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雪说着时,心头忽浮出一丝古怪,当下便顿了顿嘴,笑盈盈地瞧着她,“徒儿对他这么关心做什么?”
    简锦却是没搭话,她一面思忖着,一面手一伸,朝他眼底下摊开了手。
    薛定雪便往她掌心里瞧了一眼。
    剔透玉身的短笛赫然置于中心,他就要伸手来拿,可是手心忽然一阖,立马教他扑了个空。
    简锦两手持着短笛,杏眸如水,透着冷静的光色,“先把解药拿来。”
    薛定雪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好徒儿,为师不是说了……”却见她忽然扬手,那短笛大半截都脱出了掌心,无端揪心,他急急转了话锋:“有有有,解药有的是。”
    简锦将握着短笛的手放下了,另一只手摊开伸到他眼底下,说道:“给我。”
    薛定雪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袖中掏出一粒豆大的黑色药丸:“身上也就这么一粒,服下去了好歹能恢复些气色。”
    简锦接过药丸后,又听他问道:“解药给你了,笛子该还给为师了吧。”
    简锦只当没有听见,轻轻握起手心,抬脚往楚辜的方向走去了。
    楚辜见她走过来,拧着双利眉头冷然怒视。
    简锦只当没有瞧见,往他身边蹲下,接着轻轻拉起他绵软无力的上半身。
    楚辜薄唇轻启,直接蹦出一个字来:“滚!”
    他的嘴巴抿得死死,眼中怒意滔天,直射出道道火色。
    简锦动作一僵,手指不由蜷起袖角,直揉得不成样子了,才低低地开了口说:“王爷就算恨我,也不要怠慢了自己的身体,您吃下这颗药丸后再来惩治我也不迟。”
    楚辜冷着声道:“滚。”
    简锦仿若未闻,低声道:“得罪了,王爷。”
    话罢抬起他的下颌,这贸然的举动惹得他咬紧双排牙齿,原本是沉如黑铁的脸颊却透出一层隐隐的羞红。
    嘴唇抿得死紧,撬不开。
    简锦更觉不安,忍着情绪快速撬开了他的嘴巴,将掌心药丸倒进去,咕噜一声,男人喉结微动,发出水溜的声响,她便知道药已经吞进去了。
    薛定雪在身后催促道:“徒儿,时候不早了。”
    日影西沉,眼看天际黑云将要席卷而来,晚风里都捎着夜里的凉意。
    简锦轻手将楚辜放下,又担心他躺着不舒服,便往他脑袋低下垫了些杂草,虽然知道他心里不大乐意,但是她不能不报这救命之恩,轻声道:“王爷现在这里呆一会,待会……”
    待会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
    简锦动了动嘴唇,并没有接下去说。
    楚辜待她态度更加厌恶,只从鼻腔里哼了声,当即阖了阖眼眸。
    简锦也没有好多说的,起身随早已等候多时的薛定雪离开。
    山峦起伏之间,幽林野树相接之际,隐隐响动着狼的哀鸣。
    简锦心头忽跳,脚步也随之停下,一旁的薛定雪见状也便停下,站在她身旁问道:“怎么了,徒儿?”
    简锦看着他,斩钉截铁道:“你是故意将他一人丢在那吧。”
    薛定雪闻言,唇角忽然绽开一抹笑意,说不上是什么意味,语气含糊道:“何以见得?”
    简锦抿了抿嘴唇,说道:“你知道天黑之后野兽将要出没,他虽然服了解药,但是药效却并不一定很快就见效,到时候野兽攻而击之,他绝无退路可言。”
    她的语气流利而干脆,字字在理,是挑出错的。
    薛定雪听而笑之,唇角笑意愈发深了,将脸颊两旁的酒窝隐隐印了出来,瞧着温纯无害,是一副邻家翩翩公子哥的模样,可是说出来的话确实教人心头一寒。
    “那你想怎么做呢?”
    听得这话,简锦便知道自己说的没错,当下冷凝双眸,眼上远山墨眉更是紧紧地拧起。
    薛定雪见她不说话,脸上笑容却是温柔了些,悄然地朝她靠近一步,修长如竹节般的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肩头,轻声道:“心善是一件好事,可是也要看这份善心是给谁的,徒儿不妨想想这几日来的遭遇,除了萧家两兄妹的威逼利诱,这燕王待你又是怎么样的?”
    说到这里,便明显地看到简锦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头,这份细微的动静仍是敏锐地被他收入眸底,当下心里笑了笑,更是将声音放柔,仿佛自带了一股蛊惑的魅力。
    “他轻贱你,蔑视你,把你当空气人一样,就连刚刚你亲自喂给他解药,他却是怒目相对,如果他不是矜持自己的身份,说不定还会往你脸上吐口水……”
    简锦垂下眼帘,眸底情绪全被羽扇般的睫毛遮住。
    却微微地颤了颤。
    薛定雪说的话的确没有错。
    世人但凡提起他来,都不敢说他名字,而是以煞神代之。
    这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害怕。
    他待任何人都是这样的,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感情的,之前她想,他只是从小缺少情感的呵护罢了,被人细心温柔地对待,心里迟早是会暖的。
    可是自打前几天再次见到他后,简锦才发现这一切错得离谱。
    他目中无人。
    他轻蔑身份卑贱的下人。
    他因这天生的贵胄身份而傲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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