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府门外,人山人海,因为昨晚花灯会上,老夫人亲临,还当众宣布了萧钱两家的婚事。
    因此按列,今天帅府就准备了许多喜钱喜糖,还有红糕红布,由专人在帅府门前免费发放。
    不管你是寻常百姓,还是沿街的乞丐,只要上前说上句讨喜的吉祥话,就可以领到东西。
    因此每每这大世家有喜事,府外一向都十分热闹,而就在帅府门前,一派喜气热闹的氛围下。
    怀安候府的马车,就长驱直入停在了门前,接着钱云鸿就走了出来。
    正负责在府外发放东西的萧家下人,眼见钱云鸿来了,因为知道对方是未来帅府的姑爷,因此赶紧殷勤的跑到近前,恭贺吉利的话说了不少,就盼着这位年轻的侯爷,一个高兴赏些金银给他们。
    可是面容阴沉的钱云鸿,闻听这些喜庆话,别说打赏银子了,直接抬起手,就给这几个下人,一人一记响亮的巴掌。
    这一下,别说这些下人了,就是围观的诸多百姓,这会也都看的直发懵,不知道这位新侯爷,如今再发什么疯。
    明明就要迎娶萧家小姐过门了,如今竟打了对方府里的下人,而且还是在帅府门前。
    众目睽睽之下,要不是昨晚老夫人当众宣布,钱云鸿是萧府的准女婿,众人都要以为他是特意来找萧家晦气的呢。
    不过其实他们这么想还真没错,就见钱云鸿走上帅府门前的石阶,然后将手一扬,接着就一脸严肃的讲道:
    “诸位长平的百姓们,这帅府发放的喜物,请你们不要再收了,我钱云鸿如今父母才死月余,怎么会三年孝期未满,就急着娶妻生子呢,昨日花灯会上,萧老夫人为何会当众宣布我两家的婚事,本候也是茫然不知,因此今日特来帅府,当着诸位的面将话说清楚,省的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钱云鸿的这番话,瞬间就让围观的众人,沸腾议论起来了,毕竟这萧钱两家,都是京师名门望族,昨日萧家宣布婚约,今日钱家就出面否定,这长平几百年来,这些大家族间,也没发生过如此戏剧性的事情,一时间众人的猜忌声,简直都要掀了天了。
    而那几个被赏了巴掌的帅府下人,这时也顾不得丢人,都被钱云鸿这话,吓得魂飞魄散,眼见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场面都几度失控,他们赶紧转身就往府内跑去,好将这事报告给老夫人。
    而如今的老夫人,正在玉香院内,拉着萧瑾瑜的手,欢欢喜喜的说着话呢。
    毕竟昨晚虽然被萧瑾萱逼了一下,不得不将婚期宣布,可老夫人的心也算安稳了,在不用担心生什么变故。
    而且因为萧瑾瑜的肚子等不得人,所以这婚期就定在月末,眼见还有十几日对方就要嫁出去了,老夫人自然要来到玉香院,将早些年就备好的嫁妆,给这个最疼爱的孙女送来了。
    而陪着老夫人同来的,还有大夫人赵氏,以及沈氏和钱氏,她们都是萧瑾瑜的长辈,侄女出嫁,自然都是要备上重礼,叮嘱几句体己话才可。
    而萧瑾瑜如今,也低着头满脸带俏的笑着,对于这段一波三折的婚事,可算有了着落,她心里也是松了口气的。
    甚至萧瑾瑜这会,还真有点感谢萧瑾萱呢,昨晚看似凶险,而她有孕一事也被曝了出来,但最后婚期一宣布,虽然这个庶妹如愿免于陪嫁,可最大的受益者,却是她萧瑾瑜。
    正得意的这么想着,并暗讽萧瑾萱兵围泰宁院,闹了一晚上,最后却是为她做了嫁衣,还没等她高兴够呢,从府外跑回来的下人,就急冲冲的闯了进来。
    “老夫人,各位奶奶你们快去府门前瞧瞧吧,钱家那位怀安候来了,他当众不许奴才们发放喜物,还扬言与瑾瑜小姐并无婚约,如今围观的得有几百号人,都对此事议论纷纷,站在那不肯走呢。”
    闻听钱云鸿来了,萧瑾瑜心里就是一喜,只当这位未婚夫婿,是来探望她的。
    可等到下人将话全部讲完,萧瑾瑜就脸色惨白的站了起来,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呢,祖母这是怎么了,钱云鸿不是给瑜儿下了聘礼嘛,如今他怎可当众悔婚,这叫孙女以后还怎么见人。”
    话一说完,萧瑾瑜就惶恐不安的落下了眼泪,转身就往门外跑去,可是没迈开几步,她就觉得自己的腹部,传来一阵刺痛感。
    其实这也正常,萧瑾瑜如今怀有身孕,这孕妇是最忌讳大悲大喜的,否则便很容易动到胎气。
    可萧瑾瑜这会满心想着的,都是见到钱云鸿,问问对方,为何要三番两次的弃她不娶,因此她忍着不适,也不管老夫人在身后的声声疾呼,脚步踉跄的就往府门前赶去。
    而在说连翘院这边,今个逼着钱云鸿不得不来的真正幕后之人,这会正悠闲的摆弄着各色香茶呢。
    就见萧瑾萱将晒干的姜丝,还有红丹丹的枸杞,分别放在称茶专用的小秤上,精确的量取出分量,然后又将早先晒好的杜鹃茶,仔细的挑出里面最上品的,然后与姜丝枸杞配放到了一起。
    接着她又取了薄荷,白菊,些许的首乌和参片,也仔细的称量好,调配成了茶料。
    伺候在侧的白术,因为懂得医理,所以看了一会,就轻咦的问道:
    “小姐,你这次配的茶,第一种功效是祛寒除湿的,之后这一种又是提神补气的,您最近难道身体不适吗,要不奴婢给您去熬些补汤吧。”
    正将两种茶,分别定量包成无数小份的萧瑾萱,闻听这话,就摇头浅笑了一下。
    “白术不必了,这茶并非是配给我自己的,一会你就将这两大份包茶送去睿王府,见到睿王殿下后,就将那份提神补气的参茶交给他,就说这是我答谢他昨日借兵的小小谢礼。”
    将已经包裹成两大份的茶叶拿到手里,白术不禁疑惑的问道:
    “小姐,那这份祛寒除湿的茶呢,难道不是给睿王送去的的吗?
    闻听这话,萧瑾萱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周显御一身湿衣的模样,当即皱眉轻声说道:
    “自然是给睿王的了,只是你告诉他,若是御王殿下过府,不妨也给他喝些,这茶很暖身体,对他还是极有益处的。”
    白术闻言点点头便去做事了,萧瑾萱在她走后,不禁就低下了头,望着桌上没用完的姜丝枸杞,她不禁苦笑了一下。
    其实刚刚那第一份茶,就是她特意配给周显御的,昨日迫使老夫人妥协后,在周显御离开帅府时,萧瑾萱就见对方,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这个细节虽小,可还是被她记挂在了心里。
    想到对方在湖水里那么久,上来后又湿着衣服站了半天,她生怕周显御不懂得照顾自己,受了风寒也不好好诊治,因此萧瑾萱便特意配制了这茶料,只为了能叫对方驱驱湿气,省的被伤寒所扰。
    可是如今她既想关心,却又不敢离着周显御太近,生怕对方又因为她,在受到什么牵连波及,所以这才拐了个大弯,希望借着周显睿的手,能将这茶送到周显御的面前。
    就在萧瑾萱正想的有些愣神时,文昕从外面就敲门进来了。
    而等到文昕进来后,眼见萧瑾萱失神的坐在那,浑然没发觉到他的存在,当即他就无奈的摇了摇头。
    上前轻推了萧瑾萱几下,文昕眉眼带笑的讲道:
    “瑾萱你可真是稳的住气,如今帅府门前都闹翻天了,老夫人亲自出马,正在和钱云鸿当众争执呢,那萧瑾瑜都哭昏过去两场了,这出好戏可是你亲自点的,我在外面等了半天,也不见你过去,回来一看你竟坐这发呆呢,可真是愁死我了。”
    文昕从来都将小他两岁的萧瑾萱,当成妹妹似的疼着,因此这言语间,也一向如亲人般的随便,哪怕在人前,他会称呼对方为小姐,可是在他心里,萧瑾萱永远都是他的小堂妹,一个在他最落魄时,改变了他命运的恩人,是他可以用生命去保护的主子。
    而在说萧瑾萱,被文昕这一搅合,不禁笑着稳了稳心神,然后便站起了身。
    “走吧,看你一脸兴奋的样子,既然那边的戏如此好看,我若不去瞧上一瞧,岂不是要抱憾终身了。”
    无论是老夫人,还是萧瑾瑜,在昨晚萧瑾萱强制要求,宣布萧钱两家婚约时,都以为她是为了自保,免去替嫁的命运。
    可没有任何人知道,萧瑾萱会这么做,从头到尾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自保,真正的目的,便是要促成今天的这出悔婚好戏。
    在观音院无意救下孟郎中后,萧瑾萱就委托周显睿,务必将这人给她医治救活,而回到京师几日后,睿王府那边就传来消息,说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并询问萧瑾萱要怎么安排对方。
    当时钱云鸿忙着世袭爵位,掌控侯府,那会对萧瑾萱还不存在任何威胁,可是一向谨慎的她,还是将孟郎中掌握在手中,全当留下一个后手。
    而显然她这种强烈的忧患意识,是个很好的习惯,本来一张可有可无的废牌,如今却成了萧瑾萱牵制钱云鸿的利器,并迫使对方不得不按她的要求行事。
    先是叫萧家当众宣布婚约,然后在事情定下后,又迫使钱云鸿不得不悔婚,从而沦为整个京师的笑柄,并被人猜忌和不耻。
    无论今天钱萧两家,到底谁斗赢了谁,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只会是隐在暗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萧瑾萱。
    既然有些人,敢将歪心思动到她的头上,还想联手强迫她**陪嫁,那萧瑾萱心里因恨而生的怒火,也将毫不留情的席卷向所有人,并将他们彻底的一一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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