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馋馋静悄悄地走在了前面,每走一段,它都会停下来张望一下。在走到那三岔路口的时候,我都没来得及指路,小馋馋居然自己就走上了正确的那条道。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我问小馋馋。
    “汪汪!”它回了我两声狗叫,是个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在快走到八门村的时候,前面传来了敲锣打鼓吹唢呐的声音。一对戴着白色斗笠,穿着白色长袍的人,抬着一顶白轿子,晃悠悠地在往八门村的方向走。
    敲锣打鼓的,就是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那些家伙。那些家伙看上去有些奇怪,不仅走路的时候脚不着地,表情看上去还有些木讷。那脸,看上去没有一丁点的生气,跟死人的脸差不多。
    他们是活人吗?要是活人,这大晚上的,又是敲锣,又是打鼓,还吹唢呐,跑到这鬼地方来,还抬一顶白轿子,是要干吗啊?
    “花轿抬新娘,白轿迎死妻。今儿是八门村的大日子,没想到你这小子,竟也跑来瞧热闹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我转过头一看,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穿道袍的老头,此人正是那甄道长。
    小馋馋立马躲到了我身后,小眼神里透露出的全是惊恐。见到赵教授,小馋馋还敢对着他狂吠,一看到甄道长,它竟给吓成了这样。
    “这小狗是你养的吗?”甄道长用那种让人看不透的眼神看向了小馋馋。
    “你说那白轿迎死妻是个什么意思?”我没有回答甄道长的这个问题,还把话题给转移了。
    “这狗不错。”甄道长微微地笑了笑,说:“不过狗这玩意儿,跟人一样,小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怕。容易出幺蛾子,一不小心就会闯祸。所以,我劝你还是赶紧把它带回去,好好关在店子里。要不然,白瞎了一条好狗,可就对不起你爷爷的一片心意啰!”
    甄道长一眼就看出小馋馋是爷爷给我的了,小馋馋身上,到底有什么跟别的狗不一样,有什么过狗之处,我真还没看出来。
    “我的狗,自己有分寸。白轿迎死妻这事,你若是愿意跟我说,那就说说。要不愿意,就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互不干涉。”
    那队抬白轿子的人已经走远了,我也该动身了。于是,我一把抱起了小馋馋,往前走了起来。
    “久走夜路未必会闯鬼,但本事不济的人走八门村这条夜路,是很容易丢掉小命的哟!”甄道长阴阳怪气地提醒了我一句。
    往前走了一段之后,我转过头看了一眼,发现那甄道长还站在刚才那地方,一点儿都没有往前走。在我的眼睛跟他对视的时候,他对着我笑了一笑。
    跨过这石碑,就进入八门村的地界了。我把小馋馋放了下来,它在石碑那里闻了闻,然后抬起了右后腿,撒了一泡狗尿。
    “敢在这里撒尿,你这狗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一个穿着花棉袄,脸上涂着腮红,头上还插着一朵白花的老太婆从村里走了出来。
    “对不起,狗不懂事。”虽然只是一只小狗,但随地大小便什么,终究是不好的。因此,我赶紧给那老太婆道了声歉,然后问:“老婆婆您怎么称呼啊?”
    “我是八门村的一枝花,是村里长得最漂亮,最年轻的女人,你怎么能叫我老婆婆呢?不过,你年纪确实比我小,就叫我一声花姨吧!”那老太婆说。
    就花姨这把年纪,看上去就算没有八十,那也得七十好几了啊!就她这样子,还是八门村最年轻,最漂亮的女人?要她说的都是真的,八门村里别的女人,得是个什么岁数?得丑成什么样啊?
    “看到这行字了吗?昼不入八门,夜不进活人。大半夜的,你跑到八门村来干什么啊?”花姨问我。
    “我有个朋友,坐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面包车,好像是到这里来了。他家人着急,我来找找。”我说。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花姨在前面带起了路。
    “对了,白轿迎死妻是怎么回事啊?”虽然我还拿不准这花姨是敌是友,或者纯粹就是个打酱油的。但我还是想在她嘴里多套点消息,因此就多问了一句。
    “娶媳妇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喝杯咱八门村的喜酒?”花姨问我。
    八门村的喜酒?难道刚在我在村外看到的那一幕,是在接新娘子?不过,既然是迎的死妻,那白轿子里坐着的新娘子,自然不可能是活人啊!
    “好啊!喜酒我喝过不少,不过八门村这样的,我当真还是第一次见。今天,我一定得去开开眼界。”我说。
    “喝喜酒,可不能空手而去。”花姨说。
    “那我得准备些什么啊?”我问。
    “活人结婚送红包,死人结婚收祭品。你若是没准备,我可以卖些给你。不过,花姨我不收钱,你放滴狗血给我便是了。”花姨阴森森地看向了小馋馋。
    “汪汪!”小馋馋一边叫,一边往我身后躲。
    在花姨刚出现的时候,它就有些害怕。现在花姨这么一说,它更是吓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我不去了。”我把小馋馋抱在了怀里,转身就要往村外走。
    “白轿迎死妻,二十四年才能看一回。放点狗血又要不了这小狗的命,你要是错过了这次,可得再等二十四年。”花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也没有看小馋馋,而是直接盯向了我手里的小药箱。
    “死人结婚有什么好看的?”我问。
    “也对!八门村每过二十四年都会娶一个死人媳妇,花姨我也看了好几次了,但就只有上次最有意思。”
    上次?那应该是二十四年前。听花姨这么一说,我立马就感觉,二十四年前那次白轿迎死妻,可能和我爸妈有关系。
    “怎么个有意思法?”我问。
    “妙手回春抢死妻,引火烧身害自己。”花姨念了句打油诗。
    二十多年前,我爸为了救人,结果人没救下来,还害了他自己和我妈。花姨说的这妙手回春抢死妻,该不会就是说的我爸吧?
    “汪汪!”
    小馋馋突然叫了两声,还把爪子给伸了出来。
    “你这小狗都同意了,你还犹豫什么啊?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自己亲自动手,在它狗爪子上扎一针,只需要挤一滴狗血出来就可以了。”花姨说。
    要不是在这八门村里,放小馋馋一滴狗血,确实对它造不成任何的伤害。但是,我现在面对的是花姨,虽然她表面上跟我客客气气的,但我感觉得出来,她绝对是有所图。只是,她要小馋馋的一滴狗血,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没想明白。
    “你拿狗血去干什么?”我问。
    “你若想去喝咱八门村的喜酒,就用一滴狗血跟我换祭品,若不愿换,那便罢了。至于我拿那滴狗血去干什么,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没告诉你的必要。”花姨说。
    不告诉我,肯定不是做什么好事。去喝八门村的喜酒,又不是只有花姨这一条路可走。我又不傻,干吗把小馋馋的狗血拿出来冒险啊?
    “你不说,我是不会给你狗血的。不就一杯喜酒吗?喝与不喝对我又没什么影响。”我说。
    “你确实不会对一杯死人的喜酒感兴趣,不过二十四年前发生的那些事,不喝这喜酒,你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八门村迎死妻,请那些客,是由我花姨说了算。断了我这条,你可就没有别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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