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见到史哲的时候,已经很难将眼前落魄而潦倒的男人,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联系起来。
    而陈丽茜在见到无比颓废、并瞎了一只手,瘸了一条腿的史哲的时候,也立刻忍不住哭了起来。
    黑夜里,史哲流浪街头,巨大的霉气汇聚,这让他非常的倒霉。但人倒霉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也会渐渐的适应,并拥有着一些规避霉运的本能。
    史哲如今的情况,便是如此。
    他因为一些丑恶的事情曝光,虽然算不上被家人抛弃,但是却也再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如今成为流浪汉,或许是史家人对于他的一种磨砺,或许,本身就是一种放逐。
    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会有这种命运,但汇聚了大量晦气、霉气的史哲,又怎么可能拥有正常的命运?
    陈丽茜沟通了阴阳界,出现在了史哲的面前,随后,她立刻就想跑过去拥抱史哲。
    但史哲却避开了。
    楚南并没有显化身影,而是默默的看着这一幕。
    这件事,他完全放手,交给陈丽茜自己去处理。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史哲淡淡的询问道,他的态度,格外的冷漠。
    陈丽茜嘤嘤哭泣,道:“不,不是的,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史哲,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是活该,是罪有应得。“
    史哲态度很是淡漠,目光冰冷道:“说完了?说完了,你就可以走了。”
    陈丽茜闻言,心痛之极。
    听到史哲的话,她便认为,史哲不会原谅她了。
    陈丽茜颤声道:“史哲,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打我、骂我吧,这样我,我会好过一点。”
    史哲闻言,目光更为冰冷的看着陈丽茜。
    陈丽茜经过嵇辛月治疗之后,如今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容貌,甚至于因为修炼,而变得更漂亮了一些。
    这时候的她,仿佛有着过去和史哲一起的时候的那份清纯与动人的美,这也让史哲,微微有些凝滞。
    史哲看着陈丽茜,目光凝滞了片刻,才轻叹一声,道:“从前,我捡到了一只小猫,它很可怜。我同情它,将它带回家,喂给它吃山珍海味,喂给它吃我所可以提供给它的所有美味,它也很喜欢我,粘着我,我也很开心。
    有一次,我不在家,它自己跑出去了,我很着急。我去找它,发现它被另外一个人抱着,在给它喂食死鱼肉。我想抱它回去,但是抱了它足足五次,它都不搭理我。它放弃山珍海味,宁可去吃那死鱼肉、去眷恋那居心叵测的主人,而忘掉了我的好。
    后来,我不再理它。
    有一次,我出门购物,再次看到了它。它成为了流浪猫,脏兮兮的,浑身都有些发臭了。人们都远远的避开它,因为它脏、它臭,它不再可爱。
    它看到了我,还露出可怜的样子眼巴巴的看着我,想我给它食物吃。我转身回家,它跟着我,我却关门将它锁在了外面。
    几天之后,它饿死在门外了,我就将它安葬了——虽然那时候,我知道它的体内,已经有了小猫咪。
    它死了,我可能也会难过,但是我却绝不会再要它了。”
    “一只愿意为一条死鱼而背叛宠溺它主人的猫,死了,那也真的是该死的。”
    史哲说着,脸上露出讥诮之色,冷漠的看了陈丽茜一眼,转身就走。
    他的眼瞳深处,实际上是有痛苦之色呈现出来的。
    只是,陈丽茜沉浸在那个隐喻的故事里,伤透了心,而无法自拔。
    “我已经死了。”
    陈丽茜哭泣着,哽咽道。
    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响彻在了史哲心中。
    他浑身一震,仿佛才意识到,那只猫,真的已经死了。
    死了。
    死了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还有什么守护不守护的呢?
    史哲回过头来,他静静的看着陈丽茜,眼神温柔了几分,道:“对啊……你已经死了,我一直以为,你还依然活着。然后,让你看到我现在这么落魄,你一定会很开心……”
    史哲说着,竟是落泪了。
    此时,乃是处于一种‘过阴’的状态,他作为灵魂状态,竟是能落泪。
    这一幕,也让楚南都有些惊讶。
    被灾气影响之后,能活下来,这史哲的命运,并非一般的强大。
    而显然,当初那八乾婆能选择史哲作为‘对象’,恐怕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怎么会开心?我时时刻刻活在愧疚之中,心痛无比。如果不是那样,我们现在一定会很幸福。我会是一个很幸福的少奶奶,有着我们可爱的孩子……史哲,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知道,我依然……深深的爱你,深深的……忏悔过去的一切。”
    陈丽茜说着,在史哲的面前跪了下来。
    史哲呆呆的站着,好一会儿他才双眼有些泛红的道:“茜茜……你,你真的已经死了吗?是……被我打死的吗?”
    陈丽茜点头,却又摇头,道:“我的确是死了,但却和你没关系的。你也是被人控制了,迷惑了心智才动手的,所以我从来不怪你。”
    史哲喃喃道:“你真的死了……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我每时每刻都能想起,我那双拳头,打穿你的腹部的场景,每一次,都痛苦而又愧疚……我……我落得这般下场,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活该的。
    我想看到你,看到你嘲笑我活该……”
    史哲的心情非常的矛盾。
    这种矛盾的心情,实际上,也正是这种大起大落的感情和生活影响之后,他的一种极端的状态表现。
    “我怎会嘲笑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陈丽茜哭泣道。
    史哲摇头,他终于还是冷静了几分,叹道:“不,是我不够爱你,因为不足够关心你、不了解你的需求,才让你被人诱|惑了。如果我的感情足够深、足够感动你,你又怎么会生出异心……
    如果我足够爱你,不论如何,我也不会对你和你的孩子动手。我……我不是人……茜茜,你带走我吧!我们一起,再不分开了。”
    史哲要求道。
    在他的心中,陈丽茜并没有死,而是一直活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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