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看着厚重,他居然一撬即开,黑暗中“嘎吱吱”声音很刺耳。等撬开一道缝隙,藤善从皮囊取出一个微型的千斤顶,慢慢挤进棺材盖缝隙里,一边撬一边用力压住千斤顶的翘杆,抬高一截就固定一截。
    我看得目不转睛,别说藤善是专业,不愧茅山派出身,手底下是真有活。
    棺材逐渐抬高,等到盖子和棺身大概有三十度倾角的时候,他停下不动。他把手电打开,光亮扭到最大,顺着棺材黑森森的缝隙往里照。
    我在上面,从上往下的角度什么都看不到,勉强能看到棺材所开缝隙里深不可测。藤善非常仔细,而我焦躁难耐,实在忍不住。趴在青砖往下喊:“里面有什么,是不是尸体?”
    藤善极其认真,几乎快拱进棺材里,没空搭理我,伸出手对我挥挥,意思是先别烦他。
    我心念一动,别在这傻等了,用耳神通出来看看也是一样的。我屏息凝神,调出耳神通,迅速来到下面的墓室,耳神通往棺材里进。
    刚进去,和上次一样我又看到密密麻麻的红线。这些红线遍布在棺材的上方。下面躺着一具尸体。
    藤善正在用手电观察,他没敢碰这些线,小心翼翼取出一根长长细细的铁钎子,透过红线伸进去,用钎子头捅躺在下面的尸体。
    手电照过去,扫在尸体的脸上。我正要细看尸体什么样,忽然发现藤善迟疑一下,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反应很快,迅速把钎子收回去。
    这根钎子是可以伸缩的,非常巧妙,迅速缩成十几厘米长短,藤善把它别在后腰,然后他操纵小千斤顶,棺材盖一点点降低。
    我顿时明白他想做什么,他想把棺材重新盖回去,是不是刚才发现了什么,才导致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冲着下面轻声喊:“怎么了?”
    藤善一边操作一边说:“开棺的时候,我看到里面遍布朱红线。这种线是用公鸡血浸过的,专克活尸。就在刚才突然发现不对劲,红线缺了一个口。”
    “什么意思?”我在上面问。
    “也就是说,并没有把里面的活尸完全封住,留了后门,不知道是为什么。按说王时玮这么仔细的人,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先不说了,我眼皮子跳的厉害,不祥之兆,赶紧走!”藤善口气确实有些着急。
    话音刚落,我听到大雨中外面传来脚步声。
    我迅速遁到门口往外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了大跳。王时玮不知怎么回来了,他背着手在前面,那个撑伞的小道士打着伞捣腾小碎步紧紧跟随。
    到了正厅门口,王时玮没急着进来,站在那里眼睛四下扫了一圈。正扫到我这里。我赶紧缩头藏在门后,心跳加速,几乎窒息。
    等了片刻,外面没有声音,我仗着胆子小心翼翼探头出去看,王时玮没了影子。不知哪去了,门口空空荡荡,就好像从来没有来过。
    坏了,眼皮开始狂跳。我赶紧回到青砖那里,往下看。藤善还在卖力地关着棺材盖,缝隙越来越小。我长舒口气,不敢对他说话,现在情况紧张到空气里都能拧出水来。
    还剩一点缝隙了,藤善把住千斤顶,想把它撤回来,我从上面清清楚楚看到,棺材里突然喷出一股绿色的烟尘。
    这股烟尘出现得很奇怪,如烟如雾,从缝隙中升腾而出。
    “不好。”藤善叫:“是尸气。”他抓住千斤顶使劲往怀里拽,从棺材中突然伸出一只黑色的爪子。
    确实是爪子,黑漆漆骨瘦如柴,绝对不是人手。
    爪子前端生着倒钩一般尖锐的指甲,一把就扣住藤善的手背。
    我大吃一惊,头上急得都是冷汗,抬头看看门外,没有动静,我对着下面喊:“用不用我下去帮你?”
    藤善也被这猝不及防的爪子弄得没了分寸,他怎么挣也挣不开,烦躁异常,对我吼了一声:“别烦我!你下来只能添乱。”
    这时我们同时听到一个声音,墓室的某个方位传来“嘎吱嘎吱”的金属声,这是有人在用钥匙开门!
    我顿时吓懵了,坏了,我说王时玮哪去了,他肯定走密道进了墓室。要从正门进来。
    现在藤善的手还被紧紧扣住,钥匙在开门,情况紧急到令人窒息。
    藤善看看我,又看看无法挣脱的手掌,他忽然做出一个决定,另一只手从后腰的皮带上拽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军刀。我吓了一跳。他不会要断手求生吧?我屏息凝神看着,藤善拿着刀对准了那只黑爪子,一刀砍下去。
    我长舒口气,藤善还没傻到冒泡,没断自己的手而是去砍爪子。
    他这一刀还没完全下去,黑暗的墙角里忽然走出一人。这人一身黑衣。戴着头套,走路蹑手蹑脚,如同一团黑色的影子。
    藤善自从进到墓室,一直到开棺的整个过程,我们居然都没发现墓室里其实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藏的。根本就不知道,像是突然从黑暗中遁出的影子。
    他来到藤善的身后,我在上面看的屏住呼吸。
    藤善正在砍黑爪子,爪子坚硬无比,这么锋利的刀砍上去,溅出火星也没砍不动。
    他正卖力砍,冷不丁有个人来到身后,他反应极快,想都不想回身就是一刀。
    他快,身后那黑影更是迅如闪电,我在高处都没看清脚是怎么抬起来的,黑影忽然就改变方位。藤善一刀落空。
    藤善举起刀又要砍,那人指了指响动的门锁,然后又指了指棺材里伸出的黑爪,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做出“嘘”的手势,示意藤善不要说话也不要轻举妄动。
    那人戴着头罩和口罩,看不清面目。缓缓垂头像是在默默诵经,而后出手,捏在黑爪的腕处,没看他怎么用力,黑爪突然松开五指,藤善赶紧把手抽出来。
    我看的差点瘫坐在地上。
    那人指了指头上我的位置。藤善一抱拳,来不及说什么,拽出千斤顶,棺盖放出一声闷响,重重扣上。他一个冲刺飞身上了棺材,纵身一跳抓住荡下来的绳子,嗖嗖爬了上来。
    我把藤善拉上来。再看下面,那黑影已经不见了。藤善看我发愣,低声道:“快,青砖复位。”
    我和他一起把搬开的青砖重新摆回去,放到最后一块砖时,下面门开了,我们两个停下动作,一起往下看。进来的是三个人,为首的正是王时玮,后面跟着两个道士。
    三人都拿着手电,在墓室里照着。
    “王哥,没有人啊。我们在外面埋伏着,没看到有人。”一个道士说。
    王时玮没有说话,用手电照了一圈,冷笑:“就你们这悟性,什么时候能有点长进。要不是看在你们两个都是老王家人的份上,我早就让你们去厕所刷马桶了。”
    两个道士没说话。互相看看,都不服气,可又不敢说什么。
    王时玮道:“今天白天至少来了三拨高手,居然还有人出手试探炼阴仪。我如果是他们,今夜晚间必然会来探。”
    我和藤善面面相觑,咽了下口水,王时玮太厉害了,探炼阴仪是我的耳神通,他居然已经知道了。
    “王哥你将计就计,把封老祖的公鸡红线撤去一条,这样来多少人都会被抓住。”一个道士说:“这些贼人再厉害,也不及老祖的万分之一功力。”
    “王哥。再过四天就是老祖出棺的日子,熬了几百年,或许这次会有所大成。老王家这么多人,我就佩服王哥,老祖是在你手里脱胎换骨修炼成形的。他若大成,我们就谁也不怕了。仙祖还必然会提拔你。这是王哥你的仙缘啊!王哥,如果你日后走上修仙一途,切莫忘了我们这些兄弟。”另一个道士说。
    王时玮不屑地笑笑,对这样的恭维明显不太感冒。他走到棺材前,围着绕了一圈,用手摸摸棺材盖的缝隙。闭目凝神几秒,睁开眼说:“还是有人来了!还把棺材打开了。”
    我提心吊胆看着,藤善低声说:“不好!快把最后一块青砖封上!”
    我们赶紧七手八脚把青砖封好,刚封上,恰好王时玮抬起头来,手电光掠过。我和藤善坐在地上互相看着,面皆骇然。
    我看到他的手背全是血,便问“没事吧?”
    “没事!走!”藤善爬起来。我们两个收拾好东西,一路低身小跑来到外面。此时雨快停了,不像刚才那么大了。
    手电光亮闪烁,几个道士打着伞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打哈欠:“王哥就会拿我们出气,这大半夜的谁会进来偷东西,有什么可偷的。”
    想来这几个道士都是外围看门的,不知道内情。
    我们翻过栏杆来到水边,眼看着手电光越来越近,藤善叫了一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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