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家的姐妹一旦出宫,她的计划便能顺利实施。
    只不过……
    “沁禾,你真是好狠的心。”她抚着唇苦笑,“竟是这般讨厌我吗……”
    明明我是那么喜欢你,真是让我伤心啊……
    面前的皇后面容依旧温柔和善,可眼里却夹杂着让人心惊的痴狂。
    揽月后退了半步,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这庄严华美的坤宁宫,莫名让她觉得骨血生凉。
    兰沁禾写了张字条传给慕良告诉他自己出宫的消息后就开始准备行李了。
    虽然说可能字条还没到慕良手里他就已经知道了,但是走前还是有必要亲自告诉他的。
    九千岁立刻就派人送来了一盒金子。
    一盒金子?
    兰沁禾有点哭笑不得,脑子里补出小女孩出门,然后内心担忧的父亲往她口袋里塞钱的画面来。
    “出门带点钱没错的”“不够了再来和爸爸说”“外面花钱不用省着,我有钱,多吃点好的”
    这么想着,她捂着唇笑了出来。
    好像一点都不违和呢。
    “娘娘可要带上?”
    “带着吧。”兰沁禾颔首,“到时候捐给寺庙就是了。”
    “是。”
    似是想到了什么,兰沁禾突然开口,“你去翊坤宫看看,让贵妃带些素色的衣服,否则她那一身行头,哪里像是个去给人祈福的。”
    “再去买些蜜饯零嘴的包好,藏得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了”
    酥酥口味重些,庙里的斋饭怕是吃不下去,有点小零食,也好叫她安分一些,不要乱发脾气。
    既是想起了酥酥,兰沁禾索性把下面的妃子一并照料了,“妙音,你拨些银子给这次一起去的嫔妃,让她们去做身衣服。”
    莲儿不解,“上月刚刚给宫妃们做过衣裳,娘娘这钱出的好冤枉。”
    银耳摇摇头,敲了一下傻乎乎的丫头,“娘娘哪是让她们做衣服,是怕下边的妃子们拮据,出不了香火钱。做衣服不过是找个好听的由头罢了。”
    “真是个傻丫头。”妙音捂着嘴在一旁笑了,被莲儿瞪了两眼。
    十日后,礼佛的队伍从宫门出去了。
    皇后站在高楼上目送,直到人马再也看不见后,她才开口,“殷糯那里还有多久?”
    揽月欠身,“明日就满月可以侍寝了。”
    “你今晚去见她。”皇后搭在栏杆上的手指点了点,“别让本宫失望。”
    “是。”
    高处罡风整整,皇后的衣袍被吹得鼓鼓作响,她望着远处,面无表情,神色冷淡。
    ……
    出了宫门,兰沁禾莫名的松了口气,她总觉得外面的空气都要比宫里的好一点。
    轿子路过兰府门口时,她没忍住掀起了帘子,目光刚刚接触到那朱红大门时,就被外边的侍从盖上了帘子。
    “娘娘……”侍卫略带提醒的声音响起,兰沁禾只好放弃。
    不过后妃出宫,街道上人人回避,她也不可能见到父母兄弟。
    进宫之后,她再也没回家看过,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能回去看一眼。
    兰沁禾微一叹息,心里默默盘算着要去金山寺替家人求几张平安福送过去。自己无法躬身陪伴,送点东西也是好的。
    摇摇摆摆了一路,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山脚下。
    “娘娘,我们到了。”
    兰沁禾下了轿子,领着众人和方丈见过面后派丫鬟去布置厢房。
    等晚上躺在床上时,她莫名的觉得又轻松又快活,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样的生活,或许才是她一直想要的。
    第53章
    “让开!我等有要事面见皇上。”
    早朝时间已过,十数名官员站在养心殿门口,各个神情愤慨怒气冲冲的喊道,“陛下今日为何罢朝!”
    舒察德向左右两边的侍卫递了个眼神,然后抬着下巴道,“皇上说了,今天不见客。诸位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惹了天怒。”
    兰国骑愤懑上前,一双大手紧紧握着玉笏,“皇上已经罢朝了十日,却也不给个说法。若是真的圣体不适,也好让我们知道,早早请御医来看。这般连个话都不给,是何道理!”
    身后的臣子们跟着大喊,“对啊,是何道理!”
    众人不满的高声齐问,声音磅礴,把舒察德震的后退了半步,随后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似是有些丢人,他立刻清了清嗓子呵斥道,“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
    “左右,还不制住他们!万万不能惊扰到了皇上!”
    “你!”
    多少大臣还是第一次被侍卫拿刀逼迫,当即羞愤不堪,恨不得立刻上前攥住舒察德的脖子。
    左相眼看不妙,急忙站出来。
    “诸位莫急,”他双臂高振,宽广的袖子里露出一截细瘦的小臂来。
    随后他双手胸前交握,对着舒察德拜了下去。
    众人被他的举动大吃一惊,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们知道公公的难处,只是此次边疆告急,六十万战士危在旦夕,城池不日将破。我大明的社稷已岌岌可危了!还请您禀告皇上。”他抬头,一双有些浑浊的眼微微泛红,随后又是一记大礼,撩起衣袍直对着舒察德和养心殿大门跪了下去,膝盖砸在石板上,发出闷响。
    “军情紧急啊公公!”
    身后的大臣们错愕的忘了动作,似是有人暂停了时间一般,转瞬之后,十多位朝臣一并咬牙跪了下去。
    “请公公行个方便!”
    声音艰涩却洪亮,震响了京城头上的青天。
    这些人,位极人臣,或是久居高位多年,或是从小天资聪颖仕途顺利。
    他们跪天跪地跪父母君臣,却是第一次向一个小小的太监总管跪下。
    “请公公行个方便。”
    舒察德眯着眼睛,“大人这般大礼,奴才怎么受得起。奴才也不是有意刁难你们,只是皇上不愿意见你们,我一个小小的太监,又有什么办法。”
    他转身挥了挥袖子,“天气热,大人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随后关上了门,只留数名带刀侍卫站在门口,神色冷峻。
    “天要亡我大明啊!”半晌,有老臣哭泣着捶地,“天要亡我啊!”
    “宋大人快起来,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没办法了,没有办法了啊!”他伏在地上,七十岁的老人此时泪流满面,“老臣,对不起先帝!对不起这大明的百姓!我宋家世代食明禄,可到头来,却不能辅佐大明乃至昌盛。”
    “我,无颜面对先皇,无颜面对列祖列宗,无颜面对天下的百姓!”他嘶声高呼着,脖子上爆出无数青筋。
    他看着天上那轮明日,眼睛死死睁大,突然身体一僵倒在了地上。
    “宋大人!宋大人!”
    有人上前扶他,手指放置鼻前,却是没有呼吸了。
    左相跪在地上,他抬头看天,用力的闭了闭眼。
    “兰相……”他突然开口道,“不若,请贵妃回宫吧……”
    兰国骑低着头,握拳的双手指缝中,隐隐有着血色。
    ——
    “父亲,今日可有见到皇上?”兰贺栎一见兰国骑回来,急忙起身相迎。
    兰国骑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快步走向主座坐下。他这一路都没有骑马,一直从宫门走到兰府,像是要把全身的怒气撒在地上似的,脚步又重又快。
    兰贺栎沉默,看父亲的表情,果然又是没有见到皇上。
    原本小妹出宫,以为皇上终于能专心朝政一段时间,不想那殷糯势如破竹一般立刻取代了小妹原本的位置。皇帝陷在她身上,竟是十日没有上朝了。就是小妹最鼎盛时也没有这样的“殊荣”。
    “父亲,”他略微沉吟后抬头,“这殷糯是皇后的亲侄,不若让母亲联名众夫人进宫去求皇后,皇后深明大义,必定会帮我们劝说殷糯一二。”
    “劝说殷糯?”兰国骑冷哼了一声,“今天是殷糯,明天呢?王糯李糯天下那么多女子莫不是要一个个的劝说过来?!”
    兰国骑闭着眼摇了摇头,“今日,左相要我去请贵妃回来……”
    “您是说……让贵妃回来求皇上回朝?”
    兰国骑点头,“我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个方法,只是贵妃娘娘侍奉了皇上数年,皇上现在却是贪鲜,她未必就能比得上那殷糯。不若在金山寺里避避风头还安全些。”
    兰贺栎心下微动,“父亲为何不去找找那位?”
    “那位?”兰国骑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当即一拳砸在桌上,“让我去求他?不可能!我堂堂一国丞相,怎能去低声下气的求一个阉人?!况且今日满朝文武在养心殿跪下求舒察德,他愣是毫不理会,还敢让侍卫拿刀逼迫。可见这阉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知道眼前的富贵,哪里会在意国家百姓的死活!”
    “父亲稍安勿躁,我上次见他,不似传闻中那般冷血无情,更何况看在皇贵妃娘娘的面子上……”
    “混账!”兰国骑拍桌而起,虎眸怒瞪,“你这是要老夫去卖女儿不成!”
    “父亲……”
    “此事不必再议!”兰国骑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大步朝门口走去。
    兰贺栎皱眉,绕着厅室慢慢走了两圈,半晌他抬头,目光如炬,“来人,准备车马!”
    不过片刻,一辆藏青马车从兰府的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大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千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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