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皇后娘娘呢?”
    “皇后娘娘有两碗,已经送过去了。”
    “我竟不知还有这种东西。”楚锦瑶笑了笑,用勺子剜了一口,说,“味道确实不错。你有心了,出去领赏吧。”
    送东西的老太监见楚锦瑶脸上确实有满意之色,当时美滋滋地应了一声,喜不自胜地出门领赏钱去了。而等人一走,楚锦瑶脸上的笑顿时收了,玲珑端了舆盆过来,楚锦瑶摆摆手,说:“不用。明着送来的东西,没人敢做手脚。”其实真正的原因楚锦瑶没好意思说,她本来不打算吃,但刚才不小心给咽下去了。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玲珑一想也是,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楚锦瑶靠到扶手上,缓缓叹道:“本来我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个太监说了这么长一通话,把这种药膏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这就未免刻意了。”
    玲珑一听越发担忧:“太子妃,您刚才尝了一口,用不用叫太医过来?”
    “这倒用不着。”楚锦瑶失笑,“我猜,这种药确实是补药,不然皇后不敢明着送过来。刚才那个太监话里话说都在暗示,吃了这个可以养颜,就是想引我多吃,最好每日一例。我看问题就在这里,这种药膏确实滋补,只是若吃得多了,恐怕不妥。我刚才只是尝了一口,不会有事的。”
    玲珑还是不放心,打算一会以平安脉的名头叫太医过来,给楚锦瑶号脉。谨慎些总没有坏处,楚锦瑶便允了。
    正说话间,洪嬷嬷进来了。她看见桌子上的东西,神色怔了怔,然后就来看楚锦瑶的脸色。楚锦瑶看的分明,直接说道:“嬷嬷想说什么直说便是,不必看我的脸色。”
    洪嬷嬷尴尬地笑了下,问:“太子妃,这可是两仪膏?”
    洪嬷嬷看到楚锦瑶没有否认,心里便明白了:“太子妃,两仪膏确实是宫廷补药,只不过,吃起来还有些忌讳。”
    “哦?”
    洪嬷嬷见楚锦瑶没阻止,就用勺子挖了一小块,放在鼻尖闻了闻,点头道:“确实,这个方子是寒性方,按道理春日吃这些败火的方子没错,只是太子妃天生体寒,前几日还落了水,若是时常吃这个,恐怕会对子嗣有碍。”
    洪嬷嬷语惊四座,女子的子嗣何其重要,若是时常吃这个会导致不孕,这背后的心思就太恶毒了。玲珑脸色忿忿,楚锦瑶用汤匙搅了几勺,也敬而远之地将其推远。
    她最怕的就是小齐后在这个方面做手脚,她是太子妃,若是东宫久久没有嫡子,这显然极为不利。虽然不能证明这次是皇后做的手脚,但是后宫不想让她怀孕的人多了去,皇后、淑妃、肃王、潞王,每一个都有可能。这次的幕后黑手还真是有心,竟然用养颜这等由头吸引她,哪个女子不爱美,若是她没有防备,真的每日进补,岂不是被害了一辈子。楚锦瑶本来就没打算靠药补来怀孕,经过今日这一招,她更连每月的平安药也不想喝了。是药三分毒,多动一动,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楚锦瑶让玲珑把东西倒了,然后吩咐剩下几个亲信:“以后若是御膳房再送来两仪膏,什么也不要说,先留下,之后悄悄倒了就成。除此之外,以后外面来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要仔细检查,明白吗?”
    无论是谁不想让她怀孕,现阶段都不宜打草惊蛇。楚锦瑶暂且把东西收下,既能麻痹对方,也给自己争取了取证的机会,总比现在毫无证据就嚷嚷出来好。
    几个大丫鬟都屏息应下。楚锦瑶看向洪嬷嬷,说:“嬷嬷今日有功,理应重赏。不知嬷嬷想要什么?”
    洪嬷嬷连忙低头哈腰地说:“不敢要太子妃的赏。老奴没什么别的本事,就在宫里多混了几年,对后宫的药物识得一二。承蒙太子妃不弃,已经是老奴的造化了。”
    楚锦瑶听了淡淡一笑,洪嬷嬷显摆出自己的用处,之后又暗暗提醒楚锦瑶当初的承诺。楚锦瑶明白洪嬷嬷的心思,于是说道:“嬷嬷放心,两年而已,只要你能平安活到,那自由就是你的。”
    这话与其说是拉拢,不如说是威胁,洪嬷嬷虽然笑着,但心里发紧。太子妃若是好言好语的拉拢还好,但是她恩威并济,不假情面,反倒让洪嬷嬷琢磨不透楚锦瑶的心思,心里也不知不觉敬畏起来。
    洪嬷嬷出去后,玲珑把东西收拾好,心有余悸地说道:“幸好我们发现的早,要不然就坏了。”
    楚锦瑶想起自己按时到来的月信,内心也隐隐焦灼。她和秦沂成婚已经快五个月,但是肚子还是没有动静。她和秦沂虽然还算不得大,秦沂也从来不急孩子的事,但是他们两位置特殊,秦沂需要一个嫡子,楚锦瑶也需要。
    所以说,楚锦瑶真的很想怀孕啊。
    非但是楚锦瑶,其他人也一直盯着她的肚子。越来越多人隐晦地提起此事,还有人给她送求子的方子,楚锦瑶着急归着急,可是却从不打算靠吃药和偏方怀孕。
    她每日困在宫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已经够娇弱了,若是再时常吃药,靠药调养,那没病也要把自己憋出病了。楚锦瑶还是觉得多活动才能保持身子康健,可是这个想法在细弱成风的贵族圈里,无疑是有些粗野的。楚锦瑶想起这个就不吐不快:“祖母成天让我吃药来调养身体,要我看这都是富贵病,以前我满山野跑,我周围的那些妇人也什么活都干,反而从不见生病。我五岁的时候因为捉弄人,被人追的滚下山坡……”
    楚锦瑶突然停住了,玲珑听的心惊胆战,太子妃竟然还滚下山坡?原因竟然还是捉弄别人被人追打?玲珑不知道该腹诽哪一点,但是见楚锦瑶停住,她很是奇怪:“太子妃,您怎么了?”
    .
    弹劾之后的第五天,东宫还是没有任何表态,这让朝堂上的正义之士们越发愤怒。本来出于好意的弹劾制度越来越极端,文人以死谏自豪,可是他们的“死谏”,越来越成为要挟上意的手段,而不是真的为国请命。就比如现在,政务上素来清明的太子只是没有按照文臣的想法来行动,他们就出奇地愤怒起来。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一边是不打听话的长子,一边是义愤填膺的文臣集团,皇帝也很难办。其实如果秦沂现在出来顺势认错,承认是自己近日疏于自省,言行没有达到圣人的要求,然后再自谦一下,文臣们有台阶下,皇帝和内阁也能顺势和稀泥。然而问题的症结偏偏出现在这里,当年秦沂敢在皇帝面前射箭杀婢,皇帝这个亲老子发怒他都不肯服软,更别说一群天真自大的臣子。让秦沂主动认错,还不如期待皇帝有一天能勤政。
    深知太子秉性的范首辅心里发苦,因为太子消极抵抗,范首辅也被迁怒,弹劾首辅的折子都甩出来了。这种时候有人趁乱摸鱼,提出或许可以效仿理宗朝,为保皇位传承,除了太子,再留一个皇子在京。东宫还是东宫,但是万一太子出现什么闪失,这另一个皇子就用得上了。
    这种话绝对是有其他势力的人在搅浑水,既然已立太子,再留一个皇子岂不是动摇储君的正统性?若是平时这种想法一定能被臣子们骂得狗血喷头,可是现在朝堂上吵做一团,而秦沂死不认错的态度又让一些文臣不满,这种说法竟然得到了一部分人的应和。
    皇帝也渐渐意识到事情大条了,他实在不懂,不过一件小事,何至于发展成今日这个地步?这几日他连听曲都没兴致,后宫诸爱妃那里也少去了,而是去坤宁宫,找小齐后说起心里的烦闷来。
    这才是小齐后盛宠不衰的原因,以色侍人能得几日好,迎合了皇帝的内心需求才是最重要的。因为皇帝只愿意和小齐后说心里话,所以小齐后才能在前朝后宫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小齐后真心实意地笑着,装作认真地听皇帝说这段时间的事情。她今日的笑还真是发自内心,小齐后最近如有神助,东宫在她的算计下连连栽跟头,事情顺心的不得了。小齐后欣喜若狂,她还准备了许多后招,没想到竟然一个也没用着。小齐后暗暗不屑,枉费她为了算计秦沂准备了这么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东宫毫无反攻,小齐后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以为是自己的计策太厉害,以至于东宫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等皇帝说完后,小齐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苦恼地皱起眉:“臣妾身处后宫,竟然不知几日的功夫,外面已经发生这么多事情。太子这些年协力皇上治天下有功,内阁阁老们也全都支持太子,连妾室都听说过太子贤德能干之名,怎么会有人对太子不满呢?”
    这话听着不太舒服,皇帝皱了皱眉,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朕也想不通,本来一件芝麻大小的事情,怎么就发展成如今这样。”
    皇帝真心沉浸在忧愁中,并没有发现小齐后正盯着他的侧脸,脸上明明挂着温婉的笑,但是这笑却让人胆颤:“皇上,你刚才说,有人提出效仿理宗朝,多留一个皇子在京?”
    “是有人说过。”
    “您意下如何?”小齐后的声音不觉有些急切,而皇帝虽然耳根软,但是摇头时神色却很坚决:“使不得。理宗当初留皇子在京是因为太子年幼,害怕太子活不过及冠,这才多留了一个。如今秦沂年纪已长,甚至已经成婚娶妻,实在没有再留一个皇子的道理。何况,若是真这样做了,下面的人不免要以为朕对秦沂不满,有心另立太子。他毕竟是朕的儿子,朕知道他,虽然高傲跋扈,眼高于顶,但是却是个有才干的,以后让他来接这片祖宗基业,朕放心得下。”
    小齐后眼中的光渐渐暗淡,最后化成忌恨和怨怼。她转了转眼珠,突然心生一计,笑着说道:“皇上一片慈父之心,真是让人动容,可惜太子素来和我们不亲近,不能明白皇上的苦心。皇上,你看宫里这段时间事故频发,那天的火也烧的诡异,而且先是太子妃落水,后面又是太子被弹劾,东宫似乎背运的厉害。要不,我们请人进宫,好好做一场法事,也给太子和太子妃祛一祛晦气?”
    第92章 骗局反转
    “做法事?”皇帝怔了一下,随即抚掌称赞,“这个主意好!也是,宫里这段时间晦气事这么多,也该请个高人做法。”
    小齐后笑道:“可不是么,太子这次实在冤枉,或许让大师过来看看,太子的事就都解决了呢。”
    皇帝感叹:“你实在是慈母心肠,秦沂他总是不正眼看你,连在外人面前都不给你面子,你还这样为他着想,实在是难为你了。”
    小齐后本来笑着,听到皇帝的话,她的脸色越来越僵硬。她当然知道这都是现实,可是被皇帝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小齐后会觉得自己特别轻贱。要不是知道皇帝不会有这么聪明的心思,小齐后几乎以为这是在故意恶心她。
    皇帝对小齐后的堵心一无所知,他还在问:“皇后,那依你看,让谁进来合适?不如请护国寺来?”
    小齐后定了定心,笑道:“何必大老远去找护国寺的高僧,这一来一回的,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功夫。依妾身看,找个道家高人就不错。皇上,你可记得汪明赐汪道长?”
    皇帝对汪明赐这个人有印象。皇帝养了好一批方士,经常服用方士进献的仙丹,汪明赐就是其中之一。皇帝说:“朕记得汪明赐对炼金术颇为痴迷,没想到他在道法上也颇有建树。”
    “这是当然。”小齐后对皇帝甚为了解,知道皇帝大多数时候都是软耳根,于是小齐后就这样半提议半强硬地替皇帝做了主,“皇上,臣妾这就派人去请汪道长,请汪道长择吉日入宫施法。”
    “好。”皇帝欣然说道,“你让他多准备些法器,正好顺道给怜嫔祛祛晦气,这几日她瘦的太厉害了。她有孕在身,和你们不一样,要格外娇贵些。”
    小齐后心头又是一梗,她咽下喉头被气出来的血,勉强笑道:“好,臣妾省得了。”
    .
    有皇帝亲口应允,小齐后将这次法事安排地格外盛大,国库为此的支出更是一笔巨款。法事当日,除了皇帝皇后,后宫有份位的妃嫔,以及几位皇子公主都要出场。汪明赐穿着宽大的道袍,盘腿坐在道场中央,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他浑身一震,阵盘噼啪作响,眼珠子更是飞快地转动,骇人不已。观礼的女子们都被吓得后退一步,楚锦瑶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警惕地退了半步。
    秦沂察觉到她的动作,虽然没有回头,但手却精准地握住她的,安抚地握了握。楚锦瑶的心安定下来,继续往下看。
    汪明赐的抽搐好容易停止了,他睁开眼,旁边的小童立刻递上帕子。汪明赐接过来擦了擦额头上实际并不存在的汗,然后神色郑重地站起身,对皇帝长长作揖道道:“回禀陛下、皇后娘娘,贫道方才施法,确实看有邪祟之物在宫廷盘桓,这几日的不祥之兆都是它招致来的。只是其道行高深,且生性狡诈,恐怕极为凶险。”
    皇帝多年听道,对这些鬼神之言也很信任。听到汪明赐这样说,皇帝又惊又怕:“宫里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朕乃真龙天子,这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到宫里来?”
    汪明赐抚须做出一副高人架势,摇头道:“圣上有所不知,这种东西是阴火,乃是极阴极恶的东西。它是天下极阴晦之物,所以酷爱往阴气重的地方钻,虽然皇上是九五之尊,但是后宫本就阴气重,少阳刚之气,而且总有皇上的龙气到不了的地方,故而这物潜藏在后宫,并且频频害人,惹出不祥之事。”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女眷,现在一听自己住的地方来了这么个可怕的东西,立刻都吓得花容失色。皇帝听着也瘆得慌,问:“那可有破解之法?”
    汪明赐露出凝重的神色,说:“贫道斗胆一试。”
    汪明赐让童子端来一个道炉放在阳鱼阵眼上,然后在阴鱼中贴了三张符纸。汪明赐手握桃木剑,先是跳了一段奇怪的舞,然后将剑伸到炉子上面,口中念着谁都听不懂的咒语,突然他大喝一声,用力地将剑朝符纸刺去。汪明赐忽然的大叫吓了众人一跳,还不等妃嫔们缓过来,就看到符纸霍地燃起青色的火焰,火焰飘忽,明明是火却是没有热度,仿佛来自阿鼻地狱,骇人至极。
    道场外观礼的人都被吓得连连倒退,就连肃王这个不信鬼神的男子也被唬地退了一步。肃王顿感尴尬,好在周围人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倒没人注意他的动作。
    符纸上突然蹿出青色的火,楚锦瑶也被吓了一下,秦沂伸出手护住楚锦瑶,低头询问地看向她。楚锦瑶定住神,轻轻摇了摇头,秦沂这才放心地看向场内。
    经历了燃火这一招,观礼之人的态度都大大变了。淑妃本来不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可是见了现在这一幕,她心中也生出迟疑,至于皇帝这种原本就信道的人,现在早已拜服不已。
    汪明赐让道童拿来一个瓮,大喝一声扣住了符纸,飘忽诡异的青色火焰也就这样被扣住。汪明赐做了个收功的动作,皇帝抚掌称赞道:“好好好,道长果然有大道行。”
    小齐后也笑着说道:“可不是么,宫里这段时间意外频发,想必就是这种东西在作祟。现在妖物已经被汪道长收服,道长护驾有功,合该大大有赏。”
    皇帝也深以为然,他这些年一直在吃方士们的仙丹,可是这些人哪如汪道长一样有本事。皇帝顿时决定散了原来那些庸才,换汪明赐来重用。皇帝问道:“道长果然是得道之人,不知道长是如何修炼的,可有丹药辅助?”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是打算重用汪明赐了。方士对皇帝的影响特别大,他们借献药之便,时常能伴在皇帝左右,而当今皇帝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十分偏听偏信。若是汪明赐真的取而代之,成了皇帝身边最倚重的方士,那汪明赐立刻就能成为前朝后宫争相巴结的对象。
    汪明赐端着高人的架子推辞,即使他刻意做出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眼中也掩饰不住地露出得意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他的运道果然来了。
    皇帝新得了一个得道仙人,心里兴奋不已。他想起自己命运多舛的爱妃,立刻说道:“道长快来看看怜嫔,她最近衰弱的厉害,是不是也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汪明赐应声而去,小齐后斜着眼睛瞥了战战兢兢的怜嫔一眼,低头掩饰住眼角的讽意。
    汪明赐打量了一会,奇怪地咦了一声,皇帝立刻问:“道长,怎么了?”
    “怜嫔娘娘腹中有紫气,显然是怀了龙种,只是她身周还缭绕着阴气,想来是不慎被阴火纠缠过。若是阴气不除,恐怕怜嫔娘娘这一胎保不住啊。”
    怜嫔尖叫了一声,眼中立刻弥漫上水雾:“皇上……”
    皇帝心疼地看着宠妃,问:“道长,你有什么破解之法?”
    “要破解也不是没有办法,怜嫔娘娘多喝几道符水就是了。不过,怜嫔娘娘身上的阴气不是根本,即使除了,恐怕日后也还会缠绕上来。”
    皇帝大吃一惊:“这……这岂不是说,以后后宫诸妃没人能平安诞子吗?这可如何是好?”
    “皇上莫急,待贫道细细查看,找出阴火藏身之地,自然能根除之。”
    涉及子嗣,别说皇帝,妃子们也巴不得汪明赐赶紧看。汪明赐慢慢从各宫主子面前走过,走进东宫时,突然“哎”了一声。
    “怎么了?”皇帝连忙问。
    汪明赐欲言又止,秦沂单手护住楚锦瑶,自己不动声色地堵在她前面,目带讥诮地问道:“汪道士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太子殿下请恕贫道无礼。只是此事事关皇上龙体,以及皇后娘娘和后宫诸位娘娘的安危,贫道只能直言不讳。贫道刚才抓住的是母火,还有一簇子火潜逃在外。这火属阴,火焰是青色,而东宫便是主木,这子火,正是藏在东宫中!它借着太子的贵气遮掩,这才逃过奉先殿诸位先祖的龙气庇佑,潜藏在宫中为非作歹,包括怜嫔娘娘胎气弱,也少不脱是它作下的孽!”
    汪明赐这话一毕,众人看东宫的眼神立刻变了。丽妃更是不由抚上自己的小腹,警惕地看着秦沂和楚锦瑶方向。小齐后眼珠子转了一圈,压抑着心里的高兴,故作担忧地问道:“道长,太子是储君,出不得差错,可是陛下的子嗣也一样重要。道长你说该怎么办?”
    众人都眼巴巴望着汪明赐,汪明赐抚了抚胡须,吊足了胃口后,这才慢悠悠说道:“办法倒也有,只是需要太子殿下配合。贫道用血画三道符,贴到东宫的正门、内门和屋内正梁上,再在东宫外摆一个法阵,殿下只需在法阵里待够七七四十九天,这子火自然除了。不过,若是中途破坏,那前功尽弃且不说,恐还会被反噬。”
    秦沂眼中闪过讥笑,但是他还沉得住气,继续听这个牛鼻子老道到底想做什么。皇帝对汪明赐的话深信不疑,只要能彻底除去妖火,在宫中摆法阵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太子也不能出来,这就……
    小齐后察言观色,当下便把皇帝的心思捅破了:“太子是储君,每日上朝都耽误不得,若是在东宫里避四十九天,耽误了国事怎么办?可是若让太子照常行走,臣妾倒无所谓,只是怕被这些脏东西沾染了皇上。皇上,您说这可怎么办?”
    皇帝也皱着眉,想不出什么办法。小齐后继续说道:“道长,这事能不能让旁人代为受劳?”
    汪明赐为难地皱眉,过了一会,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说道:“倒也能行,左不过贫道多付出些代价罢了。太子朝事不能误,不如让太子和太子妃暂时搬离东宫,贫道在宫外施法,困住子火,另外再选一个人在内代替太子斋戒,应当也能化解此劫。”
    楚锦瑶一听心里就笑了一声,说了半天,原来目的在这儿呢。怎么说呢,皇后这司马昭之心,也未免太明显了。竟然想逼他们搬离东宫,虽说太子住在哪里,哪里便是东宫,可是慈庆宫已经有三四代太子居住,一般来说,这里已然成了太子的代表。皇后串通道士让秦沂搬离,那之后代替秦沂入住的人是谁?说是七七四十九天,恐怕他们搬离慈庆宫容易,日后再回来,事情就麻烦了。
    淑妃一听这话就不对劲,她连忙说道:“让人代太子斋戒一事闻所未闻,不过若皇上和皇后执意,臣妾也愿意为皇上解忧。肃王是太子之弟,侍奉兄长本就是他该做的,不如让肃王去吧。”
    淑妃这话说的巧,先是说这种法子闻所未闻,并不是她自己主动提出的,免得得罪了秦沂,之后又说愿意为皇帝分忧,推荐肃王代太子斋戒。这一句话既左右逢源又给自己争取了好处,实在是一等一的伶俐。
    可惜,淑妃即便反应快也快不过小齐后,小齐后笑着说:“肃王成婚的日子刚好就在下月,这……恐怕不够四十九天啊。”
    淑妃和肃王登时气结,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样一来,适合的人只有一个了。
    秦沂和楚锦瑶站在一边,默默欣赏这场大戏。他们还没同意搬离呢,这几个人便已经为谁搬进来一事咬了起来。淑妃不服,还想争取一二,可惜她还还没出口就被秦沂打断了:“诸位暂且等等,孤还有一事不明。”
    秦沂一开口,所有的视线都朝他这里汇聚而来。皇帝也看过来,奇道:“你想问什么?”
    秦沂看向汪明赐,眼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汪道士,你说你把那种青色的阴火收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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