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就王八蛋了?”
    “你跟我怎么说的?啊?说你这同事人有礼貌,又讲道理,说什么是你所有同事里面最靠谱的一个,狗屁!他就是个王八蛋!你这个牵线搭桥的,也是个王八蛋!”
    “谁谁谁啊,谁是王八蛋啊。你说的是吴堂吗?”
    “不是他,还是谁啊!”
    “我都没弄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怎么就王八蛋了呢?”
    钟意喘着气,大致把事情给余润朗说了一下,然后又气冲冲地吼,“你就说吧,这事儿怎么处理吧!我的苗苗现在可还哭着呢。”
    余润朗被堵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先是被钟意莫名其妙地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又说吴堂这人怎么样怎么样,说他余润朗眼瞎,最后质问他打算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说实在的,吴堂这事儿,余润朗已经仁至义尽了。之前是出于好心把同事介绍过去,之后何苗说没感觉,他也一字不差地把这意思转述给吴堂了,作为一个介绍人,到这里,他的介绍任务已经算是画上句号了。
    可这事儿愣是没完。
    先不说何苗完全不想和吴堂继续下去,连个接触一下从朋友开始的机会都不想再给,更别提吴堂了,直接撂开他,私下里自己去交往何苗。
    线已经牵了,人已经介绍了,接下来的事儿,他余润朗管的着吗。就算他想管,他又怎么管?整天盯着吴堂,不准吴堂再对何苗示好?还是保护何苗,不让吴堂有接近她的机会?
    这都不像话。
    那么只能撕破脸,直接警告吴堂,别再骚扰人何苗了,否则大家同事没得做。但这么做又有什么用?该穷追不舍的还是穷追不舍,剩下他倒好,在银行里成天和吴堂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尴尬啊。
    这事儿无论搁谁那儿,都是个难题。
    余润朗心里也憋着气,烦躁地在房间里踱着步,沉着声音对钟意说:“你先安慰安慰何苗,让她先别哭了。还有吴堂,他现在在哪儿?还在你们楼下吗?”
    “谁知道啊,发生了这种事,谁还敢下楼去啊?!管他在不在楼下,反正别想再欺负苗苗,他再敢做什么,我就直接报警!”
    “报什么警啊,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啊?我估计吴堂也是一时冲动,你别把事情搞大了。”
    “什么一时冲动啊?他一时冲动就要强吻苗苗,那我一时冲动是不是可以打他一顿?”
    余润朗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他和钟意交往两年了,太清楚钟意的性格了,知道钟意正在气头上,这种时候,和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最好是让她先发泄,等她发泄完了,再好好沟通。
    但这回的事牵扯到何苗,钟意这人特别护犊子,一下子根本冷静不了。听了余润朗说的这些话,还更炸了。
    “诶,我说余润朗,你是不是还想护着吴堂呢?你不跟我一起骂他,你还想包庇他是不是呀?”
    “我哪有包庇他?”
    “那你拦着我报警干嘛?人犯了罪就得被警察抓走!还跟我扯什么一时冲动,你就是在帮他说话!一时冲动就想推脱责任了?那干脆直接说自己一时精神病好了!不是那么多罪犯说自己是精神病就逃脱法律的制裁了吗!”
    余润朗觉得头大,“一码事归一码事,钟意,你说的这个和我们今天说的事有关吗?”
    “怎么没关了?我就是举个例子!你听不懂吗?!”
    “好好好,”余润朗气得都笑了,“既然如此,你也别把话题越扯越远了,你直接说吧,你想要我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立马开车过来,帮你把吴堂给打一顿,您也好消消气?”
    “你什么意思啊,你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什么意思啊?好啊,有本事你就过来,不把吴堂打得找不着北,你就别想回家!”
    “你能不能别闹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打电话过来都被我爸妈听到了?上来就说粗话!你平时和我说说也就算了,但我爸妈都是高知,听不得粗话脏话,你还没来我家呢,就想我爸妈对你印象不好是不是?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好好在一起?”
    “说句粗话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您这么洁身自好,我怎么现在才发现呢?那我还就告诉你,余润朗,我就这样,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要是觉得不能和我好好在一起了,你就直说,别这么拐弯抹角地拿你爸妈出来压我!你也没见过我爸妈,我爸妈也不见得会喜欢你!”
    “好,好。”
    “好什么!不好!”
    说完,钟意直接扔了手机。另一边,余润朗也吵得精疲力竭,在原地站着,一动也不动,像个雕塑一样。
    他爸妈敲他的房门,进来后很是担忧地问他:“是不是和钟家那个姑娘吵架了?”
    余润朗说:“没有,闹着玩儿呢。”
    “这还闹着玩儿呢,刚才电话里,我们都听到了。她平时也这样吗?听着凶巴巴的,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没有不好,就一点小事。你们别管了。”
    “怎么能不管呢?我们是你父母,你被人这么骂了,我们还能坐视不理?”
    “……”
    “没关系的啊润朗,这个脾气不好,咱们换一个就是,有爸妈在呢,你爸妈的人脉,你的条件,还愁找不到好媳妇吗?”
    “我不要换,我就要这个。哎,都说了你们别管了,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余润朗把忧心忡忡的父母送出门外,关了门,在床上坐下。说会自己处理,但这烫手山芋,他可怎么处理啊。
    -
    何苗已经把眼泪擦干了,这会儿轮到钟意哭个不停了。她一边哭,还一边骂余润朗,一盒纸巾抽得只剩半盒,地板上全是擦眼泪鼻涕的纸团子。
    “苗苗,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啊?你说余润朗这人怎么这样啊?”
    钟意趴在床上,头从床尾伸出来,整张脸已经哭得通红了。何苗就跪在地板上,靠着床尾,安抚地拍着钟意的背。电影还没结束,背景音乐依旧很欢乐,可整个房间的氛围却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不要哭了小意,我谢谢你替我打抱不平,但是这件事朗哥其实挺无辜的,我觉得你有点迁怒朗哥了。”
    钟意当然知道她刚才很无理取闹,但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而且,在余润朗面前,她飞扬跋扈惯了,余润朗也一直宠着她,让着她,今天这事儿,关键是一不小心牵扯到余润朗父母,所以会有点难搞。
    她和余润朗相亲到相爱,也已经很久了。到这个地步,也差不多该见见对方父母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年底订婚也不是没有可能。钟意也很想在余润朗父母面前好好表现的,但哪知道,这头一次的表现,竟然是如此糟糕。
    现在吧,说钟意不后悔那绝对是假的,但刚吵完架,谁都要面子,谁都不想这么快低头。
    何苗一直在旁边安慰她,她怕钟意还生余润朗的气呢,所以一个劲儿地替余润朗说好话,说他包容又体贴,脾气好又大方,生病了照顾,生气了哄,这些,钟意当然心知肚明,但正因如此,现在才会这么伤心难过。
    见她哭得越来越凶,何苗都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于是爬上床,和她一起趴着,手臂揽着她的肩,静静地陪伴着。
    到第二天,钟意感冒了。昨晚哭得太厉害,眼睛都肿了,喉咙也哑了,没睡好觉,一下子就生病了。
    何苗请了假,在家照顾钟意,又是熬粥又是喂药的,可钟意还是很虚弱。看着何苗忙东忙西,她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明明是何苗遇到这种事,应该是她站出来照顾何苗的,现在倒好,反过来了。
    “对不起。”钟意躺在床上,又开始眼泪汪汪。
    “说什么呢,有什么对不起的。”
    “我太坑了,你都发生这种事了,我还给你拖后腿。”
    “这不挺好的吗,我都不用去上班了,在家陪着你。”
    “哎。”
    “哎什么哎。”
    “我可能要死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现在别想太多了,就好好地给我睡大觉,等你醒了,一切都会好的。”
    话是这么说了,但感冒哪有这么快痊愈,甚至到了晚上,钟意还有点点小小的发烧。何苗摸着钟意的额头觉得不好,但又毫无办法,退烧药已经吃下去了,现在捂着被子等出汗呢。
    她想了又想,觉得还是再请一天假在家照顾钟意比较妥帖,于是给盛娇惠发了一条微信,想请她帮忙请个假。但盛娇惠说已经帮她请过一次了,这么快又请,她都要不好意思了,最后叫何苗自己去请。
    何苗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给冯照纬发了微信,说了请假的事。冯照纬不知是没看到还是怎么的,一直没给回复。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话说了。
    ☆、海盐冰激凌
    为了照顾钟意,何苗弄到很晚才休息。后来发给冯照纬的那条微信,她编辑了好久,一直在斟酌用词。后来她想来想去,心一横直接请了两天。语气是非常充满真情实感的,原因也解释得很清楚,可以说是一条标准的理由充分、情感真挚的请假微信了,一直到了后半夜,冯照纬才给她回了微信。
    【平时多进行体育锻炼,你是我见过最容易身体不适的员工了。】
    没错,何苗给冯照纬的理由是自己身体不适。因为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为了照顾生病的室友请假,不被批准的可能性很高。所以她只能自己生病,稍微有点人性的领导,都不会让她带病上班的吧。
    然后很快,下一条没什么人性的微信发了过来:【你一口气连请三天假,你说我该不该批?】
    何苗冒汗。
    加上盛娇惠帮她请的第一天假,她连续请假三天。在这样的小型私企里,请假的人其实不会太多,要请假也是真有非请不可的理由,而且每次请假顶多一天,请假太频繁和请假时间太长,都不招领导喜欢。
    冯照纬这么反问,倒也是情理之中。但他这意思,到底是批还是不批呢。
    【不好意思冯总,我是真的不太舒服……】
    何苗大着胆子,又追加了一条。
    【那你好好休息吧。】
    这是批假了?何苗松了一口气。她也根本顾不上好好休息,白天晚上都时时刻刻关注着钟意,到了第二天傍晚,钟意的温度终于降下来了,第三天早上,她能下床随意走来走去也不感觉头晕了,胃口也好起来,除了还有点流鼻涕,基本是好了。
    反倒是何苗,这几天搞得她有点累了。本来就是刚出差回来,然后又遇到吴堂这事儿,紧接着又照顾钟意,这么接二连三的,何苗觉得自己就像个陀螺,连轴转个不停。
    钟意说:“苗苗我没事儿了,你觉得累就去睡一觉吧。”
    “嗯,我先去洗个澡,刚才出去买早饭,出了一身汗。”
    “那你早饭不吃啦?”
    “一会儿再说吧。”
    “那好吧,我先帮你留着哦。”
    说着,钟意就帮何苗把装包子的塑料袋口子扎好,然后和热腾腾的豆浆贴在一起,互相取暖,省得太早凉掉了。
    接着她坐下来吃自己的。之前生着病,吃了药迷迷糊糊的还不觉得,现在清醒了,脑子里又想起和余润朗吵架的事。以前她生病,余润朗都会过来陪她,但这次生着气呢,说什么也不肯让何苗通知余润朗,说到底就是作。而余润朗也倒好,这么久了,一条微信一个电话也没有,还真打算和她冷战到底啊。
    这么想着,钟意又开始生气,手里那包子好像就是余润朗似的,一口一口咬得可用力了,就当撒气。
    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钟意愣了一下。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念头是——不会是余润朗来了吧?总算还是拗不过她,屁颠颠过来赔礼道歉了吧。
    钟意脑补了一下,不自觉地哼了一声,放下包子,擦了擦手,故意慢悠悠地过去开门。
    结果不是。
    钟意看着门外的陌生男人,问:“你哪位啊?”
    “你好,我是冯照纬,过来看看何苗。”
    钟意反应了一下,冯照纬这个名字她不陌生,前两天还听何苗在微信里频繁地吐槽过呢,所以这人就是何苗领导,那个冯总。
    “哦——冯总您好,您进来坐吧。”
    钟意示意了一下客厅的沙发,冯照纬一边环顾着四周,一边坐了上去。这就是个小套间,面积不大,但两个女人租住,也足够了。房间里有点凌乱,但又带着点温馨,总体上给人感觉还是不错的。
    钟意倒了一杯水给冯照纬,说:“冯总您先喝口水吧,何苗还在洗澡呢。”
    “嗯,她身体怎么样了?好点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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