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口气看着镜子:“镜子,你告诉我解铃和解南华兄弟现在在哪?他们……还活着吧?”
    镜子里映照着我和吴中的身影,没有任何变化,忽然边缘的金属框开始旋转,寂静房间里能听到金属互相摩擦的轻微声音。镜面产生涟漪,里面出现一处陌生的房间。
    看上去像是乡镇旅店,房屋四面是三合板,一张床,开着窗光线有些晦暗,床上坐着一个土啦吧唧的农村妇女,穿着土黄色棉袄,正掐着手指肚,嘴里喃喃自语。两只眼翻着怪异的眼白,好像是个瞎子。
    镜面再次波动,影像消失。
    我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意思?”
    吴中笑眯眯看着我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此镜遍查因果,我们都具象于大象之中,里面能出现这样的影像必有它的意义,或许不久你就会知道了。”
    我正要说什么,周围的场景在波动。我打了个激灵,坏了,要从这里出去了,要醒了。
    我抓紧时间问:“吴中,你现在在哪?”
    吴中说:“你要找我?何必呢。找我报仇?我现在刚刚夺舍,还无法自如行走世间,正面壁修行闭门谢客,你找不到我的,除非我想来找你……”
    他的话余音未出,我全身打着寒颤,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这是我的卧室,看着熟悉的家具,阳光透窗而进,我额头上都是冷汗。
    我靠着床头,摸索找到一根烟,颤抖着点燃,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跟做了场遥远的梦一般。
    黄皮子妖魂在耳边说:“你找到解铃和解南华了?”
    “你不是能窥探我的梦境吗,知道我在想什么,还问什么。”我没好气。
    黄皮子妖魂道:“我只知道你以前的事,现在的事并不知道啊,我也无法窥探你的梦境,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皱眉:“那你句句话都戳我的心窝子。”
    黄皮子妖魂洋洋得意:“我已经活了好几百年啦,附过的人不计其数,你们人不是有句话嘛,人老精鬼老灵,我就老灵了,你想什么我一下就能猜到。”
    我笑:“你这名好,老灵,以后我就管你叫黄老灵。”
    “不好不好,我是你的李若。”说着,它又要作势哭。我冷笑说:“再玩这个就没意思了。你现在不能害我,反而要帮我。我好了,才能帮你完成修行。要不然你这么一个人一个人的附身。要修到什么时候?有违天和不说,修成了也是小成小道,最多混个鬼仙妖仙,没啥意思。”
    “你怎么帮我?”黄老灵问。从它的语气能感觉出来,我说到它心里了。
    黄老灵别看是妖精。蛊惑人心如此拿手,可它也有自己的执,那就是想要修行大成,脱离现在这种人不人兽不兽鬼不鬼妖不妖的状态。
    我挠挠头说:“想办法呗,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咱们慢慢合计。不过有个事要先跟你讲清楚,像你之前的那些信徒那么害人,我是肯定不会去干的。你也别指望通过这种方式获得什么。我要帮你,肯定是从正门正宗里想办法。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急着找解铃和解南华?”
    “为什么?”它问。
    “他们兄弟俩都是江湖奇人,见多识广。他们两个肯定知道怎么助你修行。尤其解铃,那是有大经历的人,贯通阴阳,遍查神鬼,你这点活儿小意思。”我说。
    黄老灵说:“你把我当妞泡呢?嘴上说得好听。解家兄弟为了救你才下落不明的。你现在安全了,不能置身事外装什么都不知道。找到他们是成全你自己。”
    “所以说啊,找到他们对你对我都有极大的好处。”我说。
    黄老灵半天没言语。
    我没搭理它,一口一口抽着烟,它忽然说:“齐震三。你是我这么多年附身以来,第二个能说服我一起合作的信徒。”
    我哈哈笑:“第一个是谁?”
    “是个明朝人,叫李自成。”黄老灵说。
    我愣了一下,笑笑:“那我还真是荣幸。”
    黄老灵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片刻道:“你无意中为我赐名,唉,不合作也不行了。赐生者赐成者才能赐名,难道我苦苦修行,就要在你这里有所成?”
    我说:“我为你着想,你也得为我考虑。别动不动就蛊惑我,没用,除了招我烦没别的用处。”
    黄老灵不说话,它现在无形无质,一直附在肩头。我真拿它没办法,它不说话就当不存在。
    这时电话响了,我顺手接起来,没想到是王庸来的。
    王庸张口就说:“叔啊,你明天有时间没?”
    我气笑了:“你会不会说人话?”
    “我二十岁。你四十岁,我尊称你一声叔叔,也算是礼貌。”王庸说。
    “原来怎么称呼还怎么称呼,你别给我瞎散去,我以后还要找对象。年龄就按户口本上来。”我说。
    “嘿嘿,老菊,”王庸笑:“陈建国给你那一百二十万,你存好了?”
    我马上警觉:“你啥意思,我还得分你两个?”
    “你看你说的,”王庸急了:“那是你卖命钱,我好意思要吗,要了我还是人吗?”
    我嗯了一声,这小子还算有点良心,谁知道王庸下句说:“如果你觉得我鞍前马后的不容易。硬塞给我点,我也不介意。”
    “我给你个大嘴巴吧,”我说:“你要真想要钱,问陈建国要去。”
    “嘿嘿,开玩笑开玩笑,是这么个事,”王庸说:“我对象你知道吧,我们马上谈婚论嫁了,我家这边一直在催,可她家的意见是要算算我和她的八字合不合。合了才能结婚。”
    “你让我给她算八字?”我问。
    “你会算个屁,再说我对象也不可能找你算,根本不信任你。”
    我不耐烦:“那你找我干什么,我可不认识什么算命先生。”
    “用不着你找,我对象她家那边已经找好了。明天带我们过去。听说算得可准了,我心里犯嘀咕,你明天有没有时间,和我们一块过去看看?”王庸说。
    我刚要拒绝,突然心念一动。想起刚才在毒蘑菇幻境里吴中给我看的公平镜,镜子里出现一个瞎女人正在掐指。
    我说道:“王庸,你们找的这个算命大师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啊,没见过,”王庸说:“听说相当厉害。是个女的,哦对了,好像眼睛看不见。”
    我头皮“嗖”麻了一下,说道:“行,明天我跟你们过去。”
    王庸告诉我时间,说明天他开车过来接我。
    黄老灵始终没说话,我也不搭理它,出了卧室和老爸打招呼。这一天我哪没去,在家休息,晚上好好睡了一觉。这次睡眠很好,黄老灵没有制造虐心梦境,它已经接受了和我合作的事实,不在蛊惑了。
    第二天早上我吃完早饭,出了门。在路边等了十几分钟,王庸开着车过来。他招呼我上车。到了车上,我看到他的对象也来了,后排还坐着一个上了岁数的阿姨。
    王庸说:“我介绍介绍,这是我媳妇,叫春苗。”
    我和王庸的对象点点头。寒暄两句。我和春苗很久之前见过,那还是我刚参加工作时候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感慨万千。
    王庸指着那位阿姨说:“这是春苗她老姨,今天带咱们过去见那算命的。”
    老姨说:“你这孩子就不会说话,要叫大师。去了以后注意点口德,这算命大师脾气不太好。”
    王庸发动车子:“得,去了我装哑巴行吧,一句话不说。”
    我们这次去的是城外一处镇子,路程怎么也得俩仨小时。在路上我说:“王庸。如果你们八字不合怎么办,婚不结了?”
    王庸急了,看样子他是真上心:“老菊,别乌鸦嘴啊。”
    春苗和她老姨笑嘻嘻没表态。越是这样,王庸心里越是没底,车开的也是颠簸不平。
    中午时候到了镇子,也到了饭点,王庸就算再铁公鸡,今天也得硬着头皮招待,问我们是先吃饭,还是过去找算命的。
    老姨让他稍安勿躁,她打了电话,好半天回来告诉我们,算命大师还有客户,让咱们下午一点过去。
    我们在镇上转悠半天,找了家羊蝎子馆,王庸请我们吃了顿饭。
    我们几个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王庸和春苗的婚事就卡在这八字上,一旦落听,两家马上准备婚事。
    我扣着牙对王庸说,到时候给你包个大红包。
    王庸马上道,包少了我跟你急。
    看看表一点了,拜会大师不能掐着点过去,最起码也得提前十分钟。老姨拿着地址,带着我们过去,进了一条破破烂烂的巷子里。
    我心跳加速,实在想不通,一个农村算命的老娘们怎么能知道解铃和解南华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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