒、内阁首辅范琦。
    范琦出身世家名门,用度向来讲究,尤其是在文房四宝等方面从来不肯将就。
    许斐昔日在京城求学时,经常去范琦书房请教问题,自然知道范琦的书房里有许多千金难求的文房四宝,几乎都是范琦的珍藏。
    难不成,他儿子打劫了老师的书房!!!
    不过许斐虽然好奇书房里的这些贵重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但在此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追问衡玉的事情只能暂时押后。
    他回到京城当天,就已经把自己请安的折子递上去了。
    像他这样的四品地方官回京,递折子请安时皇帝未必会理会接见,许斐也只是按照惯例递了上去。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圣上不仅要接见他,而且他的折子当天递上去,当天下午就立刻得到了批复,陛下让他明日朝会后入宫面圣。
    面圣的时候,皇上对他的态度很好。不知道是不是许斐的错觉,他总觉得皇上看似淡然的态度里透着些许莫名的亲近来。
    而且皇上接见他不是只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让他退下去,明摆着就是一副要长谈的姿态。
    两人谈到许斐在平州的政绩时,赵信也表现出一副有所了解的样子。
    聊着聊着时间就过去了,魏贤上前提醒赵信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赵信点头命人布菜,又对许斐道:“一会儿许爱卿就留下来陪朕一道用午膳吧。”
    能陪帝王一道用膳对臣子而言是种殊荣,许斐自然恭敬领命。
    随后赵信又状似不经意一般提起道:“听闻许爱卿家中有一子?”
    许斐没想到陛下连这个都知道,心下越发感叹起帝王耳目通明来,看来他日后当差要越发谨慎小心才是。
    “回陛下,臣的确有一幼子,虚岁已有八岁。”
    赵信点头,这才缓缓把自己接下来的重点提出来,“朕的五皇子今年就要入上书房就学,皇后想为他挑选两名伴读。许爱卿家中幼子性情活泼聪颖,朕想让他入宫当函儿的侍读,许爱卿以为如何?”
    许斐一怔,连忙拱手道:“臣的幼子在家中被他的母亲宠坏了,只怕入宫会冲撞了贵人。”越想衡玉那幅脾性,许斐越觉得不能让他进宫当侍读,忙又补充着婉言推辞了一遍。
    虽然话语绵软,但是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万一当真闯了什么祸,那可不是日后的前程没有了,就连小命还在不在都不能保证。
    他就这一个儿子,就算五皇子是嫡子,是目前诸位皇子中身份最尊贵的皇子,许斐也不会愿意把衡玉送去给五皇子当伴读的。
    而且让许斐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皇子伴读日后一向是皇子的亲信,皇后不从那些国公、内阁大臣族中为五皇子挑选侍读拉拢势力,怎么倒是选上了他家那小子。
    赵信:“……”
    原本以为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谁知道许斐竟然直接拒绝了。
    想了想,赵信也不介意给许斐透个底,反正许斐日后也会知道的,“关于这事,朕也不介意与许卿透个底。朕与衡玉忘年平辈相交,函儿虽身份高贵,但论起辈分来还在衡玉之下。这宫里有朕护着他,爱卿无需担忧。”
    忘年而交!
    这意味着什么!?许斐心中一动,突然意识到了他家那小子所谓的笔友估计就是当今圣上,而书房里那些东西也不是衡玉从范琦那里坑回来的,而是圣上送给他的。
    虽然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认识并且一直保持着通信的,但从这些小细节里许斐也能觉察出赵信的态度来。
    不过说到辈分这件事,许斐忍不住额角微抽。陛下和他儿子同辈相交了,有没有考虑过他是什么心情啊。
    他敢按照衡玉那个辈分来算,当天子的长辈吗!
    赵信把这件事情都透了底出来,关于衡玉当五皇子伴读这件事情自然没有其它的商量余地了。许斐心情复杂的陪着赵信吃了顿丰盛的午膳,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到了嘴里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好吧,赵信也知道这件事情对许斐的冲击有多大,真要传出去又能有多少人敢相信当今天子竟然与一个小孩子结为忘年交呢。
    所以在用过午膳后赵信就让许斐退下了,让他自己回去静一静。
    许斐神情恍惚坐着马车回到了许府,他一下马车就对守在门口的二管家道:“去把衡玉喊到我的书房。”
    衡玉这时候却是不在府里,他去方府找方浩了。
    许斐下意识蹙起眉来,又缓缓把拧紧的眉头舒平,“罢了,你找人去把他喊回来,等他回到府中就让他去书房等我。”
    许斐也没现在就去书房干等,他先回了一趟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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