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过年老爷回来,再议这事儿罢。”沈夫人惦记着远在西北的儿子,倒没心思再多想连玉翘了。此事能成固然好,可不成也没什么坏处,她何必为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再触怒了沈大将军呢?
    红罗晓得她的脾气,便点头应是。沈夫人做事总有些瞻前顾后,倒不如她悄悄把这事儿做成了,到时候沈夫人一高兴,她求的事定然就能成了。
    沈夫人所顾虑的不过是沈大将军不高兴,可若是连玉翘自己提出想给表哥做妾,那就无论如何怪不到沈夫人头上了。这位表姑娘也不是个聪明伶俐的,只要心里怀了那等心思,并不比青霜难撩拨。且她好就好在还是个亲戚,可不会像青霜一样,事发之后被随便配个人就了事……
    说起来,青霜当初干脆利落就被打发回了西北,还真吓了红罗一跳。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青霜没能成事,只怕跟她是沈夫人挑过去的大有关系。没见那素来老实的紫电,不也一样被冷落着,至今连进屋里去伺候都不行了?这分明是要防着沈夫人呢。
    可连玉翘并不是沈夫人的人,生得又不错,尤其是那股子娇怯怯的劲儿,好些男子爱的就是这个呢。自己送上门来的,落得受用,沈云殊也是个男人,难道还会例外?
    再说,当日青霜究竟有没有成事,也还不好说呢。反正人是抬回来的,听说是少奶奶把人逼得上了吊,这若是没成事,少奶奶何至于这么大的醋意呢?
    红罗抬头向沈云殊院子的方向看了看,轻轻撇了撇嘴,男人,不过都是那么回事罢了……
    “不过是那么回事”的沈云殊,此刻正靠在罗汉床上,给许碧讲他捆着钦差大人派出来的人,去桂池村蹲守的“壮举”:“我们就蹲在村后的矮崖上,直等了大半夜……果然不出所料,真有人去了……”
    “这丧心病狂的东西!”许碧忍不住骂道,“他们真做得出来!”
    沈云殊冷笑:“这些年他们养寇,单是海老鲨一帮人杀的也不止这个数了。不过这次的事,我看大半是袁胜玄的主意。这小子年纪虽轻,却最是心狠手辣,且极是果断,一看拦不住司俨的人去七星礁,就想出这个法子来。袁翦虽恶,却没这份儿机变。依着袁翦,大概也就捏着鼻子认了我这份功劳,可袁胜玄却是不甘心,无论如何都要咬我一口才好……”
    “幸好你早料到了,否则那一村的百姓岂不是都要冤死了!”许碧捏着拳头,简直恨不得袁胜玄现在就在眼前,好上去狠狠揍他几拳。
    沈云殊伸手将她的小拳头握在自己手里,笑了笑道:“不过这次他这一下倒是有些画蛇添足了。”袁胜玄若不做手脚痛快认了他这份功劳,司俨怕还会觉得袁家有公心,可如此一来,司俨的人亲眼看见丁守备前来,纵然他再解释说是消息有误,可司俨岂是个傻子?
    “司俨是必要起疑心的。”沈云殊胸有成竹,“只要他疑心了袁家,很多事袁家就根本瞒不住了。”比如说倭寇之患。
    “袁家这个中秋,应该是过不好了。”沈云殊摸摸下巴,嘿嘿一笑,“我从营里启程的时候,袁胜青也回杭州城来了,估摸着是回来骂袁胜玄的。”
    他猜得不全对,因为袁胜青回了袁府,第一件事是先把他大骂了一番,之后才顾得上责问袁胜玄。
    “这沈云殊实在奸刁!”袁胜青恨恨一拍桌面,拍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跳,“只是二弟你也太大意了,既要做这事,怎不做得周密些?也幸好丁守备动作慢些,若是杀到一半才被他赶上,便是说消息有误,也休想搪塞得过去,连父亲也要被连累!”
    袁胜玄脸色阴沉,半晌才缓缓地道:“他当真是才赶上的么?”
    “什么意思?”袁胜青当时听了此事只觉得侥幸,此刻听袁胜玄似乎另有它意,心里不觉咯噔一跳,“难道你是说,他是刻意等在那里的?”
    他说完又自己摇头:“道理不通。若他真是早料到丁守备会有此举,何不等他动起手来再现身?到时岂不人赃俱获。”
    袁胜玄思量片刻,微微点了点头:“大哥说的也有道理,但我只怕他是另有用意。比如说,若当时在场的还有别人……”
    “别人……”袁胜青想了一想,悚然一惊,“有钦差的人?”倘若真有钦差的人,倒是不必非等到丁守备杀人了。
    “司俨派出的人,可不止是去了七星礁,也有往沿海各处打听的。”袁胜玄阴沉地道,“只是王平这个蠢货消息透露得太早,他一下子撒出去数十人,我们也无法一一看住。”想到这一点,他就真恨不得把王御医给砍了,简直坏他的大事!
    “这要如何是好?”袁胜青皱起眉头。这事儿被司俨听到,跟被他派出的人亲眼看到,后果可是截然不同。说起来这钦差队伍里当然也有“自己人”,但这次司俨派出去的人都是各自为政,回来都只向他一人报告,一时之间也根本打听不出,究竟有没有人那夜在桂池村。
    袁胜玄沉吟半晌,轻轻吐了口气:“我去打听。”
    “你要如何——”袁胜青说到一半就忽然明白了,“司家那丫头?”
    袁胜玄微微一笑:“说起来,司大人到底还是颇为宠爱这个女儿的。”别人的议论他不在乎,那女儿呢?
    “你若能拿下那丫头倒也好。”袁胜青点点头,“横竖不管什么法子,能结了亲就好。”
    “说到结亲——”袁胜玄便皱起眉头,“也该把莲儿从京城接回来了。福建那边可说好了?”
    “差不多了。”袁胜青点头道,“等忙过了这一阵就着人往京城送信,就说接她回来过年,没有个在别人家过年的道理。”
    袁胜玄刚要说话,就听外头有轻轻叩门声,便扬声道:“进来。”
    进来的便是他的小厮长庚:“大少爷,二少爷,京城有人送信过来,是,是大姑娘的消息……”
    第73章 意外
    说曹操, 曹操便到。可看长庚脸上的表情实在有些不对劲,袁胜玄心中便敏锐地一紧,沉声道:“什么消息?”
    长庚垂着头道:“是京里二管事来了, 说, 说佑王府要聘了大姑娘。”
    这下袁氏兄弟都怔住了:“佑王府?”聘袁胜莲?什么意思?
    佑王有二子, 长子十六,已经定了亲事,明年年初就会成婚;次子才十一岁,远没到成亲的年纪啊。
    二管事被叫了进来。能在京中做管事, 替袁家父子打探京里的消息,自然都是心腹之人。离京之前袁胜玄就吩咐过他要早些接袁胜莲回来, 虽未提及与福建那边的亲事,但他也知晓这位庶出的姑娘定然是早有安排的。结果这下子办的差事突然出了岔子,他不得不亲自来向两位少爷回话, 一路上心里都是惴惴的。
    “给佑王做侍妾?”袁胜玄一听这话, 先在心里迅速把佑王府的一众妻妾过了一圈儿。
    佑王是亲王爵,可有一位王妃,两位侧妃,四位有名份的侍妾, 余者通房之类无名无份就不拘其数了。
    做为一个富贵闲王,佑王不算沉迷女色, 可一正二侧的位置却也满了,若是纳了袁胜莲,确实只能委以侍妾之位了。盖因两位侧妃虽无出, 却都是当时先帝为他指的,正经上了皇家玉牒,无大错不能废弃。
    说起来佑王的王妃和两位侧妃,其实当初都是太后选的。原是为了不让佑王得岳家太多助力,免得再对嫡位起了觊觎之心,所以干脆一口气选好,统统让先帝下旨,好把这几个有品级的位子都占住了。
    结果这也算是弄巧成拙吧,如今袁胜莲进了佑王府,却是连个品级都得不着了。两位侧妃是先帝所指,就算当今太后都不能随便给拿掉。
    袁胜玄只觉得不划算。若是能做个侧妃也就罢了,可一个侍妾——这王府都是白进的!
    “就一个侍妾之位,佑王府也好意思提?”还把太后放在眼里吗?袁胜莲再是庶出,那也是太后的堂侄女,宫里袁昭仪的姐姐呢。
    二管事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连袁胜玄的脸色都不敢看:“因为,因为——是大姑娘在佑王府里,与府中侍卫私通……”
    “什么!”袁胜青呼地就站了起来,险些把桌子都掀了,“私通?”
    私通,还是与王府侍卫私通!袁胜青简直愤怒之极!倒是袁胜玄还稳得住,沉声问二管事:“详情到底如何?这私通是谁说的?佑王府的人?”
    他不相信袁胜莲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自作主张,更不相信她会跟个侍卫私通,那有什么好处?要私通,还不如跟佑王呢。再说了,若真是与侍卫私通,最后又为什么成了佑王的侍妾呢?
    二管家满嘴苦涩:“小的见过了大姑娘,大姑娘原本,原本是想与佑王世子……”可最后却被人撞见与侍卫同处一室,侍卫已然被佑王妃处死,可袁胜莲的一首情诗却落在佑王妃手中,此事就说不清楚了。
    “佑王妃说,为保全双方的脸面,不如就礼聘大姑娘为佑王殿下的侍妾。府中周侧妃身子不好,若日后她去了,就升大姑娘为侧妃。”
    袁胜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蠢货!”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分明是袁胜莲想勾引佑王世子,却被佑王妃反过来算计了一把。说是还有个升侧妃的希望,可谁知道周侧妃几时死呢?这王府里好医好药的,吊个十几二十年的命都未可知呢。
    “那情诗——”袁胜青想到与福建都司家联姻的事儿就要泡汤,便觉得心头的火一股股往上蹿,“就没办法了?这个侍妾不做也罢,把人接回来就是了。”
    二管事头垂得低低的:“可大姑娘已经……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这接回来再嫁人,人家可愿意不愿意呢?
    袁胜青牙咬得咯咯作响:“这个贱人!”连身子都破了,可见袁胜莲确实是打定了主意。若真是佑王世子与她有了苟且,那佑王府看在袁太后的份上,也不敢不接她入府,至少一个世子侧夫人之位是定了的。等将来佑王世子承袭亲王爵,她就是侧妃。
    “她胆子的确是大了……”袁胜玄的脸色也很难看。一直当这个庶妹就是他们父子手里的一颗棋子,由得摆布,却没想到其实是一条会跑会咬人的狗,竟然也敢有自己的主意。
    二管事小声问道:“大少爷,二少爷,现在怎么办?佑王府的意思,若是同意,年前就把人接进去。若是不同意,他们就把人送回来……”
    袁胜青咬牙道:“把她弄回来!”他要狠狠给袁胜莲一个教训!叫她知道敢违背父兄的意愿是个什么下场!
    袁胜玄却摆了摆手:“大哥,如今把她弄回来,对我们半点好处也没有。”接回来也没用了,倒不如就留在佑王府里。如此一来,也能将佑王与袁太后拉上一点关系,谁知道什么时候或许就有了点用处呢?
    袁胜青被弟弟一劝,稍稍冷静了些:“也好……”佑王死死守着中立不肯随便往哪一边靠,佑王妃拿个侍卫来算计袁胜莲,怕也正是为了把袁胜莲赶出佑王府。既然如此,他们倒非把袁胜莲留下不可了。
    侍妾又怎么样?侍妾也是佑王的人。既然佑王妃愿意让自己的夫君戴这顶绿帽子,他们又怕什么呢?只要袁胜莲留下,佑王就跟袁太后有了关系,至少绝了他会站在皇后一边的可能。
    “那你就回京城吧。”袁胜玄转向二管事,“虽说是做个侍妾,但既然王妃许了将来能做侧妃,多少也要带些东西进王府,你就看着准备吧,倒也不必太张扬。”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若是大张旗鼓地去做妾,也未免有些丢太后的脸。
    二管事得了话,连忙答应,连在府里多呆一刻都不敢,立刻就动身回京城。这次他办砸了差事,好歹没挨罚已是万幸了,哪还敢叫累呢。
    他走了,留下袁氏兄弟对坐着,个个都是一脸阴沉。今年看来是运势先高后低,上半年还在为袁胜兰入宫而高兴,这才几个月呢,就先是沈家抢功,后是袁胜莲反水。当然袁胜莲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与福建都司的亲事可怎么办?
    “在族里择一个嫁过去吧。”袁胜青实在是不想放弃,“若是能让长房……”袁胜蕊虽然不行,可长房也有庶女,自己择亲未必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袁胜玄摇了摇头:“若是从前或许还行……”这次袁胜蕊去了京城却连袁太后的面都没见着,长房算是彻底没了脸面,跟他们四房怕是再不肯来往了。
    “那就让他们抱着那个承恩公的空爵位过日子吧!”袁胜青冷笑。
    承恩公可不是什么世袭罔替的爵位,五代之后就没了。如今的承恩公已经是第二代了,算一算,子孙们也没几代好袭了。更不必说袁太后在的时候都看不上他们,等袁太后没了,他们还能指望谁?
    说到这个,袁胜玄倒是微微皱眉:“太后姑母这么做,似乎也太过了一些……”总归长房才是她的亲兄弟,袁胜蕊是她的亲侄女,何至于进京一趟却连面都不见呢?
    袁胜青不以为然:“还不是气他们不听话,一心想着往宫里去插一脚。”便以太后之尊,也最多弄一个侄女儿进宫,自然是要选个最得力的,哪能把名额浪费在袁胜蕊身上?不召她一同入京也就是这个意思,谁知长房偏不识趣。
    “他们不识趣,难道太后还要给他们脸面不成?”再是亲兄妹,如今也是君臣之别呢。只有太后给别人脸色的,哪见太后还要哄人的?
    袁胜玄微微摇了摇头:“总觉得还是有些……”太后有些绝情得过了。这事出反常,就不免会让人有几分疑心。
    袁胜青素知这个弟弟有孟德之癖,不由得笑了一下:“就你想得多。罢了,时候不早,我倒腹中饥饿了。”
    袁胜玄便道:“家宴都备下了——”他说到这里便觉得索然无味。还吃什么家宴呢,这个中秋真是过得没滋没味,“罢了,再拖下去母亲倒要担忧了,早些用过饭,我也去驿站瞧瞧。”
    顾不得过中秋的当然不止袁家。往近了说,就在驿站之中的司家人亦是如此。
    司俨的病已痊愈,司夫人原是打算陪着丈夫在这异乡过了中秋,便带着司秀文回京城去。可是托驿卒那里置办了酒菜,司俨却只管关起门来见下属,席上酒菜都要凉了,也不见他过来。
    “我去看看父亲——”司秀文便要起身。司俨平日里多有读书或写折子便忘记时间的,都是司秀文跑去拉了他来。
    只是今日她刚起身,司夫人便淡淡道:“坐下!”
    司秀文一怔:“母亲——”
    司夫人眼睛一抬,目光冰冷:“你父亲在做正事。你一个后宅女儿家跑去做什么?不知轻重!”
    司秀文被骂得怔住了。隐约想起来最早的时候,司夫人似乎也阻止过她往书房跑,但后来就不再管了……
    司夫人并不理睬她面上神色如何变化,只冷冷地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些日子成了亲,莫不成在婆家也要时常往前院跑?如此不成体统,岂不让人笑话你父亲不会教女?节后你就随我回京城,把《女四书》翻出来再好生读一读,也知道‘规矩’二字该怎么写。”
    司秀文听见成亲二字,心里就是一紧,下意识地向司敬文看了过去,却见司敬文盯着眼前的酒杯,仿佛根本没听见司夫人在教训她。
    司夫人看她被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却还没露出什么明显的忿然或委屈之色来,心中稍稍满意,暗想好在还没有狂妄到一丝委屈都受不得,如此就还有教导的余地。
    须知嫁人为妇,与在自家做姑娘截然不同,哪怕心中不服,至少表面上也不可失礼,否则一个忤逆婆母的帽子扣下来,任是哪个媳妇也吃罪不起。司秀文这脸上能端得住,至少第一关是过得的。
    如此,司夫人便不再教训她,只叫下人去问了问,得知司俨还不曾出来,便叫人将酒菜送过去,自己领着儿女用过饭,各人自去休息。
    司秀文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好容易得了嫡母的话,退出房来就拉住了司敬文,急急道:“哥哥,难道母亲将我的亲事定下来了不成?”嫡母来了杭州可从没见过袁家人,若是定了亲事,绝不是袁家。
    司敬文眉头一皱:“婚姻大事,哪有你一个姑娘家自己过问的?”但到底是疼了许多年的妹子,看她一脸惶然,还是忍不住安慰道,“父亲母亲自有道理,定会给你挑一个才华横溢,妥当上进的。”
    他这是为了安慰妹子,岂不知司秀文一听才华横溢四字,只觉得仿佛一瓢冷水浇了下来。袁胜玄虽然比之普通武将文雅许多,肚里也有些墨水,但以司家标准,还远远够不上这四个字,既有这个话,那必然是在文官清流中结亲了。
    “哥哥——我,我不嫁!”
    司敬文只当妹子是恋家,摇头笑道:“傻丫头,女大当嫁,哪有不嫁的道理?好了好了,快回房去吧,这是驿站,被人瞧见不成体统。”
    司秀文一脚深一脚浅地回了自己房中,失魂落魄般坐了半晌,才忽然抓住了小红的手:“你去瞧瞧,袁二少爷来了不曾?”
    小红吓了一跳:“姑娘,今日是中秋……”谁家不是阖家团聚,袁二公子为什么会跑到驿站来啊?
    “你去。”司秀文抿紧嘴唇,一脸决然,“若是他今日不来,便是我与他没有这个缘分,我也就从此死了心。若他来了,你便对他说,我要见他,若是他不肯跟着你来——那也就罢了。”若是他真的来了,那就是天意!
    司俨可不知道女儿已经抱着破釜沉舟的念头了,他正在跟几个心腹下属谈话:“据这些日子的调查,倭寇之患确是有的,沈家奏折之内所言,并不算夸大。”只不过本地海匪人多,甚至有些还是错把倭寇当本地海匪给报了上来,就显得倭寇不那么扎眼了。
    几名下属都点头。这个结果是他们在各处沿海村镇仔细查问出来的,找的都是田间地头的农户,或撒网捕鱼的渔民,全是那顶不起眼的百姓。若说这些人都是沈家收买了来蒙骗御史的,那沈家从西北带来的五百人马全撒出去恐怕都不够。
    而且这几名下属有的是司俨的门生,有的是他在都察院的下属,都是相交数年,对其人品甚有信心,也绝不会被沈家收买。相反,这些人都生怕他的名声受玷,巴不得能查出沈家有问题来呢。故而交这调查结果上来的时候,人人都有些心情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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