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是这份不满,大大取悦了绵悫,“是吗?是本王太高了吗?”绵悫嘴角忍不住高高扬了起来。自从二十岁以后,他的身高便被二弟绵懋反超了!因此,绵悫对自己的身高一直相当不满意!
    可实际,绵悫的身高近八尺,目测起码在一米八以。十三岁的谷沃贺足足高了四十厘米。而绵悫有遗传了父亲的大长腿,光一双腿估摸着有一米二了,所以谷沃贺才会一鼻子撞在绵悫的后腰。
    谷沃贺的鼻梁略显高挺,她揉着鼻梁骨,包子脸鼓鼓的,“王爷,您干嘛突然停下?”
    绵悫一愣,是啊,本王想说什么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
    “咳咳!”绵悫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是瞧着左右都没你的影儿,还以为丢了呢。所以停下来找找。”
    谷沃贺露出不满之色:“我一直在您身后跟着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么可能会跟丢了?”
    绵悫:你不是三岁小孩子,是十三岁小丫头。
    谷沃贺又甜甜笑着说:“如果您不放心,怕我跟丢了,您可以走慢一点嘛。”
    绵悫一愣:“本王走得很快吗?”
    谷沃贺笑着道,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有一点点快,您再慢一点点好了。”
    绵悫:差点忘了,这小丫头个字那么矮、腿那么短,走起路来肯定是慢吞吞的。
    “知道了。”绵悫淡淡道,再度朝着西宫门方向而去,这下子还真的特意减慢了速度,谷沃贺着实松了一口气。
    回到慧亲王府,已经快晌午了。
    谷沃贺一回到后院正院儿,便立刻脱了花盆底鞋,叫人打了热水泡脚,一双极为小巧玲珑的肉嘟嘟的脚丫子伸进了微烫的热水,谷沃贺舒坦地露出了笑容。
    一个十四五岁的陪嫁小丫头蹲在一旁,忙为她按摩着脚丫子。
    陪嫁嬷嬷快步走了进来:“格……福晋,三位侧福晋和六位格格前来请安了。”陪嫁嬷嬷本能地要称呼格格,但话到嘴边又立刻给改正了。
    谷沃贺双足仍然浸泡在温热的水,丝毫没有伸出来的架势,她微微仰着下巴,傲娇地道:“让她们先等会儿。”
    “是,福晋。”
    秋日的晌午,既冻不坏也热不坏,吴佳氏、苏氏、博尔济吉特氏三大侧福晋外加六个侍妾格格,一堆美人儿这么干等在正院堂外的月台。
    很快,最先露出不满的,不是三大侧福晋,而是侍妾乌梁罕氏,乌梁罕氏粉面含怒:“继福晋这是什么意思?给咱们下马威吗?!”
    第六一六章、凶萌萝莉(下)(爆更12)
    乌梁罕氏粉面含怒:“继福晋这是什么意思?给咱们下马威吗?!”
    谷沃贺的确是慧亲王继福晋不错,但若直接以“继福晋”称呼,便是大大的不敬。 故而,博尔济吉特侧福晋立刻咳嗽了一声,“妹妹莫急,福晋叫咱们等着,咱们等着便是。想来是福晋刚刚从宫里请安回来,有些累了。”
    吴佳氏侧福晋也笑着点头:“博尔济吉特妹妹说的是,福晋年轻身娇,又是新婚之夜、又是入宫请安的,岂会不乏累?”
    乌梁罕氏怨气不减,“昨儿福晋进门,咱们二门跪候了半个时辰,今儿又得站侯着,我看呐,这以后侯着的时候要多了去了!”
    博尔济吉特氏皱了皱眉头,嫡福晋进门,无论侧福晋还是妾室都必须在二门跪迎,这一跪便足足半个时辰,若说不满,自然是有的都,可乌梁罕氏在嫡福晋门外如此大声嚷嚷……
    想到此,博尔济吉特氏却笑了,也好,正可试一试这位小继福晋的心性。
    正在此时,堂门被推开了,走出来一位不苟颜色的嬷嬷,正是嫡福晋陪嫁沈嬷嬷,沈嬷嬷肃着脸屈膝蹲了个万福:“嫡福晋请众位侧福晋、格格入内。”
    见状,吴佳氏、博尔济吉特氏、苏氏三大侧福晋连忙并行进了正堂,随后便是一干侍妾格格。
    然而,沈嬷嬷却突然前一步,拦住了乌梁罕氏,“乌梁罕格格请留步!嫡福晋吩咐,请您继续在此侯着!”
    乌梁罕氏先是一愣,旋即大怒:“福晋这是什么意思?!”
    沈嬷嬷板着脸老脸,冷冷道:“不过是如格格所愿,给您一个区区下马威而已!”
    乌梁罕氏不由涨红了脸,“我……”
    沈嬷嬷见其余格格都已经进了堂,便冷哼一声,关了堂门,生生将乌梁罕格格阻隔在外,孤零零只余下她一人。
    且看那正堂之,一架硕大的花梨木宝座,坐着一个纤细小小的身子,毫无疑问这位便是昨日刚刚嫁进门的继福晋钮祜禄谷沃贺——前头已故元配福晋的堂妹。
    谷沃贺端端正正高坐在宝座,小嘴儿紧紧抿着,小脸冷冷板着,别说,还真有一股子威严呢。只可惜那张脸蛋实在是过于可爱,这般模样,倒像是小女孩怄气使性子。
    但此刻,谁也不敢小瞧这个小女孩儿了,没瞧见继福晋毫不客气直接把巴林部出身的乌梁罕格格撩在外头,连门都不许进了!
    三位侧福晋、五个侍妾连忙齐齐屈膝,“给嫡福晋请安,福晋万福!”
    谷沃贺冷眼扫了一眼地下这群屈膝的女人,瞧着倒是还算谦恭,于是她掐着冷腔道:“都起来吧。”
    “谢福晋!”
    众人起身,三大侧福晋不由扫了一眼四周,结果竟发现堂竟然没有设其他座位!嫡福晋这意思,竟是连座儿都不赐了!
    谷沃贺清了清嗓子:“我年纪小,自小被阿玛额娘娇惯纵容,所以脾气有些大,还请你们多包容一二!”
    众人:……这脾气的确挺大!
    博尔济吉特侧福晋勉强扯出个笑容:“福晋真是直爽性子。”
    谷沃贺挑了挑眉,“你是……”
    博尔济吉特氏忙屈膝道:“妾身博尔济吉特苏日娜,是科尔沁台吉苏赫巴鲁之妹,福晋若不嫌弃,可以直接唤妾身的名字。”
    谷沃贺撇嘴:“还是免了吧,本福晋跟你不熟。”
    博尔济吉特氏笑容一瞬间僵硬了,她自问素有些脾气,但跟这位小小继福一,简直都是温婉和善人儿了。
    “对了,在外头那个嗓门挺大的那个,好像也是蒙古女子。”谷沃贺扬声问道。
    吴佳氏暗自窃笑,忙前一步,道:“启禀福晋,那是乌梁罕格格,是巴林部一位台吉侄女。性子的确是不够温顺。”
    谷沃贺打量了这个吴佳氏一眼,“你倒是瞧着满温顺的。”
    然而“温顺”这个词儿,落在吴佳氏耳,只觉得刺耳,她有些撑不住笑容。
    谷沃贺又道:“不错,本福晋喜欢温顺的人,所以——”她冷冷扫了众人一眼,“你们以后都学学她,在本福晋的面前,别想着耍性子使手段,都老老实实温顺点!”
    这一记下马威,分明是甩在了所有侧福晋和侍妾身。
    众人虽然心有不满,但只得屈膝,齐齐应了一声“是”。
    谷沃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打量着吴佳氏:“对了,你是苏氏还是吴佳氏?”站着最前的这三个,明显是三大侧福晋。
    “妾身吴佳氏。”吴佳氏强撑着笑容回话。
    谷沃贺点了点头,又看向侧福晋苏陵:“那是苏氏了。”
    苏侧福晋忙屈膝道:“正是。”
    谷沃贺打量着苏陵如诗如画的眉眼,不由称赞:“你的确很美。”因瞧着赏心悦目,谷沃贺的语气和温和了不少。
    但素来胆小的苏侧福晋还是不由浑身一紧,连忙谦卑道:“妾身蒲柳之姿,福晋谬赞了。”
    谷沃贺抿嘴,她喜欢这样漂亮又温顺的女子,便笑问:“本福晋听说,你还有个堂姐,也在府,不知是哪一位呀?”
    后头的苏格格忙站了出来,郑重屈膝一礼:“妾身苏氏,给福晋请安。”
    谷沃贺又仔细打量了苏格格的眉眼,语气登时冷了三分:“哟,还真是一对姐妹花儿,王爷真是艳福不浅啊!”虽然同样赏心悦目,但对于这个慧王府最得宠的美妾……哼,昔年姐姐没少因为这个大苏氏的而伤心黯然!
    苏格格忙微笑着说:“福晋过誉了,妾身早已是昨日黄花。您这般年轻,又如此钟灵毓秀,妾身望尘莫及。”——往日里,可一直都是她最得宠,新福晋进门,难免对她最不悦,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捱了。
    “年轻?”谷沃贺哂笑,“你觉得本福晋是年轻,可旁人心里怕是在嘀咕本福晋乳臭未干呢!”说着,谷沃贺凉凉扫向三大侧福晋。
    一语出,众人默然。这位小福晋,还真真是什么都宣之于口!简直是小辣椒的脾性,端的是不好惹啊!
    旋即,谷沃贺又嫣然一笑,“对了,本福晋听说,苏家姐妹都饱读诗书。”
    苏侧福晋与苏格格赶忙屈膝,齐声道:“福晋过奖了。”
    谷沃贺笑眯眯道:“读书多的人,也必定聪明。你们俩帮本福晋想想,乌梁罕氏对本福晋不敬,本福晋该如何惩罚她好呢?”
    苏侧福晋与苏格格面面相觑,如何惩罚乌梁罕格格?若罚得轻,福晋肯定不满,若罚得重了,乌梁罕氏日后肯定要恨她们姐妹了!福晋这一手,可真是厉害!
    苏侧福晋顿时惶恐了,只得使劲低下头,鹌鹑般缄默着。
    苏格格深吸一口气,屈膝道:“福晋,请念在乌梁罕格格是初犯,不如罚她抄写女则、女训便是了。”
    谷沃贺微微颔首,“那罚她女则、女训,各抄写一百遍吧!抄不完不许走出房门。”
    苏格格愕然,百遍女则女训?没个一两个月,只怕是抄不完!这等同幽禁,这一两个月不侍寝,便是绝了恩宠,日后即使放出来,王爷也未必想得起乌梁罕氏这号人了。
    福晋年纪虽小,这手段,还真是不可小觑!
    第六一七章、小福晋的雌威(爆更13)
    打发走了一干侧室和妾室,谷沃贺不禁冷哼:“她们还以为我跟谷杭姐姐一般好性子呢!”
    他阿玛和琳,足足有十几房姨娘,她自小看着额娘如何平衡和压制姬妾,从小不知看了多少好戏。 如今修理一个乌梁罕氏,自然是手到擒来。
    入了夜。
    绵悫想着新婚头三日,都要宿在嫡福晋房,便搁下手头的事物,便往后院正院儿而去。——这个院子四年都不曾住人了,曾经这里是谷杭的住处……
    想到谷杭,绵悫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他瞧着正院灯火正明,便迈步入内。
    一进堂,便瞧着西暖阁的罗汉榻,正盘腿坐着一个身穿豆绿衣裤的小丫头,小小的身子、纤细的腰身,腿还隔着一个硕大的填漆螺钿攒盒——所谓攒盒是一种分成许多格的盒子,有七格、九格不等,谷沃贺腿的这个大攒盒,是九格式样的,间一个圆格,四面围绕八个分格,每一个格子里放着一种糖果点心,各色玲珑,谷沃贺正捻了一枚水晶软糖,正要吃,见慧亲王驾临,连忙把攒盒搁在一旁的炕几,飞快下榻,屈膝请安,“王爷怎么也不叫人通禀一声,害得我好生失礼。”
    绵悫笑了笑,“大晚的,还吃这么多糖,不怕坏了牙齿吗?”
    谷沃贺笑嘻嘻道:“您放心吧,我睡前会刷牙的。”
    绵悫看着那大攒盒的各色糖果甜点心,光软糖有四种:苹果软糖、菠萝软糖、水晶软糖和双色软糖,俱是剔透盈香,除此之外,还有四种蜜饯:蜜饯海棠、蜜饯樱桃、蜜饯银杏和蜜饯金枣,而最间大圆格里则放满了五香杏仁。
    糖果和蜜饯都依稀用了些,唯独只有间大五香杏仁,似乎没怎么动过。
    “这五香杏仁做得不好吃吗?”绵悫问。
    谷沃贺笑着道:“我尝过了,味道还不错,只是我不喜欢吃杏仁。”
    “哦?既然不喜欢,何必装在攒盒?”绵悫有些好。
    谷沃贺正色道:“今天去园子请安,那颗薄荷糖,您没吃,我便想着您应该是不喜欢吃甜食。所以叫人准备攒盒的时候,便备了这个五香杏仁,也不晓得您喜不喜欢。”
    绵悫一愣,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如此细心。这份细致入微,倒是像极了谷杭。
    绵悫没有多言,只捏了一枚五香杏仁送到了嘴里,五香入味,微微带咸,可谓是咸香可口。
    谷沃贺欣然一笑,继续开心地吃起自己最爱的糖果和蜜饯了。
    一个喜甜口、一个不喜咸口,却能在一个盒子里各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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