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一说,屋里的气氛顿时沉了下来。人人都知傅家长房昼夕之间惨死在山匪的屠刀之下,仅留下傅言这位长房嫡子。如今再提,怎能不让傅言动几分恻隐之心。
    许久,傅言才将攥紧的拳头松开,深深缓了口气,沉声道:“我听说京城郊区有一座尼姑庵,便将琅沅送去反省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了。”
    此话一出,老夫人登时松了口气,只要不伤了琅沅的性命便好。闹成今日这番田地,能不伤了和气,已然很好。
    “好孩子,祖母就知道你是最孝顺的……”
    琅沅脸色灰白,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脸上布满泪痕。想象着今后自己只能穿着淄衣常伴青灯古佛,一时间万念俱灰。上前扑到傅言腿边,嚎啕大哭:“表哥,表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求求你饶我一次,我真的不敢了!我不嫁你了,不嫁了!我想要回家,我想回家啊!爹!娘!我不要当尼姑,我不要去尼姑庵,我不要!”
    “自作孽不可活。”傅言将琅沅震开,居高临下睥睨着,看尽琅沅发疯似的丑态。
    却见她突然直起上半身来,像是疯魔了,指着傅言大声道:“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没有错,错的不是我,不是我!赵汐朝就是个水性杨花的下贱女人!你没有证据,你就不能把我怎么样,你不能!”
    傅言闻言,轻笑了一声,随手从墙面上抽下一柄长剑,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一剑挥下。琅沅惨叫一声,发丝随着剑锋飞扬,落了一地的青丝。她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好半晌儿才痛哭出声,使劲摇了摇头。
    却见傅言将长剑随手掷在地下,薄唇轻启,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可却掷地有声,“你错了,我能。”
    他说完,环顾一周,见没人反驳,这才转过身来,对着李大人和叔父略一颌首,大步流星的往外头去。
    出了上房,傅言这才稍微喘了口气,他从来也不是什么善人,纵是从前是,可遭遇了满门祸事之后,连最后一点妇人之仁也烟消云散了。
    不杀琅沅,不意味着原谅她了。常伴青灯古佛,对琅沅来说无异于是在非生非死的地狱里苦苦煎熬。
    略一思忖,傅言到底是掉了个头往傅青的院子里去,人才走至门外就听见屋里传来堪比杀猪的惨叫声,且一声比一声惊悚。他心下疑惑,立在门外细细听了几句,就听见屋内传来傅青和明珞的对话声。
    明珞带着点哭音,道:“你怎么这么傻啊?你就说是我非拉着你打架的,不就没事了?难不成傅大人还能去国公府找我麻烦不成?你脑子坏掉啦,找到赵汐朝之后,赶紧跟着我哥回国公府啊!你躲到国公府不就没事了!”
    傅青哑着嗓子,似乎很是虚弱,唉唉叫唤了几声,才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堂兄跟我爹又不一样。到时候打上门来了,这脸面上又不好看!”
    明珞啐了他一口:“你还要脸面上好看啊?你不要脸不要皮的功夫都吃到狗肚子了啦?我看你就是愧疚,心虚!你肯定是对赵汐朝心怀愧疚,要不然你早溜了,还等着傅大人命令下人抓着你打呀!”
    傅青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弄丢阿朝也有你的一份啊!我这是代你受过,你不感激涕零就算了,怎么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不理你了……啊……你要杀人啊!松手,快松手啊……来人啊,谋杀啦!”
    “让你再说!活该!疼死你!”明珞哼道,很快又骂了几句,“这打哪儿找的大夫啊,真不中用!这药上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会疼!真不中用!”
    傅青虚弱无力道:“行了,都别提了。我估摸着也没我什么事了。明珞啊,你这几日别去缠着我堂兄了,他这人看着脾气好,可实际上特别护短。回头我怕他……怕他……”
    “我会害怕他?呵,我堂堂安平县主,我会怕他?笑话!我就不信他敢对我怎么样!傅青,你越活越过去了,这么大了还被爹打,丢人现眼!”
    傅青叹道:“你以为我愿意啊,我还不是怕堂兄斥责我,回头被我娘知道了,要不高兴的。堂兄他很可怜,当年遇见了那样的事情。我总怕他觉得自己是在寄人篱下。还有我娘……算了,我娘都不疼我,怎么会去疼爱堂兄……”
    “……”
    再多的傅言没有再听下去了,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一心寻找的家,惦念的亲人,其实在利益面前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推出去。也许今后还会出现这种局面,因为各种各样的人,强逼着他手下留情,或者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他得饶人处且饶人,谁又对他手下留情?到了最后,还是那个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傅青一心一意替他着想。恍惚间,又记起爹娘的惨死,傅言眉心狠狠跳了几下,执名那日的话又毫无征兆的回响起来:
    “跟本王做交易,用你怀里的女人来换,本王可以告诉你幕后黑手是谁!”
    其实,查了这么久了,他不是没有怀疑目标,只是不敢想,不敢确定。一旦事情的真相暴露无遗,似乎所有的亲情友情都会顷刻之间分崩离析。
    可大厦将倾,谁又能阻挡得了。
    傅言甩了甩头,没再继续深想。圣上升他为翰林院太傅,无非就是觉得七王爷桀骜不驯,而他刚好有几分制人的手段。可每每想起执名对赵汐朝的百般痴缠,他总有一种自家好白菜被狼崽子觊觎的感觉。
    好在……汐朝又奶又乖,还特别听他话。
    赵府。
    赵汐朝足足休息了一整日,才算是缓过精神来。赵夫人同赵老爷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探望,生怕她昨晚受了什么惊吓,一时想不开。
    所幸,赵汐朝只是胳膊和手上有一些擦伤,上了些药就没事儿了。就连眼睛也复明了,直让赵氏夫妇喜不胜喜。可欢喜之余,还暗暗责怪了傅言一把,最后还要打上傅家的大门。
    可因着外界谣言好不容易才被傅言压下来,这会儿打上门,岂不是将此事昭告天下。赵老爷如今任了员外郎,自认为自己是鸡毛飞上天,麻雀变凤凰,从前不敢说的话,现在敢了。从前不敢做的事,现在做起来一套一套的。他是不在明面上说,可背地里耍尽官威,百般刁难挤兑李大人。也算得上是替赵汐朝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对此,赵老爷总算是尽了点父亲的职责,转头就握着赵汐朝的手,感叹道:“汐朝啊,女儿啊,你别再跟爹置气了。从前都是爹的不是,这执名死都死了,难不成还要让爹给他赔命不成?你都不知道,昨个知道你出事了之后,爹整个人都懵了,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盼着你能平安无事!”
    赵夫人从旁道:“你少做些缺德事,女儿保准过得比谁都要好!起开,要给女儿喝药了!”
    赵汐朝伸手接过碗,吹了两口气,两手捧着喝了一小口,苦得舌头直发麻。听她爹如此说,忍不住抿紧了唇。这若是让她爹知道执名活着,还当了七王爷。怕是该坐立不安了罢。
    赵夫人道:“要我说啊,傅言到底是个好孩子。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儿,总是第一个冲在前面护着我们家阿朝!我听傅家传来消息,说是让人将那毒妇送到尼姑庵里了。也难为傅言了,我当时还怕他为了袒护自家表妹,委屈我们家汐朝呢!”
    闻言,赵汐朝不由抬头问道:“尼姑庵么?可否落发?若是带发修行,怕是不出两个月就要被李家接回去了罢。”
    “落了落了!”赵夫人笑道:“所以我才说傅言是个好孩子,有骨气有魄力,当场提剑将那毒妇的头发削了下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日后看她还敢不敢出来兴风作浪!”
    赵老爷一拍大腿,问道:“对了,女儿啊!我听说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七王爷救了你!怎么,你从前认得七王爷吗?他为什么要帮你啊?”
    赵汐朝暗暗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药,这才将碗递了出去。自顾自的躺了下来,有气无力道:“不知道,不认识。爹,娘,我挺累的,想再躺一会儿。”
    “好好好,你再休息一会儿!”赵夫人道,又伸手一推赵老爷,怒声道:“没完没了了是吧?七王爷跟咱们家汐朝能有什么关系?像王爷那种身份,不是咱们家可以高攀得起的,你别一天到晚上杆子爬,能坐稳员外郎就不错了!”
    赵老爷砸吧砸吧嘴,嘟囔道:“我不就问了几句,七王爷要不是看上我们家汐朝了,能特意出来辟谣?”
    顿了顿,他搓了搓手,笑眯眯道:“过几日七王府府邸设宴,帖子都送来了,届时我倒是要会一会,看看七王爷的庐山真面目!”
    “不准去!”赵汐朝猛一掀开被子,沉声道:“爹,你不要去!”
    赵老爷道:“女儿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爹从小就教你知恩图报,七王爷救了你的命,可是大恩情啊,怎么能不报答呢?”
    赵汐朝板着脸道:“这个就不用爹操心了,女儿心里有数。”
    “你能有什么数?小姑娘家家的,这种事还是要爹来!你好好休息,爹先去衙门一趟!”
    赵老爷说着,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赵汐朝叹了口气,太阳穴一阵一阵的抽疼。
    到了晚间,傅言下值回来,路过赵府便进来探望一二。赵夫人如今对傅言是越看越喜欢,硬留他下来吃饭,还刻意交代厨房多做些菜肴。
    一家人好不容易又坐在一起吃饭,赵老爷沉浸在即将攀上七王爷的喜悦中,饭桌上就多喝了几杯。勾着傅言的肩膀称兄道弟,可把赵夫人气得半死不活,索性就先下了饭桌,顺道把赵老爷也带了回去。
    时维初夏,晚间的微风轻轻一吹,带来一阵淡雅出尘的荷香,赵汐朝送傅言出府,思及他初任太傅,便询问道:“怎么样?管得住执名吗?”
    傅言摇了摇头,轻笑道:“实话实说,我还真的制不住他。旁的王爷纵是对学业懈怠惫懒,表面上也极是知礼明事的。但是执名却不同,头一回过来听课,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不听教诲便罢了,还把八王爷按在地上打。”
    “啊?”赵汐朝震惊道:“那……那皇上知道了吗?执名没事吧?”
    “执名倒是没什么事,侍卫和宫人纷纷上去拉架,可没一个人能近得了身的。后来惊动了圣上,倒是把我斥责了一顿。执名……很得皇上盛宠。”
    盛宠二字足以证明执名在宫里的地位,他脾气又乖张,武功又好,在宫里几乎是横着走,谁也拿他没有办法。
    赵汐朝心疼傅言受累了,赶忙踮起脚尖捧着他脸揉了两下,巴巴道:“执名就那样,皇上愿意宠着他,谁敢招他不痛快?容我想个对策,执名是该好好收收性子了,要不然以后怕是要招惹很多是非。”
    话到此处,二人已经走到了府门口。傅言拍了拍赵汐朝的头,温声道:“我知道了,琅沅的事,你大约也知道了罢?琅沅到底是青儿的表妹,我……”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这样就已经很好了。”赵汐朝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傅言的唇,昂着脸笑意盈盈道:“我多善解人意呀,从来不让你为难!”
    “是啊,你真的很好。”傅言笑道,这才转身大步流星的下了台阶,坐上马车回府去。
    夜色如凉,京城郊外十里处,有一座极其偏僻荒凉的尼姑庵。入夜之后,掉漆的大门落下了沉重的铜锁,一个穿着淄衣的尼姑挑着一桶水经过后院,听见里头传来一阵阵女子凄厉的嘶吼声,并未有任何反应。常年累月的待在尼姑庵里,心境早就一片荒芜,古井无波的眼里再也不会起半点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停了下来,屋里灯火通明,琅沅戴着一顶灰扑扑的帽子,身着同色的淄衣,脸上不施粉黛,整张脸在灯火下更显得惨白。
    她攥紧毛笔,眼里满是狠意,挥笔在宣纸上写下一大串红字,每一个字都是对赵汐朝满满的怨毒。她早已经同卫氏商量好对策,纵是要死也要拉上赵汐朝陪葬。
    赵汐朝不是玉洁冰清吗?就让她身败名裂!
    琅沅写了满满一张纸,这才要对折起来,预备着明日一大早托人送到卫氏手里。桌面上的烛火微微跳动,她刚要起身,就见到眼前落下一团黑影。她吓得往后缩了一下,就见到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紫衫少年。
    他生得极其俊美,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裳,领口开得很低,露出胸前大片洁白如玉的胸膛,通身一股子邪气风流。
    “你……”琅沅瞪圆了眼睛,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嗓子像是被人捏住,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只见执名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唇边,对着琅沅眨了一下右眼,笑得越发渗人,低声“嘘”了一声。他垂眸望了一眼桌面,将那张写满字的宣纸拿了起来。
    上面写满了污言秽语,以及一些不堪入目的狠毒招数,而毫无例外,这些最恶毒的话语都用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怎么办……看到这个,我有点不开心。”执名伸手一扬,宣纸飞扬在半空中,被烛火舔过,顷刻之间烧成了灰烬。
    执名一手提着琅沅的衣领,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夜过子时,晚风一吹,窗户纸被吹得震天响。赵汐朝向来浅眠,缓缓从梦中醒来,起身下床走至窗边。刚伸手摸到窗檐,眼前立马闪出一道黑影儿,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定睛一看,却是执名。
    执名双臂环胸,靠在窗台上,吹了口气,额间的碎发随风飘荡。他半张脸都隐在月色下,唇角勾起醉人的弧度。
    “你吓了我一跳!”赵汐朝埋怨道,伸手要将窗户关严。
    哪知执名手更快,左手扒在窗户上,笑嘻嘻道:“急什么,你就这么跟救命恩人说话的么?赵汐朝,你都不知道我替你做了什么,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赵汐朝道:“七王爷,天色已经很晚了,若是没重要的事,请你回去。我不需要你替我做任何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这样,请你回去罢。”
    “没心没肺的女人!”执名冷眼瞥了她一眼,很快又笑了起来,一手扶着窗台,利索地翻身进了屋里。他步步紧逼,一步步将赵汐朝逼到墙角,单臂抵在墙面上,笑容满面道:“赵汐朝,你知道什么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知道,怎么了?”
    执名笑得更开心了,道:“那就好,我今晚跑去尼姑庵了,我亲手替你报仇了!你是不是很感动?你开不开心?”
    赵汐朝心里一个咯噔,惊悚道:“你去尼姑庵了?你去那里做什么?你把琅沅怎么了?你别笑了,赶紧说!”
    “没怎么样,她想让你怎么样,我就让她怎么样了。我算一算啊,好像是十个人,啊,好像是九个,我没仔细数,反正人已经死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在背后谋害你了!”
    赵汐朝心一下子凉了半截,整个人都要站不稳了。她不是不怨恨琅沅,只是从来没想过要琅沅受到这种伤害。
    执名笑道:“斩草不除根……”他凑近赵汐朝耳边,吹了口气,笑得邪气十足,“春风吹又生。”
    “啪!”
    话音未落,执名脸猛然偏了过去,他眼睛瞬间赤红,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赵汐朝,你居然敢打我脸!你知不知道我张脸有多像我娘,你居然敢打我!我要剁了你的手,剁了你的手!”
    ☆、83.我想做个好人~
    他一把攥紧赵汐朝的手腕, 修长的指骨一点点的用力, 那半截手腕纤弱的如同风中娇花。似乎只要他微微一用劲, 就能当场折断。执名眼睛更红了,像是发疯的小兽似的,咧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半边虎牙尤其尖锐, 再配上他素来凶狠的表情, 宛如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赵汐朝疼得眉头皱成一团,使劲挣扎了两下, 半分也撼动不了。执名力气极大, 尤其是发怒的时候, 真的能活生生的将人的手腕捏碎。她半点也不怀疑,执名有的时候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脾气只要一上来, 恨不得把天都给捅破。
    他修眉凤目,冷眼睨着人, 满面森然, 到底也没舍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咬紧牙关, 恶声恶气的低吼着:“道歉!我要你道歉!说你做错了,说你不应该打我,快说!”
    赵汐朝抿紧唇只是不肯, 她倔犟的侧过脸去, 清丽的侧脸白皙柔嫩, 长而卷翘的漆黑睫毛微微打颤。因着才从梦中醒来, 合着一身雪白的里衣,有几缕青丝柔顺地垂在胸前。动作幅度微微有些大,露出精致细腻的锁骨,圆润光洁的肩膀在单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
    她生得这般明艳动人,同记忆力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渐渐重叠在了一起。人与人到底是不同的,明明生得这么像,可性格却天差地别。他娘当年若是有赵汐朝一半的坚韧果敢,大约也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
    生在地狱,还妄想着步入天堂,简直是可笑至极。可他却贪恋人世间现存的一点美好,不愿意籍籍无名的流浪在天涯海角。他想要爱人,渴望被别人记挂在心,可现实总是给他沉重的一击。那些酸楚、憎恶、不甘、愤恨折磨的执名几欲疯狂。他这些时日,越发控制不住自己了。
    偶尔,他望着自己的双手,满目鲜红。就是这双骨节分明、白如玉骨的手充斥着数不清的肮脏血液。他从非生非死的地狱中爬了出来,站在高岭绝巅之上,满目疮痍。
    绝望吗?痛苦吗?憎恶吗?孤独吗?归根结底是因为恨,这世间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心酸苦楚,即使他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讨不到眼前之人的半点欢心。
    执名垂眸深深的凝了两眼,单手捏过赵汐朝的下巴,强迫她同自己对视。灼灼的目光似乎能将她脸上燎出两个洞来。
    “赵汐朝,你没有听见本王在同你说话么?嗯?你以为我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尼姑庵那种破烂晦气的地方,是要找秃头尼姑寻欢作乐么?赵汐朝,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赵汐朝抿紧唇,眼睛里迸发出几分厌恶和恐惧,她艰难万状的喘了口气。不偏不倚的对上执名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昂着脸一字一顿道:“我早就说过,不管你为我做了多少事,我都不会心怀感激的!执名,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我有求你替我做这些吗?我恨不恨琅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好好当你的风流王爷,你来管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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