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凌驾万古的意志刹那间昂起了头,两只血红的眼睛怒瞪着那无情昊天!
    这一刻,一股沛莫能御的威压从天而降,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大手,挟动着那无上的君威,轰然按落桥头,这一刻万物臣服!
    那种桀骜意志疯狂怒吼,只可惜,它身带枷锁,困于牢狱,便如龙游浅滩,虽有万丈雄心,却一时间不免气短!
    而那处身桥下的年轻人身形轰然沉降,河水沉闷凹陷,那年轻人被压得身形弓曲,骨节寸碎!
    那一叶扁舟上的蓑衣老者此刻动了惜才之心,甚至一度想要出手,但和那无上昊天意志相比,他这一份力气却不足以扭转战局,更何况,那修士的规矩他终究不能僭越!
    这一刻,整条仙渡河的河水忽然呜咽,渐而沸腾,那沸腾的浪花渐而化为激浪,冲沃苍穹!
    那年轻人分明从那澎湃的惊涛中读出了那份万古遗恨,以及虽九死其犹未悔的不灭意志,恍惚中,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就见一个中年修士挥洒一腔热血激斗苍穹,却终因力有未逮,旦夕身陨,而他在身陨的最后一刻,却凭借莫大意志,在这不定天的一界,劈出了一条鸿沟,化作了那条迢遥不绝的仙渡河!
    “昊天,我虽身陨,但来者不绝,我之意志,便如此河,万世流淌,只待来日,一定有人,会踏着我的尸骨,一举击碎你这残酷囚笼!”
    那身陨的中年修士,余音不绝,回荡苍穹!
    那一刻,无上天威震怒,一时间天崩地裂,沧海横流!只是,任凭那天威拥有无穷力量,终不能化灭那股不屈意志,世易时移,桑田沧海,那条仙渡河虽有断续,但总会复苏,贯通这生灭人间!
    无尽年头,数不尽的修士踏此仙渡河,搦战苍穹,却大抵身陨魂灭,将无尽愤恨,化入了这条滔滔不绝的河水!
    这河水哪里能够度仙,分明是葬尽无限英魂的一道沧桑坟墓!
    那年轻人目中晶莹,他将那无限的思念彻底融入了这条无尽的河流,将所有的愤恨,浓缩而来,灌注于手中那口万古不灭的桑海咒刀之中,这一刻咒刀怒吼,这一整条仙渡河水凝结如带,将深恨聚于终极,将那年轻人弯曲的腰身缓缓托起!
    “这亿万年的恒古,便从这一刻开始改变吧!”年轻人怒视苍穹,口中字字诛天!
    霹雳——
    天威震怒,那道昊天紫意混沌劫刹那降临!
    这一刻,这万世积累的愤怒终于爆发!
    这一刻,仙渡桥裂,那年轻人只手挽住那道龙形巨弓,拉满那条葬满深恨的仙渡河的弦,目视天穹,一发中的!
    那道覆压一切的昊天紫意混沌劫咔嚓破碎!
    那道巨弓如龙,瞬间挣脱了那年轻人只手掌控,骁腾破空而去,它借着那一箭之烈切开枷锁,终于脱困飞升,却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兀自扭回头看了看那个实现诺言的小子,记住了他的相貌!
    那座仙渡桥轰然崩裂,而那原本愤怒的河水,却瞬间化作欢快之音,飞速奔流,只不过,这一刻,它却改变了自己的流向,变由西向东,改为由东向西!
    那河两岸的修士们纷纷如梦初醒。
    就听那一叶扁舟上的蓑衣老者却仰天大笑!
    “原来我真是大错特错,我将那道弓镇于桥中,妄图凭借岁月沧桑,化解戾气,读懂其中真意,却在不知不觉中也囚禁了自己的本心!若不是这小子误打误撞,一意孤行,这座牢便是再坐一万年,也坐不穿!”
    他这一刻心思通透,四肢百骸俱爽,遥遥向那年轻人抱了抱拳道:“多谢小友打破迷局,所谓大恩不言谢!他日有缘再见,我碧尘子必有答谢!”
    话音刚落,他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去,却兀自在那年轻人的耳中留下了一道入密余音:“你那枚灵枢业已暴露,此地颇多是非,还是速速逃离为好,珍重!”
    那枚道果经过最后一道至强劫火淬炼,已然完美蜕变,坚不可摧!
    证得道果,心中愉悦,念头生发,地火水风之力强劲勃发,转眼间便把本体创痛修复了七七八八。
    他发动镇妖塔,将那班收服的修士一一收入其中,化入真如之境,施展鲲鹏意志,瞬息千里而去!
    只不过,在他刚刚离开十息之后,数之不尽的不定天大能已然蜂拥而至,将这座仙渡镇困得水泄不通,而那些尚未及逃离的修士顿成网中之鳖!
    那年轻人寻隙进入了那座镇妖塔,来到了那独孤梦天的身旁,请那独孤梦天为他用大地龙族的秘法占卜一下去向。
    独孤梦天占卜了半晌,脸上颇为犹豫,却兀自咬了咬牙道:“那卦象凶险莫测,但圣主似乎并不能逃避,便如天命注定,而那生机,只存一线!”
    那年轻人哑然一笑道:“我林风这一生哪一次不是与天命相争?但告诉我那卦象征兆即可。”
    “圣主之所归只在那魏秦两国之间。”
    “好,我们这就先去西魏。”
    西魏国民风慷慨,颇多侠客之风,帝京梅坞,地处西隗赤河之滨,梅宗雪峰之下,与山川争胜,势霸一方!那梅字拆分为木母,母,犹女也,故有木、女、鬼三字,合而称“魏”。
    那梅宗号称西魏第一修真宗门,门下修士成千上万,被西魏帝尊为国教,拥有监国护国之责。
    那一日,那梅宗雪峰之下,雪峰关之外,驿路一侧,却有一偏僻梅园,其内不时琴音袅袅,声入水云,使人闻之不禁忘机。
    过了雪峰关,直入帝京梅坞,一片坦途!故而,这雪峰关时时设有重兵把守,关上修士成千上万。
    却见那驿路之上,走来一个风尘青年,其貌不扬,一路游山看水,颇是从容洒脱。
    未料他甫一走到那座偏僻梅园之侧,便听到一声熟悉话语传来:“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小友万里迢迢,不期而至,某不胜荣幸,略略叨扰,当煮酒烹茶,共话一曲契阔相思!”
    闻那朗朗琴音,顿时变作壮怀激越,那年轻人并不迟疑,大步径入那梅园之中,经过一番迤逦曲折之后,终于看到那潺潺清溪之旁有一座凉亭,而那熟悉之人当即罢了琴,向他和颜相笑,顿时想到那往昔壮阔一战,犹在眼前。
    “百余年沧桑便如弹指一瞬,陛下心宽体健,圣心昂藏,令晚辈景仰!”
    “你我百年初晤,尤为难得,何必提那俗间称谓?倘不嫌弃,可叫我一声大哥!”
    “大哥!”那年轻人欣然相呼。
    “贤弟!”那布衣帝王欣然相应,彼此联手,共入座间。
    “百余年前侥幸逃脱死劫,还要感谢贤弟手下留情!”
    “大哥境界远胜于我,如论侥幸,当然是我,不是大哥留情,或许小弟早入黄泉!”
    “世间一切遇合都有冥冥定数,非人力也!只是贤弟于妖域一役,小小年纪,只手挽狂澜于既倒,拯救无尽生灵,令大哥好生佩服!仙渡镇一战,只手敌万兵,惊退无为境老者,击破昊天之劫,隐隐间竟硬生生改变了乾坤之辙,这份作为实在旷绝古今,大哥今生能得遇贤弟,虽死无憾!”
    “大哥谬夸,小弟只是凭初生牛犊之性,率意作为,通盘看来,只是无知者无畏罢了!”
    “你我兄弟,过谦则生分,来来,喝酒,今日当一醉方休!”
    席间,那年轻人趁闲插话:“大哥,小弟虽修为不高,自认掩盖形迹仍属一流,大哥怎么会知晓我今日定会前来?”
    那布衣帝王淡然一笑:“我精修肝胆双剑,但闻侠气来临,自会激发铿锵之音,所以,别人察听不到你的形迹,却终逃不过我的耳目!”
    那年轻人听了对方的话心中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造化之法!
    “贤弟可知你已经创下大祸?”布衣帝王一杯酒下肚,犹自叹息。
    “知,但怕也没有用,这世间的事唯有迎头赶上,却无苟且逃避之理!”
    “说得好!只是贤弟不知,你虽境界高远,但这世间多有鬼神莫测之法,不止是我,这不定天早有更多的人,已清楚贤弟你必来梅坞,早就罗织好陷阱,等你去自投罗网!”
    “这我已明白,但这梅坞,我自然非去不可!”
    “贤弟勇毅之心颇合我西魏人的气节,我这当大哥的当真佩服得很!只是,贤弟明知那定是死劫,为何还要硬着头皮去闯?”
    “这修士一生,不历劫,不可进,何况我这颗心,早就冥冥有感,倘若要逃避,躲过一时,躲不了一世,所以,这一战我必会全力以赴,即便会死,我也心甘情愿!”
    那布衣帝王点首叹息:“我西魏雄关,人杰地灵,何况早有宵小环伺,贤弟修为神妙,只身虽可硬闯,但定会打草惊蛇,所以,大哥便替贤弟做了打算!”
    说话间,布衣帝王逃出一根卷轴递给了年轻人道:“捏碎卷轴,自可悄无声息潜入梅坞,也可省却贤弟不少事情!”
    “多谢大哥!”
    那帝王顿了顿,又道:“十日之后,我西魏国在西隗赤河之滨有一场祀天大典,贤弟倘若有空,可来一观,或许对你证道会有帮助。”
    那年轻人允诺得闲会去一观。
    兄弟二人举杯互敬,慷慨言志,彼此心情畅爽,不觉酩酊大醉,是夜便留宿在这梅园之中。
    是夜,梅宗雪峰之上,那宗主梅真人和那布衣帝王并立崖畔,望着那一轮皎月,默默不语。
    “你当真决定了吗?”
    “是。其后重担,只能托付真人一身,但愿我大魏社稷能侥幸得存。”
    “你可还有其他嘱咐?”
    “倘那人能侥幸逃出西隗赤河,请真人全力以赴帮他,我西魏兴亡,只在他一念!”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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