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门前和周显御极为不舍的又相互嘱咐了好一会,萧瑾萱这才在对方的注视下,一步三回头充满留恋和不愿的进了皇宫。
    等到她回到昭阳殿后,适才和周显御难得在一起时,她虽然被对方折腾了一个上午,但因为极为珍惜这相聚的时光。
    所以她虽然也觉得极为的疲乏,但还是能强打得起精神的。
    但是这会和周显御一分开,心里那种柔情暖意的感情淡下来后,浑身酸乏疲倦的痛楚可就袭了上来。
    因此几乎是一进了寝宫,萧瑾萱在沐浴净身了一下后,当即黄昏的余晖还没落下呢,可她却已经上了软塌,并很快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虽然这一觉开始的时候,萧瑾萱因为困乏睡得很是香甜惬意。
    可是到了后来,那个最近总是出现在她梦境里,萧瑾瑜被季凌风亲手一刀刺死。
    以及那个一身明黄色凤袍宫裙,却始终看不见脸,更听见对方声音的公主和季凌风恩爱异常,相偎在一起的场景又再次出现了。
    而因为这个梦开始渐渐皱起秀眉,在无法安稳沉睡的萧瑾萱,不禁又在萧瑾瑜死前的凄厉惨叫里被惊醒了过来。
    虽然这个梦境萧瑾萱这大半年来,已经在熟睡中经历过十几回之多了。
    但萧瑾瑜最后不甘恐惧的尖叫,仍旧让她每每都惊出一身冷汗的吓醒过来。
    因此这会意识渐渐从睡梦里清醒过来的萧瑾萱,眼见得寝殿内一片漆黑。
    当即她也不急着叫人进来掌灯,反倒就那么静静的坐在床上,而思绪又再次因为离奇的梦境陷入了沉思。
    毕竟若说这个萧瑾瑜身死的离奇梦境,只出现一回的话,萧瑾萱或许还会在心里安慰自己,去相信这不过是个有些奇怪的梦罢了。
    但是当同一个梦境出现十几次后,甚至连梦里萧瑾瑜和季凌风的对方都一模一样,萧瑾萱就不得不相信,这必然是一种预兆。
    而最让她困惑不解的还是那个身穿明黄色凤纹装的公主,因此按梦里所看到的。
    萧瑾萱知道前生真正害死她甚至是萧瑾瑜的人,始作俑者都是这位公主殿下。
    可偏偏萧瑾萱调查了半年,可整个大周也无一位公主是有资格身穿明黄色宫裙的,而这一点和梦境中存在的差异,也是最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
    就在萧瑾萱又一次因为这个梦境而陷入苦恼思索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了文昕的叩门声,而对方隔着殿门更是扬声说道:
    “瑾萱你可醒了吗,我适才听见寝殿内有些微响动传来,估摸着你休息了一个时辰也的确是该起身了。若是你醒了我便进去掌灯了,毕竟今晚陛下要服用的汤药丁老一走,可就的你亲自来配药熬制了。”
    被文昕这一提醒,才想起来从今日起,周显睿的汤药是要由她来负责的萧瑾萱,当即不禁立刻就翻身下了软塌。
    而从宫外回来,就一直将这件事忘了的萧瑾萱,当即不但叫文昕赶紧入殿将烛台给点上了。
    而她更是将丁老头留下的草药箱子搬了出来,并马上按熟练背在心里的药方取材,接着更是亲自下去煎熬汤药。
    就这样又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眼见得明月高悬,夜色已深。
    可才按火候时辰将汤药熬好的萧瑾萱,却还是冒着九月夜晚的寒凉,坐着轿撵走在漆黑的宫路长廊内,为的就是将药亲自送往御书房。
    这次并未用上多久,萧瑾萱就在文昕的陪同下到了御书房前。
    正在外面守夜伺候着的余安,眼见得来人竟然是月余都没来过御前的萧瑾萱。
    当即他的眼里不禁闪过诧异和思索,不过面上却恭敬的赶紧迎了过去。
    “奴才余安给萧妃娘娘请安,娘娘如意吉祥。不知您这么晚还赶来御书房究竟有何要事,如今陛下还在忙于政事,适才苏嫔也来过,但陛下并未应允宣见。依奴才看来,若是萧妃娘娘并无重要的事情,要不还是明日白天在过来吧。”
    以前还在睿王府的时候,因为陈后以及周显睿,母子二人都极为器重亲近萧瑾萱,所以余安的态度也是恭维有礼至极。
    但是随着萧瑾萱和陈太后的关系僵持恶化,连带着余安这个忠心效力陈后的奴才,也开始明里暗里下起了绊子。
    就如同现在,余安甚至都没进去通禀周显睿一声,就以苏秦被拒为由,要将萧瑾萱直接劝离,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而一听得余安的话,在睿王府身体受损,并也是从那时决定以内侍身份继续追随萧瑾萱的文昕。
    他是曾拜余安为师,专门和对方学过宫规礼仪的。
    因此听出余安言语间的敷衍之意,文昕不禁走到对方面前,在鞠躬请了个安后,便笑着说道:
    “师傅恐怕有所不知,徒弟今天陪瑾萱前来,是为了给陛下送汤药的。丁老离宫的消息想必师傅也清楚,而如今皇上每日必服的养肺汤药就由瑾萱来负责了。所以劳烦师傅进去通禀一声,毕竟汤药若是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
    余安虽然一心为了陈后,不想给萧瑾萱和周显睿单独见面的机会。
    毕竟两人现在这么继续僵持下去,对于他的主子陈后来讲,才是最乐见其成的。
    可是周显睿是一国之君,对方龙体若真有个闪失,余安也绝对担不起这个责任,因此他也只能不甘心的进去禀报了。
    而并未让萧瑾萱等上多久,就见得进去通禀的余安不但出来了,就连本该在里面处理政务的周显睿也迈步出了御书房。
    当周显睿几步来到萧瑾萱近前后,已经快两个月没有看见过对方的周显睿,当即他的眼中就闪过难掩的欣喜之色,并极为关心的说道:
    “现在已经入秋,早晚冷的厉害,只是少服用一天汤药而已,瑾萱你又何苦大晚上亲自送过来。快将我的斗篷披上御寒,等会朕在叫余安泡杯姜茶给你驱驱凉气。”
    眼见得周显睿这话一说完,就要将身上的斗篷拿下来。
    可是萧瑾萱却在这时,神情清冷的退后了几步,接着按宫规给周显睿请了安后,便客气疏远的说道:
    “陛下万金之躯,您身体无碍即刻,就不用费心担忧我了。因此那斗篷还是您自己披着吧,否则回头在染了风寒,那瑾萱的罪过可就大了。因此陛下还是马上回御书房吧,将我带来的药饮用下,瑾萱也好即刻回宫,省的在这打扰到您。”
    望着萧瑾萱这会仍旧半弯着身子,以福礼请安的姿势说着话,虽然宫内的每个人如今见到周显睿这位皇帝时,都是这般恭敬的说话。
    但是不知怎的,周显睿这心里,忽然觉得和萧瑾萱的关系,在对方适才那一拜间仿佛疏远了许多。
    毕竟在薛玉雁的事情没发生前,萧瑾萱在周显睿面前,向来都有恩典可以免去一切宫规礼数。
    可短短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周显睿却发现他和萧瑾萱之间不但生疏了,而且仿佛隔了太多的东西。
    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虽然相敬如宾,但却彼此推心置腹的感觉了。
    没来由的周显睿就因为这种变化而心慌了一下,可向来沉稳的他,仍旧是保持着神情如常,并看似从容的将萧瑾萱引进了御书房。
    等到周显睿吩咐余安下去备茶后,当他瞧见萧瑾萱这会进了御书房,竟然还规矩的站在殿内。
    一时间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浓,并不喜欢对方在他面前这般谨言慎行的周显睿,不禁剑眉轻皱的说道:
    “瑾萱何时起你在我面前竟变得这般拘禁了,在外面就站了那么久了,如今进来你竟然还执意站着,快坐下歇歇吧。其实无论何时在朕身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需要你守着规矩来面对我。”
    而闻听得周显睿这话,萧瑾萱脸上的神情更加恭敬,并屈膝立刻回道:
    “多谢陛下赐坐,不过恕您刚刚的话瑾萱实在无法照做。其实之前是我糊涂忘了分寸,您已然贵为一国之君,可在我眼里却还仍旧将你当成睿王殿下看待。所以很多事情不但僭越了身份,更是犯下了御前顶撞的大不敬之罪。这两个月来的反思,已经叫瑾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君就是君,九五之尊的威仪又岂容旁人轻视,因此瑾萱还是守着规矩些好,省得哪日又犯了过错惹得您龙颜震怒。”
    萧瑾萱这话其实并非在和周显睿置气,因为今天和周显御一番长谈后,叫她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就如周显御讲得一样,他这位皇兄已经不在是以前的睿王爷,对方已经登基称帝,今非昔比了。
    所以如今已经在心里渐渐接受了这个转变的萧瑾萱,在她看来从现在起在面对周显睿时,给予对方同明帝时一样的恭敬并没有错。
    而她与对方之间,也在不能存在合作结盟的关系,至少萧瑾萱觉得一应该有的规矩,她要渐渐的拿起来了。
    可是萧瑾萱这么想的确没有错,但她说话时的不卑不亢,神情间由始至终的平静无波,却叫周显睿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毕竟以前的萧瑾萱,在他的面前不但畅畅而谈,更是能为他出谋划策。
    那个灵动狡黠的萧瑾萱,才是周显睿记忆里的样子,可如今对方这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长长的叹了口气,就见周显睿在凝视了萧瑾萱许久后,最终才开口旧事重提道:
    “瑾萱其实朕心里清楚,薛玉雁和那个叫齐哥的孩子被处死的事情,你直到现在也心有芥蒂。但是对于这件事,朕承认自己对一个年幼的婴孩下手确实不该,但同样朕也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两个月以来,你身居昭阳宫终日不肯出来,朕去看过你几回,可也被你用各种理由拦在了寝宫外。其实瑾萱朕不知道你我之间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就因为那个孩子,你就真的这辈子都要和朕渐行渐远了不成。萧瑾萱难道你真心冷到如此地步,视而不见我对你的感情,一定要朕变成孤家寡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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