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周侧福晋的丧礼一应从简,办得十分寒酸。甚至都没有送去与荣王陵埋葬,只是草草选了个附近的“风水宝地”下葬了。
    这下子,五福晋想必该解气了吧?
    盈玥幽幽叹息了。
    正在这个时候,青杏快步进来禀报:“福晋,愉妃娘娘召了五福晋入宫!”
    盈玥暗道,愉妃这是要对五福晋兴师问罪吗?毕竟顺容这样不堪地死去了,还不被埋入荣王陵寝,她终究名节受损,媛儿有这样一个不体面的生母,日后的婚嫁只怕都会受到影响。
    愉妃素日里疼媛儿如眼珠子一般,如今岂能不怒?
    “我去看看。”主要是她心里还有些疑惑未解,想着兴许能趁机探查出殿苗头,也未可知。
    顺容死得蹊跷,她自己必然是不可能寻死的。
    因此,顺容必定是死于非命。
    真是五福晋趁机下的手?
    可盈玥倒是觉得,以五福晋的心性,只怕未必肯让她这么痛快地死了。
    五福晋恨顺容至极,依她的心思,应该会把顺容彻底钉在耻辱柱上,给她彻底坐实丧期私通的不耻罪名,最好是让皇家下令将其处死,在褫夺侧福晋位份,那才解气呢。
    然而要做到这一切,显然需要足够的时间来一步步将顺容逼向绝处!
    五福晋既然已经算计筹谋了这么久,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便要杀了顺容呢?
    既然那顶罪的农户已经反口,那么再叫他指征顺容,应该不难吧?彻底将那个女婴算在顺容头上,也不远了。
    五福晋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在妙法庵佛门之地动杀手啊!若是一时不慎,漏了马脚,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样的举动,倒更像是灭口。
    而灭口这种举止,倒更像是为了封口。
    而五福晋,应该没必要封顺容的口吧?
    不对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盈玥带着狐疑,匆匆赶到静恩殿外,却见五福晋红肿着半边脸走了出来,她满脸都是恼恨之色,贝齿紧紧咬着。
    五福晋迎面看见盈玥,语气自然满是不善:“十一福晋?!你来这儿做什么?!”
    盈玥摸了摸鼻子,“五嫂与愉妃娘娘看样子闹得有些不愉快。”
    五福晋冷哼了一声,“她见到我,何时愉快过?!”
    对待这个婆婆,五福晋也是不满已久了。
    盈玥笑着道:“五嫂已经达成所愿,这点后果,难道之前就没料到?!”
    五福晋脸上的恼色陡然更胜了七分,她忍不住反呛道:“什么‘达成所愿’?!我根本就没——”五福晋急忙戛然之声,在殿外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话自然是不便宣之于口的。
    盈玥心中一沉,根本就没什么?根本就没杀顺容?
    这件事,果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盈玥飞快扫了一眼五福晋脸上的巴掌印痕,便微笑着道:“五嫂这个样子,若是一路走出宫门,只怕不知要落在多少人眼里了。若五嫂不嫌弃,不如去的澄心馆坐会儿,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
    第二六二章、幕后高人令贵妃
    白玉祛痕膏,其药膏色泽白皙如玉,有极好的消瘀化肿、平复疤痕之效。
    如今用来,倒也合适。
    盈玥摘了护甲,挖了一坨轻轻涂抹在五福晋高肿的脸颊上,并运转灵力,轻轻揉着。
    不过她只略用了一点点灵力,若是淤肿转瞬全消,未免太过惊人。眼见着脸上的肿胀已经消了半数,盈玥便停了手,着人用缎帕包了一小包碎冰,递给了五福晋。
    这就相当于冰袋了。
    五福晋捧着“冰袋”敷在脸上,不住地狐疑打量着盈玥,“我可是听说,前几日你与豫王府的世子福晋一并去跑去了静恩殿!那滴血认亲,该不会就是你撺掇出来的吧?”
    盈玥淡淡道:“我的确有替绵亿美言,只不过滴血认亲是愉妃娘娘自己的主意。”
    五福晋不禁咬牙切齿:“你说过,不会阻拦我的!”
    盈玥挑眉:“我只是答允,不阻拦你杀顺容罢了。如今你已经得手,怎的还要跑来怨怪我?”
    五福晋再度被挑起了怨愤,她满脸都是憋屈之色,忍不住直接吼了出来:“那个小贱蹄子,不是我的杀的!”
    盈玥心中暗道一声果然,面上却不漏声色,继续微笑着道:“这番话,想来愉妃娘娘并未取信。”所以,才给了五福晋一个耳光。
    五福晋脸上的憋屈之色更浓了,她咬牙切齿道:“我岂是那种敢做不敢当之辈?!”
    盈玥抚了抚鬓角,道:“也怪不得愉妃娘娘不相信,如今除了你,还有谁会想要周侧福晋的性命?”
    听得这话,五福晋眉头紧蹙,“我也正觉得奇怪呢!那个小贱人,不是个肯认命寻死的!怎的一转眼竟然上吊了?!”
    是啊,盈玥也觉得奇怪,若不是五福晋所害,那又是谁为了什么目的要杀顺容呢?
    盈玥微微一笑:“不管是谁,五嫂也算是得益之人了,又何必计较分明呢?”
    话虽如此,五福晋心中却是意难平,她死死咬着牙齿,“难道是索绰罗氏?不,她没这个本事!”
    索绰罗侧福晋,曾经被顺容害得小产,彻底伤了身子。她的确,也有这个动机。可索绰罗氏已然是病秧子,且也不是有这般城府算计之人。
    盈玥不禁沉吟,这次的算计,还真是招招致命。
    五福晋虽也是个厉害人物,但这回的招数,的确是比往日更胜一筹了。
    “说来,五嫂这回筹谋缜密,堪称算无遗策,我还真是佩服呢。”盈玥笑着说。
    五福晋不禁愤然:“你什么意思?讽刺我?!”
    “不不不!”盈玥笑容更加灿烂,“我是真的佩服五嫂的心智!”
    五福晋冷哼了一声,她别过头去,道:“这次的计策,不是我想出来的!”
    盈玥心中一凛然,“哦?难不成还有人为五嫂出谋划策不成?”
    五福晋沉默了片刻,没有继续说下去。
    五福晋不再言语,盈玥也只得自行揣度了,有人为福晋出计?那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谁这般恨顺容,谁这般迫不及待想要灭了顺容的口!
    五福晋又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也不晓得,她为什么要帮我出谋。只不过她的计策着实合我心意,所以我思虑了些时日,便着手布置了。”
    说着这番话,五福晋忽然脸色一紧,“难道说杀了那小贱蹄子的就是她?!”
    盈玥忙问:“她是谁?!”
    五福晋冷眼睨了盈玥一眼,“我凭什么告诉你?”
    盈玥忙笑着将一方小巧玲珑的西洋镜子递了过去,“好歹我帮你敷了伤药,这会子你的脸已经没有大碍了。”
    五福晋脸色不改,依旧冷着,但身为一个女人,岂有不在乎容颜的?哪怕五福晋已经是个未亡人,她毫不迟疑接过了小镜子,忙仔细照着看了看自己的半边脸,果然红肿已经消了泰半,已无大碍了。
    五福晋暗暗松了一口气,便将镜子丢在了案上,依然是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盈玥道:“这件事憋在心里,五嫂想必也不会痛快吧?不如说给我听听?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这般智谋过人。”
    五福晋哼了一声,不得不说,盈玥的话切中了五福晋的心思。五福晋没有迟疑太久,便凉凉道:“给我出主意的,是宫里人!”
    盈玥一愣,宫里的人?是宫里的嫔妃吗?
    忽的,她心头一跳,忽然想起了去年那件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儿!
    顺容当时还是侍妾之身,因怀有荣王最后血脉,彼时还是令妃的魏氏为她请封!
    “令贵妃?!”盈玥脱口而出。
    五福晋看了她一眼,没有否认。
    这便是默认了。
    盈玥眉心一蹙,“令贵妃早先曾为她请封侧福晋,当时我就觉得奇怪。”
    五福晋也蹙起了眉头:“我也觉得奇怪,周氏那小贱人与令贵妃并不认识,怎的无端端令贵妃要帮她请封?!”说着,五福晋不禁露出愤色,周氏立侧,也着实让五福晋不快得紧。
    “难道说,是顺容手里掌握了令贵妃什么把柄?”盈玥隐隐觉得自己已经很接近真想了。
    五福晋一脸狐疑:“她们根本就不认识,又何来抓住把柄的机会?!”
    “我也不晓得……”盈玥沉默了下去。
    良久之后,盈玥忽的心脏猛地一跳,荣王年纪轻轻就没了,虽然早从永瑆口中得知他会熬不过,可盈玥心里仍旧是有些费解!毕竟荣王年轻体健,怎么会那么轻易死在了腿疾上?!
    难不成——盈玥面色一沉,难道荣王也是死于非命?!
    五福晋见盈玥脸色突然有些发白,忙问:“怎么了?”
    盈玥咬着嘴唇:“五嫂,你相信五哥真的是死于腿疾吗?”
    五福晋一愣,旋即神色有些黯然,“他病重的时候,都不许我在侧,我、我一直以为,等天暖了,他的病就该好了,没想到……”
    是了,荣王病重之际,不许五福晋近身伺候,当时伺候在他左右衣不解带的人是……顺容!!
    盈玥心中再度一紧,难不成是令贵妃下药害死了荣王,被顺容察觉,以此作为要挟?才得了侧福晋的位份?所以,令贵妃才要处心积虑灭了顺容的口?!
    这些虽都只是猜测,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不由地,盈玥苦笑着叹了口气,就算真是如此又能如何?顺容终究是已经被灭口了!线索已经断了。
    而且这一切不过都是她无凭无据的臆测罢了。
    与其操心旁人,不如先把顺嫔这个不安定因素搞定吧。
    第二六三章、弹劾总督
    翌日,正值大朝日。
    临近午时,盈玥才终于听到了自己盼望多日的好消息。
    青杏笑嘻嘻道:“今儿朝堂上,左都御使孙嘉淦当朝弹劾总督爱必达贪污受贿、卖官鬻爵等十几条罪名,言辞铿锵,力求皇上将其革职严惩呢!”
    盈玥也不禁笑了,“孙大人可是三朝老臣,出了名的敢言直谏。”——敢言到甚至早年还弹劾过自家老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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