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丰的确是瞧不起安连海,没将人放心上,但事实证明他的轻视是理所当然的。
    在用同样的方式又算计了一回失去理智的安连海后,罗丰甚至没有再出手,只派出鬼师与它的两名打手,就将安连海压制得无还手之力。
    鬼蛇用庞大的身躯与万鬼镇仙塔硬打硬撼,不落下风,最后甚至用身躯紧紧缠绕住高塔,强行断开与安连海的联系。
    鬼师命令鬼将冲锋在前,自己在后方用法宝偷袭,胆子一如既往的小,纵然境界比对方高,仍要先准备好万全的退路。
    最终,安连海憋屈的被自己曾经持有过的法宝“枯竭邪眼”射出的三发光线击中,颓然倒地。
    鬼师笑眯眯的拎着安连海过来邀功,罗丰指了指万鬼镇仙塔,示意奖励这件战利品给它,它便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接收。
    万鬼镇仙塔是下品灵器,安连海拿在手上的时日较短,里面仅得五千阴鬼,而且良莠不齐,轻易就被鬼师的数万精兵阴鬼镇压——虽然用了瘟毒尸爆,但炸掉的是肉身,寄宿的阴鬼仍是完好无损,而瘟毒也只对活物起作用。
    至于万鬼镇仙塔的器灵,乃是一名被拘禁的鬼法者,实力不过五阶,如何对付得了鬼师这位鬼中恶痞。
    鬼师对上修士和妖兽时表现得很胆小,可偏偏对上同类时就变得趾高气扬,战力剧增,像嗑了大力丸似的,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位鬼法者器灵打得跪地求饶,哭着喊着求做小弟。
    罗丰看着像死鱼一样趴在地上直抽抽的安连海,叹了一口气:“现在的你,怕是生不如死了。”
    一掌盖向对方的天灵,万屠诛邪真气涌入,立时毙命。
    趁着人刚死,阴冥劫毒功尚未消散,万屠诛邪真气迅速将其剿灭,化毒为灵,壮大己身。
    而失去了主人的操控,阴冥劫毒功宛如一群溃军,全然无法抵抗,转瞬即灭。
    一道黑影从安连海体内蹿出,如蛇蟒扭曲着,凝成一头厉鬼的模样,扑向罗丰,口中喊着杀杀杀的声音,没有一丝理智。
    鬼师桀桀诡笑着,遥空一点,厉鬼再难动弹,紧接着鬼将扑了上去,将它吞噬吸收。
    罗丰摇了摇头,没有再让鬼师糟蹋安连海的尸体,一掌在地上打一个坑,就将尸体掩埋进去,随手竖了一块无名碑。
    至于安连海的乾坤袋,也没有取走,因为这位为了报仇,将毕生积蓄换了突破境界的丹药和万鬼镇仙塔,身上早已是囊空如洗。
    罗丰道:“回去吧,出来的时日太长,此番的收获巨大,需要一段时间消化。”
    黄泉以丹药突破境界,需要时间稳固,弥补根基不稳的缺点,而屠百灵更多的是在心灵上的成长。
    三人驾着七彩云霓,来到通往第四层的坡道口,发现此处早已坍圮,只剩下满地的蛛网和一个狭窄通道,不得不将通道挖开。
    之后,一路再无遇上意外,三人平安回了玄冥谷,各自告别。
    罗丰没有直接回悬命峰,而是先去了刑罚堂,要做的自然是状告“韩林为主谋,蛮羗、姚怜蓉、安连海为帮凶,策划谋害他人性命。”
    战斗中击败了对手还不够,道理上也要占住大义,穷追猛打,绝不留情。
    尽管以六道宗的邪派作风,对并非“以大欺小”的内部争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终究是拿不上台面的暗中俗定,门规上仍是有严厉的惩罚。
    若是谋害成功,自然是闭一只眼。
    若是谋害失败,那就看双方的背景,再决定最后睁多大的眼,是半眯眼,半开眼,还是法眼全开。
    罗丰这边,他与黄泉的背后是月湖真人,屠百灵更是通宝真人的宝贝女儿,可谓“高干子弟”。
    再看另一边,蛮羗的靠山百蛊真人正在疗伤中,闭关不见人,安连海已死,姚怜蓉的靠山是韩林,这位还在接受禁闭的刑期中。
    刑罚堂要偏袒哪边,已经不言而喻。
    至于证据证言,自是毋庸担心,将姚怜蓉抓来,用刑法堂的上品灵器“高悬镜”一照,再能伪装也没用,一切真相都会乖乖吐出来。
    最后,又是刑罚堂长老将罗丰亲自送出去,言语中透出,希望这位能惹事的天才弟子能稍稍安稳一些,别再给他们弄些棘手的差事。
    罗丰自是没有将话放心上,但也对刑罚堂的“不中用”有了认识。
    身兼执掌刑罚的职责,不想着刑人伐罪,树立威严,反而打着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主意,可见是烂泥扶不上墙。
    就算两边都不是好惹的对象,也该用些借力打力,驱虎吞狼的权谋手段,哪怕狗仗人势,呈一时之威,也比守着清水衙门好。
    当然,这一回有两位真人施压,加上屠百灵的身份也远比记名弟子更有威胁,通宝真人爱护女儿是出了名的,一旦得知爱女被人截杀,必定大发雷霆,不怕刑罚堂不出力。
    就算蛮羗等人申明自己绝无加害屠百灵的意思,也没人会相信,因为失败者是没有话语权的。
    倘若他们计划成功,杀了罗丰与黄泉,并独独放过屠百灵,大家自然相信他的说辞,可如今他们截杀失败,不是不想做,而是没能力做到,谁又能保证,在他们原定的计划中,没有杀人灭口的想法。
    “韩林想用规矩外的手段解决恩怨,我偏偏将他拉进规矩的框架里。门规就是枷锁,在拥有绝对的力量打破前,谁的块头越大,受到的限制就越大。”罗丰思忖道。
    通天古书调侃:“弱者才需要规矩的保护,强者要么破坏规矩,要么保护规矩。”
    “不用说韩林,就是跟蛮羗相比,我也是弱者,这并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清楚认清自己的能为,才不会犯大意的错。”
    罗丰回到空寂冷清的悬命峰,确认最近并没有人来访,拿出蛮羗的乾坤袋,清点里面到底还留下些什么。
    “《太乙分光指》、《枯朽蛾皇降神术》、《炼蛊大法》……全是功法玉简,术修果然是抠门小气鬼。”
    罗丰得了谷峰主的遗产,对功法并不稀罕,缺的是修炼的时间,何况贪多嚼不烂,加上他修为增长极快,不够高明的功法未必跟得上他的进步速度。
    “《枯朽蛾皇降神术》倒是一门根据自身修为改变威能的法术,初期只是召唤法术投影,后期可以用蛊虫为祭品,召唤枯朽蛾皇的神念降临。不过我走了御鬼的路子,驾驭虫子的法门与之重叠,却是不可取。
    《天蚕九变战体》同样适用广泛,一共分为九层,第一层在三重境的时候就可修炼,而后每一层对应往上的一重境界,最高可至天人二重境。只是修炼此法,每一层都得用一只奇虫异蛊作为祭品,而蛊虫的实力直接影响到战体的防御能力,我可没那么多经历和时间去寻找珍稀的蛊虫,修炼此法还不如修炼《转圆法猛兽》。”
    罗丰快速查看功法玉简的内容,一一否决,忽而找到了熟悉的名字。
    “鬼邪印!还有其他的天、地、人、神四大邪印,踏破铁鞋无觅处,倒是省却了我用善功兑换的工夫。”
    自从罗丰修炼了《鬼邪印》后,他就有了将其他四邪印全部修炼的想法,而且在见识过蛮羗使用的威能后,更坚定了这一想法。
    蛮羗身为天人强者的弟子,所学所用又岂是凡俗?能被他挑中眼,作为惯用的武学,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然而,罗丰正要阅读其中的内容,却发现上面施加了禁制,除了名字和介绍外,经文内容的部分一片空白。
    “看来是蛮羗施展的手段,以我的修为尚不能破解,得找人帮忙才行。”
    罗丰并不吃惊,因为这是很寻常的事,一般弟子在兑换了功法玉简后,都会加上一层禁制,既是不想白白便宜别人,也是避免被追究泄露功法的责任。
    依照六道宗的门规,从善功堂兑换的功法玉简,只能兑换者自己修炼,不能被第二人知道,否则就会被追究责任,无论是私下传授,而是被人抢夺。
    所谓邪派风格,若你守不住自己的东西,导致被人夺走,那便是你太过弱小的原因,而弱小便是罪过。
    甚至,罗丰若有心思,可以拿这些功法玉简去反告蛮羗的无能。
    当然,这种罪责是非常轻的,以蛮羗作为百蛊真人弟子的身份,可说是不痛不痒,罗丰也懒得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恶心人。
    眼看着就要将乾坤袋里面的东西搜刮完,罗丰竟是没能再见到一些能有用的。
    术修专练神通,凡是法宝能做到的,就会修炼对应的术法来代替,而蛮羗更是做到极致,连寻常修士必备的防御法宝,他都用隶属武道的《天蚕九变战体》来代替。
    终于,只剩最后一件物品,罗丰乍一接触,就感受到了冻彻入骨的寒气,迅速窜入经脉之中,手掌竟而结冰。
    “这是……极地雪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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