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都不用多想,这个喜欢被人虐/待的年轻人,一定就是宫九。
    沙曼手中的鞭子越重,宫九的眼睛越红越亮,其中闪动的光芒,也就越多欲/望,而他的笑,也就更加疯狂。
    他疯狂般撕抓着自己本就鲜血淋漓的皮肉,喘着气狂叫:“打我!打我!”
    沙曼美丽的眼睛闪着海水般的光,其中有怜悯有同情有无奈,以及……恐惧。
    因为宫九的眼中,不但有疯狂和欲/望,还有仇恨和怨毒,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沙曼忽然感到害怕了。
    她十分担心如果继续的鞭笞下去,会使得宫九最终突破底线,她手中的鞭子,不由轻了些。
    宫九眼中的仇恨和怨毒之色顿时更浓了,喘息着道:“你喜欢什么?喜欢风萧萧?”
    他忽然大笑,疯狂般大笑:“你还以为自己是个淑女,你错了,你只是婊/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婊/子,若不是我将你买了回来,你现在只是一条下/贱的母/狗,为了一块肥肉就能陪人上床睡觉。”
    沙曼手中的鞭子忽然顿了顿,但很快更重的抽了上去。
    宫九大笑道:“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你除了能陪人上/床睡觉,还有什么值得风萧萧喜欢?”
    沙曼可以忍受宫九的辱骂,却无法忍受辱骂中带上了她所爱的人。
    她这一鞭子下去,竟是前所未有的狠,宫九血肉模糊的胸膛上,仿佛隐约可见白茬茬的骨头。
    宫九眼里发出了光,嘴里却还在不停的辱骂,鞭子抽得越重,他眼睛越亮,也骂得越凶,兽性的喘息,也就越发浓重。
    他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而像一头遍体鳞伤的野兽,瞪着通红的眼,狂吼欲噬。
    欲/望累积到顶端,急需发泄!
    沙曼将自己交给了别人,已使宫九的仇恨与怨毒到达了极点,就像美好的梦境被人一下次戳破,原本的完美无瑕被人彻底玷污。
    他突然扑了上去。
    沙曼手中甩动的鞭子,竟变得那么无力!
    她根本无法抗拒。
    幸好风萧萧及时冲了进来。
    宫九的脸,被他重重的踩在了地板上。
    用劲是如此之大,以至宫九的整个脑袋都深深陷入地板中,只有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还耸搭在外面。
    沙曼默默的看着风萧萧,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来了多久?”
    风萧萧道:“刚来。”
    沙曼垂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
    风萧萧笑了笑,道:“不想。”
    沙曼的呼吸急促了些,抬头道:“他一直有这个嗜好,今天求我最后一次,我……我不能拒绝他。”
    风萧萧柔声道:“我看出来了,我也知道你是个恩怨分明的好姑娘,若不是他要碰你,我是不会出手的。”
    沙曼的猫一样的眼睛似海水一样波光粼粼,竟是那么碧绿诱人。
    她慢慢走了过来,轻轻依偎到了风萧萧的怀里。
    风萧萧揽着她的肩膀,道:“我本不打算过来的,免得让你难堪,不过我刚知道了一件事,害怕你会出事,所以还是来了。”
    沙曼道:“我相信你。”
    风萧萧忽然转头,皱眉道:“他溜的倒快。”
    因为地上的人不见了,除了散落的衣衫和血迹,宫九已无影无踪。
    待风萧萧牵着沙曼走出房门,发现原本被他制住牛肉汤也不见了。
    沙曼问道:“你好像有心事。”
    风萧萧转头遥望东边的太阳,道:“我们该走了。”
    “去哪?”
    “回中原。”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旁边的走廊慢慢地走了出来。
    漆黑的发髻一丝不乱,雪白的衣衫上连一道皱纹都没有,轮廓美如雕刻的脸上带着种冷酷、自负,而坚决的表情,而眼神锐利如刀锋。
    这样的宫九竟是刚才那样一个人,有谁能相信?
    宫九道:“你是不是后悔刚才没有杀了我?”
    风萧萧道:“我正在嫌我的鞋子脏了,准备回去换双鞋子,而我手上没剑,又不打算换双手,所以……我为什么要杀你?”
    言外之意,嫌杀了他,是脏了自己的手。
    宫九脸上竟完全没有羞愧之色,更没有被脚踩过的痕迹。
    他突然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胸膛和后背,他的肌肤光滑洁白如玉。
    风萧萧道:“你是想证明,就算刚才我想杀你,也无法做到?”
    宫九道:“老头子从未说过一句虚言,更没有一件他办不到的事,他说你杀不死我,你就一定杀不死我。他说我们三人只能活下一个,就一定只有一人能活下来。”
    风萧萧冷笑道:“言外之意,最后能活下的那个人,一定是你?”
    牛肉汤轻盈的走了过来,她眼睛里充满了骄傲,笑道:“当然是。”
    风萧萧歪着头,道:“你莫非不知道你也会死?”
    牛肉汤紧贴在宫九身边,亦如沙曼紧靠在风萧萧的身边。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温柔,道:“我心甘情愿。”
    风萧萧道:“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只想找艘船快点逃。”
    牛肉汤嫣然道:“我若不这么说,你会急匆匆的跑来找沙曼么?”
    沙曼的脸色变了,风萧萧的脸色也变了,道:“你什么意思?”
    牛肉汤笑靥如花,道:“若是你看见沙曼正和我哥哥亲热,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
    风萧萧沉着脸道:“心乱,则剑乱,剑乱,我就死定了。”
    牛肉汤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精明,还长了一只狗鼻子,竟来的这么快。”
    她转瞬又笑了起来,道:“不过现在也算不错,你越是舍不得沙曼,你死的就越快。”
    有了牵挂,剑自然快不起来,情丝绵绵,削不断、扯不烂,会紧紧缚住人的手,人的剑,人的心。
    风萧萧冷冷道:“是吗!”
    他伸出手,接过一直抓在沙曼手里的鞭子,用力抖了抖。
    长鞭发出刺耳的“刷”“刷”声。
    宫九脸色微变,握剑的手指变得苍白,握剑的手开始发抖。
    风萧萧笑道:“现在心乱的不光是我了。”
    沙曼用悲悯的同情眼光,看着宫九。
    她知道宫九的这个弱点,只是没料到风萧萧竟也猜到了。
    宫九看见这道目光,不光手抖了起来,连身子都开始微颤。
    风萧萧又“唰唰”的甩了甩鞭子,喝道:“滚!”
    宫九飞快的抱起牛肉汤,狂风一般的往屋子里冲去,
    屋中立刻响起了皮鞭的抽打声,和他兴奋的喘/叫声。
    沙曼瞧着风萧萧,欲言又止。
    风萧萧叹了口气,解释道:“他精通瑜伽术,若是不能一击击中致命的要害,随之而来的反击,死的只会是我……吴明说的不错,如今的我,真的杀不死他。”
    沙曼道:“现在该怎么办?”
    风萧萧牵起她的手,道:“回中原,我要将你安顿下来。”
    沙曼道:“没有船,怎么回去?”
    风萧萧笑了笑,道:“找陆小凤。”
    陆小凤果然不会让人失望,他真的弄到了一艘船,而且这艘船还不小,食水充足,足以远渡重洋。
    这倒让风萧萧很好奇了,不过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等宫九发泄完了,定会不依不饶的再次追上来。
    要知人的欲/望如果刚刚发泄过,就会平复很长一段时间,宫九的弱点也会被暂时的掩盖。
    在这座岛上,宫九已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以及情况不明的小老头暗中推手,风萧萧却有甩不开的牵挂,如果继续在此岛上纠缠不清,后果难说。
    换到中原,风萧萧便胜券在握,所以他并不愿意冒险。
    船走得很平稳,今天显然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待再也看不见那座小岛了,风萧萧才算舒了口气,有闲拽着陆小凤询问。
    从哪弄来的船?又是从哪找来的水手?
    原来这是宫九的座船,陆小凤一直暗地里跟着牛肉汤,一直跟到一个偏僻的小湾,发现了这艘正在运装食水的船,而船长是个风萧萧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老狐狸谄媚的笑着,还不停的抹着自己脖子的汗,显然对风萧萧仍是心有余悸。
    风萧萧诧异道:“你怎么还没有死呢?”
    老狐狸眨了眨眼,道:“你有没有看见鱼淹死在水里?”
    风萧萧道:“没有。”
    鱼可能死在水里,却绝不是被淹死的。
    老狐狸笑道:“我在陆上是条老狐狸,到了水里,就是条鱼。”
    风萧萧道:“是条什么鱼?”
    陆小凤大笑:“当然是条老甲鱼!”
    风萧萧却没心情笑,他现在只想着一个人,小老头吴明。
    这真是一个神秘的人。
    不但神秘,更是个不世的奇人,惊才绝艳,深不可测。
    风萧萧甚至都还没与他真正的交过手、说过话,就已经完败,到目前为止,他竟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这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风萧萧握着“水母之精”,瞧个不停。
    晶体似坚似柔,半透明的内部隐见缓缓流动似云似霞的血红色纹样,散发着淡淡的黄光。
    这模样风萧萧记得自己曾经见过,当初“碧血照丹青”被“天一神水”洗过时,也曾有过这种美轮美奂的样子。
    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而与小老头吴明又有什么关联?
    他为什么叫“水母之精”为“圣舍利”?甚至还能改变它的性质?
    他说这是一派宗主的权位身份的象徵,更代表一种至高的功法。
    功法……莫非是指“静心诀”?
    不论从什么角度上看,“静心诀”自然都能称得上至高的功法。
    但一派宗主又是哪一派?
    “为什么小老头会说只要‘圣舍利’佩戴在我身上,他就绝不能向我出手?”
    风萧萧眉头紧皱,喃喃道:“莫非他就是那个神秘门派的弟子?要严守宗门的规矩?”
    他有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所以只能再次找来陆小凤询问。
    “他是我生平未遇的高手。”
    陆小凤叹道:“我见过不少高手,比如西门吹雪,比如你,比如幽灵山庄的老刀把子,但我能肯定的说,你们没有一人能比得上他。”
    风萧萧皱眉道:“西门吹雪也不行?”
    陆小凤点点头,道:“自从叶西一战后,他的剑术已臻至‘无剑’的境界,他的人已与剑融为一体,他的人就是剑,只要他的人在,天地万物,都是他的剑。”
    风萧萧道:“这样的西门吹雪,已是剑中的神剑,人中的剑神。”
    陆小凤道:“不错,但我认为,他远不是那个小老头的对手。”
    风萧萧道:“为何?”
    沙曼忽然插口道:“我只知道‘无剑’的境界,并不是剑术的高峰。”
    陆小凤和风萧萧都望着她。
    沙曼淡淡道:“既然练的是剑,又何必执著于‘无剑’二字?”
    陆小凤沉默了一阵,道:“不错,‘无剑’的西门吹雪,最终还是拔出了他的剑。”
    风萧萧抚着沙曼漆黑柔软的长发,就像抚摸着黑暗中的波浪,柔声道:“你懂剑?”
    沙曼像一只慵懒的猫咪,缩着脖子,在他怀中依靠的更舒服了一些,道:“还行,而且我也听人说过。”
    风萧萧道:“吴明?”
    陆小凤道:“宫九?”
    沙曼咬了咬嘴唇,道:“吴明对宫九说的,我当时在旁边。”
    风萧萧“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传授剑道的感悟,无论在何时、对何人,都是最私密的事,沙曼能在旁边听着,说明不论小老头,或是宫九,都没将她当作外人。
    陆小凤见到两人这副模样,知机的退了出去。
    寂静中,沙曼忽然问道:“你吃醋了?”
    风萧萧还是没有作声。
    沙曼看着他,瞪着他看了很久,道:“你为什么不问我,我和宫九究竟有多亲密?”
    风萧萧道:“我不必问。”
    沙曼道:“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风萧萧叹气道:“我有很多女人……”
    沙曼立刻接口道:“我也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所以你认为没资格问我?”
    风萧萧没有否认。
    沙曼又瞪着他看了很久,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忘了一点。”
    风萧萧道:“什么?”
    沙曼道:“我已给人做了很久的情人,我并不在意是不是会给你做更久的情人。”
    这下轮到风萧萧瞪着她了。
    沙曼忽然伏在他的大腿上,温柔得像一只波斯猫,柔声道:“我是个很会吃醋的女人,可是这次我说的是真心话。”
    她半闭着眼睛,喃喃道:“所以你什么都可以问我,而我什么都不会瞒你。”
    风萧萧忽然用力抱住了她,两个人一起滚到柔软的床上。
    海风温暖而潮湿,浪涛轻拍着船沿,温柔得就像是情人的呼吸。
    什么话风萧萧都没有问,沙曼也不必回答,这一切都不必解释了。
    现在他们做的事,就是最好的解释,在真心相爱的情人间,永远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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