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林雪涅转过身来,她伸手拉住被贵族男孩抓着的大衣的衣领,并踮起脚来,让这件大衣也可以遮到贵族男孩的那头金发。
    当她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她需要用上两只手,并且两手环在眼前这个高大男孩的脖子两侧。可她到底还不能在把穿着靴子的脚踮得那么高的时候还一次就完成这一连串的动作。于是在踮起脚的林雪涅就要失去平衡的那个瞬间,贵族男孩扶住了她,仅用一只手就牢牢地揽住了她的腰。
    那本应该只是一瞬间的接触,可贵族男孩却并没有在林雪涅又马上站稳之后就松开手。他对身旁的这个女孩说:“要小心一些。”
    在得到了女孩的点头之后,贵族男孩才从对方的手里接过大衣的另一边衣领。可这一次,他却再没有让自己的大衣只是在女孩的头顶上为她遮蔽风雪。
    事实上,他让这件暖和的大衣轻轻盖在了女孩的头上,而抓着大衣的手则环过女孩的肩膀,却只是轻触对方的肩头,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温暖而让人感觉到很安全很安全的空间。
    “今天晚上,我要出席一个舞会。那是我的一个朋友为了庆祝他终于进入自己梦寐以求的德累斯顿步兵学校而开的。”
    “他叫克劳斯,克劳斯·施陶芬贝格。他很健谈,也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我的另外一位朋友路德维希·施泰因和我一起从德意志过来,他是个巴伐利亚人。他今年才15岁,但你可不能把他当成一个小男孩,否则他一定会生气。在来布拉格之前,我和路德维希都说克劳斯特意把舞会地点选在了布拉格可能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布拉格的姑娘。”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参加这个舞会吗?他们都是很有趣的人,今天也没有一个老古董会出现在那里,我想你会喜欢他们的。”
    在走去照相馆的这一路上,艾伯赫特这样轻而缓地用很温柔的声音向林雪涅说起这些,说起这些最近的近况。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林雪涅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已经长大。并且,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让林雪涅这样清晰地感受到,这并不是那个从慕尼黑追着她来到了布拉格的德国男孩。
    可林雪涅却无法让自己不去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叙说,只是在得到了对方的询问后才疑惑地问道:“可这不会太过突然了吗?而且我也不会跳舞,更没有穿着适合去舞会的裙子。”
    “不会。现在距离舞会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我想我们应该能在那之前找到一条合适的裙子。”
    …………
    共和国广场,
    市民会馆,麦哲尔大厅。
    这是一个有着水晶吊灯的,装饰极为奢华的,能够容纳很多人的宴会大厅。这里是虽然是捷克斯洛伐克的首都布拉格,可这里同时也是有着许多日耳曼人居住的城市。而这座20世纪初布拉格最具代表性的新艺术主义风格的建筑也是说德语的上流社会们在夜晚聚集的场所。
    今天晚上,就有这样一名来自符腾堡的,年轻的伯爵为了庆祝自己终于考入梦寐以求的德累斯顿步兵学校而邀请自己的一众好友来到这里。
    现在,这名年轻的贵族就拿着酒杯走到一个看起来脸上还满是稚气,却丝毫不会因为身处这样一个环境而有任何不适的少年身前。
    “所以,艾伯赫特到哪里去了,亲王阁下?如果我没记错,你们俩应该是一起来的。”
    “他故地重游去了,克劳斯。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地方有什么美妙的,但是艾伯赫特很坚持。他说他想要在那个有他美好回忆的地方多待一会儿。但请你相信他一定准时出现,艾伯赫特的时间观念向来很好。”
    听闻手里拿着果汁的小亲王所给出的答案,被称为克劳斯的黑发贵族笑了起来,他举着酒杯示意年轻的亲王看向舞池:“今天的这场舞会来了这么多尊贵的小姐,他该早些来的,然后他说不定就会遇到他想要相伴一生的姑娘。”
    “这么说,施陶芬贝格伯爵并不惧怕被人分走这些小姐们的爱慕吗?”小亲王喝了一口果汁,勾起嘴角这样调侃起对方,闲适的模样仿佛他根本就不是在一群成年人中喝着果汁的未成年。
    “不不,我当然不怕。我只要看好俘获了我的心的那个女孩就好了。对于这一点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说着,克劳斯·施陶芬贝格看向就在不远处和几名妆容精致的贵族小姐一起说着话的女孩。那是个棕色头发,脸上有着可爱的雀斑,却身着大胆露背礼服的年轻女孩。当俊朗的伯爵看向她的时候,女孩仿佛感受到了来自于他的灼热目光,而后她就转过头来,向这个男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于是黑发的贵族又转头看向被他们这些更年长的贵族们称之为“小亲王”的路德维希,并也调侃起了这个才只有十五岁的“小男孩”:“倒是你,小亲王,如果我在这里高呼一声你的姓氏,你肯定会陷入甜蜜的困扰,因为这里的女孩一定都会围上来。你想试试这种美妙的滋味吗?”
    第26章 敬德意志
    【你想试试这种美妙的滋味吗?】
    当说到这句话的时候, 年轻的伯爵还靠近了对方一小步, 并用特意压低了的声音来营造出一种属于成年人的氛围。对此,被他调侃了一把的小亲王虽然面上不显, 但他的眼睛里却还是流露出了就要炸毛的信号。
    但才只有十五岁的小亲王还没来得及发作, 那个“俘获了某个人的心”的雀斑女孩已经走了过来, 并极为自然地挽住了黑发的贵族, 今天晚上这场宴会主角的手臂。
    “不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可爱的小绅士吗,克劳斯?”
    这下,小亲王彻底不高兴了。正是叛逆期的少年就是见不得人用“可爱”和“小绅士”这样的词来说他。但对女人无端发火可不是他这样的男孩会做的事,于是他就把怒火转嫁到了克劳斯·施陶芬贝格的身上。
    可是他不耐烦地张牙舞爪的样子落在那位雀斑女孩的眼里却是显得他更可爱了。
    看到雀斑女孩眼睛里的那份超乎寻常的兴趣,克劳斯连忙开口, 提前止住了自己的女伴可能说出口的,类似于“你真可爱”“可以让我亲你一下吗?”的话语,并为他们介绍起来:
    “安娜, 这是路德维希,来自巴伐利亚。路德维希,这是安娜, 来自布拉格。”
    听到那句“这是安娜,来自布拉格”, 原本还不高兴着的小亲王的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显然这句话已经完美地应和了他先前与艾伯赫特所猜测的“克劳斯特意把舞会地点选在了布拉格可能是因为他喜欢上了一个布拉格的姑娘”。如果艾伯赫特此时就在这里, 小亲王路德维希一定会和他相视一笑。
    可即便自己的同伴不在这里,小亲王也可以独自嘲嘲这位异性缘极佳的,来自符腾堡的伯爵阁下。
    而在这间宴会厅的入口处, 另一位受邀而来的年轻贵族则正对看过了他所拿请帖的侍者点了点头。在侍者为他拉开了大门的时候,他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女伴,那种专注的神情甚至会让他身边的女孩忘了紧张。
    绿眼睛的贵族男孩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去安抚女孩,而只是在她的眼前勾起手肘,并让自己的手臂和手肘有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当一个男性做出这样的手势时,这就意味着他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伴能够挽着他的胳膊。
    从未被人这样对待的林雪涅愣是看了对方好一会儿,而后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她搭上了这个看起来明明应该比她的年纪还要小了那么一些的男孩的手臂,并望向对方,仿佛是在询问这个男孩,她这样做对不对。
    绿眼睛的贵族男孩只是对她笑了起来,并很认真地说道:“今晚你看起来很美。”
    说着,贵族男孩就带着身边的女孩走进这间奢华的大厅。
    轻柔而挠得人心痒痒的音乐从留声机里传出,华服的贵族男女则三五聚集着。到处都是让人挪不开眼的精致内饰,到处都是技艺精湛的白色大理石浮雕。而令人惊叹的却是吊着水晶吊灯的天花板,那里的绚烂壁画透露着令人着魔的新古典主义气息。
    而当林雪涅从最初的眼花缭乱中平复了呼吸,并顺着身边贵族男孩的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她会看到一如这个男孩所描述的那两位年轻贵族。
    克劳斯·施陶芬贝格,还有路德维希·施泰因。
    “你的那位朋友,克劳斯·施陶芬贝格是不是一位有爵位的贵族?我总觉得……他的名字后面应该跟上一个封号。”
    “你是对的,克劳斯是一位伯爵。施陶芬贝格伯爵。”
    艾伯赫特用带着笑意的声音给出了这样的回答。这让林雪涅更加疑惑,并开始思考起为什么这个名字以及封号会让她感到这样的熟悉。可她还未有想明白这些,她身边的贵族男孩就已经带着她走向了自己的朋友们。
    当艾伯赫特走向他的这两位朋友的时候,来自符腾堡的伯爵以及来自巴伐利亚的亲王也发现了他。然后,才和对方分开没多久的小亲王就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而比两人都要更为年长的克劳斯·施陶芬贝格则要从容得多,并只是又喝了一口高脚杯里的红酒说道:
    “看起来今晚他不需要我为他介绍女孩了。”说着,克劳斯就向小亲王问道:“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他已经有女伴了?看起来这还是一位很特别的女士。”
    随着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艾伯赫特带着林雪涅走向自己的这两位朋友,克劳斯已经能够看清挽着艾伯赫特手臂的林雪涅。可让克劳斯没有想到的是,身旁的路德维希看起来比他要吃惊多了。
    “我们才分开了不到三个小时,他上哪儿去找来的女伴?”
    哦,路德维希所提出的可真是一个棒极了的问题,因为这句话起码向克劳斯·施陶芬贝格透露了很多讯息。
    首先,他们的小亲王并不知道格罗伊茨伯爵的这位女伴是谁。其次,这位看起来十分特别的女伴应该是他们的格罗伊茨伯爵阁下在过去的三个小时内遇到的。最后,这位有着东方人长相的小姐似乎把从来就不近女色的格罗伊茨伯爵迷得不轻。
    噢,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已经司空见惯了的克劳斯给出了这个不以为意的回答:“也许,我们可以去问问他?”
    说着,克劳斯走上前去,而带着一个陌生的面孔来到这里的艾伯赫特却是先一步地向对方说出了他的祝愿。
    “祝贺你得偿所愿,进入德累斯顿步兵学校,克劳斯。”
    当艾伯赫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站在他身旁的东方女孩则正大光明地用好奇的目光看向被称为“克劳斯”的黑发青年。这反而让发起了这次舞会的贵族青年有些不知道他到底应该向这位陌生的年轻女士问好,还是应该先向自己的这位友人对他所作出的祝愿表达感谢。
    然后,站在艾伯赫特身旁的林雪涅反而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帮他作出了选择。
    “雪涅,雪涅·林。”林雪涅向这位来自符腾堡的伯爵伸出了手,并在艾伯赫特的这位朋友也在和她握手后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后向小亲王也伸出了手。
    这可与现在的贵族小姐们有着很大的不同,但作为有着叛逆内心的年轻贵族,克劳斯和路德维希却并不会在意。
    而“德累斯顿步兵学校”这个词则显然激起了这场宴会的举办者心中的很多向往。这让克劳斯把注意力又从林雪涅的身上挪开,转而和自己的朋友们说起了自己正在努力实现着的,梦寐以求的未来。
    “艾伯赫特,我知道你是个反战者,或者说是一个厌战着。但你还是选择了理解我。这让我感到很高兴。真的,我非常高兴。”
    “这条路不好走。”绿眼睛的贵族男孩并没有评判对方所说的话。他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而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语。
    对此,他们中年纪最小的小亲王路德维希开口道:“是的,这条路当然不好走。《凡尔赛条约》规定我们只能有10万人的军队。所以最后能留下来的只有精英中的精英。”
    说着,小亲王看了一眼克劳斯,又看向艾伯赫特。这三名都年轻得过分的,在德意志的帝制被颠覆后依旧坚守着某些传统的贵族相视着笑了起来。
    “艾伯赫特!路德维希!”年轻的施陶芬贝格伯爵叫出了自己的两名好友的名字,并在两人因此而向他靠近一步后说道:“艾伯赫特,你是萨克森人。路德维希,你是巴伐利亚人。而我,我来自符腾堡。我们的父辈曾经拿着剑你争我夺,可我们都说德语。所以我们走到了一起,我们一起为了德意志的荣耀而努力。”
    相比起那些打败了自己的敌人们,二十世纪的德意志还是一个很年轻很年轻的国家。是的,没错,她拥有欧洲大陆上的最强陆军。可是在威廉一世建立起了统一的德意志第二帝国之前,这片土地上所拥有的,还只是纷争了十多个世纪的诸侯国。
    “在我们才认识的时候,艾伯赫特就问过我一个问题。你问我,我曾见过在战争中失去了挚爱的亲人们痛苦而悲伤的样子,所以我为什么还要选择和他们一样的路。那时候我回答你,我选择这条路是因为我认为我必须这样做。我不能只是看着我的祖国继续沉沦。我希望帮助她再次强大起来。但是艾伯赫特,还有路德维希,我希望你们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渴望战争的人。我们训练,我们做好随时为这个国家牺牲自己的准备。可我们存在的意义其实是用我们的强大去震慑所有人,并让我们的祖国不会使用我们。”
    当来自符腾堡的伯爵说出这些的时候,他的两位朋友都显得有些过分的沉默,属于舞会的快乐因子也变得无法传递到这里。
    但是沉默却并不意味着这两位年轻的贵族想要逃避这一话题。良久,被林雪涅所注视着的艾伯赫特开口说道:
    “你是对的,克劳斯。当我们沉沦的时候,就连弱小的比利时也可以随意侵占我们的土地,可我们的政府却只能呼吁民众自己进行消极抵抗。”
    【当我们沉沦的时候,就连弱小的比利时也可以随意侵占我们的土地】
    绿眼睛的贵族男孩所说的当然是发生在1922年12月的那次事件。由于沉重的战后负担压垮了这个一次世界大战中的战败国,他们在那年的冬天无法定期交付《凡尔赛条约》中所规定的煤炭和木材数额。法国和比利时就此伺机占领了德意志的工业核心鲁尔区。
    这听起来可能会有些荒谬,可它的确发生了。可根本就没有走出战后困境的德国却并不能出兵抗击这些占领了他们工业核心的“侵略者”们。他们甚至没有资格向法国和比利时提出强硬的抗议。
    于是政府呼吁民众对于法国和比利时的入侵进行消极抵抗。
    工人们罢工,政府公职人员则违抗侵略者们的指令。而软弱的政府为了支援罢工的工人则开始加印纸钞派发给他们。可这些在当时的决策者们看来已是很聪明的选择却引发了几乎致命的通胀危机。
    在1922年的1月,一名德国工匠的月薪还只有400马克,可到了1923年的11月,同一名工匠的月薪却已是45万亿马克,可拥有着这么多马克的工匠却当然过得并不幸福。德国民众的实际薪酬甚至只有战时的40%。在那段时间里,人们的薪金每天都在往上升,却依旧还是远远追不上物价飞涨的速度。在通货膨胀的高峰期,每一万亿马克的购买力都在以小时计算的速度下跌。
    由于通胀太快,大面额新钞往往来不及印就只将更高数额的邮戳盖在旧钞票上以应急。那场危机所带来的海啸几乎差一点就让整个国家都因此而崩溃。
    所以他们应该记得那场危机吗?
    是的,他们当然应该记得。
    无论是艾伯赫特,还是路德维希,那场危机都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了几乎难以磨灭的记忆。可他们却不会轻易地将它说出。
    不说出口,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愿意面对。不说出口,只因为他们早已在它成为历史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了他们应当走向这样一个不将它重复的未来。
    克劳斯走向自己的两位朋友,并将手搭在他们两人的肩膀上,让三人一起围成一个紧密的圈,然后说道:“无论在什么时候,我们得记得,我们是一名贵族。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的肩膀上就是有负有着使命的。我们得让我们的国家变得强大起来。学习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时时刻刻都得记得这一点。”
    说着,克劳斯又点出了同伴们的名字:“艾伯赫特,我知道你在德累斯顿工业大学的成绩很好。你要成为一个很出色的机械工程师。至于路德维希,你想好你要做什么了吗?还是想要成为一名植物学家?”
    “当然不是!”
    在这么郑重的时候突然被人提起自己只说过一遍的奇怪的想法,小亲王的反应简直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而后,他在两位比他年长的朋友笑着看向他的时候认真地考虑了一会儿,而后煞有其事地说道:“我还没想好,不过肯定得是和你们不一样的。”
    听到路德维希的这一回答,艾伯赫特和克劳斯都笑了起来。不光是他们两个笑了,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林雪涅和正在与她说着话的安娜也笑了。
    “他们经常这样吗?”
    林雪涅向安娜这样问道。而脸上长着雀斑的可爱女孩则在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后告诉她:“不,我可不知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路德维希和艾伯赫特。你呢?”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施陶芬贝格伯爵和小施泰因先生。”
    并不知道路德维希的姓氏后面是不是也跟着一个封号的林雪涅在略作考虑后就给出了这样的一个回答。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是先前还对她很是好奇的安娜居然在听到了路德维希的姓氏之后险些惊呼出来。
    “你说他姓施泰因?小路德维希?”
    在惊呼之后,安娜把林雪涅往外带了好几米,而后她才问出这个问题。有些不明白这个女孩到底是为什么了什么而如此惊讶的林雪涅只是摸不着头脑地点头,而后她就听安娜说道:
    “这个小男孩居然是施泰因亲王阁下!”
    原来,施泰因这个姓氏后面……跟的是亲王头衔?
    等、等一下,所以她的小艾伯赫特呢!格罗伊茨后面跟的是什么!
    再、再等一下!她好像记得,她的小艾伯赫特是海因里希亲王的小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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