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万氏接了贵重的金累丝鹊钗,千恩万谢跪安了。
    走出头所殿,却正瞧见姜氏格格立在头所仪门外,笑脸柔和迎了上来,第一眼便瞅见了二人手上的那镶了南珠的金钗,不禁道:“福晋出手真是阔绰,连我都赏了一匹杭罗,给两位妹妹的,就更是贵重不凡了。”
    若换了往日,叶氏和万氏早就开开心心与姜氏聊着了,不过如今二人都看得出来十一福晋不喜姜氏,如何还敢亲近?
    万氏忙道:“我和叶妹妹还要回去伺候三爷,先告辞了。”
    叶氏忙点头,便随着万氏一起,脚步匆匆而去。
    姜氏一张俏脸刹那僵了,这会子福三爷分明还在尚书房读书呢!
    青杏笑咯咯走进盈玥房中,附耳道:“格格,外院的小喜子来报说,姜氏特意去松了叶氏和万氏,结果叶氏万氏对她唯恐避之不及,逃难似的跑了!把姜氏撩在那儿,别提多丢脸了!”
    盈玥嘴角一翘,福康安是她亲弟弟,他的侍妾又如何敢得罪自己?
    “她俩年纪虽小,但还算聪明。”盈玥嘴角噙着笑,淡淡道,“对了,那姚氏没有跟姜氏一块来待客。”
    青杏点头:“是,因您发了话,不必来请安,所以姚格格这两日未曾出过门。”
    盈玥颔首,问:“对了,这些个皇子侍妾的俸禄份例几何呀?”
    青杏一愣,“这个,奴才倒是不晓得。”
    陶卉姑姑道:“奴才今早与前院的太监刘喜闲聊,顺嘴跟他打听了两位格格的事儿。皇子侍妾素日领的是一等宫女的用度,一个月的俸禄不过才二两银子,每季只得一匹府绸和一匹松江布而已。”
    “府绸?”府绸其实是面料的,因质地细密、平滑柔软,看上去像绸缎似的,所以才叫做府绸,其实说白了跟松江布似的,都是棉布。
    其实棉布也好,柔软细汗。不过不及绸缎华丽贵气。
    “可是——”盈玥眯了眯眼,“我记得之前他俩来请安,身上穿的可不是府绸,似乎是上好的云缎。”
    陶卉姑姑掩唇低声道:“想来不会是十一爷的赏赐的,估摸着是两位格格用私房钱从缎库换来的。”
    额……没错,永瑆那么抠门,怎么可能给小妾发那么昂贵的云缎?
    也就是说,这两个格格都是带了足足的私房钱进了阿哥所的。
    青杏道:“奴才听说,姜家是内务府世家,其父是营造司的委署主事。”
    营造司?那可掌宫廷缮修的部门,甚至各宫各院的薪柴、木炭可是这个部分负责发放的,也就是说……很有油水呢!
    虽说因为早先内务府大换血,油水必定不如从前了,但供一个皇子侍妾锦衣玉食还是不难的!
    啧啧!明明是永瑆的小妾,却是姜家负责养着供给着!永瑆这厮是只管睡,不管养啊!
    “那姚氏呢?”盈玥忙问。
    青杏笑着道:“姚格格的家境便不如姜格格许多了,她家中父兄在上驷院当差,其父只是个七品养马的小官而已。”
    盈玥笑了,上驷院素来没什么油水,而且又脏又累,不过既然是个官儿,倒是不至于亲自打扫马棚,可也少不得,终日与马匹为伴,自然是又辛苦又没油水。
    “对了,那日姜氏和姚氏来请安,我倒是忘了赏赐了。姜氏那里既赏了杭罗,便不必再给了。青杏,你去选一匹的妆缎,赏赐给姚氏。一人一匹,这样才公平。”
    青杏捂嘴笑了,云缎虽然也是上等缎料,但着实不能跟“寸缎寸金”的妆花缎相较,“福晋英明,奴才明白。”
    对待福康安的侍妾,要一碗水端平,对待永瑆的两个格格,便要区别对待了!
    这些不过是小手段,盈玥自幼耳濡目染,自然晓得该如何拿捏妾室。
    额娘纳喇氏可是此中翘楚,她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不会差。
    陶卉姑姑笑着道:“奴才打听到,虽说姚格格年长些,但素日里性子软糯,连那日请安侍宴,也是姜格格提出的。那身特特准备的云缎旗服,只怕是要掏空了姚格格的私房了。”
    嗯,她也觉得,姜氏心大些,需要重点打压。
    第一八二章、宝容新婚
    “福晋,您要找的点翠头面,可是这套?”陶卉姑姑捧来来一只柳叶合心形的螺钿红木盒子。
    “不错不错!”盈玥笑着接了过来,“宝容素来最喜欢点翠,她即将新婚,我没法前去。就把这套点翠头面给她作为新婚添妆吧。”
    作为一个皇子福晋,想出宫太难了,头一条便是要求得皇后准允,获得出宫手令。
    而皇后对她态度……不找自己的茬就阿弥陀佛了,想从她手里拿到出宫手令,简直是难如登天。
    所以盈玥就不做他想了。
    陶卉姑姑道:“这套金累丝点翠头面,可是您夫人特意为您打的,尤其是那支孔雀钗,上头镶嵌的红蓝宝石便有七块!您自己都还没戴过呢,就要送人了。”
    陶卉都忍不住替她心疼了。
    这套金累丝点翠头面里的那只孔雀钗,的确是非同一般的奢华,孔雀尾羽上镶嵌这一颗颗指肚大的红宝石与蓝宝石,交相辉映,端的是耀眼。
    “皇后总说我打扮得过于华丽,这套头面只怕也没机会佩戴了。与其搁在库房里吃灰,不如给了宝容吧。”那丫头,最喜欢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
    陶卉忍不住怨怪,“皇后娘娘还好意思说您,这宫里没人比她穿戴更加奢华了!”
    盈玥淡淡道:“那自然的,她可是中宫皇后!谁敢跟她比奢华?”说着便合上了盖子,“这个盒子也正相宜,不必换了,包上红绸,送去既可。”
    “是,福晋。”
    宝容成婚,正式嫁去了豫王府,因王府没有嫡福晋,她这个世子福晋,一进门便需要主持中馈,只怕是辛苦得紧。
    修龄可是豫王的第十五子,前头刨去夭折早逝的,也足足有八个哥哥。修龄毕竟年轻了,他这个世子,只怕未必压住头上那群年长的哥哥们。
    不过好早夫妻同心,宝容也不是忍气吞声、任人欺负的性子。
    盈玥倒也还算安心。
    修龄曾经是永瑆的伴读,因此修龄成婚,永瑆倒是告了半日假,特特出宫前去喝喜酒了。叫盈玥大是羡慕。
    因黄昏时分宫门便要落钥,永瑆这个尚未分府的皇子,亦不能呆太久,天色擦黑的时候便回到了乾东五所。
    一进来便笑哈哈道:“修龄这小子可倒霉了,八个哥哥灌酒,那架势,是非把他灌醉不可了。”
    盈玥不禁蹙眉,虽说新婚大喜,但这样蓄意将新郎官灌倒,可就有点过分了。
    永瑆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放心吧,修龄那小子心眼多着呢!偷偷往自己身上浇了酒水,装作大醉酩酊趴桌上不起来了!”
    盈玥忍不住噗嗤笑了,忽的心中一怔,她新婚的时候,永瑆也是一身冲天的酒气,好似掉进了酒缸了,然而他却很清新……莫非——
    不禁哑然失笑,还说人家心眼多,你才是人老成精呢!
    她走神的时候,永瑆忽的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带着薄薄的酒气吹着她的耳根子,“好福晋,春宵苦短,咱们也该歇着了。”
    盈玥红着脸啐了一口,“先洗澡去,染了一身的酒气!熏死我了!”
    永瑆哈哈一笑,道:“一块洗可好?咱们来个鸳鸯戏水。”
    盈玥黑着脸道:“不必了,我已经洗过了!”
    “哦?”永瑆挑了挑眉,“福晋这么快就沐浴了?这是等不及了?”
    盈玥气得都要吐血了,你才等不及了!你个满脑子不正经的两世老司机!
    永瑆一边哈哈大笑,一边道:“爷不会让福晋久等了,马上就来!福晋去床上等着爷吧!”
    盈玥磨牙:我等你奶奶个嘴儿!
    二话不说,盈玥青杏进来,服侍自己换上睡衣,便飞快钻进了被窝,倒头就睡。
    鬼才等你!
    只可惜永瑆心中早已迫不及待,进了洗澡桶,不过是稍微一过水,便窜了出来,直奔盈玥那温暖的被窝去了。
    湿漉漉的身体不过是草草擦了七八分,那胸膛上还挂着水滴呢!
    结实蜜合色胸肌就那样呈现在了微妙的烛光下。
    盈玥看得老脸一红,尼玛胸肌练得相当不错嘛!
    正瞅着永瑆胸肌的时候,永瑆已经撅着酒气熏熏的嘴亲了过来……
    这个夜晚,还很漫长。
    翌日醒来,盈玥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肚子还丝丝痛了起来。
    心中觉得不妙,连忙掀开被子一瞧。
    卧槽!简直跟案发现场似的!鲜血淋漓的!
    幸好永瑆早就去武英殿当差了,否则被他瞧见,老娘的脸可往哪儿隔啊!
    “福晋……”青杏轻轻唤了一声,将一条干净柔软的月事带子,并贴身小衣小裤都递了起来。
    提前了两日啊,盈玥蹙眉,忙穿戴好小衣,将月事带子系在小裤里头,也飞快穿好,这才掀开闱帐,叫青杏伺候她穿戴整齐。
    陶卉姑姑已经端了一盏热腾腾的红糖姜汤过来,“福晋趁热喝了吧。”
    盈玥最讨厌喝姜汤了,可这会子也只得捏着头皮灌了下去。
    肚子里火辣辣的,倒是驱散了几分疼痛。
    “赶紧替我梳头,今儿是腊月初一,还得去给皇后磕头呢。”
    翊坤宫请安,虽不必每日都去,初一十五这样的大日子,盈玥是不能不去的。
    毕竟皇后是她名义上的嫡亲婆婆。
    今日身子特殊,盈玥特意穿上个厚实暖煦的里貂皮织锦缎面斗篷,用白玉扁方梳了个简单的两把头,簪了两三朵别致的绒花,便去了。
    皇后不是指摘她打扮过于奢侈吗?乃以为老娘喜欢往自己脑袋上招呼那么多沉甸甸的金玉首饰啊?这样还省时间了呢。
    如此轻盈上阵,手里揣着袖炉,小半个时辰后,便抵达了目的地。
    翊坤宫巍峨的正殿外,盈玥立于廊下,李荣安一脸假意的笑容:“可真不巧,主子娘娘身子不爽利,刚刚去暖阁歇着了。”
    盈玥蹙眉,又是不爽利,上个月十五,她来请安,皇后也是这个借口!
    “那么,我在殿外磕头遥拜,可以吗?”
    李荣安立刻脸色一板,“十一福晋这是有什么急事不成?连片刻功夫都不愿等候?!”
    见李荣安疾言厉色,扶着盈玥的青杏有些恼了,便道:“荣公公,我们福晋今早刚来了……”
    “别说了!”盈玥急忙喝止了青杏,麻蛋,你个死丫头,来了大姨妈这种事情难道也要宣之于口吗?
    青杏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奴才多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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