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倭?倭寇当然是要抗的,但抗倭的只能是他们袁家,不能有沈家什么事儿!沈家这些日子,未免也过得太顺心了。
    沈家的确是过得顺心,尤其是沈夫人。
    “我正说要去拜访夫人,怎么倒劳动夫人登门了?”沈夫人一进客厅就笑起来,先问厅里伺候的丫鬟,“上的可是白茶?董夫人就爱这个,不爱龙井茶,可别上错了。”
    丫鬟忙答道:“奴婢都记着的,是沏的白茶。”
    董夫人端庄的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你每日管着多少事,还要记得我最爱白茶,也未免太费心了。”
    沈夫人笑道:“别的事我也不记,你就这点爱好,我记一记又何妨?你我的交情,难道我爱喝什么茶,你不记得不成?”说着还四处瞧,“怎么没带三姑娘来?上回我看她喜欢那刻葫芦,这回特地叫人从西北带了几个好的,还有些小玩艺儿,都是那边的东西,倒也有些野趣,都等着给她呢。”
    董夫人脸上笑意就更深:“今儿是来给你家二少爷贺喜的,你倒惦记着她呢。”
    “我不惦记她惦记谁。”说到沈云安,沈夫人也是笑得眉花眼花,“倒是安儿,只是一个秀才,说来贺喜,我就不好意思了。”
    董夫人摇头道:“别说‘只是’个秀才,这却是进身之阶呢,在这上头把基础夯得实了,下头才好去应秋闱。这秋闱是最难的,自来都说乡试难,会试易,殿试更易,必得秀才做得扎实了,才好晋身。”
    她娘家夫家都是正经应试出来的,说的话自然是经验之谈,认真说了一番才道:“原说要给你家二少爷荐个书院,不过听说你家大少爷请了梅家大儒在家里住着,这倒是极好。我娘家妹子就嫁在梅家族中,晓得这位梅大儒学问极是扎实,近水楼台,让二少爷多多请教,必定获益。”
    沈夫人忙道:“可是我忘记了,你家跟梅家还有亲的。只是这位梅老先生性情有些——也难怪的,他原本不想来我家住,是我家大郎硬请了来的,这些日子都有几分不悦,只说要去营里给那些斥侯们教授倭语,并不肯久居。倒是他两个儿子甚是客气,与安儿倒还说得来。”
    沈云殊硬请梅家父子的事儿都传遍整个杭州了,甚至还有传言说教授倭语也是他硬逼着梅大儒做的,梅大儒怕倭寇当真为患,只好答应了。
    董夫人对这种无礼行径是有些不悦的,但她向来有话会在当面说,这会儿沈云殊不在,她若是批评起来就成了背后说坏话,这却有悖她的准则,便只得不谈沈云殊,道:“泥人也有三分土脾气呢。不过梅大儒是明理之人,只要二少爷诚心求学,时日久了,他自然就会接受。且梅家两位公子也都是学问扎实之人,先请教他们亦是极好的。”
    沈夫人连连点头。她心里挂念的却是另一件事,见话说得差不多了就轻咳一声:“说起来,安儿自己知晓上进,我也就放心了。如今我操心的倒是他年纪也到了,这大事尚未定下来……”
    这件事其实两人已然有几分心照不宣,董夫人对于沈云安一举得中秀才心里也是满意的,微微笑道:“二少爷年少有才,又自己上进,谁家得着这样的女婿不高兴呢?”
    沈夫人便笑道:“若真如此,我可就要请媒人上门了。”又道,“原这些话该是我去贵府上提才是,只是我心急。若夫人觉得这样失礼,明日我再登门拜访。”
    董夫人不由失笑道:“这又是何必。只消儿女们过得好,我难道还硬要挑你这个礼不成?”其实她今天的是不想来的。沈云安不过是中了秀才,送一份礼过来也就是了。正如沈夫人所说,这亲事原是该男家先登门提起的。
    只不过一听说梅大儒进了沈家,董大人就力逼着她往沈家跑一趟,打听打听梅大儒在沈家究竟做什么呢。董夫人这辈子学的就是以夫为天,纵然再不情愿,也只能登了沈家的门。她一个妇人家,也不好去见梅家父子,只得托沈夫人转送一份礼。
    “说起来都是亲戚,只是梅大儒如今也不见外人,我家大人也只得叫我过来了。”董夫人很知晓自己丈夫的德性,他是见了哪一边都要讨好的,梅皇后的家人自然更不能放过,更何况还有姻亲,名正言顺。
    她管不了丈夫,也不想管,由得他去吧。说起来胆子小倒是不会招来大祸,至于将来董家还能不能再上一步,其实与她没有多大关系。她现在只想把最后一个女儿嫁好,然后董家有什么日子,她就过什么日子呗。
    第77章 说亲
    送走董夫人, 沈夫人回房就开始折腾了。
    董藏月明年二月及笄,董家或许还想多留她一段日子。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沈云安今年也不过才十六岁, 若不是为了怕他对许氏那点儿心思, 晚两年再成亲也未为不可。
    沈夫人心里算了算, 要郑重其事,沈云安这亲事自然不能办得跟沈云殊似的。六礼走下来少说也要半年,才比较像个样子。如此,这遣媒人上门就得快些, 最好是十月里就把纳采这一礼办好,否则后头马上就要过年, 还是错开的好。
    若是这样,转过年来就可问名纳吉,一路下去, 早则明年七月, 晚则九月,喜事差不多就可以办了。到时候有儿媳帮着她管家理事,沈云安也就没了那份妄念。
    这么着,亲事还是该早些定?沈夫人才一转念, 就不禁拍了自己一下,怎么忘记了, 明年正有秋闱呢!若是七月成亲,岂不让沈云安分心?还是九月的好。说不定到时候沈云安中了举人,正好是双喜临门!
    红罗捧了沈夫人库房的账本进来, 见沈夫人坐在那里带笑出神,晓得沈夫人在想什么,便凑趣道:“夫人这是在想挑什么好东西给未来的二少奶奶做聘礼吗?”
    沈夫人便笑起来道:“你也来帮我挑挑,董夫人是最讲究礼数的人,这可马虎不得。”
    红罗笑道:“依奴婢看,董夫人是看重咱们二少爷。只要将来董姑娘嫁过来跟二少爷过得和美,董夫人才不会挑聘礼呢。”
    沈夫人笑着点头道:“是这么说,可咱们家也得拿出诚意来不是。”至少也不能比沈云殊差。他是沈家的嫡长子不假,可她的儿子也嫡子呢。公中的例肯定是要比沈云殊低,可她还有嫁妆呢。
    沈夫人盼着沈云安成家已非止一日,到底要拿什么做聘礼,其实她也早就思量过了,这回不过是终于能将心中所想付诸实施,当真是下笔如有神,不一会儿就列了半张单子。正写得高兴,便听脚步声响,沈云安从外头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沈夫人看沈云安神色有些不怎么起劲,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可是往西北跑这一趟太累了,还不曾缓过来?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瞧瞧?”那王御医脾气虽臭,医术却当真不错,只可惜听说已经回了京城。
    沈云安摇了摇头,苦笑道:“西北这一路剪秋都伺候得十分周到,回来母亲又给我补养,早就没事了。只是方才与梅家两位世兄论文,才知道自己实在差得太远……”
    沈夫人忙道:“他们两个比你大出好几岁去,这自然比不得的。”在她看来,梅家那两位少爷瞧着都有些木讷,哪有自己儿子灵秀,不过是年纪大些,自然读的书多些罢了。
    沈云安在桌旁坐了下来,摇了摇头:“梅家大兄比我年长不少,可梅二兄只比我大四五岁罢了。且他们两位都是十七八岁就中了举人,又比我如今能大几岁……”
    “明年就是秋闱,你下场中了,也不过才十七呢。”沈夫人雄心勃勃地安慰儿子。
    沈云安却是神色颓然,半晌才道:“只怕是难……两位世兄说,乡试难,会试易,殿试更易,这乡试最是难考……两位世兄说的书,儿子有好些都没读过,读过的那些也……”被梅若坚问了几句,便问倒了。
    “梅二兄说,这样,儿子怕是考不中的……”梅若明沉默寡言,梅若坚年纪轻,人也直率些,连问了他几个问题,又让他默了院试的卷子来看,便摇了摇头。虽未直言,但那神色,分明是不看好他的。
    沈夫人顿时不悦起来:“这梅家两位公子也真是……”哪有这般评说别人的?再说,他们若真是这般厉害,怎的自己到如今也只是个举人呢?别不是自己出不了头,就看不得别人少年出众罢?
    沈云安直摇头:“母亲快别这么说。梅家大兄是不打算出仕的,只一心向学,因此有个举人功名就够了。至于梅家二兄,说是要先行万里路,见见世情,学问才能扎实。依儿子看,只怕是想着一鸣惊人。”
    虽说进士难得,可每隔三年也有三百人,谁能一一记得?能被记住的,不过是状元、榜眼、探花三位罢了。梅若坚说得谦虚,可看那样子,显然是奔着三鼎甲去的。
    所谓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沈云安在西北时颇得先生赞赏,来了江浙之后便觉得有些心虚,及至见了梅家兄弟,方觉自己是井底之蛙了。
    梅家兄弟之中,梅若明潜心学问,所读之书可谓车载斗量,他随口说出一本书来,沈云安大多是连听都没有听过。至于梅若坚,因要走科举这条路,对四书五经吃得极透,沈云安自以为已经读懂的书,往往被他三追两问,就问掉了底儿。
    珠玉在前,觉我形秽。沈云安高高兴兴考了秀才回来,见了梅家这两位,那点儿得意就全部被打了个烟消云散,连书都不想读了。
    沈夫人看他这样子,心疼得不行:“你这是路上累了,尚未休息过来,待过几日自然就好了。梅家公子读书再多,那是因他们有个大儒做父亲,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难道没有大儒父亲,就不考举人,不考进士了?再说,那大儒也有考不中的呢。”
    哄着将沈云安送走,沈夫人的脸就拉了下来:“还说是大儒之子,怎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了,哪有这般说人的?”
    红罗忙道:“都说书呆子书呆子,奴婢瞧梅家两位公子大约也是读书读得太多了。”
    沈夫人沉着脸,半晌才道:“就不该请他们来家里住!都是大郎生事。”
    这话红罗就不敢接了,忙拿聘礼的事儿来打岔,才让沈夫人重新又欢喜了起来。
    沈云安从母亲屋里出来,心里却还是沉沉的,回了自己房里,看着那些书就觉得没什么精神。剪秋从外头进来,见他坐在那里发呆,忙倒了杯茶来道:“少爷是跟两位梅公子论文累了?虽说是要请教学问,可也要悠着来,不可太急了。”
    沈云安听见学问的话就觉得头痛,遂把话岔开道:“方才去了母亲房里,见母亲拿着库房的账本不知在抄些什么,也不知是不是要往哪里送礼。”
    他这么一说,剪秋便笑道:“这个奴婢还真知道,是准备往董家送的。”
    沈云安诧异道:“往董家送?是为了请董夫人荐我进书院的事儿?”可他看母亲抄的单子上已经写了许多,其中仿佛还有些女子饰物,哪个书院的山长或先生要收这些?还是为了答谢董夫人的?
    剪秋掩嘴笑道:“那可不是。是为了聘二少奶奶呀。”
    沈云安猛地一怔:“什么?什么二少奶奶?”
    剪秋心情很是不错。沈云安考中秀才之后,在西北就趁着高兴劲儿收用了她。这次回来,沈夫人已经将她的月例提成了二两银子,算是过了明路。
    如今,沈云安又要跟董家三姑娘定下亲事。董三姑娘剪秋是知道的,性情温和稳重,是个极讲规矩的人,断不会像大少奶奶那么不容人,自己不能圆房,还把大少爷身边的人压得死死的。眼下青霜被送回了西北,紫电整日里连面都不敢露了,只躲在房里做针线,瞧着都教人觉得可怜。
    董三姑娘那就不同了,断不是那等嫉妒成性的,只要她守着规矩,像她这样有自小伺候少爷情份的,只要能生个一子半女,定然就能提成姨娘,便是在正室面前,也是有些脸面的。
    剪秋这么想着,只恨不得明日董家姑娘就能嫁过门来。嫡庶有序,总要正室生了嫡子,她才能生。她今年已经十八了,可不能拖得太晚。
    剪秋在想着二少奶奶过门后的和睦日子,却见沈云安竟然拔腿就要往外走,连忙拉住他:“少爷去哪儿?”
    “去找母亲!”沈云安用力甩开她的手,“我现在不想成亲!”
    剪秋连忙又拉住他:“少爷说什么呢?这门亲事,夫人可是用尽心思给少爷挑的,董三姑娘少爷也是见过的,是极好的人啊。”
    这倒不全是她一片私心。在沈家日久,她虽是个奴婢也知道,这文武不同行,沈大将军便是再手握十万精兵,对于沈云安日后科举晋身,也没有多少助力可给。而书香之家,又多觉得武将是粗人,并不愿把女儿嫁过去。故而,沈夫人给沈云安定这门亲事,也是费尽心思的。
    董知府本人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不说,董夫人的父亲亦是有些名气的清流儒者,有这样一个岳家,日后沈云安无论科考之中还是入仕之后,都是大有助益。说实在的,以沈家现在与袁家的恶劣关系,在江浙这一处地面上,若不是沈夫人本人与董夫人交好,想寻个四品官员家的女儿给沈云安,可没那么容易!
    沈云安被她拉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着动弹不得。母亲的苦心他怎么不知?就是当初,知晓董夫人对他青眼之后,他自己也是暗暗心喜的。可那时候,那时候沈云殊尚未成亲,他也不曾代兄迎亲,更不知道掀了盖头之后,竟是见到那么一个人……
    剪秋看他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心惊。她原以为沈云安只是一时有些想岔了,只要她小意伺候,再迎了少奶奶进门,沈云安就会忘记大房那位。可,可看他现在这样子,分明是还糊涂着呢!
    “少爷——”剪秋忧心忡忡,“夫人与董夫人都有意,这门亲事已是定下来了,少爷这时候去与夫人说不想成亲,让夫人如何与董家交待?再说,再说董姑娘明年才及笄,要进门只怕也要到明年年底了,又不是让少爷明日就成亲……”
    沈云安呆站了片刻,突然转头回了自己卧房,往床上一倒,拉过被子蒙住了头,闷声道:“我想歇一会儿,你出去吧。”
    剪秋在房门口立了片刻,看沈云安确实没什么动静,这才掩上门退了出去,回到自己住的下房里,不由得就长长叹了口气。
    她虽已过了明路是沈云安的人,但沈夫人还没发话,她自然也就还住在原处,还与剪春一屋。
    自从剪秋拿了二两的月例,剪春倒像是轻松了许多,连话都比从前多了些,只是仍旧很少出屋子而已。这会儿见剪秋进来就叹气,便笑了一笑,开口道:“这是怎么了?”
    剪秋走到她身边坐下,就着她的手看了看,见她手里的绣棚上是一树桃花,随口问道:“这是绣的什么?”
    “绣四扇屏风。”剪春笑着道,“少爷的喜事怕是近了吧?总要给少奶奶做点针线。不知道少奶奶喜欢什么,所以我想绣一幅四时屏风,少奶奶喜欢哪一幅就摆哪一幅,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剪秋从这话里听出点意思,怔了一怔:“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剪春又低下头去绣花,笑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我已经求了夫人,等少奶奶进门就放我出去嫁人。以后不能在少奶奶身边伺候,所以先做点针线。”
    “你要嫁了……”剪秋怔住了,“你,你真的不想留下来伺候少爷?”剪春是对这事儿并不上心,似乎还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少爷,只是她总以为剪春是想等少奶奶进门再由少奶奶发话……没想到她竟是真的要嫁到外头去。
    “这不是有你吗。”剪春笑了笑,难得地打趣了一句,“董姑娘是个讲规矩的人,这也是好事。”
    剪秋下意识地顺着说了一句:“可不是。到底是董夫人教导出来的,不比大少奶奶——”
    剪春脸色微微一变,用力咳了一声:“说什么呢!”
    剪秋连忙咬住了嘴唇,暗悔失言。幸好剪春并不追问,只皱着眉看了看她:“你还是仔细些……”董姑娘讲规矩自是好事,那意味着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责罚苛待妾室,但若是你自己失了规矩,那却就不是好事了。
    剪秋低声答应,剪春也不欲再多说什么,便将话题转开,笑道:“也不知二少奶奶几时能进门,到时候,家里可就热闹了。”
    其实热闹的还不仅是沈家,董家现在也挺热闹的。
    董知府的宠妾苏氏在门口站着,就见自己的丫鬟如意一溜小跑地过来,开口便道:“姨娘,老爷跟夫人真的吵起来了,老爷还砸了个茶杯呢。”
    “当真?”苏氏顿时兴奋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如意便有些为难起来,“夫人身边的人把得紧,奴婢也不能靠前……”夫人自己不苟言笑,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松萝和峨蕊也是整日板着脸,尤其是主院里那个青妈妈,防姨娘这边的人像防贼一般,见了她们过去就用讨债似的目光盯着,她哪敢靠前呢?若不是老爷砸茶杯的动静有点大,她还不知道屋里出了什么事呢。
    苏姨娘不由得泄气:“没用!”夫人虽是不得老爷欢心,可却有正室的尊贵,尤其是自梅家成了后族,老爷对夫人就更客气了。别看她生了两个儿子,可还是被夫人压得死死的。难得今日听见老爷竟与夫人争吵了起来,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真是叫她如同怀里揣了二十五只兔子,百爪挠心地难受。
    正院里,董知府摔了个杯子,火气消了些,沉着脸道:“总之这门亲事现在不成。”
    董夫人稳稳坐着,似乎根本没看见那个摔碎的杯子,淡淡道:“我已与沈夫人说好了,过几日沈家就请媒人上门,老爷若是不想跟沈家结亲,当面拒了便是。”
    董知府顿时噎住了。董夫人看着他的神色,略有些讥讽地笑了笑:“怎么,老爷其实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吧?”
    “这——”董知府当然知道这门亲事不错,可问题是,现在袁沈两家正斗得厉害,跟沈家结亲,那就是要得罪袁家,是要得罪袁太后啊。
    “老爷若觉得不好,那就拒了。”董夫人又说了一遍,“老爷究竟要不要拒了沈家?”
    董知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拒了沈家,那是必然要得罪沈家的。若是换了前些日子,或许得罪也就得罪了,可如今,沈云殊刚立了功且不说,梅家也有人来了呀!
    梅汝清不但是岭南大儒,更要紧的是他是梅皇后的族叔。如今他在军中教授斥侯们倭语,董知府不能不多想一想,这究竟是梅汝清自己的意思,还是有梅氏一族,乃至梅皇后的意思呢?
    袁太后固然是太后,可如今这天下是新帝的,就是将来,梅皇后也能做太后的,而袁太后……
    这么一想,董知府还真不敢就明着拒绝沈家。他心里一烦躁,不由得又埋怨董夫人:“谁叫你跟沈家提这事的!你,你去与沈夫人说,就说月儿年纪还小,先不必提亲事,过几年再说。你不是也想多留月儿几年么,何必这么早就把亲事定下来。”
    董夫人默然听完他的话,忽然道:“再过几年?等再过几年宫里或许还会选秀,老爷好送月儿进宫?”
    “什么?”董知府睁大眼睛,“你说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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